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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提达摩 Putidamo Chanshi (?~536) ⊙雷康/编 梵Bodhidharma,原名菩提多罗,通称达摩,是中国禅宗的初祖。他生于南印度,婆罗门族,是南天竺香玉王的第三子,出家后倾心大乘佛法。禅宗二十七至祖般若多罗到该国传法,菩提多罗从他学法,很得般若多罗的赏识,就给他改名为达摩,意译为道法,是达摩已通达到法的意思。 梁·普通年中(520~526,一说南朝宋末),他自印度航海来到广州番禺,从这里北行至魏,到处以禅法教人。据说他在洛阳看见永宁寺宝塔建筑的精美,自言年已150岁,历游各国都不曾见过,于是“口唱南无,合掌连日”(《洛阳伽蓝记》卷一)。 达摩抵魏,游嵩山少林寺,在那里独自修习禅定,时人称他为壁观婆罗门。有道育、慧可二沙门礼见达摩,并亲近和供养四、五年。达摩感觉他们真诚,传授以衣法。又把四卷《楞伽经》授与慧可说:“我看中国人的根器于此经最为相宜,你能依此而行,即能出离世间。” 达摩“直指人心,见性成佛,不立文字,教外别传”,经二祖慧可,三祖僧、四祖道信、五祖弘忍、六祖慧能等大力弘扬,终于一花五叶,盛开秘苑,成为中国佛教最大宗门,后人便尊达摩为中国禅宗初祖,尊少林寺为中国禅宗祖庭。 历史上还流传下来不少关于达摩的故事,其中家喻户晓、为人乐道的有:一苇渡江、面壁九年,断臂立雪,只履西归等,这些美丽动人的故事,都表达了后人对达摩的敬仰和怀念之情。 随着禅宗在中国的发展,达摩逐渐成为传说式的人物。首先是传说达摩到金陵(今南京)时和梁武帝的问答。梁武帝是笃信佛教的帝王,他即位以后建寺、写经、度僧、造像甚多,他很自负地询问达摩:“我做了这些事有多少功德?”达摩却说:“无功德。”武帝又问:“何以无功德?”达摩说:“此是有为之事,不是实在的功德。”武帝不能理解,达摩即渡江入魏。记载这个传说的最古文献是敦煌出土的佚名《历代法宝记》(774年间撰)和唐·宗密《圆觉经大疏钞》卷二之上。后来禅宗著名的《碧岩录》把它作为第一则“颂古”流传。以后,它便成为禅门众所周知的公案了。 达摩晚年的事迹,各传都未明确记载。后人传说他于东魏天平三年(公元536年,一说528)遇毒而逝,卒于洛滨,葬于熊耳山(今河南宜阳县),但又传魏使宋云自西域回国时遇达摩于嵚岭。达摩手携只履翩翩独逝。所以又有“只履西归”的传说。 达摩的禅法,据敦煌出土资料,古来作为达摩学说而传的许多著述之中,只有“二入四行说”似乎是达摩真正思想所在。唐·净觉《楞伽师资记》的〈达摩传〉中有“略辨大乘入道四行”,由达摩弟子昙林记录而传出。据昙林的序文说,他把达摩的言行集成一卷,名为《达摩论》;而达摩为坐禅众撰《释楞伽要义》一卷,亦名为《达摩论》。这两论文理圆净,当时流行很广。 现在一般作为达摩学说的有《少室六门集》上下二卷,即:〈心经颂〉、〈破相论〉(一名〈观心论〉)、〈二种入〉、〈安心法门〉、〈悟性论〉、〈血脉论〉六种。还有敦煌出土的《达摩和尚绝观论》、《释菩提达摩无心论》、《南天竺菩提达摩禅师观门》(一名《大乘法论》)等,以及朝鲜梵鱼寺所刻《禅门摄要》上下二卷,日本·铃木大拙校刊《少室逸书》所收关于达摩诸论文。这些著述内容大致都差不多。 达摩“二入四行”的禅法,是以“壁观”法门为中心。唐·宗密《禅源诸诠集都序》卷上之二载(大正48·403c):“达摩以壁观教人安心云,外止诸缘,内心无喘,心如墙壁,可以入道,岂不正是坐禅之法?”所谓二入是“理入”和“行入”,理入是属于教的理论思考,行入是属于实践,即禅法的理论和实践相结合的教义。 理入和行入的名称,见于北凉所译《金刚三昧经》〈入实际品〉第五。但《金刚三昧经》说的理入是“觉观”,而“壁观”是达摩传出的独特禅法。道宣在《续高僧传》卷二十〈习禅篇〉末对达摩禅法的评价说(大正50·596c):“大乘壁观,功业最高,在世学流,归仰如市。” 壁观禅法的特点在于“藉教悟宗”,即启发信仰时不离圣教的标准,构成信仰以后教人“不随于文教”,即不再凭借言教的意思。二入之中以理入为主,行入为助。 后世佛教以“教外别传、不立文字”为达摩禅法的标志,因它直以究明佛心为参禅的最后目的,所以又称禅宗为“佛心宗”。又有人因达摩专以《楞伽经》授人以为参禅印证,因而称它为“楞伽宗”。 达摩的师承已无可考,后人为追溯传统遂有种种说法。《楞伽师资记》推求那跋陀罗为初祖,菩提达摩为二世,下以神秀为七世。神会坚持南宗为正统,肯定达摩为中国禅宗初祖,主张自达摩→慧可→僧璨→道信→弘忍→慧能六代是一脉相承的。吉迦夜、昙曜译《付法藏因缘传》等又有西天世系的说法。唐·智炬《宝林传》(成于801年)以印度自迦叶传至师子比丘为二十四世,继以婆舍斯多、不如蜜多、般若多罗至菩提达摩为二十八世。此说为五代南唐泉州静、筠二师所集《祖堂集》(成于952年)、永明延寿《宗镜录》(成于957年)所继承,又为宋·道原《景德传灯录》(成于1004年)和契嵩《传法正宗记》(成于1061年)所依用,后来即成为禅宗的正统说。 达摩的弟子有慧可、道育、僧(一作“道”)副和昙林等。 道育,一作慧育,他和慧可一同亲事达摩四、五年,是达摩最初及门弟子之一。他从达摩学了禅法,专重个人内心修持而少对人讲说。他的事迹已不明,只有《景德传灯录》卷三等记达摩临终时自许慧可得髓、道育得骨、尼总持得肉、道副(即僧副)得皮的传说,可以想见其禅学程度之一斑。 僧副,俗姓王,太原祁县人,是达摩剃度的弟子。南齐·建武(494~497)年间住钟山(今南京)定林下寺。他忻慕岷岭峨眉的胜景,趁萧渊藻出镇蜀部(今四川)时随从入蜀,因而使禅法流行四川。后来又回金陵(今南京),普通五年(524)寂于金陵开善寺,年六十一岁。 昙林自称是达摩的弟子,曾记录过达摩的“二入四行说”。〈慧可传〉中称他为林法师。北魏·永平元年至东魏·武定元年(508~543)之间,他在洛阳和邺都参与译经事业,在菩提流支、佛陀扇多、瞿昙般若流支、毗目智仙等译场任笔受,是当时参加译经的重要人物。他博学善讲,在邺都常讲《胜鬘经》。周武灭法期间,他与慧可共同护持经典,被砍掉一臂,人称“无臂林”。昙林早年虽曾亲近达摩,但他以禅法与义学并重,因此后世所传达摩临终对在侧弟子们分别印可得皮、肉、骨、髓的说法,没有提及昙林。昙林在传承达摩禅法上所记的《略辨大乘入道四行(观)》于中国禅学史上留下了不朽的业绩。 附一:汤用彤《汉魏两晋南北朝佛教史》第十九章(摘录) 魏世禅师以菩提达摩为有深智慧,而其影响亦最大。达摩称为中国禅宗之初祖。唐代时晚出禅宗史记,所叙达摩平生,不可尽信。兹姑不详辨。惟今日所存最可据之菩提达摩史记有二。一为杨炫之《洛阳伽蓝记》所载。一为道宣《续僧传》之〈菩提达摩传〉。杨炫之约与达摩同时,道宣去之亦不远。而达摩之学说,则有昙琳所记之〈入道四行〉。此文为道宣引用。知其在唐初以前即有之,应非伪造。兹据此诸书,略述菩提达摩之平生及学说如下。 菩提达摩者,南天竺人,或云波斯人。神慧疏朗,闻皆晓悟。志存大乘,冥心虚寂,通微彻数,定学高之。其来中国初达宋境南越,末又北度至魏。 在洛见永宁寺之壮丽,自云年百五十岁,历涉诸国,靡不周遍。而此寺精丽,遍阎浮所无也。极佛境界,亦未有此。口唱南无,合掌连日。又尝见洛阳修梵寺金刚,亦称为得其真相。达摩先游嵩洛。或曾至邺。随其所止,诲以禅教。常以四卷《楞伽》授学者,以天平年(534~537)前灭化洛滨。或云,遇毒卒。(中略) 菩提达摩以四卷《楞伽》授慧可曰:“我观汉地,惟有此经。仁者依行,自得度世。”可禅师每依此经说法,那、满等师,常赍四卷《楞伽》以为法要。可师后裔,盛习此经。达摩一派,因称为楞伽师。按《续僧传》〈法冲传〉云,冲先于三论师慧暠听《大品》、三论、《楞伽》。又以《楞伽》奥典,沉沦日久,所在追访。 “又遇可师亲传授者,依“南天竺一乘宗”讲之。(中略)其经本是宋代求那跋陀罗三藏翻,慧观法师笔受。故其文理克谐,行质相贯。专唯念慧,不在话言。于后达摩禅师传之南北,忘言忘念,无得正观为宗。后行中原,慧可禅师,创得纲纽,魏境文学,多不齿之。领宗得意者,时能启悟。” 据此达摩一脉,宗奉宋译《楞伽》。其学颇与时人不同。因遭讥议。慧可后裔亦自知其法颇与世异。其讲《楞伽》,谓依“南天竺一乘宗”,则知当世讲者,或有不依此宗者。又〈法冲传〉叙《楞伽》师承,谓有迁禅师出《疏》四卷,尚德律师出《入楞伽疏》十卷,均“不承可师,自依《摄论》。”则“依《摄论》”者“不承慧可”,亦即非“依南天竺一乘宗”也。故此“南天竺一乘宗”者,自有其玄旨,与迁禅师等之依《摄论》者不同。而其玄旨何在,大为可注意之事。 “南天竺一乘宗”即上承《般若》法性之义。何以言之。南天竺者,乃龙树空王发祥之域。佛法自大众部之小空,以至《般若》之大空,均源出南印度。达摩据《续传》本南天竺人,故受地方学风之影响。龙树之学,出于《般若》。扫尽封执,直证实相。此大乘之极诣。不但与小乘执有者异趣,且与大乘言有者亦殊途。《续僧传》〈习禅篇〉论僧稠与达摩两宗之禅法曰:“然而观彼两宗,即乘之二轨也,稠怀念处,清范可崇。摩法虚宗,玄旨幽赜。可崇则情事易显。幽赜则理性难通。”《续传》言僧稠习《涅槃》圣行,四念处法。此谓稠师依《涅槃经》〈圣行品〉所载四念处法以修心。《涅槃》虽为大经,而四念处法则原为小乘最胜之方便。僧稠特重四念处法,故与达摩取法于大乘虚宗者不同。故曰,即乘之二轨也。四念处法,观身、观受、观心、观法,其阶藉所由,步骤井然。故情事甚显,而易于遵行。大乘虚宗,以无分别智,无所得心,悟入实相。依此正观,立证菩提。故其旨玄妙幽赜。由常人视之,其理难通,必领宗得意,乃能启悟也。 《楞伽经》者,所明在无相之虚宗。虽亦为法相有宗之典籍。但其说法,处处着眼在破除妄想,显示实相。妄想者如诸执障,有无等戏论。实相者体用一如,即真如法身,亦即涅槃。菩提达摩主行禅观法,证知真如。因须契合无相之真如,故观行在乎遣荡一切诸相。必罪福并舍,空有兼忘。必心无所得,必忘言绝虑。故道宣论又有曰: “属有菩提达摩者,神化居宗,阐导江洛。大乘壁观,功业最高。(中略)审其所慕,则遣荡之志存焉。观其立言,罪福之宗两舍。详夫真俗双翼,空有二轮,帝网之所不拘,爱见莫之能引。静虑筹此,故绝言乎。” 达摩所修大乘禅法,名曰壁观。达摩所证,则真俗不二之中道。壁观者喻如墙壁,中直不移,心无执着,遣荡一切执见。中道所诠,即无相之实相。以无著之心,契彼真实之理。达摩禅法,旨在于此。 然所谓契者,相应之谓。不二则相应。彼无著之心,与夫真实之理,本无内外。故达摩又拈出心性一义。心性者,即实相,即真如,即涅槃,并非二也。密宗曰,达摩但说心。心性一义,乃达摩说法之特点。而与后来禅宗有最要之关系。(中略) 菩提达摩以四卷《楞伽》授学者。大鉴慧能则偏重《金刚般若》。由此似若古今禅学之别在法相与法性。然而不然。达摩玄旨,本为《般若》法性宗义。在史实上,此有六证。(1)摄山慧布,三论名师,并重禅法。于邺遇慧可,便以言悟其意。可曰,法师所述,可谓破我除见,莫过此也。(2)三论师兴皇法朗教人宗旨,在于无得。达摩所教《楞伽》,亦以“忘言忘念无得正观为宗”。(3)道信教人念《般若》。(4)法融禅师,受学于三论元匠茅山大明法师。而禅宗人认融为牛头宗初祖。此虽不确,然《三论》与禅之契合可知。(5)慧命禅师,曾着《大品义章》。其所作〈详玄赋〉载于《广弘明集》中。而禅宗之《楞伽师资记》,误以为僧璨所作。可见宗《般若经》之慧命,与楞伽师之僧璨,义理上原少异致。(6)法冲,楞伽师也。然初学于三论宗安州慧暠,后学慧可之《楞伽经》义。 据上六事,可知北方禅宗与摄山三论有默契处。二者均法性宗义,并崇禅法。达摩禅法得广播南方,未始非已有三论之流行为之先容也。且般若经典由于摄山诸师,而盛行于南方。禅宗在弘忍之后,转崇《金刚般若》,亦因其受南方风气之影响也。再者达摩原以《楞伽经》能显示无相之虚宗,故以授学者。其后此宗禅师亦皆依此典说法。然世人能得意者少,滞文者多。是以此宗后裔每失无相之本义,而复于心上着相。至四世之后,此经遂亦变成名相。于是哲人之慧一变而为经师之学,因而去达摩之宗愈远。《金刚般若》者言简意深。意深者谓其赅括虚宗之妙旨。言简者则解释自由而可不拘于文字。故大鉴禅师舍《楞伽》而取《金刚》,亦是学问演进之自然趋势。由此言之,则六祖谓为革命,亦可称为中兴。革命者只在其指斥北宗经师名相之学。而中兴者上追达摩,力求“领宗得意”,而发扬“南天竺一乘宗”本来之精神也。 附二:印顺《中国禅宗史》第一章第一节(摘录) 菩提达摩,简称达摩。在后代禅者的传说中,也有不同的名字。神会(762卒)的《菩提达摩南宗定是非论》(此下简称《南宗定是非论》),也是称为菩提达摩的。神会引〈禅经序〉来证明房提达摩的传承,如《神会和尚遗集》(此下简称《神会集》,依民国五十七年新印本)所说,神会是以〈禅经序〉的达摩多罗为菩提达摩的。因为这样,在传说中,或称为菩提达摩,或称为达摩多罗。774年顷作的《历代法宝记》,就综合而称为菩提达摩多罗。这是传说中的混乱糅合,并非到中国来传禅的菩提达摩,有这些不同的名字。菩提达摩与达摩多罗,被传说为同一人。达摩多罗或译为达磨多罗,菩提达摩也就被写为菩提达磨了。Dharma,古来音译为达摩(或昙摩)。译为达磨,是始于宋·元嘉(430前后)年间译出的《杂阿毗昙心论》。《杂阿毗昙心论》是达磨(即昙摩)多罗──法救论师造的。昙磨多罗论师与达摩多罗禅师,也有被误作同一人的。如梁·僧祐(518卒)《出三藏记集》卷十二〈萨婆多部记目录序〉,所载(北方)长安齐公寺所传,仍作昙摩多罗(禅师),而僧祐(南方)《旧记》所传五十三人中,就写作达磨多罗了(大正55·89a)。神会(在北方)还写作达摩多罗与菩提达摩,而神会下别系,与东方有关的(781撰)《曹溪别传》,就写作达磨多罗。洪州(马大师)门下(801)所撰,与江东有关的《双峰山曹侯溪宝林传》(此下简称《宝林传》),就写为菩提达磨了。从此,菩提达摩被改写为菩提达磨,成为后代禅门的定论。达摩而改写为达磨,可说是以新译来改正旧译。然从传写的变化来看,表示了南方禅的兴盛,胜过了北方,南方传说的成为禅门定论。(中略)达摩传《楞伽》的如来(藏)禅,而引用《般若》与《维摩诘经》,可能与达摩的曾在江南留住有关。 《楞伽师资记》说:还有一部十二三纸的《释楞伽要义》,现已佚失。从前传入日本的,有《大乘楞伽正宗决》一卷,也许就是这一部。当时,还有被认为伪造的三卷本《达摩论》,内容不明。现在,被传说为达摩造而流传下来的,也还不少。其中,如〈破相论〉一名〈观心论〉、〈绝观论〉、〈信心铭〉,这都可证明为别人造的。现存的〈悟性论〉、〈血脉论〉等,为后代禅者所造。没有标明造论者的名字,这才被误传为达摩论了。达摩在中国的名望越大,附会为达摩造的越多。道藏有《达摩大师住世留形内心妙用诀》一卷,达摩被传说为长生不死的仙人了。世俗流传有《达磨易筋经》、《达磨一掌金》,达摩竟被传说为武侠、占卜之流了!这真是盛名之累。 附三 初祖──菩提达摩 南天竺香至王第三子,姓剎帝利,本名“菩提多罗”。 于般若多罗尊者学道得法,尊者谓曰:“汝于诸法,已得通量,达摩者,通大之义也。宜名达摩。”因改号菩提达摩,与佛大仙并称门下二甘露门。祖恭禀教义,服勤左右垂四十年,未尝废阙。迨尊者顺世,遂演化本国。 师泛海至广州番禺,梁武帝遣使迎至建业,然与武帝语不相契,遂度江至魏,止嵩山少林寺,面壁坐禅,终日默然,人莫之测,谓之“壁观婆罗门”。 时僧神光慕师高风,断臂求法,师感其精诚,遂传安心真法,授彼心印,改名慧可,经九年,欲西返天竺,嘱慧可一宗之秘奥,授袈裟及楞伽经四卷。 祖玄风所被,普施法雨,有识者咸归,彼徒生嫉竞起害心,数加毒药,莫能中伤,至第六度,以化缘既毕,传法得人,遂不复救之。 端居而逝,葬熊耳山。起塔于定林寺。后三岁,魏宋云奉使西域回,遇祖于葱岭,见手携只履归西方。奏其事,帝令启圹,棺空,惟只履存焉,诏取遗履少林寺供养。 般若多罗 二十七祖般若多罗尊者,东印度人也。行化至南印度。彼王名香至,崇奉佛乘,尊重供养,度越伦等,又施无价宝珠。时王有三子:月净多罗,功德多罗,菩提多罗。其季开士也。祖欲试其所得,乃以所施珠问三王子曰:“此珠圆明,有能及否?”第一王子、第二王子皆曰:“此珠七宝中尊,固无踰也。非尊者道力,孰能受之?” 宝不自宝 第三王子曰: 此是世宝,未足为上。于诸宝中,法宝为上。 此是世光,未足为上。于诸光中,智光为上。 此是世明,未足为上。于诸明中,心明为上。 此珠光明,不能自照,要假智光。 光辨于此,既辨此已,即知是珠。 既知是珠,即明其宝。若明其宝,宝不自宝。 若辨其珠,珠不自珠。珠不自珠者,要假智珠而辨世珠。 宝不自宝者,要假智宝以明法宝。 然则师有其道,其宝即现。众生有道,心宝亦然。 人我最高 般若多罗叹其辩慧,乃复问曰:“于诸物中,何物无相?” 曰:“于诸物中,不起无相。” 又问:“于诸物中,何物最高?” 曰:“于诸物中,人我最高。” 又问:“于诸物中,何物最大?” 曰:“于诸物中,法性最大。” 般若多罗知是法器,以时尚未至,且默而混之。及香至王厌世,众皆号绝。唯第三子菩提多罗于柩前入定。经七日而出,乃求出家。既受具戒,般若多罗告曰:“如来以正法眼付大迦叶,如是展转,乃至于我。我今嘱汝,听吾偈曰: 心地生诸种,因事复生理。果满菩提圆,华开世界起。” 武帝请法 梁武帝问曰:“朕即位以来,造寺写经,度僧不可胜纪,有何功德?” 祖曰:“并无功德。” 帝曰:“何以无功德?” 祖曰:“此但人天小果,有漏之因,如影随形,虽有非实。” 帝曰:“如何是真功德?” 祖曰:“净智妙圆,体自空寂,如是功德,不以世求。” 帝又问:“如何是圣谛第一义?” 祖曰:“廓然无圣。” 帝曰:“对朕者谁?” 祖曰:“不识。” 帝不领悟。 慧可安心 可曰:“诸佛法印,可得闻乎?” 祖曰:“诸佛法印,匪从人得。” 可曰:“我心未宁,乞师与安。” 祖曰:“将心来,与汝安。” 可良久曰:“觅心了不可得。” 祖曰:“我与汝安心竟。” 慧可得髓 越九年,欲返天竺,命门人曰:“时将至矣,汝等盍各言所得乎?” 时有道副对曰:“如我所见,不执文字,不离文字,而为道用。” 祖曰:“汝得吾皮。” 尼总持曰:“我今所解,如庆喜见阿【门人人人】佛国,一见更不再见。” 祖曰:“汝得吾肉。” 道育曰:“四大本空,五阴非有,而我见处,无一法可得。” 祖曰:“汝得吾骨。” 最后慧可礼拜,依位而立。 祖曰:“汝得吾髓。” 乃顾慧可而告之曰:“昔如来以正法眼付迦叶大士,展转嘱累,而至于我。我今付汝,汝当护持。并授汝袈裟,以为法信。各有所表,宜可知矣。” 一花开五叶 祖曰:“内传法印,以契证心,外付袈裟,以定宗旨。后代浇薄,疑虑竞生,云吾西天之人,言汝此方之子,凭何得法?以何证之?汝今受此衣法,却后难生,但出此衣并吾法偈,用以表明其化无碍。至吾灭后二百年,衣止不传,法周沙界。明道者多,行道者少。说理者多,通理者少。潜符密证,千万有余。汝当阐扬,勿轻未悟。一念回机,便同本得。听吾偈曰: 吾本来兹土,传法救迷情。一花开五叶,结果自然成。” 祖师之道 太守杨衒之,早慕佛乘,问祖曰:“西天五印,师承为祖,其道如何?” 祖曰:“明佛心宗,行解相应,名之曰祖。” 又问:“此外如何?” 祖曰:“须明他心,知其今古,不厌有无。于法无取,不贤不愚,无迷无悟。若能是解,故称为祖。” 又曰:“弟子归心二宝亦有年矣,而智慧昏蒙,尚迷真理。适听师言,罔知攸措。愿师慈悲,开示宗旨。” 祖知恳到,即说偈曰: 亦不睹恶而生嫌,亦不观善而勤措。 亦不舍智而近愚,亦不抛迷而就悟。 达大道兮过量,通佛心兮出度。 不与凡圣同躔,超然名之曰祖。 衒之闻偈,悲喜交并。曰:“愿师久住世间,化导群有。” 祖曰:“吾即逝矣,不可久留。根性万差,多逢患难。” 衒之曰:“未审何人,弟子为师除得否?” 祖曰:“吾以传佛秘密,利益迷途,害彼自安,必无此理。” 衒之曰:“师若不言,何表通变观照之力?” 祖不获已,乃为谶曰:“江槎分玉浪,管炬开金锁。五口相共行,九十无彼我。”衒之闻语,莫究其端。默记于怀,礼辞而去。 达磨二入四行观序 令如是安心、如是发行、如是顺物、如是方便。此是大乘安心之法、令无错谬。如是安心者,壁观。如是发行者,四行。如是顺物者,防护讥嫌。如是方便者,遣其不着。此略序所由云尔。 理入 夫入道多途,要而言之,不出二种:一是理入,二是行入。理入者,谓藉教悟宗,深信含生同一真性,但为客尘妄想所覆,不能显了。若也舍妄归真,凝住壁观,无自无他,凡圣等一。坚住不移,更不随文教,此即于理冥符;无有分别,寂然无为,名之理入。行入谓四行,其余诸行,悉入此中。何等四耶。一报冤行,二随缘行,三无所求行,四称法行…… ──《达摩二入四行观》 礼拜 礼拜者,当如是法也,必须理体内明,事随权变,理有行藏,会如是义,乃名依法。夫礼者敬也,拜者伏也,所谓恭敬真性屈伏无明,名为礼拜。若恶情永灭,善念恒存,虽不现相,名为礼拜,其相即法相也。世尊欲令世俗表谦下心,亦为礼拜,故须屈伏外身,示内恭敬,举外明内,性相相应,若复不行理法唯执外求,内则放纵瞋痴,常为恶业,外即空劳身相,诈现威仪,无惭于圣徒诳于凡,不免轮回,岂成功德? ──《达摩破相论》 长明灯 长明灯者,即正觉心也,以觉明了,喻之为灯;是故一切求解脱者,以身为灯台,心为灯炷,增诸戒行,以为添油;智慧明达,喻如灯火,当燃如是真正觉灯,照破一切无明痴暗,能以此法,转相开示,即一灯燃百千灯,以灯续然,然灯无尽故号长明。 ──《达摩破相论》 持斋者 持斋者,当须会意,不达斯理,徒尔虚切,斋者齐也,所谓斋正身心,不令散乱。持者护也,所谓于诸戒行,如法护持,必须外禁六情,内制三毒,勤觉察净身心,了如是义名为持斋,又持斋者食有五种: 一者法喜食,所谓依持正法,欢喜奉行。 二者禅悦食,所谓内外澄寂,身心悦乐。 三者念食,所谓常念诸佛,心口相应。 四者愿食,所谓行住坐卧,常求善愿。 五者解脱食,所谓心常清净,不染俗尘。 ──《达摩破相论》 化有相宗 问曰:“一切诸法何名实相?” 彼众中有一尊长萨婆罗答曰:“于诸相中不互诸相,是名实相。” 祖曰:“一切诸相而不互者,若名实相,当何定邪?” 彼曰:“于诸相中实无有定,若定诸相,何名为实?” 祖曰:“诸相不定,便名实相。汝今不定,当何得之?” 彼曰:“我言不定,不说诸相。当说诸相,其义亦然。” 祖曰:“汝言不定,当为实相。定不定故,即非实相。” 彼曰:“定既不定,即非实相。知我非故,不定不变。” 祖曰:“汝今不变,何名实相?已变已往,其义亦然。” 彼曰:“不变当在,在不在故,故变实相,以定其义。” 祖曰:“实相不变,变即非实。于有无中,何名实相?” 萨婆罗心知圣师悬解潜达,即以手指虚空曰:“此是世间有相,亦能空故,当我此身,得似此否?” 祖曰:“若解实相,即见非相。若了非相,其色亦然。当于色中,不失色体。于非相中,不碍有故。若能是解,此名实相。” 彼众闻已,心意朗然,钦礼信受。祖瞥然匿迹。 化无相宗 问曰:“汝言无相,当何证之?” 彼众中有波罗提答曰:“我明无相,心不现故。” 祖曰:“汝心不现,当何明之?” 彼曰:“我明无相,心不取舍。当于明时,亦无当者。” 祖曰:“于诸有无,心不取舍。又无当者,诸明无故。” 彼曰:“入佛三昧,尚无所得,何况无相,而欲知之?” 祖曰:“相既不知,谁云有无?尚无所得,何名三昧?” 彼曰:“我说不证,证无所证。非三昧故,我说三昧。” 祖曰:“非三昧者,何当名之?汝既不证,非证何证?” 波罗提闻祖辩析,即悟本心,礼谢于祖,忏悔往谬。 祖记曰:“汝当得果,不久证之。此国有魔,非久降之。”言已,忽然不现。 化定慧宗 问曰:“汝学定慧,为一为二?” 彼众中有婆兰陀者答曰:“我此定慧,非一非二。” 祖曰:“既非一二,何名定慧?” 彼曰:“在定非定,处慧非慧。一即非一,二亦不二。” 祖曰:“当一不一,当二不二。既非定慧,约何定慧?” 彼曰:“不一不二,定慧能知。非定非慧,亦复然矣。” 祖曰:“慧非定故,然何知哉?不一不二,谁定谁慧?” 婆兰陀闻之,疑心冰释。 化戒行宗 问曰:“何者名戒?云何名行?当此戒行,为一为二?” 彼众中有一贤者答曰:“一二二一,皆彼所生。依教无染,此名戒行。” 祖曰:“汝言依教,即是有染。一二俱破,何言依教。此二违背,不及于行。内外非明,何名为戒?” 彼曰:“我有内外,彼已知竟。既得通达,便是戒行。若说违背,俱是俱非。言及清净,即戒即行。” 祖曰:“俱是俱非,何言清净?既得通故,何谈内外?” 贤者闻之,即自惭伏。 化无得宗 问曰:“汝云无得,无得何得?既无所得,亦无得得。” 彼众中有宝静者答曰:“我说无得,非无得得。当说得得,无得是得。” 祖曰:“得既不得。得亦非得。既云得得,得得何得?” 彼曰:“见得非得。非得是得。若见不得,名为得得。” 祖曰:“得既非得,得得无得。既无所得,当何得得?” 宝静闻之,顿除疑网。 化寂静宗 问曰:“何名寂静,于此法中,谁静谁寂?” 彼众中有尊者答曰:“此心不动,是名为寂。于法无染,名之为静。” 祖曰:“本心不寂,要假寂静。本来寂故,何用寂静?” 彼曰:“诸法本空,以空空故。于彼空空,故名寂静。” 祖曰:“空空已空,诸法亦尔。寂静无相,何静何寂?” 彼尊者闻师指诲,豁然开悟。 五灯会元卷一 指月录卷四 景德传灯录 参考资料 《续高僧传》卷十六;金鹤冲《菩提达磨大师传》;《禅学论文集》二、《禅宗史实考辨》(《现代佛教学术丛刊》、);胡适〈菩提达磨考〉(《胡适禅学案》第一部);忽滑谷快天《禅学思想史》上卷;铃木大拙《禅宗思想史研究》卷二;柳田圣山《达磨の语录》;宇井伯寿《禅宗史研究》;RuthFuller Sasaki and Heinrich Dumoulin《The Develop-ment of Chinese Zen》。 传承『仅罗列直系上下各一代,欢迎补充、修订』 弟子:慧可、道育、僧(一作“道”)副和昙林。 至诚顶礼菩提达摩禅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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