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revious首页 Previous人物 PreviousX Previous薛涛  女诗人薛涛 2002-7-17人物Nu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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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诗人薛涛 ⊙源自:李思桢


  在灿若繁星的唐代诗坛上曾出现了十余位女诗人,而薛涛以诗名当时”,“有林下风致”,是最为著名的。她有《锦江集》五卷,诗五百首,但散佚较多,今仅存八十九首。薛涛曾写下许多优美的爱情诗篇,如《鸳鸯草》:

绿英满香砌,两两鸳鸯小。
但娱春日长,不管秋风早。

其名篇《谒巫山庙》云:

乱猿啼处访高唐,路人烟霞草木香。
山色未能忘宋玉,水声犹是哭襄王。
朝朝夜夜阳台下,为雨为云楚国亡。
惆怅庙前多少柳,春来空斗画眉长。

  明代钟惺认为此诗“不但幽媚动人,觉修约婉退中,多少矜荡不尽意。”若就其诗的成就而论,“稍窥良匠,词意不苟,”在唐诗中显然不是较高的;但因薛涛是官妓,可以对客挥毫,机敏聪慧,与著名诗人·元稹、白居易、牛僧孺、令狐楚、裴度、严绶、张籍杜牧、刘禹锡、张祜等唱和赠答而在诗坛上产生了影响。诗人王建《蜀中薛涛校书》云:

万里桥边女校书,枇杷花里闭门居。
扫眉才子知多少。管领春风总不如。

这首诗盛赞了薛涛的才华,以为虽不少能文会诗的女子,但她们的春风词笔皆不如她。这可视为时人的定评。

锦江滑腻峨嵋秀,幻出文君薛涛
言语巧偷鹦鹉舌,文章分得凤凰毛。
纷纷词客皆停笔,个个公侯欲梦刀。
别后相思隔烟水,菖蒲花发五云高。

上面这首七律诗,是唐代诗人·元稹(字微之,公元779~831年)于元和年间奉使西蜀,甚慕薛涛之名,地方长官密命薛涛往侍,惊服薛涛的文才和辞辩,回到京城长安以后,接到薛涛寄献的她自己制成的松花小笺一百多幅,他就用这松花小笺,题咏此诗,《赠寄薛涛》。她也还寄了旧诗并新作,表示:“长教碧玉藏深处,总向红笺写自随。”作为官妓,薛涛因职业的需要不得不与达官贵人和诗人墨客交游应酬,随陪诗酒,但其情感却是自由的。
  元稹唐代的杰出的诗人,对于薛涛能够作出如此崇高赞誉,而且寄与无限深情,可说是元稹除为诗人·杜甫作墓志铭、推尊杜甫诗人以来,未有如子美者”的崇高赞誉而后,没有对其他的人,有过这样的评价的。
  她在《春望词》里表达了真挚感人的爱情:“欲问相思处,花开花落时”;“揽草结同心,将以遗知音”;“玉筋垂朝镜,春风知不知?”她的真情属于谁,谁是其知音,这已不可详考了。
  在男尊女卑的封建社会里,妇女根本没有地位。何况像薛涛这样一个“沦入乐籍”,流为乐妓的女性,更是为人所不齿。然而她居然能得到像元稹、王建对她如此的推崇和赞誉。
  若不是她本身有特出风格和优异才华,是不可能办到的。因此,对于这位能突破封建樊笼的唐代诗人薛涛,我们不能不对她一生辛酸的经历和她仅能流传下来的残余诗篇,作一番探讨。
  薛涛从小由于家庭的教育熏陶,幼年就习晓音律,八岁时便能吟诗作对。有一次,她的父亲指着庭中井边一株高大的梧桐树说:“庭除一古桐,耸干入云中。”叫她继续接下去,她立即就接着说道:“枝迎南北鸟,叶送往来风。”。这本来是很自然的,但是她的父亲,由于封建天命思想的支配,马上就牵强附会的联想到他的女儿将来会成为“迎来送往、迎新送旧”的娼妓上去,就愀然不乐起来,这也难怪。事有凑巧,当时还另有一位与薛涛同时有名的诗妓李冶,她也是在幼小时,作过一首“咏蔷薇”的诗,诗的末句说:“经时未架却,心绪乱纵横。”,也惹得李冶的父亲大大生气,认为他的女儿将来必定成为“失行妇人”。
  薛涛到了及笄之年,她的诗文,业已见称于时。一件不幸的事突然发生了,那就是她的父亲薛郧,由于亏空钱粮,触犯刑章,而且严重。唐代法律规定:严重罪犯,家属应受株连;株连办法是,儿子充军,妻子充院。充院就是被迫去作“院妓”。但因薛涛业以诗文见称,故被编入院妓中的“乐籍”,充当听侯官府召唤陪诗伴酒的“乐妓”。
  这里要特别说明一下是:[隋唐]时代的所谓“”,根据隋朝陆法言撰、唐孙隋重空的《广韵》一书解释说:“妓,盖以歌舞悦人者,即所谓歌妓、艺妓也”。“院妓”、“乐妓”、“诗妓”,都是这样的“”。
  所以说薛涛这种“乐妓”,我们应该认为她是一个被迫召唤陪诗伴酒称为“乐妓”的“诗人”,决非如后代以身事人的卖淫之妓
  更由于薛涛自幼天资敏慧,从小就习晓音律,她既能辨琴,又能工诗。不但文采风流,而且书法卓越,写的字笔力俊激,无一般女子柔媚气。尤其行书妙处,颇得王羲之的笔法。常常自己写自己所作的诗,其书法与诗句,俱为时人啧啧称誉。因而声名远播,日益受人敬重。但她不慕誉贵,不喜艳饰,常淡妆素裹,更为人赞赏,正如当时人所敬重的“薄媚娘”一样。
  这样一来,就惊动了当时的藩镇西川节度使韦皋,把她召去侍酒赋诗。晤谈之下,极为赞誉。韦皋立命从人,草拟奏稿,拟请朝廷给以“校书郎”的官衔。当时座中来客,极表赞同。但是按照规定,奏章先要通过当时的护军大人认可之后,才可转上朝廷。哪知这位护军老爷官气十足,板起面孔,认为“国家名器,不可以假人”,对卑贱的乐妓,怎能随便赋与朝廷官衔呢!更何况贵与兰台令史一般相比的高位官衔呢!由于这种封建的阻力,致使一场美事,竟成虚话。
  虽然这件要求正式任命的美事,受到无情的梗阻,可是人心所向,众意难违,护军老爷一人虽不同意,但是从此以后,一般人对薛涛,却均以“薛校书”相称。从显宦的节度使以及知名的词客诗人,都是这样。如王建的赠诗和段文昌为薛涛写墓碑,都以“校书”称呼,这说明人们对薛涛的敬意,不是封建官府陋规可以阻止的。从此以后,人们还对所敬重的“娼妓”以“校书”相称,使“校书”一词,成为对娼妓尊称的专用词,这可以说是沾了薛涛的光,使这些沦为娼妓、备受侮辱的妇女们扬眉吐气!
  由于这样,薛涛的声名日益增高。官府宾客,外来的与在蜀的,都向往薛涛声名,要求与薛涛会面的贵人们,也就日益增多,这就引起了韦皋薛涛的恐惧。怕他自己在蜀专横奢侈的恶劣行为,被薛涛流露给宾客而传闻于朝廷,于他不利,便借故处罚薛涛前往松州边地,以掩其口。这真使薛涛哑子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而这种“祸从天上落”的灾难,又无处躲藏。万不得已,还是只有向节度使韦大人陈情诉苦,请求幸免。所以薛涛有《罚赴边有怀上韦令公二首》,诗文是:

闻道边城苦,今来到始知。
差将门下曲,唱与陇头儿。
黠虏犹遵命,烽烟直北愁。
却教严谴妾,不敢向松州!

这两首诗上达到韦皋面前,竟感动了韦老爷。韦在反复吟咏之后,遂将罚边之事作罢。这里我们可以看出薛涛的诗才高妙。两首小诗,竟能化险为夷。所以《蜀故》就这两首诗“有讽谕而不露,深得诗人之妙。使李白见之,亦当低首;元白之流,纷纷停笔,不亦宜乎!”这样抬高,自然过分;但诗情的哀苦悲婉,跃然纸上,却真是值得回味!
  薛涛的家居,是在成都的万里桥边,门庭遍种枇杷与菖蒲。当时尚在京城长安的大名鼎鼎的诗人·元稹,早就在京仰慕薛涛的声名。在唐宪宗元和年间,他为监察御史,奉使到西蜀来,就特别约请薛涛相见。初见面时,元稹意态骄横,矜持笔砚,意在考察薛涛才华,是否人如其名。殊知薛涛从容不迫,立即走笔书作笔、墨、纸、砚《四友赞》,文曰:“磨扪虱先生之腹,濡藏锋都尉之头,引书媒而默默,入文庙以休休”。元稹立即感到薛涛书法文义,俱极佳妙。而且才思敏捷,非同凡响。于是大为惊服,赞誉备至。他们之间,因此也就相处甚得,一年过往,始终是彼此敬佩!所以后来相别时,薛涛特作《牡丹》一诗赠送元稹,以寄情怀。诗曰:

去年零落暮春时,泪湿红笺怨别离。
常恐便同巫峡散,因何重有武陵期。
传情每向馨香得,不语还应彼此知。
只欲栏边安枕席,夜深闲共说相思。

  一年之后,元稹便离蜀回京。元回京后,薛涛也就从万里桥边,迁居百花潭上,利用浣花溪水,专制十色松花小笺。这种笺纸称为“浣花笺”,后来又称为“薛涛”。历代以来,均为诗人墨客赞赏喜爱,甚为风行。咏笺之作,何止千百。这里略举一二,以见一般。郑谷诗:“蒙顶茶畦千点露,浣花笺纸一溪春”。李商隐诗:“浣花笺纸桃花色,好好题诗上玉钩”。韩浦诗:“十样蛮笺出益州,寄来新自浣溪头”。司马光诗:“西来万里浣花笺,舒卷云霞照手鲜。”直到今天,亦极为人们所珍视。
  到了唐穆宗长庆初年,元稹在京以翰林学士,入为内廷供奉,侍直禁廷,专司制诰。薛涛眷念旧情,特将自制的十色松花小笺,百余幅,献寄与元,元即就笺题《赠寄薛涛》一诗寄与薛涛
  此外,元稹还另赠寄有诗与薛涛,诗曰:

诗篇调态人皆有,细腻风光我独知。
月下咏花怜暗淡,雨朝题柳为欹垂。
长教碧玉藏深处,总向红笺写自随。
老大不能收拾得,与君开似教男儿。

  同时,在陈矩刻校之《洪度集》中,却混入有《十离诗十首》,说是“元稹使蜀,严司空(即严绶)遣涛往侍,因事获怒,远之。涛作十离诗以献,遂复善焉”。这十首诗,在每首的末句中,都苦诉着“不得”怎样怎样,说得来真可谓辞情凄婉,语调悲哀!兹举一首为例。为第一首的《犬离主》说:“驯扰朱门四五年,毛香足净主人怜;无端咬著情亲客,不得红丝毯上眠”!这样的诗和元、薛唱和的其他诗相比,俨然显得不伦不类。实际这十首诗是元稹任浙东观察侍时,他的幕僚薛书记所作,并非薛涛的诗。这是因为薛书记饮酒至醉争令,掷注子击伤了元稹的侄手,被逐出幕,因作十离诗上献元稹,有《犬离主》、《笔离手》、《马离廊》、《鹦鹉离笼》、《燕离巢》、《珠离掌》、《鱼离池》、《鹰离鞘》、《竹离亭》、《镜离台》等十首。编诗的人,搜刊不查,以致混入《洪度集》中,无须辨明,以免以讹传讹,有伤我们这位女诗人的人品风格。
  自元稹赠寄薛涛的诗以后,元、薛之间,就无来往的事迹了。为何至于如此呢!这是有一段缘故的。原因是元稹在侍直禁廷以后,就出任浙东观察使。这时与薛涛分别,已过十年。本来元稹正想遣使往蜀迎接薛涛,忽有浙东名妓俳优周季南之弟周季崇的妻子刘采春,从淮甸回到浙东元稹的住地来。采春善唱,不但高歌声彻云霄,而且余音绕梁不绝,真有“半入江风半入云”的深趣。采春的诗咏,虽不及薛涛,然而容华绝世,江采照人。这就使得元稹迷恋新欢,忘弃旧好,把为他素所敬爱的薛涛,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所以有人批评元稹说:“元稹之平生,先后判若两人,晚年依附宦者,以得相位,尤可叹也!
  就在元稹薛涛忘弃的这时,薛涛却正在成都显出她的捷才和巧辩。当时有一位黎州刺史,与薛涛在宴席间作“千字文”令。条件是引语须带鱼禽鸟兽。这位刺史先说:“有虞(鱼)陶唐”。涛说:“佐时阿衡”。刺史说:“你引语中并无鱼鸟等字,须罚”。涛笑说:“衡字内有小鱼,使君引语的‘虞’字,非鱼非鸟,才该罚”。使得坐客大笑。
  高崇文作节度使镇蜀时,令涛改一令字云:“须得一字象形,又须逐韵”。高先行令说:“口肖似没量斗”。涛接续说:“川,有似三条椽”。高说:“奈一条曲何”!涛笑说:“相公为西川节度使,尚使一没量斗,至于穷酒左三条椽,止有一条曲,又何足怪!”一座称善。
  薛涛晚年,看透人情冷暖,世味辛酸;特别感到孤鸿只雁,身世凄凉。她就移居到碧鸡坊里(今成都金丝街附近),著女冠服,居吟诗楼,偃息其上吟咏抒怀,以终余年。我们读她的《春望词四首》诗,一则曰“春愁正断绝,春鸟复哀吟!”再则曰:“不结同心人,空结同心草!”就可看出她对真挚爱情的追求和幸福生活的向往。但由于她一生不幸的遭遇,使她种种理想,终归幻灭!
  薛涛在唐文宗太和六年秋(公元832年)死去以后,埋葬在成都外东的桃花林。当时的西川节度使段文昌,亲为撰作墓志;并为大书墓碑:“西川校书薛洪度之墓”,屹立坟前。这就是一般人所去凭吊的“薛涛坟”。
  薛涛死后,除留有此坟外,另有《洪度集》诗集一卷,还有《萱草诗墨迹》传世。可惜“墨迹”早已佚失,现行的诗集,亦只有清代光绪年间贵阳陈矩所辑的《洪度集》八十八首流传下来。至如《蜀故》所称的诗五百首之原本《洪度集》却是早已不可得见,真是可惜!
  女诗人·薛涛在成都一生中,虽然只活了四十七岁,但出入幕府,却共经历了十一镇,皆是以诗受到敬重。这十一镇是:韦皋、袁滋(未到任)、刘辟(叛诛)、高崇文、武元衡、李夷简、王播、段文昌、杜元颍、郭钊、李德裕(其中惟袁滋、刘辟、郭钊杜元颍四镇无诗)。
  当时与薛涛有过唱和的诗人名士,有:元稹、白居易、牛僧儒、令狐楚、裴度、严绶、张籍杜牧、刘禹锡、吴武陵、张祜、王建等,凡二十余人,都互有唱和。其中尤以与元稹、白居易等唱和为多。
  薛涛流传下来的诗篇,以七绝为最多,同时也以七绝为最好。在这些七绝诗中,又以抒情的最多,也以抒情的为最好,这些诗哀婉流畅,清丽多姿,令人读了,深深感到薛涛的文采风流,才华卓越。同时也引起人们对薛涛一生的辛酸生活,凄凉身世,寄与无限的同情!
  尤其是薛涛《洪度集》开宗明义的第一篇诗《酬人雨后玩竹》,全诗说:

南天春雨时,那鉴雪霜姿。
众类亦云茂,虚心能自持。
多留晋贤醉,早伴舜妃悲。
晚岁君能赏,苍苍劲节奇。

  这首诗是薛涛借吟咏风物来写照自己。不但以竹自比,而且以竹自负。突出了她一生的高尚品格,特别值得我们崇敬。因而在清初就有人把小桃花绕的薛涛坟,换种为千竿修竹,成为护墓的绿云,并发展为今天“望江楼公园”的竹园胜景。
  正是由于以上这些原因,使得历代的诗人墨客,名流雅士,对薛涛以崇敬的心情,留下了不少的诗词赞咏,联语挽歌;并进一步在薛涛坟附近,修建了纪念薛涛的亭台楼馆,把它臆定为“薛涛故居”,形成今天“望江楼公园”,供广大旅游者旅览凭吊,纪念我国文坛上这位杰出的女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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