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revious首页 Previous人物 PreviousF Previous方赫  波涌青螺 2006-10-5人物Nu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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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涌青螺方赫/文


绿影一堆飘不去,推船三面看乌尤。

──清·张问陶

  游船推波逐浪,驶向大渡河心,距岸边愈来愈远了。我回头凝望,岸上工人们正忙着挥锄挖土,平整地面。热心公益的企业家将在这儿投资修建港湾、码头和旅游接待中心。要不了多久,一座豪华的星级宾馆将在此处矗立。来自天南海北的旅客将从这儿开始令人痴迷的嘉州山水游。此刻,我正是怀着对未来的美好憧憬,先一步来品尝这新旅游线路带给我的愉悦和惊奇。
  偏西的太阳挥动千万枝彩笔,给粼粼水面涂上耀眼的金黄。浪花跳跃,波涛起伏,推着游船徐徐前进。镶嵌在河中央的细长的凤洲岛,林木葱茏,绿草如茵,星星点点的屋宇隐藏其间,显得格外幽静。它就像从大渡河上游顺水飘来的一尾大鱼,鲜活矫健,正悠悠然继续往下飘去。游船一直紧傍着它并肩而行,有时像要快速地超过它,有时又缓慢地相依偎。一时间,竟分不出是船在动还是岛在动?
  游船航行到大渡河汇入岷江处,江面豁然开阔,视野范围随之扩大,连天地也更显空旷了。我凝视西南方向,平畴远处,青翠的峨眉山横亘在一抹烟云间;回眸东眺,雄伟的大佛遥遥在望,仿佛正期待着我们光临;就在这不经意的一瞬间,我横眼一扫,突然发现乌尤、凌云和东岩3座山的顶端起伏相连形成了一尊睡佛。头、身、腿各部分比例匀称,线条清晰。背衬蔚蓝的天际,姿势优美,神态安详,堪称为自然造化的杰作,具有无穷的艺术魅力;而此刻,游船正对着行驶的前方,乌尤山则恰似一大蓬碧绿的林木,荡漾在万顷碧波之上。层层涌浪,滚滚大波,摇碎了它的绰约倒影,恍恍惚惚,晃来晃去,仿佛它刚从什么地方飘来,马上又会向什么地方飘去?当游船逐渐靠近山脚时,波涛陡然汹涌起来,船体像簸箕一样,颠上颠下,恶浪翻卷,舐着船舷,水珠飞溅,打湿衣裳,我们开始领略到了三江汇合的滔滔水势。可奇怪的是,在山脚相对平静的回水沱里,却有三五个老者在撒网和垂钓,那份悠然,那份自得,仿佛置身于世外,全不把惊涛骇浪放在眼里。这一动一静,相反相成的生动画面,为乌尤景色平添了不少生活风情。
  观赏间,游船已抵达山脚码头。我们弃舟登岸,拾级而上,犹如枝头绽放的一瓣幼芽,犹如叶尖滚动的一滴露珠,完完全全融入了浓密的乌尤绿荫。但没走几步,猛抬头,临江绝壁上镌刻的“中流砥柱”4个大字,立即映入眼帘。字体笔锋遒健,气势恢宏,充溢着凛然正气,浩荡雄风。我想,如果真有什么河妖水怪兴风作浪,毁损船舶客商,定然会被它所震慑!为什么呢?因为,这乌尤山古名“离堆山”,是古代一大水利工程遗迹。相传秦孝文王时,蜀太守李冰岷江青衣江大渡河在此汇合,波浪澎湃,惊涛裂岸,摧毁舟楫,令众多黎民百姓葬身鱼腹,他急人民之所急,遂在凌云、乌尤两山相连处凿渠分洪,引江水绕乌尤环流,驯服水患,便利航行。弥勒殿前刊刻的由清代文人赵熙撰写的石碑《离堆佛楼记》,便记述了这一伟大的历史壮举。
  其实,我们应当感谢李冰这位两千多年前的水利专家。他的凿离堆、分江洪的治水伟业,不仅造福芸芸众生,功盖千秋万世,而且造就了一座苍翠欲滴、玲珑小巧的绿岛,兀立在江水中央,遥对锦绣凌云,相映熠熠生辉。当我们从山麓的天王殿、旷怡亭、尔雅台盘旋而上,一路穿行羊肠小道,青幽扑面而来,碧霞簇拥而去。藤萝牵衣,似若要与你对话;枝叶碰头,又像是欲留你小憩。许是担心你跋涉疲惫,观赏单调,又总在茂林灌丛的参差处,崎岖小径的石阶边,突然显现出一座飞檐翘桷、曲槛回廊的亭阁庙宇,让你在饱餐秀色的同时,又能鉴赏到我国传统建筑风格的人文美、古典美。尤其是遍布殿堂梁柱的众多碑匾楹联,无不出自赵熙马一浮等名家手笔,厚重的文化内涵,更给人以心灵的熏陶,智慧的启迪。难怪这座山会取名为“乌尤”,真是既形象又准确。乌,指的是太多的绿,近乎苍黑;尤,乃突出、厚实之意。综合而言,乌尤山就是自然景观与人文景观极佳结合的上品。
  然而,当我留连于大雄宝殿前的水池旁,回味一路攀登的切身感受时,忽觉得把乌尤比作绿影一堆,翡翠一方,虽也足够新颖、奇特,但我更愿把它比作一只青螺,刚从层层波涛中冉冉涌出,通体闪耀着靛青色波光,似乎还在淅沥沥往下滴水。蜿蜒的盘山小道,是它的纪年螺纹,一座座楼台古迹,是它的沧桑印痕,而大雄宝殿屋脊上的宝瓶,自然就是它的螺尖了。乌尤的美是客观存在,但在审美感上,每一位游客都可根据自身的体验、爱好和情趣,把它想象、比喻成别的什么?绿影也罢,翡翠也罢,青螺也罢,无非都是人们借物抒怀,触景生情的浪漫发挥。这种物我之间的相通相谐,不正是游览名山胜水的一大快乐么!
  默想间,我们又回到了山脚码头,游船正等待着载我们回去。时近黄昏,江面上升起薄薄暮霭,景物隐隐约约,如同浸润在水墨画中。捕鱼的老者已不见踪影。不知他们最终捕到了什么鱼?雅鱼还是江团?此刻大约正在欢快地烹调吧!我仿佛已闻到了缕缕鱼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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