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蜀网

 找回密码
 免费注册

QQ登录

只需一步,快速开始

同板块主题的 前一篇 同板块主题的 后一篇
开启左侧
查看: 350|回复: 0
1# 贡嘎山
跳转到指定楼层

[纪实·新闻伟大而不朽的希尼:众诗人谈爱尔兰诗人希尼和他的诗歌

 [复制链接]
源自:新浪读书
  2013年8月30日,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被公认为当今世界最好的英语诗人和天才的文学批评家,“继叶芝之后最伟大的爱尔兰诗人”谢默斯·希尼,因突发疾病离世,享年74岁。为纪念并全面向中文世界介绍这位大师,2016年至今,广西人民出版社引进和出版了“希尼系列”共五种,包括《电灯光》《区线与环线》《人之链》《开垦地:诗选1966-1996》以及《踏脚石:希尼访谈录》,呈现了希尼的基本样貌。

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叶芝之后最伟大的爱尔兰诗人”谢默斯·希尼
  2019年,值希尼逝世六周年之际,广西人民出版社携希尼系列,邀请译者杨铁军、雷武铃先生,以及臧棣、冷霜等诗人、评论家一起,相聚北京码字人书店,和读者一起分享这位“唯一在全世界被承认既具有道德权威又具有文学权威的诗人”给我们留下的宝贵财富,希望以此向国内读者更全面、更深入地理解伟大而不朽的希尼,理解希尼诗歌。是为“希尼系列”中文版的总结。
  下面是几位嘉宾的精彩发言:

雷武铃(《区线与环线》《踏脚石》译者,诗人,评论家,河北大学教授)
  雷武铃:首先感谢今天晚上来参加活动的各位读者,感谢广西人民出版社领导、编辑这么多年的努力,使希尼系列翻译能以这样大的规模出版。感谢码字人书店,提供这样的场合,让我们能相聚于此,分享我们对希尼的认识和体会。关于希尼,在这个系列翻译中我写了两篇很长的译后记了,再讲什么自己有点不好意思了。我简单说一下吧,把时间留给其他嘉宾,我很想聆听他们的高论。
  我谈一下今天的主题吧:“大师身上根深蒂固的正常性”,我觉得这个主题选得非常好。这是作用于大诗人希尼的最独特、隐秘的能量之核心,也是他引发我们最富有启发和教益的思考之处。也是希尼身上最触动我的地方。我开始是直觉到希尼的诗有些特别,和其他诗人不太一样。我们头脑里的诗人形象通常都是浪漫化,那种浪漫天才,起码要有点怪癖,越出常轨,行为奇特,举止反常,越让人觉得匪夷所思才越像一个诗人。诗也一样,语言必须是奇异,场景语义也是奇观。但希尼不一样,他诗歌的方式,内容,像年轻时候的成名之作《挖掘》,很正常的逻辑,正常的内容。包括他的整个生平,他的一生的写诗的历程,都跟很多诗人不一样。跟浪漫主义的文学传奇中的诗人形象不一样。他的诗,他这样一个人,像平常的一个人,让我很喜欢。因此我很希望他的诗他的这一切能被翻译过来,被大家看到,一个不一样的诗人。
  “大师身上根深蒂固的正常性”,是希尼引用的别人批评奥登的一句话,说奥登身上缺乏大师身上根深蒂固的正常性。希尼说他不确定这句话是否适合奥登,但觉得这话包含某种深刻的洞见。我也不明白这句话何以用于批评奥登,奥登哪里表现出没有这个正常性。这句话同样给我很深的印象,强烈地触动了我。它一下子抓住了我长期感觉到的关于诗歌的一些认识,说清楚了我在希尼身上发现的、希尼身上特别吸引我却一直没能清晰地把握住的东西。我觉得这句话特别能概括希尼本人:他正是一个有着根深蒂固的正常性的诗人,恰好与浪漫主义的怪癖诗人形象相对。
  “大师身上根深蒂固的正常性”,有点像经文一样,凝练深刻,发人深省,对其深奥含义我们每个人都可能作出自己的理解。它给我很多启发。比如这句话意味着,诗歌本身具有根深蒂固的正常性。诗歌本身是正常人的正常表达,符合人性和世界的情理与真实。即使出乎人的意料之外也仍是在情理之中。是真实情理的突然性显现,或在我们意识中的扩展。同样,我们学习诗歌也不能脱离这种正常性。在我们现在越来越抽象化的生活中,我觉得正常性就是具体性,和具体的人交往,做具体的事,读具体的诗人的诗作。就学习诗歌来说,我觉得可能现在我们抽象地谈论得太多了,受概论性理论性的东西的影响太多了,读各种介绍、各种议论太多,而读具体诗人的具体诗作太少了。关注各种理论、各种谈论太多,而关注具体诗人太少。如果缺乏对具体诗人的具体阅读,如果缺乏这样的经验和事例,谈论诗歌是非常可疑的。
  翻译希尼的访谈录,就是这样一个愿望,提供一个具体诗人的写作生活案例,一个具体诗人的他的很有深度的思考写作,一个给人启发的榜样。一个具体的榜样,例子,可能比抽象的理论有更多的启发,给人更好的教育。我们现在处于一种知识阐释时代,知识过度、阐释过度、理论过度的世界。理论当然能给我们的认识开辟新的天地,带来新的视野,但也会带来某种扭曲、遮蔽作用。有时候它会带来一个幻觉:好像抽象地谈论整体的诗歌,就谈到了诗歌的一切,就把握到诗歌了。其实不是这样子的,还是要对具体的某一个诗人,他的诗歌他的写作有深入的了解,再来谈整体的诗歌才会有依据,才有一个真切的体会的基础。好,我就讲这么多吧。

杨铁军(《电灯光》译者,诗人,评论家)
  杨铁军:我还是从希尼的这个活动的题目开始,大师身上根深蒂固的正常性,就跟刚才我们说的,这句话是其实是他的提问者,就是访谈录的提问者问他说,为什么说这个奥登身上没有所谓的大师身上根深蒂固的正常性,希尼表示怀疑。但是,下面他接着说,其实在很多诗人里头,比如说艾略特,都是有所谓的正常性的,那么,我当时就会对正常性稍微多想了一下,他意思是什么,什么是正常性呢?其实就人格来说,你说哪个人不正常?希尼当然是一个道德上堪为楷模的人,他几乎所有的事情都好像都能做得很到位,做到了事物各安其位的那种感觉。那么,他是正常的,我还翻译过像佩索阿,相反的是佩斯阿,他是一个内心,我想应该是非常狂乱的、非常绝望、非常不安其位的一个人,但是,这个人他平时还在一个公司,就老老实实的一个小职员,你说他不正常吗?我想他也是很正常的。
  所以,我在想正常性是什么意思?我想就这本书来说,我觉得尤其就希尼来说,可能是如果要让我理解的话,可能是一种更多的好像是健康的行为,就是说希尼相比其他人,他在态度上更健康一些。比如说他没有佩索阿的那种绝望,没有卡夫卡那样体会到现代社会的那种深深的异化和分裂,虽然他也不是生活在一个伊甸园,他的世界其实也是很分裂的。我以前会觉得像希尼这种人会很幸福,他二十几岁就出版了第一本诗集,然后就获得了很多的承认,他的一生真是很顺利,一切都很好。但其实他的生活也不是那么风平浪静的,因为大家都知道,那时候爱尔兰政治形势是其实是很险恶的,他们都是讲英语的,但是他在这访谈就说,他说英语赋予了他们很多东西,但是他花费了一生去慢慢地纠正它。用什么纠正它?就是用他的爱尔兰性,他说不一定是爱尔兰的语言,而就是他的爱尔兰性,作为一个爱尔兰人,他的一些意识。所以说我觉得其实可能,大家如果读这本访谈录的话,会发现很多这种矛盾冲突,如果理解这些的话,可能对希尼的作品可能会有一些更多的理解。
  继续刚才的话题,我觉得希尼我以前好像是我们上一次举办希尼系列分享会的时候,我记得我当说的可能有点不太合适或者不太好的一种感觉。我当时说希尼这个人太完美了,就好像一个圣人一样,你就无法指摘他似的。我这次多读了一些这些材料,我觉得我当时这个说法其实有点好笑的,比如说希尼其实跟大家一模一样,他的正常性是什么?他的正常性不是一种抽象的、高尚的、高高在上的那种所谓的神性、神圣性。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他跟在座的,跟我们没有什么区别:他老婆生孩子送医院,所有的生老病死,然后挣扎在各种压力之下。比如说,有一次他坐火车的时候,爱尔兰的一个部长就坐在他对面,他说你为什么不给我们爱尔兰共和军写点东西呢?他的各种压力、各种东西其实不比我们一个正常人少,但是可能也不比我们一个正常人多更多。
  他的特点就跟武铃刚才说的,翻开一本现代诗的历史,你会看到几乎所有的作者,不是疯子就是所谓的心理不正常,有各种的问题。比如弗罗斯特,有些人把他描绘成一个恶魔,好像你要是正常的,你就没法写诗了。希尼他的正常性,或者在我看来,其实这种健康性,就是向上的肯定性,这确实在现在的诗人里头是一个非常突出的例外。我感觉读希尼的诗,早期的诗与后期的诗还是有所区别的,早期的诗很多是比较坚硬,比较严丝合缝的,后期的诗我觉得多了一种生活的那种明悟,一种体悟。大家可能很多人都知道,那首米沃什的诗,叫什么《忍冬花》的,说他在花园里劳作,得到了一种生活的明悟,就在中国读书界、诗歌界非常有名,先后有十几个人去翻译这个东西,有很多人去评论这个东西,我觉得这首诗,这种短短的诗歌,我也挺喜欢,但是我觉得也没有到那种程度,就好像是他的一切一样。我感觉到希尼后期的诗歌,整个就弥漫着很多生活的明悟,就跟刚才米沃什的体会一样。但是他的更具体,更扎实,更能立得住。给我的感觉好像希尼后期的诗,所有的诗,就好像我们中国所谓的那种榫卯结构的建筑。它不用钉子,不用什么高强度的胶水,不用那种非常突兀的东西,它自然的就搭起来了,而且非常自然,不用这些外在的粘合剂,它一样可以成立。
  这个其实是非常难的,我前两天还写了一首诗,就是写的我小时候一个经验,就是要烧柴火,利用风箱烧柴火。希尼还真是给我很多启发,很多事情,很多你身边的东西都可以去写,这些经验你都可以去写。但是,我后来想到这种健康性,是也就是所谓的“正常性”的诗歌,并不是自明的,我在访谈录看到有一句话,这个人问他,为什么你身上有如此根深蒂固的怀疑主义?这句话让我非常的意外,因为刚才我们说了这么多,都是说的希尼的这种所谓的正常性、肯定性,他对生活的都是肯定的态度,不管你是什么,在他的诗里头都有一个位置,一个非常合适的位置,甚至是很负面的东西,比如死亡,各种东西在他的诗里都是各安其位的。希尼说过,生活中很多事情是混乱的,有时候是认不清的,但是写到了诗里以后,那么它就获得了一种秩序,一切就各安其位了。
  但是从希尼的所有诗歌来看,或者从他的谈话来看,我还真找不到这种怀疑主义的影子,怀疑主义似乎在他诗中是没有位置的,为什么这个访谈者会问这个问题?而且希尼的回答也是肯定性的。他回答说,是的,他的所有的诗篇都是对怀疑主义的一种抵销。然后我就有点疑问,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因为还真是看不到他所谓的怀疑主义。后来看着看着,在他的访谈录的后半部分看到一句话,说道有一天可能是他父亲死了,还是说他有很重要的亲戚去世了,然后他说:“我终于可以使用精神这些词语,而不觉得内疚了,不觉得心里不踏实了。”我觉得我忽然明白他的怀疑主义是什么了,可能对希尼来说,混乱的东西,不确定的东西,如果他找不到,在他的诗歌里头找不到位置,那么他不会把它放进诗里。他对一切东西先存疑,如果他没有在这方面克服对这些事物的怀疑,那么就入不了他的诗,我想可能就是这个意思。
  当然,我不能完全确定我的想法是对的,因为整本书里头只有一个地方他说到了怀疑主义,然后其他地方再没强调。我刚才这种解释,其实是我自己的解释,我也不敢肯定说我的理解是对的,如果在座的读者有注意到这句话,或者对这个问题有所思考的话,可以谈谈。
  另外,我再想谈一下我的诗歌观点,我一直主张,或者我比较讨厌就是那种所谓的“怪力乱神”。因为我们现在很多作家就喜欢“怪力乱神”,而且带有那种挺病态的陶醉感。我觉得希尼的正常性,如果我们想理解的话,我觉得是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很好的体验,尤其是对我来说,就是说,我觉得从他那儿能找到一些共鸣,一些可能对别人没什么,但在他身上我能找到一个确认,觉得我是对的。为什么要强调这点呢?当然是因为我们当代中国人的写作充斥了怪力乱神,把怪力乱神当成了文学的正常性了,我觉得希尼的例子值得我们反思。我先说到这。

臧棣(诗人,评论家,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
  臧棣:大家晚上好,我也是特别感佩,咱们国家南边的这么一个好像很偏远的出版社,结果出了这么多诗歌的精品。因为我觉得每次见小龙,我都觉得是一个阳光男孩的形象,非常有干劲。遇到这么好的领导,我觉得广西人民出版社这几年出的诗集,我刚才看韦总编介绍,真的是让我觉得这个这几年真的是出版了这么多诗歌的精品。以前我觉得要读到这么多书的话,真的是要费很多周折才能做到。所以我觉得这次广西人民出版社能集中出版,就是真正了不起的一个功德业绩。
  我就来谈谈我对希尼的一个认知,希尼的诗其实上世纪80年代就翻译过来了,我觉得20世纪80年代初期,王佐良他们已经把希尼的一些代表作翻译出来。但是我觉得那个时候,像我这样的80年代初期开始写作,开始进入当代诗歌场域的对诗歌热爱的这么一个年轻人,当时却看不到希尼身上的这种好处,比如那时候已经读到了他的《挖掘》,袁可嘉译的诗,觉得希尼诗特别土,比如跟80年代对超现实主义、现代主义那些诗歌,那样的一个诗歌范式,按尺度来衡量的话,觉得希尼写的好像是爱尔兰的乡土诗,觉得这么写诗,这么叙事,用的词语就是这么质朴,特别朴实。觉得不像我们想象中的,现代诗歌应该是一种先锋的一个姿态,采用这种高姿态,狂飙突进,特别那种激烈尖锐去制成大是大非的一些问题。但是,那时候感觉希尼的语言,好像不像是现代诗歌的语言,就觉得这是可能是聊备一格。后来我就反思,大概是20世纪90年代初期,那么开始又重读,很偶然的因素就重读希尼。那时候突然想读宙斯了,那么通过弗罗斯特,突然发现,就在诗歌的脉络上开始进入希尼,觉得希尼他那种写实的质朴,那样一个好像跟我们想象中的,或者说我们当时那种国内诗歌的实际,或者我们当代诗歌文化对于现代主义的想象,或者那样一种接受,完全是一个不同的面貌。比如,以前我们介绍西方现代主义诗歌的时候,包括对现代诗歌的美学进行介绍的时候,都是讲究好像越那种张扬、越激烈,越这种跟世界对着干,越是那种叛逆的这样一个形象,比如蓝波,或者是哈特克兰这样一个形象,好像那些特别吸引我们。但是后来我就想,到了我可能我觉得进入阅读希尼的诗歌,可能还是要需要一定岁数或者阅历,或者说你能遇到好的一个诗歌文化,可能或者好的诗歌朋友帮你介绍希尼的时候,你可能恰到年龄岁数。
  所以我觉得我理解希尼可能还是有点晚,大概都到了30多岁。但是我在第二次就是20世纪90年代中期开始阅读希尼的时候,我就突然发现希尼这样一个写法,或者说这样一个现代诗歌的面貌,或者说现代主义诗歌的一种路径,突然就产生了一个很强烈的震撼。就让我反思我以前对蓝波这样的诗人,对包括在里尔克以及哈特克兰那样的诗人,有一个对比性的启示,那么我觉得要讲的事太多了,我就抓几个重点来讲。
  我觉得在诺贝尔授奖词里面提到的希尼,有几句话或者几个关键词提到希尼之后,我觉得对我反思我们自己的诗歌文化,或者现代诗文化可能非常有帮助,至少对我来讲,我觉得对我是一个很大的帮助。诺贝尔授奖词提到希尼获奖的原因,讲它是具有抒情诗般的优美,还有具有伦理深度,使日常生活获得了一个奇迹,或者说获得一种奇异的想象力。还有一个是过往的历史,或者说我们人生的那种过往的经历获得了升华。所以你看那四句话里面包含了美,还有日常生活,还有伦理的深度,还有获得了使我们自己的个人经历怎样获得提升。
  我觉得以前的现代诗歌的一个做法,基本都是要去宣泄主观的情绪,就是那种比较张扬的诗歌情绪,或者说非常奇异的、狂放的想象力,去展现对这个世界的理解。比如我那时候,我记得我读杰兰托马斯的诗,那种神奇般的现代主义的面貌,所以如果用杰兰托马斯来去跟希尼做对比的时候,我觉得希尼的诗歌,我觉得写得很慢,他推进的速度很慢,托马斯非常的奔放,张扬,狂放,想象力特别带有点狂飙突进的特点,他写绿色血液,就把尽管对错,尽管去催发大地那种生殖力。所以我觉得希尼的这样一个写法,我后来发明了一个词,我觉得他写的是一种慢诗。大家去看所有的现代诗,比较经典的西方的现代主义的诗歌,都是写讲得快,讲速度,讲究通过梦的力量去沟通我们和世界的隔阂。他讲包括哈特克兰的诗,包括超越主义,包括金斯伯格的诗,现代主义的诗歌里面有一个主要的脉络,都是强调通过词语的速度,去展现诗歌的表达。但是,你看阅读希尼的诗歌,比如他讲他写《挖掘》,对吧?写土豆,包括他写的日常生活。
  刚才讲到他讲的生老病死,他怎么样恋爱,去期待阳光,他跟他妻子玛丽,其日常生活中包括游玩,包括比如说还有一首诗写臭鼬,他到美国去教书的时候,突然想念他的妻子,写了一些诗,他写得很慢,能够沉下来,对于这种很细小的一个生活中的日常所见,他能写得非常细心,通过这样一个细节的捕捉,又能把这样一个细节升华到隐喻的,或者象征的境地,通过小事,把身边那种小事就能够看到背后所折射出来的一个人类生存的现状,我觉得他的日常生活,他写日常生活里面,可能跟我们现代,这个我们现在当代市场流行的,比如口语诗,就是为了事写诗,仅仅是把日常经历段子化处理完全不同,希尼他的每首日常生活,每首诗,都是一个小故事,一个小寓言,甚至是一个小的戏剧诗,都有对人类促进的一种象征性的把握,我觉得是非常真挚的把握。
  所以,我觉得他日常生活,他能看到日常生活奇异的一面,我觉得这个是非常了不起的,我们一般写日常生活,我那时候为什么觉得希尼土,就觉得好像写日常生活时,没有能看到他对这种背后使用的比如象征性的眼光,对整个存在的揭示。所以我觉得这个是希尼非常伟大的地方。刚才雷老师也讲到了,我们以前也是不太相信写诗的时候,不太相信诗歌的正常性,总觉得诗歌写得越奇异,越远离日常生活,好像才能够让想象力得到释放,才能够捕捉到一个很恢宏的东西。我现在的想法不是这样,那个路径可能也没有错,但是可能更多的那样一个生命的意义,或者生存,值得从普通人的角度去怀念,那么这样跟你生命的个体真正发生关联的那种,恰恰是日常生活的点点滴滴,我觉得希尼把这个东西写出来了,他不是用一种张狂的方式,它是一种很缓慢的方式,所以你看他的诗歌,他写这种日常生活的时候,他诗歌那个试点,他不是把它架得很高,它基本是一个好像我觉得我们现在降了二三米的这么一个位置,然后去做缓慢地环视、触及这样一个题材。但是,用的是一种很犀利的诗人的深邃的洞察,把日常生活中那种可能很厚的灰尘慢慢地散去,让闪光之处显露出来。
  所以我觉得,包括你看他写的童年回忆的时候,那种个人的诗,全都是写乡村生活中的那种废井,或者说一种普通的井。那么怎么样去看他写的东西,怎么样获得一个厚的启示,他看水井里面,突然获得了,感觉他就像看到希腊有关麦克索斯的神话。所以我觉得他的联想也是非常奇异,但是又特别贴近日常生活感受。我觉得这个是对我来讲,在诗歌这种快慢之间,以前我都觉得,好像天然就觉得现代诗要写得很快,还要高密度的去叠加,才能有一个很大的一个把不同内容包容进来。但是我觉得希尼,你能看到他这种慢诗,他处理诗歌题材的时候非常自信,每个细节都能好像是进行牛式的反刍:他把它吞进去之后慢慢地吐出来,他是一种咀嚼。所以我觉得这个是需要耐心,真的是需要一种正常。我觉得我们以前的诗歌文化和我们诗歌性格,都是强调对世界这种对抗,或者远离,不安于这样一个日常的这样一个社会存在,我觉得当然也没有错,但是我觉得你把诗歌的本质理解为那个东西的话,可能是一种偏差。所以我觉得希尼这样一个就是用要是一个慢性的方法,让诗歌安静下来的方法,至少对我来讲,对当时三十岁左右的我还是具有一个很大的启示,这是一点。
  还有一个刚才也讲到了,我们的对现代诗歌这种理解,或者对现代诗歌美学的理解。我们以前都偏重否定玄学,我们好像这一个人要否定这个世界,或者悲观怀疑这个世界,这样很容易达到一种深刻。你去用一种虚无的态度去说三道四的话,说实话,比较还是容易达到深刻,获得一种深刻。但是你真正的要去肯定这个世界,你去怎么样去找到一点生存的意义,或者说能够获得你的赋予这样一种生活的一个亮点的话,你给予它一种这种利益的话,不太容易,或者通常会让你显得很笨拙。这个真的需要耐心,也需要一种很伟大的同情心,或者对人类的一种触动,对人类这种生存的境地要有一种真正的深切的理解,或者有关怀,你才能够把这种两难之处写出来。比如以前读兰波的诗,都是用这种痛苦来宣泄这种痛苦。当然我刚才其实也讲到,其实可能生命的痛苦,他不一定就是在希尼这样一个,我觉得既伟大的人身上又普通的人身上,可能不比我们多多少,当然我觉得希尼的痛苦其实也是非常深切,包括孤独也是。但是我觉得可能也不必夸大他,可能我觉得如果你能够超越出来的话,可能生存在这样一个日常生活中的,好像很频繁的这样一个,比如生存的这种精神之中,可能也有很多非常值得你去品味的,或者说去关爱的生活的意义。那个东西可能会给你带来一种坚实或者可能会给你带来一点点那种生存的安慰。但我觉得希尼把这样一个东西也写出来了,他不用那种那种扭曲的方式,一种宣泄的方式,那种很尖锐的方式,好像跟世界面对面,比如控制这个世界,批判这个世界,要跟这个世界做对立面,我现在对这个还是有一个很深的怀疑的。其实我觉得我们中国的诗歌传统,包括你看杜甫,这些大诗人,虽然有时候跟这个世界,跟这个社会可能有很尖锐的隔膜,但是我觉得总的来讲,还是对这个世界抱着一种,还是想通过一种肯定的方式来发掘出比如世界的某种背后的意义,比如我们的闪光之处,或者说他这种情感性的东西,而不是说站在一个制高点,获得了一个高度去控制这个世界,我觉得那个做法虽然相对来讲比较容易,但真正你要能去怀着一点耐心去挖掘出,或者发现出平凡生活中的闪光之处,或者说他这种给生命带来安慰的那样东西不太容易。我觉得希尼恰恰是在这样一个不太容易的路径里面,我觉得他起到非常具有垂范的作用,了不起。
  读他们很多这种日常生活这种诗歌的时候,包括他最早期的工作,像淋巴结那首诗的时候,我都觉得每次读,包括我在北大讲诗歌写作的时候,我都给我同学先介绍这首诗,我觉得有时候也算一个名片。所以我觉得又回到伦理的深度,这个讲就是我觉得我们的新诗百年,可能我们不太讲究诗歌伦理,我们都是讲那种批判性这种东西,讲的是要么跟历史去对抗、抵抗,总是想在这样的对抗里面,决断出是非。比如说希尼生存环境其实很艰难,希尼是一个很有这种民族感情的人或者民族意识的人。但是比如像爱尔兰的民族主义,他有一个很深切的关怀,他写了很多这方面的诗,包括其中有一首写惩罚这首诗的时候,其实是写当时的一个北爱尔兰的事件,就是天主教和英军之间的冲突。这首诗里面他讲到,当然他天天称他是站在天主教爱尔兰人的立场,但是他也能够理解对立面的立场。他的诗歌不是说要在这样一个尖锐的现实里面去做是非的判定,好像站在一个对的一面,好像另一方面就完全错了。
  我觉得我们的新诗文化里面,我们一讲到诗歌的批判性,或者讲到诗歌、诗人的伦理的时候,总是要说要再做出一个好像很黑白分明的选项,但是我觉得希尼我觉得他真的是伦理的渗透,他写了很多这样的诗,我觉得可能对政治来讲的话,可能有一个黑白分明的决断,但是我觉得对诗歌文化来讲,对诗歌和生命的这样一个特别的关联来讲的话,可能我觉得对各种各样的人的这种复杂性的同情,这样一个深切的洞察,我觉得希尼就按照伦理这个词来讲的话,他真的是做到一个非常了不起的成就,包括对自己的。比如写惩罚这首诗,他说他讲到诗里面其实写了一个14岁的一个女孩,因为通奸罪被处死了,因为这好像私刑的方式处死了,他就在行刑的这样一个场面里面,他也没敢站出来去阻拦,是场面的一个旁观者。所以就这么一个伟大的诗人,他也把他自己身上的这样一个很复杂的一面写出来,好像很不堪的一面写出来。但是我觉得恰恰这一点,包括他处理很多题材的时候,确实这种让一首诗的情感的内容,或者情感的深度,真的是触及了可能是每个人,不同种族之间都会有着的一个生命的情态。所以我觉得这个他们是一个偏重于对这个世界的肯定,不是说轻易地找到一个世界的弱点,或者说黑暗点,用黑暗去否定这个世界。觉得我刚才讲的,我觉得那个东西是相对来讲比较容易,也容易获得一种很深的深刻性,但是我觉得希尼没有走这样的捷径。我觉得我们当代诗歌,曾经我特别鼓励对抗性。这种对抗性我觉得有的时候还是太容易了一点。我觉得一个诗人要对这个世界怀有一种更深切的理解的话,或者想获得一种责任的话,可能还是要从黑白分明的立场里面稍稍后退一点。我觉得对各种各样的这种复杂处理都应该有一种关切。我觉得这也是他的缩短词里面讲到伦理的这样一个内容的话,我觉得对我,对中国,特别是新诗文化来讲,是一个很好的启示,也是一个很好的成长,我就先说这么点吧。

冷霜(诗人,评论家,中央民族大学教授)
  冷霜:我记得前几年希尼系列出前三本的时候,那年夏天我留下的最美好的记忆之一就是在家里读这三本诗集,觉得非常愉快,甚至有种很幸福的感觉。今年夏天我也零零星星地在读《开垦地》和《踏脚石》,它们也给我的这个夏天留下了一个鲜明的印记。这几年一些现当代的西方重要诗人,国内都开始有系列化的出版,像奥登、布罗茨基、米沃什、策兰,很多都是由一些文学出版强社像上海译文出版社等推出来的,所以广西人民出版社做的这个希尼系列,还有接下来的沃尔科特和特德·修斯系列,能在这其中占据一个醒目的位置,是很了不起的。在八九十年代,广西的漓江出版社在外国文学和诗歌出版方面给读者留下很深刻的印象,那么今天,在我的心目中,广西人民出版社也形成了这样一个地位,而且不仅仅是这几套书,包括面对国内诗人创作的大雅诗丛也非常有分量。所以我作为一个读者,特别感谢广西人民出版社,希望以后能继续支持外国诗歌的翻译出版,以及本土优秀诗歌的出版。
  我最早是从吴德安译的《希尼诗文集》中集中读到希尼的诗的,印象中跟臧棣有点相似,最初读到时,特别是读他早年的诗,的确有种既亲切又很意外的感觉,因为他最早的一些诗像《挖掘》《期中假期》等,是从他的家庭生活取材的,而我这个年龄包括上一代的诗人,很少有谁一开始写诗会从家庭题材入手,大多数是从自我开始,即使从家庭角度,往往写的也是自我和家庭的冲突。而他写的家庭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我记得我们几位的一个共同的朋友,在一篇文章中写到希尼时,半开玩笑地把他称为爱尔兰的“山药蛋派”诗人,其实也有些道理,希尼的确来自乡村,爱尔兰在西欧也落后一些,而且《挖掘》那首诗里写的还是挖泥薯,不过,希尼独特和可贵的地方也在这里。刚才臧棣说,希尼的诗写出了日常生活的奇迹,其实在希尼之前,我们熟悉的外国诗人中也有擅长写日常生活的,比如弗罗斯特,但弗罗斯特写日常生活总会把它上升为一个寓言,里头会带着某种教诲的意味,像拉金也写日常生活,但拉金诗里还是有某种从现代主义遗留下来的看待世界的眼光,在他笔下日常生活是很虚无的,没有任何肯定性可言的,最终就是通向死亡。可是希尼写的日常生活有一种明显的肯定性,你看《期中假期》这首诗写的也是死亡,但那不是拉金那里作为孤独个体的绝对宿命的死亡。我们初读那首诗时可能都会对它的结尾留下很强烈的印象,它很生动地写出了一个还很懵懂的孩子眼中的死亡,写出了一个小孩子的夭折带给他的兄长、另一个小孩子最直观的感受,最后那一句包含了困惑、惊讶、不知所措和随之而来的伤痛,但再读的时候我们会发现这首诗还含着更多东西,它让我们看到这是一个乡村共同体里的死亡,在这个共同体里,每个乡邻对这个小孩子的死都表现出自己质朴的同情,而让我们看到这个共同体里人与人之间那种很实在的连带感,而这其实是这首诗特别有价值的地方,它写的是作者的童年记忆,但也写出了这种童年记忆背后的地方性和伦理内容。这也是希尼写日常生活很不同的地方。
  所以,当我回头去读希尼的诗,我觉得他的诗里有一种罕见的信心和勇气,对一个年轻诗人来说,不管在中国还是英语世界,怎么写自己身边的生活,而且还能相信其中有某种可以被读者分享的普遍性,相信日常生活经验在诗歌中的价值,这其实是需要很大的信心和勇气的,前面几位都提到了今天这个分享会的题目,我也觉得这个题目很好。这个“正常性”,不是“庸常性”,我们看希尼写日常生活,但他写的并不是日常生活的庸常性。另外,就像臧棣刚才讲到,希尼的诗歌中有种伦理的深度,希尼给我们的感觉是一个很健康的诗人,中国古典诗话中也会说,“得性情之正”,我觉得希尼从一开始写诗就有一种“性情之正”,但这个“正”不是指道德上的正确或正派,正派有比较多的道德色彩,放到审美的领域可能指向比较单纯的一种品质。而希尼诗歌中的这种健康和正常性里又有一种明显的复杂性,可能我们都得有过很多的生活阅历和精神历练之后,才能够感知到他的诗里的那种内在的复杂性。
  我最近读《踏脚石》的时候,在这方面也得到了更多的体认。希尼写日常生活,但他写的日常生活里是有一些非日常的东西,首先就是他身处的爱尔兰当代的历史和政治,他作为一个诗人,不可能不去面对这些东西,他面对的是怎么去处理这些题材的问题,很多时候他是以一种非常微妙的方式处理这些题材,有些诗如果我们不看注释,其实不易察觉在这些诗背后有那么强的政治性,但也许对于当代爱尔兰一个诗歌读者来说,像《牡蛎》那样的诗,他们是能够体会到其中的政治性的。而对于中文读者来说,可能只是觉得这是一首优美的诗,也是一首跟日常生活经验有关的诗。在这方面,我觉得希尼给了我们一个很重要的启示,他在访谈中说,对爱尔兰当代的历史和政治,他是有应尽的责任的,责任这个词从词根上就是和回应这个词相关联的,也就是说,当你回应某一事情的时候,就意味着你对这个事情是担负了责任的。所以他在他的诗里做出了他的回应。他提到奥登有一句名言:诗歌不会让任何事发生,他说这句诗今天已经被用滥了,当代的诗歌写作者和读者普遍认为诗歌的功能是使我们和我们自身的生命形成更深的联结,或者它能安慰我们的心灵,但是你会发现,希尼对诗歌的功用的看法要比这更高一些,他认为诗歌对于现实是有用的,但这个有用不是通常说的可以干预现实或者介入现实,他是肯定了诗歌对现实会有影响,而这个影响是跟诗人是否有能力去处理复杂的现实有关的。他用了一个出自《圣经》的比喻来说明这个问题,就是当耶稣被众人质询的时候,他没有回答,而是转身过去在沙子上画画。希尼说,这就是诗人的写作对于现实的影响的一个最好的隐喻,因为耶稣的这个非同寻常的举动,使得所有人都停下来,而诗歌也是如此,它可以让人从各种观念的迷狂中超越出来,然后去倾听。我觉得这是他对诗歌与现实之间关系的一个非常有深度的认识,首先他认为诗歌对现实是有责任关系的,要对现实有所回应,但这种回应不是那种表面化的主题性和题材性,更不是在现实的是非中去做非此即彼的站队式的表达。我们都知道今年夏天在香港发生的事情,因为看法的不同,我有些朋友也包括一些诗人朋友说在他们的朋友圈里拉黑了很多人,这样的做法我觉得可以理解,但是对于一个写作者来说,恰好是需要在写作行为中避免和省思拉黑这样的举动,在这方面我们可以从希尼的做法中得到教益,希尼诗歌的伦理深度超越了政治的层次,伦理成为了一个比政治更高的层面,也就是我们应该怎样去面对他者,理解他人。
  他在回答关于爱尔兰特性的问题时也说到,爱尔兰特性有点儿像一个圈套,你一旦承认了这个特性,实际上就是在帮爱尔兰讲话,而爱尔兰也存在着各种各样的人,有着不同的人性的表现。然后他就讲,关键的问题是我们怎么去理解他人。在这方面我们和他面对的问题是相似的。而且我觉得在当代世界中,理解他人变成了一个特别困难的问题,希尼的诗恰好是一个典范,因为他面对的处境是非常艰困的,特别是当他在本民族文学中获得了越来越重要的代表性时,他会不断被期望去表态,而他最终用他的写作,既表现出对现实的责任感,也体现出诗歌本身的尊严和人类理解的复杂性,这也是对中文当代写作的一个提示和考量。

广西人民出版社推出的“希尼系列”
  “希尼系列”如今已完美收官,六年前,对于不少国内读者而言,对希尼本人还有他的诗歌还是比较陌生的,可能只是停留在这是一个曾经获得过诺贝尔文学奖的爱尔兰诗人上。六年来,广西人民出版社和国内多家出版社,以及多位翻译家朋友共同努力,让希尼和他的作品全面走入国内读者的视野,这位来自爱尔兰、充满亲和力的诗人,通过诗歌,朴实无华地向我们呈现他对日常和普通人生活的持续关注,帮助我们了解真正的诗歌,也帮助我们认识我们自身所处的时代和生活。中文版“希尼系列”已经出版完成,但我们相信,中文世界理解、研究希尼精湛诗歌艺术才刚刚开始!
『 巴蜀网 』提醒,在使用本论坛之前您必须仔细阅读并同意下列条款:
  1. 遵守《全国人大常委会关于维护互联网安全的决定》及中华人民共和国其他各项有关法律法规,并遵守您在会员注册时已同意的《『 巴蜀网 』管理办法》;
  2. 严禁发表危害国家安全、破坏民族团结、破坏国家宗教政策、破坏社会稳定、侮辱、诽谤、教唆、淫秽等内容;
  3. 本帖子由 又亮又热 发表,享有版权和著作权(转帖除外),如需转载或引用本帖子中的图片和文字等内容时,必须事前征得 又亮又热 的书面同意;
  4. 本帖子由 又亮又热 发表,仅代表用户本人所为和观点,与『 巴蜀网 』的立场无关,又亮又热 承担一切因您的行为而直接或间接导致的民事或刑事法律责任。
  5. 本帖子由 又亮又热 发表,帖子内容(可能)转载自其它媒体,但并不代表『 巴蜀网 』赞同其观点和对其真实性负责。
  6. 本帖子由 又亮又热 发表,如违规、或侵犯到任何版权问题,请立即举报,本论坛将及时删除并致歉。
  7. 『 巴蜀网 』管理员和版主有权不事先通知发帖者而删除其所发的帖子。
夜间书店调查:书店跻身“夜店”对城市意味着什么 公安部副部长:紧盯为涉税犯罪提供服务的地下钱庄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免费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 2002-2024, 蜀ICP备12031014号, Powered by 5Panda
GMT+8, 2024-4-26 07:06, Processed in 0.390001 second(s), 11 queries, Gzip On, MemCache On
同板块主题的 后一篇 !last_thread!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