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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勇 Feng Yong (1981~2002-11-30) ⊙刘建/文


2002-12-2日
  从长江源头可可西里索南达杰自然保护站传来噩耗:成都籍志愿者冯勇和南化集团格拉管道工地驾驶员李明利在进入无人区参加救援时不幸遇难。
  据了解,冯勇今年才21岁,是武警新疆某支队的复员军人。

久久不忍发送的噩耗
  2002-12-3日上午9时,笔者与绿色江河工作人员前往冯勇家,带去了冯勇遇难的噩耗。冯勇的家在成都保和乡团结新村某单元5楼,开门的是冯勇的母亲,就在开门的一瞬,几个人同时把冯勇的死讯咽了回去,她带我们走进儿子卧室,房间不足10m2,没有任何像样的家具,一面洁白的墙上贴了十几张照片。冯勇的表哥说,大部分是冯勇的战友,家里经济条件差,他拍不起照。还有一张醒目的喜报跃然墙上,喜报是武警新疆总队三支队颁发的:冯勇同志在2000年度被评为优秀士兵,特此报喜。
  2002-12-3日晚,“绿色江河”成都总部办公室的工作人员和志愿者一直到深夜12点还没有休息,据透露,他们正在酝酿成立一个基金为冯勇的家庭募捐。

他在做一件光荣的事
  在居委会,笔者代表绿色江河向冯勇的父亲和居委会干部介绍了事发经过,以及冯勇此行从事的工作及其意义。居委会主任说,保卫母亲河,爱我大自然,我们都应该出力,虽然冯勇的死因还没有出来,但我们有理由相信,他是在做一项光荣的事,他是在自己已经安全的情况下返回去救人遇难的,他是我们整个社区的好男儿。一位工作人员告诉笔者,冯勇是家里的独生子,他的家庭是低保户,冯勇是一家的依靠和顶梁柱,冯勇的遇难对家庭的打击是难以想象的。说话间,谁也没有注意到冯勇的母亲进来了,随着一声长号,冯勇母亲瘫软在地……2002-12-3日通过体检,冯勇家里决定由母亲和冯勇的姨父、表哥2002-12-4日前往青海处理后事,冯勇的父亲由于长年哮喘不能同行。据悉,格尔木方面正由警方处理此事。

绿色江河杨欣:绝没想到的事
  据志愿者环保组织“绿色江河”负责人杨欣介绍,以前索南达杰自然保护站志愿者从来没有发生过遇难的事,这是第一次,他心情很沉重。索南达杰保护站没有站长,冯勇只是一个志愿者,他是负责内勤工作的。他也是刚去不久的,时间不长,就两个月。他在志愿者队伍中表现相当出色,志愿者们都夸他勤劳勇敢、工作细心谨慎,做调查时非常细致认真。另一个遇难者是南化集团公司的管道工地司机李明利,他只是帮助救援志愿者。其余四名志愿者现在不会去格尔木,他们正在进行一个关于野生动物种群数量及分布情况的课题,还需要在索南达杰保护站周边进行调查和观察。绿色江河负责人杨欣已经出发前往格尔木和可可西里。

志愿者在可可西里:他们从事什么工作
  据志愿者环保组织“绿色江河”负责人杨欣介绍,索南达杰自然保护站的功能有三个:一是野生动物保护,二是环境教育和宣传培训,三是生态科学考察。志愿者主要从事三项工作:一是对当地居民和牧民进行培训和宣传。二是对青藏铁路建设者及过往游客、考察队的宣传、教育。三是进行生态科学考察。

2002-11-30日
  2002-11-30日,晴,最高温度18度,最低温度零下32度,与冯勇同行的成都志愿者、中国登山协会委员、成都顶点俱乐部成员李亮口述实录:今天到距距保护站十几km的野鸭湖捡垃圾,因野鸭湖是可可西里野生动物的一个重要饮水地。由于离公路较近,常有白色垃圾随风飘到野鸭湖,一些野生动物因为吃了垃圾而丧命。
  冯勇早上起来,发现北京越野车的四轮驱动前轮离合4颗螺丝跑丢了,就到对面格拉管道工地找螺丝修车。11:30开饭,冯勇修好车回来了。12点,我们6人(李亮冯勇阿古、深圳志愿者感觉、刘丽庆、美眉额)上路了,我开车。一路开到离索南达杰保护站10km左右处,一条宽80cm、深达20cm的水沟让汽车重重地颠簸了一下,我感觉车有点不对头,我和冯勇下车检查发现,发动机支架一端掉了两颗螺丝,一段破裂,造成发动机倾斜,我们试了几回都无法将发动机归位。当时风很大,无奈,冯勇决定:他和感觉徒步出去寻求外援,我和阿古、两个女孩等候救援。2点,他们朝保护站方向出发了。
  冯勇二人刚走不久,李亮认为剩下的4人也应该返回。6点,我们走出草原,来到12局发电厂,这时天已暗,风沙很大,气温急剧下降,估计零下10度了。这时我在公路上终于拦住一辆货车,几十分钟后回到保护站。这时感觉已回站做好了一锅糊饭,他说,他们4点多就回来了,冯勇到对面工地要了一辆双排座货车,带上水,食品,5点半就进山救援去了。晚10点多,冯勇还没回来。

2002-12-1日
  直至第二天上午11:30,我和感觉拦下一辆双排卡车,装上救援物品,沿着他们的车印一路寻找,距保护站10km处找到救援车和我们的吉普车,两辆车都陷在一条小河沟里,救援双排座没有熄火,我打开车门没有人,下到河里打开吉普车的门,看到救援车驾驶员小李躺在后排座上,裹着棉被,我用手推他的身体,一点反应也没有。我跳过去,打开副驾驶门时,他们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冯勇睁着眼睛仰面蜷缩在副驾位上,全身已冻僵,两人全都没了呼吸。他们赶紧将冯勇二人急送铁12局青藏铁路第一项目部医务室抢救,可一切都已经晚了。

2002-12-4日
  2002-12-4日,“绿色江河”负责人杨欣抵达格尔木,他在给笔者的电话中说,索南达杰保护站的志愿者仍坚守岗位,继续开展工作,可可西里管理局从精神和物资上都给了保护站有力的支持。关于遇难者死因,目前排除外伤可能性外,不排除寒冷、废气甚至食物中毒等可能性,但最终结果要等家属同意尸检和进一步了解后才能得出结论。杨欣说,可可西里管理局在昨天的悼念会上,作出了向两位遇难者学习的决定。管理局在得知索南达杰保护站的志愿者生活有困难的消息后,专门派出一名厨师帮助保护站做后勤工作,并表示尽一切力量协助“绿色江河”做好善后工作。留下的志愿者目前状态良好,已经重新投入日常工作。由杨欣负责的善后工作小组开始着手调查事故原因,安排遇难者的善后工作。据了解,规划建立的“志愿者援救基金”框架已经出台。杨欣说,在中国,民间环保事业就像汪洋中的一条小船,要经得起风浪的考验,还需要不断的探索和总结。今后保护站还要更加紧密地与可可西里管理局协作,为可可西里的自然保护、为长江源的保护不懈奋斗。另悉,2002-12-4日中午,冯勇的亲属已经到达西宁,目前正在赶往格尔木的路上,预计2002-12-5日11点左右到达格尔木。

2002-12-5日
  2002-12-5日上午9时,冯勇母亲一行4人抵达格尔木,随后到解放军22医院见到冯勇的遗体。他们不忍心看到儿子的遗体被解剖,只同意用其他方式做法医鉴定。据悉,由于格尔木公安局法医临时外出,原定下午进行的尸检将推迟到2002-12-6日进行。另一位遇难者李明利的父母也于2002-12-5日中午赶到格尔木,刚刚到达,他们就因悲痛过度造成身体虚脱住进医院。
  中午时分,当冯勇的遗体从解放军22医院停尸间的冰柜里推出来时,冯妈妈再也忍不住悲伤,随着一声“勇儿啊”,悲泪长流,扑到爱子身上,哭得声嘶力竭,见儿子的眼睛还是睁着的,她几次想用手合上,可始终没能如愿。在征求尸检意见时,冯勇的亲人都不忍心解剖冯勇遗体,只同意用其他手段做法医鉴定。
  据了解,冯妈妈昨天还就冯勇遇难前后的情况作了了解,她没有提出传言中的赔偿要求,只说相信事件会妥善解决。这位普普通通的母亲,在这时表现出的镇静和理智让所有人深受感动。
  2002-12-5日,“绿色江河”拟订了《关于建立民间环保志愿者意外援助储备金的呼吁书》,吁请社会各界向“环保志愿者意外援助储备金”捐助,安抚为可可西里生态环境保护而献身的勇士家属。另悉,日前“自然之友”会长梁从诫给杨欣发去唁函,向死者表达了崇高的敬意,并向遇难者家属表示深切的同情和慰问。

提醒 冬季勿入可可里
  根据分析,遇难者冯勇李明利死亡的原因可能是气候异常寒冷,严重缺氧,加上缺乏野外生存经验,用力过度,导致脑积水,失去知觉后被冻死。发生这一事件的主要原因有三点:一是可可西里及周边地区正值隆冬季节,大气含氧量特别稀薄,容易引发高山反应;二是志愿者缺乏野外生存经验;三是没有经验丰富的人员陪伴指导。鉴于这次严重事故,可可西里管理局还特别提醒社会各界:由于寒冬季节可可西里气候条件异常恶劣,来自内地和没有野外生存经验的人员此时进入可可西里,随时都有生命危险,因此,切勿在这一时期组织志愿者进入可可西里,以免发生类似严重事故。

关于可可西里
  可可西里无人区,是世界第三大、也是中国最大的一片无人区,也是最后一块保留着原始状态的自然之地,是长江的主要源区之一。周围没屏障,地势高峻,平均海拔高度在4,500m以上,这里气候寒冷,常年大风,年平均气温在-4oC度以下,最冷温度可达零下四十多度。由于空气稀薄,气压偏低,氧气稀薄,只有低海拔地区的一半,烧开水的沸点只有七十多度。

魂归故里
  2002-12-10日上午10点,曾桂芳怀抱在可可西里遇难的爱子冯勇的骨灰盒,在“绿色江河”负责人杨欣一行人陪同下,乘飞机回到成都。冯勇母亲一行刚步出出港口,就被团团围住。一位市民给冯勇的骨灰盒献上了一束鲜花。冯勇的骨灰装在一个由昆仑玉雕琢的骨灰盒中,这次带回的是冯勇的大部分骨灰,另一小部分埋在了索南达杰保护站的了望塔下。据了解,冯勇的追悼会将于12日上午9时在成都殡仪馆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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