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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出天山 ⊙牛放/文


  不到新疆,不知道祖国疆域有多辽阔。不到新疆,不知道丝绸之路文化有多伟大。不到新疆,不知道文化交流重要到什么程度。新疆就是中国古代称为西域的地方。唐代诗人李白有一首诗“关山月”: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
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
汉下白登道,胡窥青海湾;
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
戍客望边色,思归多苦颜;
高楼当此夜,叹息未应贤。

  “天山”,西汉时匈奴称天为“祁连”,所以天山又叫祁连山。汉朝疏通了西域孔道,西域成了丝绸之路的通衢大道。天下归一统,明月出天山。至此,西域纳入汉土,成了祖国的重要组成部分。新疆,是一个值得去走一走看一看的地方。

飞机上什么也没有看见
  没有一点思想准备就要去西北的新疆、甘肃、青海三省了。按照惯常行为,也无所谓思想准备不准备,之所以这样说,实在是因为对西域心仪已久,而得到通知又很突然的缘故。这犹如你很想吃又很不容易吃到的美食突然摆到了你的面前。这个比喻似乎也不妥当,不过你应该已经明白我的心情了!
  去这样的地方,本应是一帮子文学朋友,抑或与文学有关的理由,结果是党务工作考察,这又大出我的意料。心想和我同行的他们与我关心的事物不太一样,一路上必定少了些共同语言,旅途难免孤独。但这样的机会实在难得,也就顾不得许多,便坐上了成都飞乌鲁木齐的飞机。
  飞机本是5月25日19时30分起飞,结果晚点到23时50分才起飞。我是第一次在夜晚从空中看成都,线条舒展的街灯和散乱的其它灯光让这座西南大都会灿烂而耀眼。我虽然在成都读书三年,之后又无数次地行走在成都的大街小巷,但这座城市于我仍然是陌生的。首先,我并不属于这座城市,因此对它不了解;其次是我不喜欢城市,所以也就无心思去了解。我想,世界上所有城市的夜晚都应该是如此。我惊异于当我看见身下灿烂辉煌的灯光和淹在灯光里的城市时却没有一点激动的情绪,倒是透过玻璃望见机翼顶端的那盏孤灯被月亮照着,令人觉得老是摆脱不了夜晚停工休息后的工地。这也许是因为中国这些年到处都在挖啊修啊的缘由吧,中国改革开放后的这些年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大工地。
  26日凌晨2时50分,我乘坐的波音757客机降落在乌鲁木齐的机场上。旅行社的大巴车载着我们像一条鱼游进了乌鲁木齐市,导游小姐用清脆的声音介绍说,她叫李肃,十八子的李,甘肃的肃。李小姐接着强调了许多在新疆履行的注意事项。她说新疆大多是信仰伊斯兰教的民族,要尊重民族习惯,在这里最好别说“”这个字,她说“”在新疆不叫“”叫“”。李小姐问我们:“如果进了不是清真的餐厅,您要一份猪肉怎么说?”有人回答说“害肉!”李小姐笑笑说,那您就要不上了,您应该说“大肉!”李小姐还特意问大家属相里有没有属猪的,大伙儿回答说没有。李小姐解释说,她怕大伙儿购物时忘记忌讳说漏了嘴。我们到达宾馆躺在床上时,已经快4点钟了,乌鲁木齐早已进入了梦乡。

西王母是维吾尔姑娘
  26日近10点,导游李肃小姐在皇朝宾馆旁边停放的旅游大巴车门前笑盈盈地等侯大家上车。她告诉我们今天的旅程是游览天山天池和乌鲁木齐国际大巴扎。她说,“巴扎”是维吾尔语商贸市场的意思,“马扎”是维吾尔语墓地的意思,不要听混淆了。
  旅游大巴车载着我们沿乌鲁木齐市最大最宽的街道河滩路向天山上的天池驶去。头天因为是夜晚到的乌鲁木齐,睡了一夜的糊涂瞌睡,对新疆一点感觉都没有。汽车驶出市区,眼前一下子便辽阔起来,笔直的黑色公路一直延伸到大地的尽头,四周都望不到边。凡经过绿色的地方,总是以挺拔的钻天杨最为醒目,还有绿油油的麦田。但不多的绿色总是被大片的戈壁荒漠包围着,像戒指上镶嵌的钻石一样稀少而珍贵,那些离公路远远的绿色让人盼望和兴奋。汽车很快就驶入了一条狭窄的山沟,沟底的胡杨和山坡上的植物随着汽车的深入而渐渐茂盛起来,我们已经可以看见运行的缆车和山上的松树了。我们知道天池快到了。缆车的终点站并不是天池,还要走过一段较长的林荫路才可以看见天池的真容。这里生长着茂盛的松树,还有长在树林里大片的绿草地。如今正是开花的季节,各种野花竞相开放,加之路边两位招揽生意的维吾尔姑娘的优美舞蹈,我已经感觉到天池的芳香和美丽了。眼前豁然开阔的被青山绿树怀抱着的水域就是天池了,而周围的山就是天山。清澈的胡水泛着微微的波浪,绿色的森林被风吹奏出动听的音乐,蓬勃的草地翠拥着湖畔金碧辉煌的西王母庄严的庙宇,头顶湛蓝的天空飘过几朵雪白的云彩,想想山下的戈壁,这里就该是王母娘娘居住的仙境,这座天山这湖天池,难道不是天赐的吗?天池边上有一窝高原杨柳,在一个根上长出了一丛十数棵小柳树,天山人称它是天池的定海神针。开始我怎么也与“”联系不起来,后来我才明白,在新疆不能没有天池,这个海一定要定住,一颗针不保险,必须是一把针。西域人民对水的渴望比祖国任何一个地方都更加强烈。
  看着天池边的西王母庙,我才知道王母娘娘这个神话故事人物并不是汉民族的神话故事人物。后来我查阅了一些资料,《山海经·大荒西经》说:“西海之南,流沙之滨,赤水之后,黑水之前,有大山名曰昆仑之丘。……有人,戴胜,虎齿有尾,穴处,名曰西王母。”西王母的原型是西羌的母虎图腾。据历史学家考证,西王母实际上是新疆新石器时代母系氏族社会领袖的象征。《列子·周穆王篇》载:“(穆王)遂宿于昆仑之阿,赤水之阳。别日有于昆仑之丘,以观轩辕黄帝之宫,而封之以治后世。遂宾于西王母,觞于瑶池之上。西王母为王谣,王之和。”周穆王驾马西巡昆仑会王母,我早该想到这个“西”就是西域。一直以来,在我心里中国所有的神仙中,只有西王母居住的地方最美,她住在仙界的瑶池边,不曾想西王母在现实世界里却住在西域天山的天池边上。这大出我的意料之外,细一想,西王母的祖籍本该就是西域的仙山,天山天池正该是西王母的瑶池才对啊!我突然想起李仲康先生写天池的诗来:

天山上的皑皑白雪
凉透了高天上的月亮
天池那明净的湖面上
能看到西王母在梳妆
插一枝名贵的天山雪莲花
怎么看都像一位维族姑娘

  这首诗正合了我此时的心境。
  下午游览了乌鲁木齐市区里的国际大巴扎。紧邻国际大巴扎的伊斯兰清真寺,外观庄严而宏伟,可惜寺内工程还未竣工,不能参观。
  国际大巴扎里除了新疆特产和各类旅游纪念品外,还有两样最难忘的,那就是维吾尔自助大餐和维吾尔歌舞。维吾尔自助大餐可以说应有尽有,几乎都是我不能够叫出名字的菜肴,十分好看,但不能说十分好吃。维吾尔歌舞都是新疆的少数民族演员演出的,服装鲜艳华丽,舞蹈热烈奔放,歌声甜美热情,不过有很多歌曲是由民族语言演唱的,能感觉到优美的旋律,却听不明白意思。在国际大巴扎里,一边吃着维吾尔大餐,一边欣赏着维吾尔歌舞,尽情地品味和享受着西域民族的文化与热情。虽说有许多的异域情调,真也充分感受到了这也是我的祖国的温馨友情、亲情。

达坂城不是城市
  27日上午9点钟,我们继续乘坐旅游大巴车,导游李肃带着大伙儿去著名的火洲吐鲁番。
  从乌鲁木齐到吐鲁番是一条高等级公路,200多公里路程。途中经盐湖、中国最大的风力发电站──达坂城风力发电站和达坂城。达坂城是维吾尔语大风口的意思,并不是什么城市。这里的风真是不小,明明是阳光灿烂,感觉不到有风,待下得车去,头发、衣服立时被大风吹得飘了起来,人也有些站立不稳,少说风力也在7级左右。据导游介绍,这里的风一年四季都是如此,正是建造风力发电站的好地方。一路上我见识了真正的大戈壁,茫茫无边,没有一丁点儿绿色,荒凉得令人心里发慌发痛。有人说不到新疆就不知道祖国有多大,今天我算是有了一点点感觉。
  当汽车行驶到一座山的边缘时,从公路上可以看到达坂城镇影影约约被一些稀疏的树木遮挡着,感觉城区小而破旧。公路左边高而稀疏的蒿草从石头缝隙里长出来,被风吹得直不起腰,有羊群牧放其间,蒿草则一直延伸到远处。公路右边矮而稀疏的蒿草顺着山坡长上山顶,这样脆弱的绿色在达坂城顽强地生长着,它们的品质有如西域的人民。李肃告诉我们:右边的山就是阴山。她还顺口背出了我们从小就熟悉的北朝民歌“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李肃刚背诵了两句,我们便跟着一齐背了起来“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我不知道这里是不是真正的阴山,抑或阴山还有比这里更美的草原,美丽的北朝民歌不会欺骗我们,在现实中一定有更加美丽的注解。
  正在我走神的时候,李肃小姐给我们讲了个故事。她说王震将军带兵入疆时,新疆地广人稀,他要从内地招兵组建部队长期留下来搞建设,要吸引人留住人就得想办法。于是王震将军请来了会写歌的王骆宾先生,就这样,一曲“达坂城的姑娘”诞生了,并且唱红了大江南北。王震将军的新疆建设兵团就这样组建起来了。李肃小姐说,她的父亲就是新疆建设兵团的,她的家乡在甘肃,李肃的“”就是对家乡甘肃的纪念。她说王骆宾先生的歌词里唱道:“你要是嫁人不要嫁给别人,请你一定嫁给我,带着你的钱财带上你的嫁妆领着你的妹妹跟着我马车来!”不了解情况的人听了一定会乐坏了,得了媳妇得了钱财得了嫁妆连小姨妹也跟着一起嫁给了姐夫,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她说,达坂城这个地方居住的都是回族,这里习惯近亲结婚,所以姑娘不仅不聪明而且不漂亮,自然嫁人就成了问题,家里就只好多准备钱财以实现嫁出女儿的目的。当姐夫娶姐姐时还有一项任务,必须抚养妹妹并且负责把妹妹嫁出去。李肃小姐还笑着说,改革开放以后,达坂城更没有漂亮姑娘了,因为“达坂城的姑娘”这首歌引来了很多人,稍微有一点漂亮的姑娘都被选走了,达坂城剩下的只有姑娘的爸爸妈妈。刚听完李肃讲的故事,我的邻座金绍强先生对我说,关于“达坂城的姑娘”还有一个版本。他说,王骆宾先生还不出名的时候,有一次流落到达坂城病得奄奄一息,是达坂城两位好心的姐妹救了他,王骆宾先生为了感谢两姐妹,于是写下了著名歌曲“达坂城的姑娘”。
  我无法验证这些故事的真伪,我也没有能够走进达坂城里去看一看那里的姑娘们究竟漂不漂亮,我所能够看到的是达坂城的苦寒,能够想到的是生活在达坂城这个著名的大风口的人们是多么的不容易。

唐朝玄奘和尚在高昌布道讲经
  穿越了许多广阔的戈壁滩,眼前终于又有了绿洲,不用说那一定就是吐鲁番了。在新疆,吐鲁番的绿色着实让人感动。此外,吐鲁番还有让人感动的文化。
  吐鲁番,突厥语的意思是“富庶丰饶之地”。天山山脉与塔克拉玛干大沙漠之间的这片7万多平方公里的土地,是东西方文化和宗教错综交织与相互融合的交汇地,是中国丝绸之路遗址最为丰富的地区。在新疆历史博物馆收藏的西汉到唐代一千多年间的文物中,百分之八十以上出自吐鲁番。德国著名学者克林凯特惊叹道:“多重文化、多种宗教、多种民族充分交汇和融合,在整个丝绸之路上,我们找不到哪一个地方,在文化面貌上像吐鲁番这样丰富多彩。
  我们首先来到了吐鲁番的高昌故城。著名的高昌古城是丝绸之路北道必须穿行的地方,它从公元前二世纪起,经历了车师王国时期、高昌王国时期、唐朝的西州时期、西州(高昌)回鹘时期直至现在,共2000多年时间。高昌历尽人间沧桑,是丝绸之路最有力的见证之一。出高昌向西行,就踏上了丝绸之路的北道,在这条古道上,至今尚存许多烽燧遗址和其它一些遗址。如:龟兹古城、古员渠城、苏巴什故城、克孜尔千佛洞……(丝绸之路南道,早就以沙漠的广袤无垠而被古人视为畏途,现在所存遗址多在沙漠之中)。佛教大约于4世纪传入高昌。从4世纪到6世纪,古高昌国佛教传播十分兴盛,寺庙林立,但这里并没有完全佛教化。这个时期中原战乱,大量汉族人迁入高昌,在高昌称王者大多是汉人或汉化了的匈奴人,因而汉文化在高昌根深蒂固。佛教在高昌的发展,一开始就受到汉族宗教和当地民族风俗习惯的强烈影响,相互揉杂在一起,形成了高昌独特的风格。6世纪的高昌国王麴亮,为纪念其父麴斌生前建造佛寺施舍田宅的功德,专门立了一块碑──麴斌造寺碑(20世纪初此碑突然失踪,至今没有下落,成为新疆史上一大谜),此碑为佛教在高昌盛极一时的力证。
  高昌与唐朝高僧玄奘和尚也有一段颇深的渊源。中国古典名著《西游记》中唐僧的原型就是唐朝高僧玄奘和尚。现实中的玄奘和尚绝不像小说中那样胆小懦弱,他沿着丝绸之路,终于到达天竺(印度)取得真经。玄奘和尚在西行的路上有一天走到了哈密(当时叫伊吾),高昌王麹文泰早已派人在那里等候,邀请玄奘和尚到高昌布道。盛情之下,玄奘便跟随使者前往高昌。高昌王麹文泰是个虔诚的佛教徒,玄奘在高昌讲了三个多月的佛经,高昌王看他学识渊博、谈吐不俗,便执意请求玄奘和尚留在高昌担任国师。玄奘婉言谢绝,坚持继续西行到天竺取经,并且以绝食相争取。高昌王麹文泰被玄奘和尚的信念和决心所打动,同意玄奘继续西行,于是二人和好如初,并结为金兰之好。玄奘和尚西天取经往返之途几乎涵盖了丝绸之路的全部。公元645年初,玄奘终于回到了他阔别19年的故土长安。玄奘归唐后,仅用一年时间就完成了千古奇书──《大唐西域记》。
  火焰山下的吐鲁番盆地素以高昌为核心,这里曾经是世界上古代宗教最活跃最发达的地方。在这里不仅传播过所有世界性宗教,如:佛教、摩尼教、伊斯兰教、道教等,而且还传播过众多的民间宗教,诸如祅教、萨满教等。高昌的音乐和舞蹈也是独步天下的。唐太宗时期,唐朝著名的“十部乐”中,高昌乐就是其中之一。
  13世纪70年代,12万蒙古叛军摧毁了高昌古城,从此,高昌成了一堆历史的尘埃。它的古老与繁荣不过是人们茶余饭后的龙门阵而已。当我用5元人民币买下一张门票走进高昌废墟时,一位维吾尔青年赶着一辆驴车过来招徕生意。他的驴车可以乘坐10个人,每个人只需付10元钱就可以乘车往返。驴车载着我沿着一条土路直奔当年玄奘和尚讲经的寺庙遗址,驴车过处全是满眼的断墙,泥土夯筑的密集的房屋废墟,可以想见当年高昌城的兴盛与繁荣。所有的黄土和灰尘依然被厚厚的城墙包围着,城里废墟上唯一的绿色便是驴车跑道边不多的几株落满唐尘汉土的野西瓜秧苗。城门的旁边坚硬地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工整地刻写着“国家级文物保护单位”,落款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1961年)。高昌故城里已经没有任何的水源,他的确是不再需要任何的水了,但是在城墙的外面确有高大绿色的白杨树。
  高昌故城,在我回头看你的一刹那,我仿佛看见了在满月的夜晚,孤独的高昌王一个人坐在废墟上用萧吹奏着他的高昌乐,只有寒冷的月光在听他那凄凉的萧声。

吐鲁番的葡萄还没有成熟
  吐鲁番在突厥语中的意思是“富庶丰饶之地”,在维吾尔语中的意思却是“最低的地方”。说它富庶丰饶,它是新疆的绿洲,是瓜果之乡,有世界上最甜的无核白葡萄;说它最低,它的艾丁湖低于海平面154米,是世界上除死海外海拔最低的地方。因为海拔低,再加上火焰山,吐鲁番就成了最热的地方了。它夏天最高温度可达49摄氏度,地表温度最高近90度,是名符其实的火洲。看来突厥人看重的是吐鲁番的富庶,而生活在吐鲁番的维吾尔人则感受到的是吐鲁番的温度。
  吐鲁番的富庶不是它有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而是因为它有勤劳智慧的维吾尔人民。吐鲁番是全中国最干燥的地方,年平均降雨量只有16毫米,比死亡之海塔克拉玛干大沙漠还要稀薄,然而它的年蒸发量却达到3000毫米以上。可想而知素有火洲之称的吐鲁番的干旱程度。但是我们却看到了耀眼的绿洲,我以为这全赖吐鲁番独特的地下灌溉系统──坎儿井。坎儿井是维吾尔人民独创的水利工程杰作,它是维吾尔人民智慧和汗水的结晶。
  5月的吐鲁番天气还不算太热,我们这些来自四川阿坝州的人已经感觉非常炎热了。薄薄的T恤衫并不能够减轻强烈的阳光和低海拔带给我们的热度,擦不干的汗水总是不断地往外冒,只有大巴车里开放的冷气让人觉得舒服。在葡萄沟的葡萄架中有一块空地,空地上有清朝时期吐鲁番县令坐在公堂之上处理公务的塑像。奇特的是宽大的案桌下面埋着一口大水缸,县令的一双脚就抱在水缸里。这样的空调,也许只有在吐鲁番才会有,也只有吐鲁番人才想得出来,我算是长了见识了。吐鲁番气候虽然炎热,但无论是过去高昌的王爷、葡萄沟里的巴依老爷、智者阿凡提,还是现在葡萄沟里的葡萄大王,他们无一例外地一定不会游泳,因为这里没有河流。水对于吐鲁番是十分金贵的。
  导游带着我们来到了吐鲁番市郊的一个村庄,我惊异地发现在村庄里有一条露出地面的沟渠,沟渠里流淌着清澈冰凉的水。我们迫不及待地跑过去,用手捧起沟渠里冰冷的水猛喝了几口,然后浇水洗去脸上和颈项上的汗渍,周身顿时舒服了个通透。看着我们的惬意劲儿,导游小姐这才告诉我们:这就是坎儿井!哦,我们很诧异,坎儿井原来不是井。
  我们从地上走入地下,这是米依姆阿吉卡开挖的坎儿井。地下的暗沟距地面大约有7~8米,不足两尺宽的暗沟里不断流淌着从天山引来的水流。人在暗沟边行走约20米又到了地面,阵阵凉气直透心背。地上葡萄架上的葡萄已经结出了细小的子粒,蔓延的葡萄藤一片翠绿,好像所有的藤蔓和叶片上都浸润着湿漉漉的水汽。
  挖成一条坎儿井地下暗渠,往往需要付出几代人的辛勤劳动。在吐鲁番这样干旱的地方,如果开挖的是地上明渠,那么水永远也流不进维吾尔人的村庄,因为在半道水就会蒸发干。许许多多的维吾尔人从天山脚下开始,一锄一锹,在地下点着昏暗的油灯,几十年不见天日,祖祖辈辈世世代代挖渠不止。他们每隔一段距离便打一口竖井,竖井是通风的孔道和用来排除泥土的。天山的泉水和融化的冰雪就源源不断地通过地下暗渠流向吐鲁番,流向吐鲁番的村庄,大戈壁的脸上就有了血色,吐鲁番就长出了树木、长出了葡萄。这样的地下暗渠,在吐鲁番共有1000多条,它加起来的长度比长江和黄河加起来还长。在中国,坎儿井与长城、大运河并称为中国建筑史上的三大奇观。我们完全能够想像得到,流淌着1000多条地下暗河的吐鲁番,是怎样一幅壮观的景象。那些无数的竖井像吐鲁番大地上的无数眼睛一样,它们是维吾尔人民智慧勤劳的见证,它们是吐鲁番绿洲城廓的见证,它们是吐鲁番富庶丰饶的见证。地下的坎儿井有多伟大,维吾尔人民就有多伟大。
  著名歌唱家关牧村曾经演唱过一首著名歌曲“吐鲁番的葡萄熟了”,现代歌手刀郎将这首歌在全国也唱得十分火爆:

克里木参军去到边哨
临行时种下了一棵葡萄
果园的姑娘哦阿娜尔罕哟
精心培育这绿色的小苗
啊!引来了雪水把它浇灌
搭起那藤架让阳光照耀
葡萄根儿扎根在沃土
长长蔓儿在心头缠绕
……

  歌词中的克里木和阿娜尔罕显然是吐鲁番地区的维吾尔小伙和姑娘。小伙子要去当兵,临行前种下了一棵葡萄,他为什么要种下一棵葡萄呢?除了小伙子的心上人阿娜尔罕姑娘在果园工作这个因素外,更重要的是克里木是吐鲁番的维吾尔青年,阿娜尔罕姑娘也希望她的小伙子能够种下一棵葡萄。在维吾尔人的潜意识里边,绿化刻进了他们的灵魂。试问,全世界有哪个民族在恋人临离开家乡时会种下一棵葡萄?充其量互相赠送一些可以留作纪念的小玩意儿罢了,只有新疆的维吾尔人才这么奇特地种下一棵葡萄。因此,火焰山下干燥的火洲吐鲁番,有这样美丽耀眼的绿洲,就应该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了。
  面对从河西走廊西出玉门关,库鲁克塔格以北,天山南麓,戈壁、流沙、干涸的古河道包围着的绿洲吐鲁番,有太多的话想说。关于这一点,吐鲁番地区的古人比我们说得多、说得有质量。根据资料知道,吐鲁番历史上是个多民族汇聚区,它位于东西大道和南北大道的交汇点上,很特殊地成为东西方许多不同文化的交会地点。克林凯特说:“吐鲁番好像一块海绵,它从各个方面吸收精神内容与文字形式,而并不一定要把它们统一化、规范化,引人注目的是,这个绿洲的传统多么富于国际性。”我们看到,吐鲁番遗存下来的文献有24种文字,包括希腊斜体文、叙利亚文、汉文、吐蕃文、突厥文、回鹘文、中古波斯文等。这已经足以说明问题了。
  一对听不懂汉话的维吾尔中年夫妇,用他们的骡子拉车带我们游览了整个吐鲁番市区,乘车的人每人只收了2元人民币。他们说的话我们听不懂,我们说的话他们也不明白。骡车在吐鲁番市区的大街上欢快地走着,没有人介绍,没有人提问,甚至没有警察阻拦我们自由行走的骡车。这是我们在新疆的最后日子,待会儿我们就要去吐鲁番火车站乘车去甘肃的敦煌。我们在新疆停留的时间太短,短得来不及看清楚新疆过去的样子和现在的样子,有太多想去的地方不能去了,留下了太多的遗憾。
  著名历史学家季羡林先生把世界分为四大文化体系,即:中国文化体系、印度文化体系、伊斯兰文化体系和欧美文化体系。他说:“世界四大文化体系惟一汇流的地方就是中国的新疆。”因为中西方文化商贸的大通道丝绸之路的缘故,我对季老先生的话深信不疑。正因为如此,我对新疆的景仰更盛,对新疆的陌生更大,对新疆留下的遗憾也就更多!
  新疆,我还会来的,下一次,我一定会给自己留足时间。

2003-6-26日于马尔康

牛放/青羊宫/雷康 摄
于是乎牛放只得接招:左翻右翻、翻天覆地、翻来覆去地向柏夷先生阐述标准答案,见柏夷先生始终没有点头,牛放也只得从“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从头讲起
地点:二仙庵·青羊宫·青羊区·成都
时间2006-6-7 16:46:44~16:46: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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