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俄罗斯急速扩张、成就与崩溃 与近代以来欧陆的文明排序与他们的地缘完全一致,西边最先进,东边最落后。英、法、德、俄这几个大国大致就是欧洲文明的一个阶梯排序,西北欧的英国、荷兰是最高点不言而喻。俄国是欧洲最东边的国家,而且俄国没有出海口,完全不能参与大航海殖民抢地抢人活动。所以在殖民时期俄国就是最落后国家。但相对更东的亚洲国家,比如中国,就更是等而下之了──中国当然有沿海,但是当时的中国还处于另外的一个“平行宇宙”,与欧洲同时不同代的文明,使中国郑和数次下西洋也不能进行殖民,因为文明水平不够只能被殖民。 但俄罗斯不同,俄罗斯处于东西两个世界的正中间。俄罗斯人认为俄罗斯是从意大利过来的罗斯人,今天看这毫无根据。不过他的疑问或许与“沙皇”的典故有关,它是罗马帝国“副皇帝”的一个称谓,所以,俄罗斯从精神上继承的是西方罗马文化,或者说,罗马帝国就是俄罗斯的文化起点。尤其是拜占庭的罗马帝国东正教,更是在公元10世纪就已全面进入俄罗斯地区。9世纪开始由维京人奥列格建立的基辅罗斯,可能是俄罗斯的真正起源,当时定都于基辅。 “罗斯”当然也有可能承袭的是古罗马的“罗慕洛”即“罗马”之意。实际上所有的欧洲人都以“罗马”为荣为根。13世纪俄罗斯人还在蒙古铁蹄之下,之后分裂为几个不同的国家。15世纪末在东欧开始出现一个莫斯科大公国。1547年伊凡四世自称沙皇,就在大西洋殖民贸易开始之后,这个东欧国家竟然也开始踏上奇迹之路,成长为另外一个反向的蒙古大帝国,只是这一次主导人群更换为东欧的斯拉夫人,他们的主要人群为父系R1a,就是所谓雅利安人的一个分支。这个地区很容易出现全球最大的国家,隐藏着一个地理地缘大秘密:没有高山大河阻隔的连续的大草原。华北是这个地区的北缘,自新石器时代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可能恰如近现代苏联对于北京的影响与塑造,这是欧亚大草原交流圈的一个表现。 与一般中国人的感觉不同,一直是俄罗斯文明影响中国,而非相反:青铜时代前后的很多华北文明起源,都能在俄罗斯找到发源地。俄罗斯人认同的精神根源是在西方,而非东方。尽管俄罗斯被东方的蒙古人占据了几个世纪,但他们并不认同蒙古根源。 为什么?因为文明水平。就文明认同人类都是势利眼,谁文明水平高就高攀谁,谁文明水平低就嫌弃谁。人类社会到近代以后,已经开始逐渐地注意到文明的先进与落后,他们总体服膺先进,拒绝落后。今天俄罗斯的一多半土地在亚洲,但他们依然是个西方国家,只是西方边缘而已,这也是由其地缘位置决定的。其主要人口组成与西方接近,77%为印欧人类型中的斯拉夫人;其余多为北方亚洲常见类型,比如父系染色体N、Q、C等,这些也是华北或内蒙草原的常见人群。 在蒙古帝国统治俄罗斯时期,他们的人口比例与今天大不同,亚洲比例或许大过印欧人。在整个征服吞并战争过程中,杀戮与奴役是寻常现象,那会快速地改变一个地区的人口组成。在东亚地区,仰仗地缘之隔绝遥远,明、清时代还可以抵御海上而来的西欧殖民者,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由文明落差造成的潜在威胁逐渐将中国包围,一场瓜分中国的阴谋在几个帝国的宫闱之内开始启动。第一个威胁就是来自北方的邻居俄罗斯──近代围绕殖民的结果以及与俄罗斯之间的复杂关系,从根源上说其中没有正义,虎吃羊是正常自然生物排序。东亚地区作为北方草原的俯冲地带,不是被蒙古大军征服(元)就是被满人征服(清),或者被半突厥人征服(唐),也有过被日本、俄罗斯局部入侵的历史,这与东亚的另外一个国家日本截然不同。 日本在安静的环境下积累发展,从明清开始,某种意义上日本的文明水平已经持平或超越了大陆。被文艺复兴等欧洲先进文明唤醒的俄罗斯人,从沙皇时代开始奋起直追。在大航海时代,面对西方风起云涌的文明大潮,为便于学习西方先进文明,1703年在重重阻力之下他们把首都搬到最西边位于北纬60°的彼得堡,这是刚刚从瑞典人那里抢来的土地。这里成为世界上超过百万人口的最大极地城市,它也是俄罗斯水陆交通的一个核心。殖民时代的彼得大帝(1672年-1725年)为这个超级大国,敏锐地选择了一个正确的方向:西化,他抓住了文明大趋势,所以俄罗斯在他的任内,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国,迅速成长为令人瞩目的大国。 除了派遣学习使团,彼得甚至亲自装扮成普通船员,到西方学习先进文明,不难看出他的决心与雄心,真可谓卧薪尝胆。彼得大帝先后在荷兰和英国等地学习造船和航海技术,并聘请大批西欧知识分子到俄罗斯工作。回国后彼得积极开始一系列洋务运动,俄罗斯的工业基础是在彼得手下开始建立的,同时他还加强了中央集权,不惜处死皇太子以稳固政权。可以说,近代俄罗斯的政治、经济、文化、教育、科技等方面的发展无不源于彼得大帝时代。 民主,在俄罗斯没有地位。从18世纪初开始,为夺取波罗的海出海口,俄罗斯发动多次战争。1721年俄罗斯击败北方熊瑞典,惊醒整个欧洲,从此俄罗斯成为欧洲显著的一位成员。沙皇彼得大帝被俄罗斯元老院授予“全俄罗斯皇帝”的称号,副皇帝成为真皇帝,从此俄罗斯开始走上全新的扩张强国之路。大航海时代里任何一个缺乏港口的国家,或者远离大西洋的国家,都会是非常被动的,所以俄罗斯开始做一系列拼死挣扎,从南北两个方向寻找出海口,在波罗的海与北欧人战斗,南方则为了进入黑海与土耳其人结仇,最终无果,他们转而从东方找到了一个突破口:从陆地扩张殖民。 18世纪中后期叶卡捷琳娜二世统治时期俄罗斯达到鼎盛,19世纪国土面积最大时为2280万平方公里,至今俄罗斯也是世界上本土连续面积最大国家。俄罗斯本来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国,自17世纪后突然膨胀为世界第一地理大国,尽管从文明角度俄国比西方国家落后,但这里却突然产生了一系列璀璨的文明之光,比如在科学、艺术方面产生了大批的国际性代表,他们分别散布在音乐、舞蹈、文学、数学、生物学、化学、物理学等领域。从俄罗斯到苏联的发展成就可以发现,一个地区的文明发展与国土与人口数量之间可能有着密切的关联,因为他们可以举国之力办大事──就文明发展而言,大国优于小国。而国家制度,比如专制还是民主,却并不一定影响其科学艺术的发展。俄罗斯与苏联的发展都已经给出答案,美国以及日不落的英国也都给出了答案。优势中包含劣势,劣势又可能转换为优势,重要的是如何利用。俄罗斯就是这样的一个典型。尽管处于欧洲的最不利地缘,但最终却活成了一个巨无霸。到近代,拼命学习西方的俄罗斯因为开放的心胸而开始占据文明上风。 俄罗斯的近代扩张之路,实际上是欧洲殖民大战的一个有机组成部分,只不过他们属于就近殖民,而非越海殖民。与其他欧洲国家到美洲殖民不同,俄罗斯走了完全不同的一条道路,日本实际上也想学习俄罗斯的殖民扩张道路,不料殖民时代已经过去,反殖民运动高潮已经来到,所以他们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成了战争罪人,其实它们的行为与之前的殖民侵略者相比不过是小巫见大巫。俄罗斯尽管占据了巨大的地理面积,但问题在于,他们所侵占的土地多数为冰原;另外,身处东欧,在工业革命之后,从传播序列看他们本身也已成为欧洲的落后国家,所以对于资源的开发利用严重不足,所以,最初的扩张并没有带来如同欧洲其他国家那样的经济利润,他们甚至还在1867年以720万美元将北极圈上的阿拉斯加卖给了美利坚合众国,今天这块土地占美国20%国土面积。 殖民不是仅仅侵占掠夺就可以,而是一种特殊的“文明现象”──看维持的时间,蒙古帝国只维持了几十年,俄罗斯尽管维持了3百年但依然是欧洲最落后国家,英国却是工业革命的发起者,而且连续300年都是全球最先进发达国家。之所以阿拉斯加易手美国,有一个原因阿拉斯加相距当时的首都彼得堡1万多公里,军事上很不容易控制,有可能被英国抢夺。看来远距离殖民需要一定文明水平支撑。阿拉斯加的丢失就是俄罗斯的第一次小崩溃,苏联解体是不是他们的第二次大崩溃?起码是20世纪全球殖民地纷纷宣布独立的一个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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