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月色依然如水
江口街市寂寞得令时间窒息
十里长街的小镇
梧桐树枝摇曳着月光的影子
金竹已然成林
节节徒自虚心
偶有昏暗的灯光
从油漆剥落的板壁
挤出哗哗啦啦的麻将呻吟

滔滔岷江把雪山的豪情
藏入一个又一个深潭
绝不张扬地永远流淌着水的方向
深怕惊醒小镇怀古的酣梦
如水的月色
浸泡得小镇斑斑驳驳

今夜我从成都的灯红酒绿
走进这岷江的古渡
是千年如水的月光和青瓦遮盖的木屋
让我走进了小镇古老的民谣
月色比灯光更容易让人怀念
今夜我的脚步
在这已经铺上厚厚水泥的街市
散漫地停留和散漫地行走

清晨的太阳照着汉朝的商贾
在小镇的旅店盘算旧年的收入
　　唐代又迎着正午的炊烟
匆匆搬运刚刚卸船的丝绸
宋元明清的商船
披星戴月依次停泊在小镇的码头
来来往往的船只
编织着江口古渡的繁荣
茶蕊的嫩绿
温馨了青铜悠久的茶市
中华文化
此后染上了浓浓酽酽的香气

江口人成了最会品茶的茶客
他们说天下七十二泉
泡不出小镇的味道

朝代全都老了
而汉唐泡在瓷器里的那壶蒙顶黄芽
才刚刚品尝出滋味

江口人活得很明白
朝代的兴衰他们都不在意
小镇的四周全是肥沃的田野
这个季节
玉米间种黄瓜青青绿绿
逢集的日子他们从地里走到码头
用岷江洗涮双脚的泥泞
然后纷纷打开各自的店铺
细心地掸去柜上的尘土
也像拾掇田里的庄稼
从从容容跟着季节出苗扬花收割
龙门阵也谈
成都的灯会
乐山的大佛
李隆基的老婆
张献忠在江口沉入水底的一千条珠宝船
……
长满青苔的江口
马路铺上柏油的江口
一条路就是一条街的江口
就是这么从从容容

我从岷江源头的松潘草原走来
穿过岷江峡谷的
藏民部落羌人山寨
我从岷江上游营盘山文化的废墟上走来
怀揣一万世纪的雪山悲歌
手捧一万世纪的岷水涛声
走进岷江中游的江口小镇

今夜江口古渡冷冷清清
没有一个问津的人
只有千年渡口的岷江涟漪
像历史额头的皱纹
大一圈小一圈地套着时间
这曾经世界最早的茶市
如今人走茶凉
空余宜兴紫砂
景德镇陶瓷
谁来品尝杯中的冷暖与苦涩

今夜一位阻隔千年的岷江上游诗人
怀揣雪山灿烂的阳光
脚踩彭祖故里细碎的月色
孤独地踟躇在江口古渡边
他再也搭不上那早已远去的船只
这徘徊的孤独诗人
是怀念还是凭吊
只听见脚步单调地敲击着小镇街路
只是这沉重的脚步再也弄不醒睡熟的历史
江口古渡
今夜月色依然如水

牛放和王华、王红、铁凝、梁若冰、范党辉、乔叶六朵金花合影，乐坏了大家
地点：长海·九寨沟景区·九寨沟县·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
时间：2005-6-15 13: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