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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豆花 ⊙韩蓁/著 前两天晚上,侄女来电话说,她有几个朋友要来家玩玩,如不嫌麻烦的话,可否弄一顿手磨豆花。我说有啥麻烦的,我们也常磨的,来吧。 每次亲朋好友来,妻子总要弄一道家常菜──豆花。这豆花也就成了我家的“特色菜”,朋友们总喜欢点它吃它。吃过之后往往回味无穷,哪怕过一年半载,朋友们见了面总是说:“老韩,你家豆花挺好吃的,啥时候再来品尝品尝啊。” “欢迎欢迎!”我忙说,“吃别的没有,吃豆花可有的是。” 说到豆花,不得不提到我的奶奶。这豆花可是她的言传身教,她吃斋念佛几十年,也就磨了几十年的豆花。平时除了青菜萝卜之外,吃得最多的也就是豆花了。逢年过节或者中元祭祖,奶奶还要办豆花宴。那些墩子啊,酥肉啊,相琬啊,圆子汤啊……都是用豆花与豆腐做的,人们把这叫着“素九碗”,色鲜味美,形状奇异,完全可以同那用大鱼大肉办的“荤九碗”媲美。要是把这弄到眼下开发,开个什么“百年豆花庄”“素宴餐馆”准是很来钱的。在小镇上,奶奶做豆花与“素九碗”的手艺极负盛名。可惜她在很多年前就去世了。 ![]() 好在奶奶把她的手艺传给了我的妻子,而且还给我们家留下了一副百年老磨。 听奶奶讲这老磨是奶奶的婆婆遗留下来的,至今已逾百年。其样子古朴而陈旧,厚重的磨扇磨损得薄了斜了,穿把手的小孔磨圆一个又新凿一个,连那铁磨心也更换了两次,青石磨盘也风蚀了许多,暴露出横横竖竖的细缝裂纹,漏口处还损了个豁口,活像老太太跌落了门牙,一点也不观瞻,简直可以用“疤痕累累”“老态龙钟”“风烛残年”这些词语来形容它。然而老磨虽老,但它仍没有歇息,时不时地悠悠转动。因为用它磨出的豆花细嫩可口,特别好吃,所以只得让它超长期服役了。 随着时代进步,农村的小家电小机械也逐渐多起来,替代了好些手工劳动。洗衣机取代了搓衣板,电风扇取代了篾扇芭蕉扇,打米机取代了水碾石磨,抽水机取代了水车,人力三轮车取代了鸡公车和背篼……新近连装香肠、打纸钱也有了机器。自然这磨豆花做豆腐也就日渐机械化了。 小镇上出现了几部磨豆花豆浆的机器,使吃豆花变得容易多了。只消出四、五毛钱,花上几分钟,就可以把一、两斤黄豆磨成浆;如若再简单些,就拿上一元两元钱去豆花摊端上一大碗,足够两、三个人吃一顿;再就是那些敲着竹梆高声叫卖的小贩随时随地都能把豆花送到家门口……那种“杀牛都等得,吃豆花等不得”的艰难状况早已不复存在。 不过要吃上真真正正的原汁原味的好豆花,还是需要传统工艺传统手法,不能机械化和现代化。那些商店里的什么豆花粉、豆浆粉、豆奶粉有啥吃头,比起新鲜的手磨豆花与豆浆来,不知要逊色多少倍。 因此我家从不去豆花摊上买豆花,也极少用机器磨黄豆,只要不是赶时间,一般都是自己磨。妻子也不嫌累更不嫌烦,总是自个儿一手推磨一手添料,慢悠悠地磨上个把小时,常常弄得满头大汗。见她这样,我便说:“下次拿去用机器打吧。” 她却不以为然,说:“打的豆花有啥吃头?” 一听侄女和她的朋友们要来品尝豆花,妻子自然很高兴,就连夜去找石匠师傅细磨子。所谓“细”,就是用铁钻子把上下磨扇的扇形齿路清理清理,使其更快捷利索,磨出的豆浆更加细嫩柔软。一早,那石匠师傅就来了,架上两根板凳,搁置上磨扇,就“突突突”地敲打开了。 ![]() 一个小时之后,石磨细完了,师傅喝了几口茶,拔腿就要离去。妻子赶快拉着他,叫我快去拿工钱。那师傅一听脸就红了,又推又挣地说:“不要不要,这点小忙……我是韩老师的学生,韩老师可没少关心我啊!”说着就要走,妻子哪里肯放他。我赶上前把钱塞到他手里。他仍然拒不肯收。结果我只得跑到街上买包烟回来,塞进他的衣兜里。 于是,妻子找来半碗玉麦,一个人慢条斯理地磨开了。我丈二和尚摸不住头脑,问她说,不是要磨豆花吗?推这玉麦做什么?妻子笑着回答:“你说是做什么呢?不把磨齿缝里的灰尘石粒清除掉,那豆花可就变得满口是沙啦。还品啥豆花呀!”我这才恍然大悟,连声称道她聪明:“好!好!怪道客人们都称赞你的豆花哩!” 当晚,妻子就用温水泡了两斤东北黄豆。第二天一早,她胡乱吃点东西,就拉动老磨紧磨慢赶地磨起黄豆来,经过一夜的浸泡,颗颗豆子都变得饱鼓鼓水淋淋的。妻子每勺只添三、四颗,磨出的浆又白又细,从磨扇中缓缓泻下如玉液琼浆,流入磨盘,再慢慢蠕动着通过漏口,汇到桶里,激起细细的乳白色泡沫。每次磨豆花我都帮不上她的忙,在旁边走来走去干着急。她明白我无奈又无聊,便支使我到院门口瞧瞧客人来了没有。 刚到院子门口,就见两辆小车缓缓行至门口停下。侄女第一个跳下车,接着就走下她的几个朋友。介绍之后,我才得知他们是新华社记者。相互的名字都认识,只不过是在报纸书刊上,今儿才算对上号。进了小院,他们首先是一阵惊讶,惊呼这院子好宽敞好幽静好安逸;再穿到后院,瞅见妻子正用老磨磨豆花时,全都嘻笑着拥上去,激动地喊道:“哟,手磨豆花!手磨豆花!”便上前帮忙。妻子笑着退到旁边。客人们七手八脚地添起料推起磨来。但那老磨偏偏不服他们提调,不是脱了辙,就是堵了孔,闹得豆粒磨不碎不说,连豆浆也流不畅了。 他们手忙脚乱一阵子,累了个满头是汗,也没磨上几勺,只得退让一边,让妻子上场。我便请他们去荷塘边喝茶,感受乡村的自然风光。 ![]() 妻子磨好豆浆,加热之后去掉泡沫,再用柴火烧开,经过过滤去渣,就成其为原汁豆浆。正要点时,侄女和朋友们又拥入厨房,凝神屏息地站在灶旁观察妻子操作。我则为他们解说:“……碗里的是石膏水,石膏是用文火烧制过的。用石膏水点豆花,豆花就白净细嫩,香甜可口,连豆花水也挺好喝的,还可以清热利水,对人体满有好处。” “那比例是如何呢?比如一斤黄豆需要多少石膏和水?”一个朋友问。 我说:“没计算过,取个适量吧。” 妻子勾兑大半碗石膏水,舀起一瓢豆浆来,补充说道:“凭经验吧。瞧,就这么多石膏水点两斤黄豆就合适了。”边说边把石膏水加入豆浆中,均匀地搅拌于锅内,然后舀起豆浆高举过额又用力倾倒回锅里,如此两、三回,再轻轻用瓢搅拌几下,那豆浆中便出现了凝结了的花形快块,“看,成了。”妻子又说,“这就叫点豆花或冲豆花。” 另一个朋友又问:“可以用胆水点吗?” 妻子说:“也可以,但我们不用,一是豆花不细嫩,二是胆水伤胃发病。” 豆花在锅里焖了一会,妻子用烧箕轻轻压压,再用刀划成墩状,用柴火慢慢烧开。接着,她又用新鲜的本地红海椒面添上适量的陈豆办和花椒粉拌成底料,再用滚油烫过,加入葱花和调味品……海椒蘸子也就做好了。 吃饭时,正好午后一点。也不算迟。朋友们吃着豆花谈论着豆花,话题从“麻婆豆腐”“谭豆花”谈到“豆腐文化”的渊源和发展以及传统食品的开发与利用,真是天马行空,神思驰骋。末了,侄女笑着对我说:“叔,你和婶一块儿去成都开家豆花店,就叫‘韩氏原味豆花庄’吧,准火爆。我们要品尝你家的豆花,也不用跑几十里啦!” 说得一桌子人都笑起来了。 【作者申明】我同意《巴蜀网》发表我的作品,同意《巴蜀网》编辑部向其它媒体推荐我的作品,或向其它媒体颁发转载使用许可。一旦其它媒体决定刊用,请《巴蜀网》及时通知我。在不发生重复授权的前提下,我保留个人向其它媒体的直接投稿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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