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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 

今天,缅怀杨绛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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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奥燕 发表于: 2016-5-27 10:31:03|显示全部楼层

当我们悼念杨绛先生时 我们在怀念什么

源自:工人日报
  一位白身老人的离世能得到这么多媒体的关注及许多素昧平生的读者的悼念,算得上是“哀荣备至”了。
  杨绛先生“希望用最简单的方式安静地离开这个世界,不惊扰大家,不麻烦大家”,但生前“和谁都不争”的她未料在晚年声名日隆,身后自然更管不住别人真情或假意的悼念了。
  今天,我们为什么悼念杨先生?
  我想,一则以痛,一则以羡。
  首先,我们悼念的是她和钱钟书先生令人羡慕的爱情。才子闺秀的结合,携手一甲子不离不弃、相知相守。钱先生不会打蝴蝶结,分不清左右脚,拿筷子只会像小孩子一样一把抓,生活中这样的琐事这些都要杨先生操持。二人一位是“绝无仅有”的“妻子、情人和朋友”,一位是终身依恋怀念的爱人、知己。如今,爱情传奇中最后的当事人也离我们而去,怎不令人感慨?
  其次,我们悼念的是杨先生罕有的才情。杨先生终其一生,与钱先生的光芒相伴。然而,这位钱先生口中“最贤的妻”,也是“最才的女”。先生早年创作的多部剧本被多次搬上舞台;经典译本《堂吉诃德》印行已逾百万册;《洗澡》《干校六记》《我们仨》等文学作品名动天下。与钱钟书先生那种“不待掘地,自涌而出”的才华不同,杨先生之才如潺潺溪流,历久弥新。一位有才如此的作家、学者离我们而去,怎不令人惋惜?
  最后,我们悼念的是杨先生稀世的修养。钱先生生前,杨先生是贤妻,甘做钱先生的“灶下婢”;丈夫和女儿离她而去之后,她一边整理钱先生留下的文字,一边自己努力创作。为妻之时,她尽妻子的本分,成就钱先生的事业;声名日盛之际,先生仍淡泊自守。于家庭而言,她有着这个时代稀缺的包容和牺牲。于社会而言,她更是这个人心浮动社会里少有的灵魂坐标。“我今年一百岁,已经走到了人生的边缘,我无法确知自己还能往前走多远,寿命是不由自主的,但我很清楚我快‘回家’了。我得洗净这一百年沾染的污秽回家。”这个时代里,这样一颗安静的灵魂离我们而去了,怎能不令人心有戚戚焉?
  所以,当我们悼念杨绛先生时,我们悼念的是逝去的爱情、才华和修养。
  对于先生,很多人和我一样,了解不多。但对于爱情、才华和修养,我们人人都渴望拥有,却深知其来之不易。她走了,带走了这个世上不多的爱情、才华和修养,我们能不痛?而集此三者一身的她又走得如此平和。百年之后,我们谁能如她这般了无遗憾地离开?谁又能不羡?
  大多数的我们并非才子佳人,留不下一段段相濡以沫的佳话;也不会扬名于世,少有淡泊名利的机会。然而这并不妨碍我们在平凡的生活中,老老实实、勤勤恳恳地经营自己的生活;在纷纷扰扰的世事之中,静下心来过好自己的日子。“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对那些不属于自己的名利,看得淡些、更淡些。即使达不到杨先生那样的境界,也可以离她近些、更近些。
 红叶 发表于: 2016-5-26 16:32:00|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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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 歌:您一直都觉得钱锺书比您重要。

杨 绛:当然了。我也没有学问,我什么都没有的。

和 歌:可是您从年青的时候,一直也读书,做研究。从那时候您是不是觉得钱先生有才华,有可塑性……

杨 绛:那个时候我可没有想过我不重要他重要。没有。

和 歌:慢慢地才这么想的?

杨 绛:我看着他有那么多东西,舍不得扔掉嘛!

和 歌:原来有些说法,以讹传讹,说是有人让钱先生给写几本关于同性恋的参考书,钱先生就随手列出长长的书单。那意思是不是说钱先生阅读面特宽,无论多么生僻的主题,相关的典籍马上就能列出来的意思?

杨 绛:没有这件事。这是说的吴祖缃,他压根没问过钱锺书这个问题。

和 歌:这种说法钱先生知道吗?

杨 绛:这是一封信里的,钱先生看见过,看了以后他很生气。他每一条都打了叉,大概十几条,从第一条开始就打叉。关于淫书,清华不叫淫书,只叫禁书。清华没有几本禁书。钱锺书是这样批的:曹禺跟我是同系,他要问我,为什么不直接来问我,却要经过吴祖缃来问我呢?吴是中文系的。

和 歌:都是杜撰。您觉得钱先生应该怎么样定位?是学者、翻译家、作家?

杨 绛:我觉得他既是学者也是作家,是双重的。他还是诗人。他爱诗,非常爱诗。他不是那种豪放的,但他自诩自己顶多是个名家。不过他自己最喜欢读诗。中文的、外文的,他都最喜欢。

和 歌:您要是用一个词概括一下他,是用诗人吗?

杨 绛:不对,他是一个学者,但是爱诗。他写那些品味别人作品的东西,写得很好。他主要是一个学者。

和 歌:他写了散文小说,读者们都特别喜欢。您觉得他就天赋而言,是更偏重于学者还是文学家、诗人这一边呢?

杨 绛:嗯……我很难说。人家很看不起学人写小说学人写诗。他主要是个学人,也写小说也写诗。

和 歌:他偶然地试试笔,就留下了一本经典。

杨 绛:他是刻意学的,都是自己学的。他不是一个大诗人,他比较注意形式,用字,还有声律很讲究。

和 歌:前不久上海做过一个调查问卷,青年学生最爱读的书,第一本就是《围城》。

杨 绛:还是《围城》!他从小就喜欢写小说的。我从来没有向别人提过这事,他的第一篇小说给我看,不是小说,是散文,叫《竹马》。

和 歌:就是那个“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杨 绛:对,后来这篇没有了,让他给扔掉了。他写得挺好玩儿的。散文小说他都能写的,他是能创作的,是学人学者写小说。这样说就好像写小说的人不要有学问似的,呵呵。
  ──访谈完──
  在杨绛先生的名作《干校六记》里,有这样的一段对话:
  默存经过菜园,我指着窝棚说:“给咱们这样一个棚,咱们就住下,行吗?”
  默存认真想了一下说:“没有书。”
  真的,什么物质享受,全都罢得;没有书却不好过日子。他箱子里只有字典、笔记本、碑帖等等。
  我问:“你悔不悔当初留下不走?”
  他说:“时光倒流,我还是照老样。”
  [20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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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叶 发表于: 2016-5-26 16:32:00|显示全部楼层
和 歌:他出院以后应该养一养的,却还是每天读书,又开始工作了?

杨 绛:书他是每天都看的。他能走路了,就在屋里躺着,躺着看书。我们搬到那儿去住以后,看书更方便了。我们住在七号楼最西头一间很冷的屋子里。要书却特别方便。要文学所的书,他要多少,管书的人就给搬来了。所以,《管锥编》主要是在那儿写的。他开了一个头是在家里开的,我们逃难到北师大以后,那个时候不能写,只能看看带的笔记本什么的。我们一直在那里住到1977年,就搬到这里来了。

和 歌:那时候钱先生是不是已经是副院长了?

杨 绛:不是。我们在那个办公室里住了三年。钱锺书写他的《管锥编》,我翻我的《唐吉诃德》,都是这个时候。

和 歌:“文革”开始搞运动的时候,您的《唐吉诃德》译稿是第一稿吗?

杨 绛:第一稿给红卫兵搜走了,后来发还了,发还以后我们就下干校了。下放回来以后开始做了。等到我们后来流亡,家里不能呆了,我就带本西班牙的教科书读读。他们图书馆也有书,都能看。反正钱锺书天天都有书读的。

和 歌:外国文学所的外文资料是不是比较丰富?

杨 绛:外文所我的同事们,我们若说要借什么书,他们都给借。钱锺书在外文所的时候,虽然别人说我们的思想是靠不住的,可是钱锺书买书是没错的。所以他是图书资料委员。

和 歌:钱先生做笔记一直没有中断过?他几度出院入院,最后笔记截止到哪一年?是在哪一次入院后?

杨 绛:他的笔记一直到住进医院才停止。1993年,他住过一回医院,出来以后他选的诗,就是《槐聚诗存》。1993年的春天住到医院里去,动了一个大手术,在4月1号以前出来的,好了。他觉得身体完全好了,我又病了,因为我在医院里住了两个月护理他。(笑)还不让别人护理呢。

和 歌:全靠您一个人护理?您那时候也有八十多岁了。

杨 绛:八十二岁吧。回来以后我就跌跌歪歪的,走路都扶着墙,风一吹都倒的。他呢,又慢慢地硬朗起来了。我说他,你把诗选定了吧。1994年的春天他把诗都选好了。1994年7月底发烧,那个时候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当时还比较高兴,因为选定了诗,做完了一件事情。7月底他发高烧,我跟女儿把他送进医院,说他是肺炎,同时发现还有膀胱癌。然后就动手术,开始还很好,但1993年的大手术,他摘掉了一个肾。1994年手术后剩下的那个肾又罢工了,也不能用。后来就做透析。透析一般是越做越多,他却是越做越少,后来他好了。那个发脾气的肾又好了。透析前做了一个人工肾。经过这一切后,他的身体很虚弱,以后就老去住(院)。开始还能起来,后来就没有力量起来了。1998年的年底他就去了。进了医院起,他就停止(写读书笔记)了。第一次大手术他回家之后,还在那儿记笔记。

和 歌:对于钱先生来说,这是他的日常生活。

杨 绛:没错,就是他的日常生活。他书一定要看了,看了以后一定要做笔记的。

和 歌:到最后并不是说他要写什么才读书,而是读书是他的生活和享受。

杨 绛:读书是他的休息。看完一本就做笔记。有时候还补进去,后来读的还往前面补。
 红叶 发表于: 2016-5-26 16:32:00|显示全部楼层
和 歌:那时候钱先生其实才六十多岁,大脑就缺氧了?

杨 绛:抢救!……抢救。这话说来就长了。我们不是流亡吗?到北师大,住在钱瑗的宿舍里,那个宿舍是朝北的,没人住。缝缝里的风非常冷,他就着凉了。钱瑗系里有一个同事是华侨,住的房子比较好,住在小红楼里,那是教职员的宿舍。那个同事说,我不搬,这个宿舍就先让钱先生去住。我们就住在小红楼里。小红楼离北师大的校医院很近,现在我也不知道是不是都拆了。那段时间,他哮喘病的时候,我叫他“呼啸山庄”。我也不懂,也没经验。我们的医疗关系,“反右”以前把我们抬得很高,都在北京医院。本来协和、北京医院,两个医院可以看病。后来“反右”以后,一步一步往下退,先把我们退到同仁,然后把我们退到街道上的小医院,小医院也不管用,有病就给点儿药吃,他的哮喘就发得很厉害。北师大的大夫,有个中医大夫很好,另外一个大夫是儿科的,给的药分量总是太轻,所以他就病得越来越重,后来呼吸声就接不住了。

和 歌:哮喘严重可能会窒息的。

杨 绛:快窒息了。然后有个挺要好的邻居说:“爷爷这样得抢救哇。”那时正是“批林批孔”的时候,钱瑗一天三个单元,晚上回来。她回来后就说赶紧去抢救吧。抢救得去北医三院,但是学校里的汽车不为家属服务。钱瑗人缘好,有个司机送我们到北医三院,我们在那儿,输氧大概是要三个多小时到四个小时,抢救过来正好半夜里十二点钟。那个司机说,钱老师什么时候要车我就什么时候来。半夜十二点钟打电话他就来了。我们的医疗关系不在这儿,就没地方住,也没地方躺,他就躺在暖气片上的一个木板上,我们没地方坐就团团转。后来司机把我们接回家。这个关过去了。医院里很照顾,护士到我们家里来给他打针,过了几天差不多好了,又发现他走路不好,这才检查出是大脑皮层缺氧。

和 歌:他是不是长期脑力工作过度,运动又不够?

杨 绛:这个没法治。但脑子本身没坏。他做了脑电图,两边是一样的,证明脑子里没长东西。出了这事之后,我们才找所里提出要一个房间。当时每个单位的房子都很紧张,我们不能老是占着小红楼不走的。所以,后来我们搬回来,搬进了所里的一间很小的办公室。

和 歌:那个地方现在还在吗?

杨 绛:那个地方现在铲平了,没了。以前是在一进门的那个楼的六楼。

和 歌:房间大概有多大?

杨 绛:比这间(约二十平米)小。我们搁两张床,两张书桌,四边是借来的图书馆的铁架子。年轻人把我们干事的木箱都横七竖八地搭起来。我们叫人陪我们回家去,整理了五麻袋的笔记。他那时候一面看书一面开始写《管锥编》。

和 歌:《管锥编》是在诊断出了大脑皮层缺氧以后开始写的?

杨 绛:我们从干校回来以后他就开始做了。我们流亡的时候,他不能再做下去了。书还是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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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叶 发表于: 2016-5-26 16:32:00|显示全部楼层
和 歌:手稿里的文字密密麻麻重重叠叠,眼神不好的,会看不清;学问不够的,又看不懂。尤其是其中有些残页,头尾都不见了,但是您却把它们整理并粘贴出来,令人叹服不已。整理的过程是不是很艰苦?

杨 绛:真是很艰苦!他摆得一摊一摊的,他的乱虽然乱,但他自己知道什么东西在哪儿,一拿就有。等到我去弄,我就不知道了。抽屉里是一堆,有的搁在封套里是一堆,有的乱的是一堆。有可能乱的那一堆是要扔的,我就分不出来了。剪下来的那个,我想他是要的,要不然他干吗剪下来呢?“三反”运动之前,我们有小朋友在大学里说,学生要检查老先生日记的。他的日记跟笔记混在一起的。他就把日记剪掉,留下的是笔记。他留下的,一沓一沓乱七八糟放在那儿,他大概也没有再看。

和 歌:后来那些东西是您给拼在一起的。

杨 绛:对,有的东西拼得对上了,有的对不上。比方说,这个纸的条条是一样的,大概是一起的;每读什么有个头,我找它的尾巴。有的尾巴找头,有的头找尾巴。这样接起来,真是费了不少时间。

和 歌:在准备出版的整个过程中,不时地有人来问我,《钱锺书手稿集》对普通人有用吗?我说这是一种象征呀,寻求智慧的道路上的一种努力,很有价值的。不知您是如何看待这个问题的?

杨 绛:我说它首先是一种资料性的。他看的时候并不是说我现在要钻研《楚辞》这个题目,他下次看见的时候,发现这可以归为这个题目,就又把它们放到一处。所以它们才会重重叠叠,归类到一个地方。研究有关题目的人到这里去查,这是一个宝库。所有的资料都汇集在一处。莫宜佳说,手稿里面集中了许多钱先生的灵感和智慧。他为什么把许多这样的资料聚集在一起,他在想什么呢?这里面暗含着各种各样的思路和思考,研究相关问题的人,从里面一定可以得到许多的灵感和帮助。它们并不是散漫的资料。

和 歌:以前搞运动的时候,白天开会,他就晚上熬夜读书做笔记吗?

杨 绛:文化大革命的时候,他就看马恩列斯的原著。那不是可以看吗?看了他也做笔记。《管锥编》就是在十年文化大革命中写出来的。

和 歌:去干校的时候,他还有书看吗?

杨 绛:那时候他照样有书看的。那时候我们女儿每个月都给他寄各种外国报。其中凡有好的,有关于文学的、学术性的,他都看。看完了就做笔记。看完每一本就做笔记。

和 歌:马列原著的笔记也都收在这次的手稿里了吗?

杨 绛:应该有,不会没有的。本来他不做的,后来习惯了,看什么书做什么笔记。

和 歌:有没有中断过?

杨 绛:没有。除非生病。生病的时候,有一段时间,他不能走路。走路跌跌歪歪,歪来倒去的。他也写笔记呀。那时他写的笔记都飞出来了。有一本,在扫描的时候都知道,都飞到格子外头来了。

和 歌:我看见了,那时的字写得要拙些,笨笨的儿童体的样子。除了看书之外,钱先生每天别的都不做?家务做吗?他每天的生活是怎样的?

杨 绛:他小时候等于没有慈母,爸爸顶严,伯父顶疼他,等于是慈母,也不娇他,就是惯他。有许多东西他都不会,打蝴蝶结也不会,穿鞋左脚右脚也分不清。拿筷子也不会。

和 歌:他的生活能力这么差?后来跟您在一起生活以后是不是就变得很能干了?

杨 绛:很差。他一直不能干的。可是他有时候也很能干的,比方说他能做早饭。可是划洋火,一直等到1974年才第一次划着了一根。

和 歌:原来他都划不着?不会?

杨 绛:他不敢。他又不抽烟,他不会划的。《我们仨》里面我都记了。一段历史全记下来了。家务他做的。每天早饭都是他的事。我们两个人一起生活的时候,比如我们刚刚到英国,住在人家,包一天的饭菜,(那时候)他不管。后来我们搬了一个房子,他就做早饭。我们住到这个房子来以后,假如家里没有阿姨,早饭都是他做。烧水都是他烧,一家人喝的水,用的水,都归他烧。假如说邮差来送信,在底下叫一声,他耳朵特灵,就跑下去拿报,所以邮差跟他关系很好。邮差说,“我叫住在底下的人,嗓子都叫破了没人理,楼上倒叫一声就下来”,就是他。他的脚步特别勤快,我都追不上他。他家务都做的,也没有一天不看书的。
  有一个本子,我知道是哪一年的笔记。那一年我着急了,走了后门,带他到大医院去看病,去照脑子。因为他不好走路了,舌头也大了。哮喘大发作,缺氧抢救。抢救以后,过些时候,他不哮喘了,可是走路东倒西歪。我们住的房子很小,他东倒西歪,都有墙扶着的。房子三家住在一起,在北师大。同住的一个老太太告诉我说,奶奶,爷爷走路东倒西歪的,叫我注意。我看他确实是这样的。北师大医院离我们住的地方很近,我扶他去,他走路都靠在我身上的。我偷偷问大夫,大夫说应该去检查一下,别是脑子里长什么东西。我着急了,带他进城去检查。两个大医院,都托了人,检查的结果都一样,都是大脑皮层缺氧,硬化了。这个也没法治,(只能)看一年以后怎么样了。这一年里,他先是说话大舌头了,后来舌头先好了,手呢写字都写得飞出来了,写到格子外头的。拿给大夫看,大夫说写得蛮好的。大夫考他比如1+1等于几,他心算也蛮好的。结论是脑子没有坏,只是大脑皮层受损。那个时候他也做笔记,就是走路跌跌歪歪的。

和 歌:那是哪一年有这些症状的?

杨 绛:1973年。
 红叶 发表于: 2016-5-26 16:32:00|显示全部楼层

“钱办主任”杨绛:我一直都觉得钱锺书比我重要


  编者语:2016年5月25日,著名作家、文学翻译家和外国文学研究家,钱钟书先生夫人杨绛在北京病逝。杨绛先生最后的十几年时间主要的精力都放在保存好钱钟书先生的精神遗产上面,让钱钟书先生学术笔记能够顺利出版。今年3月份商务印书馆出版《钱钟书手稿集·外文笔记》,杨绛先生完成了自己心里最看重的工作,打扫完现场,尽了应尽的责任,这个辛苦了太久的“钱办主任”终于安心的“回家了”。  编者经授权,转载了《杨绛答<黄河文学>副主编郭红问》,该文作于2003年1月28日,在商务印书馆出版《钱锺书手稿集》的前夕,希望通过此文,能为读者理解杨绛先生和钱锺书先生的学术精神和生活点滴提供帮助。(注:文中“和歌”为郭红笔名)

采访手记
  我曾有幸作过《钱锺书手稿集·容安馆札记》和杨绛先生的新作《走到人生边上》的责任编辑。大约七年间里,与杨绛先生时有接触。2003年1月28日,在商务印书馆出版《钱锺书手稿集》的前夕,我到杨绛先生家里去看她,带着许多的问题。杨绛先生到门口来迎我,她身穿灰色的毛衣,外罩一件藏蓝色的呢背心,一头银发整整齐齐地梳在脑后。精神看来还不错。我问她还好?她说还可以,都是老样子。只是耳朵似乎更背了,听电话的时候比较费力,对她说话也得适当大声些了。
  杨绛先生当时年逾九旬,仍笔耕不辍。在把钱锺书先生数量惊人的手稿整理出来交付出版后,还写完了一本散文《我们仨》,记录和回忆与钱先生及女儿钱瑗一起生活时的情形。那本书写得沉蕴含蓄,异常精彩。老人家虽年事已高,仍神清气朗,思路清晰。
  自1934年与钱先生共同生活以来,杨绛见证了钱先生全部的读书生活。他们一起去牛津留学,一起在欧洲游历,共同经历了六十四年的风风雨雨。她对钱先生的了解,既有生活伴侣才有的细致,也有文学家的客观与准确。她曾写道:“我认为《管锥编》《谈艺录》的作者是个好学深思的锺书,《槐聚诗存》的作者是个‘忧世伤生’的锺书,《围城》的作者呢,就是个‘痴气’旺盛的锺书。”
  1998年钱先生去世以后,她井井有条地将钱先生遗留的书稿和手稿整理好,并陆续交付出版。她曾笑称自己现在还是“钱办主任”,是他们家留下来“打扫战场”的。多亏有了杨绛先生这样的“主任”,钱先生身后仍不断有作品出版,使世人得以了解一个文化巨擘丰富的精神成果。
  有一次,我去取资料,看见临窗的桌前摊满了钱先生的残破的手稿,旁边还摆放着剪刀和胶水,而杨绛先生的眼睛又异样的红肿。杨绛先生说她正在拼对钱先生的手稿呢。别的老人在尽享天伦之乐的时候,她却在一连多日,每天数小时,仔细辨认那些因年久而模糊的蝇头小楷,并把它们准确地粘贴起来。不久,我就拿到了整整齐齐的一迭“散页”。我想,杨绛先生图名?钱先生和她早已名满天下;图利?她一直过着清贫的生活,却把已得的和将来的全部稿费都捐给了清华大学,设立了一个专门资助贫困学生的“好读书”基金会。我想,这只能是一个学者,一个真正爱书的人,一个了解并尊重钱锺书先生真正的价值的人,也是一位深情的妻子的唯一选择。
  ──和歌

访 谈
和歌:
杨绛先生,您还记不记得钱先生是从什么时候养成记读书笔记的习惯的?他多年来一直坚持,不曾中断过吗?

杨绛:他小时候就爱读书,他是有书都要读。他一直喜欢“胡说乱道”,作文字游戏。做笔记他一直做的,一直看书一直做的。
  他做笔记的习惯是在牛津大学图书馆(Bodleian──他译为饱蠹楼)读书时养成的。因为“饱蠹楼”的图书向例不外借。到那里去读书,只准携带笔记本和铅笔,书上不准留下任何痕迹,只能边读边记。锺书读书做笔记成了习惯。但养成这习惯,也因为我们多年来没个安顿的居处,没地方藏书。他爱买书,新书的来源也很多,不过多数的书是从各图书馆借的。锺书深谙“书非借不能读也”的道理,有书就赶紧读,读完总做笔记。无数的书在我家流进流出,存留的只是笔记,所以我家没有大量藏书。

和 歌:钱先生在国内的时候,哪一段时间笔记做得最多?还有抗战的时候,“文革”的时候,也都坚持做笔记吗?

杨 绛:做笔记他一直做的,一直看书一直做的。一面看书一面做,看完一本书做一本。外文中文都是天天看的。这些不是每一天都看的。有客人的话,也是(只要)有工夫就看。终归是要看的,每天都要看书的。不然哪来那么多(笔记)呢?

和 歌:他的外文笔记量最大,有二百一十一个本子共计四万多页。钱先生读这么多外文资料,是不是有什么计划?他的外语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杨 绛:他最好的是英文,第二是法文,第三是德文,然后是意大利文。西班牙文是跟我学的。他要找西班牙的什么资料,我就找原文给他。因为西班牙文跟意大利文很接近,他慢慢地就懂了。他有一个规矩,差不多是中文、英文每一天都看的。一、三、五看法文、德文、意大利文。这些不是每一天都看的。锺书在国内和国外大学攻读的都是外国文学,在大学教书也教外国文学,“院系调整”后,他也是属于文学研究所外国文学组的。但他多年被派去做别的工作,以后又借调中国古典文学组,始终未能回外文组工作。他原先打算用英文写一部论外国文学的著作,也始终未能如愿。那些外文笔记,对他来说,该是“没用了”。

和 歌:为什么请莫宜佳教授(Professor Dr.Monika Motsch)整理外文笔记?她的整理有什么原则?

杨 绛:莫宜佳是德国的汉学家,也是《围城》的德语本的译者。她会很多种语言。1999年,莫宜佳博士来北京,我就请她帮我编排。她看到目录和片断内容,“馋”得她2000年的暑假借机会又到北京来,帮我编排了全部外文笔记。只可惜因为时间匆忙,她没来得及把笔记按年月的顺序排列,只能随手从纸箱里拿一本编一本,因此留下了不少遗憾。比方说最早的两本是1936年的,却被编在了第118和119条。她整理的原则就是没有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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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方的雁 发表于: 2016-5-26 15:28:00|显示全部楼层

评论家回忆杨绛:不愿见粉丝媒体 晚年略孩子气

源自:中国新闻网
  中新网北京5月26日电(上官云)25日凌晨,著名女作家、翻译家、钱锺书夫人杨绛去世。听闻这一消息,著名文学评论家白烨在接受中新网(微信公众号:cns2012)记者采访时部分还原了这位文化名人、才女的性情与为人。他表示,自己此前曾与杨绛、钱锺书夫妇来往较多,“论学识,他们都是学贯中西。杨绛先生是很单纯的人,年纪大了之后还略有一点孩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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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0年,杨绛在三里河家中,业余创作间隙读书 人民文学出版社供图

从容走过百年沧桑
  杨绛本名杨季康,出生于1911年。在她百余年的人生历程中,几乎每次出现人们面前时都十分从容。此前,她与著名语言学家周有光同在一家医院住 院,还拒绝过周有光“见一面”的要求,直到别人劝说方才会面。周有光外甥女毛晓园曾对记者表示,“因为杨绛先生觉得自己在病中,状态不是特别好”。
  在动荡年代,杨绛也一直处变不惊,并以惊人的胆识保护丈夫钱锺书的手稿,将所有杂事处理得井井有条。1945年在上海,当日军传唤她时,杨绛先把钱钟书《谈艺录》手稿藏好,泰然周旋,保证日后该书的顺利出版。
  时光流转至1994年,钱锺书因病住院,杨绛悉心照料。不久,女儿钱瑗也住院了,与钱锺书相隔大半个北京城。当时八十多岁的杨绛来回奔波,辛苦异常,“锺书病中,我只求比他多活一年。照顾人,男不如女。我尽力保养自己,争求‘夫在先,妻在后’,错了次序就糟糕了”。
  1998年,钱锺书逝世,此时,钱瑗已先父亲而去。一生的伴侣、唯一的女儿相继离去,杨绛晚年之情景非常人所能体会。杨绛有过这样的表述,“锺书逃走了,我也想逃走,但是逃到哪里去呢?我压根儿不能逃,得留在人世间,打扫现场,尽我应尽的责任”。
  杨绛兑现了诺言。在整理钱锺书手稿之余,杨绛还完成了记录一家三口生活点滴的《我们仨》,其中一句“我一个人思念我们仨”,读来令多少人泪下。
  5月25日下午,杨绛去世的消息得到证实后不久,许多人在微博发文悼念。在北京彼岸书店,一位杨绛的读者表示,也许杨绛先生的离开,对她自己来说并不是什么坏事,“至少和丈夫、女儿‘我们仨’,终于在天上团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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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1年杨绛与钱钟书和钱瑗摄于三里河寓所。人民文学出版社供图

不愿见粉丝、媒体 学识堪称“学贯中西”
  杨绛去世的消息同样让白烨感到难过。他回忆,就在春节前,自己还曾受人之托去拜访杨绛,当时杨绛精神尚好,只是有些耳背。“那次是替人商谈《围 城》版权的事情,希望能再拍电视剧。但杨绛先生回绝了,表示钱锺书生前就不太愿意将其拍成电视剧,‘此事还是到此为止’。翻拍也就作罢了”。
  钱锺书还在世的时候,白烨经常去看望二人。在白烨的印象中,这对作家夫妻、文化名人喜欢安静。白烨说,有一次约好三点见面,结果他迟到了,三点半才来到钱家。一开门就看到钱锺书很不高兴地坐在沙发上。
  “钱先生有点气哼哼地说:‘三点你没来,结果有其他人敲门,我们就开了,一进门就拿起相机非要合影’。我赶紧连连表示歉意。从这里也能看出,夫妻二人特别不愿意见所谓的粉丝、媒体,不太喜欢被打扰。”白烨称。
  诚如白烨所言,据人民文学出版社提供的资料显示,杨绛在《杨绛全集》出版后都不愿意出席所谓的“媒体见面会”,“她对自己应该说要求也比较严,不愿意抛头露面”。
  在白烨眼中,钱锺书与杨绛都称得上学贯中西,钱锺书精通六、七国语言,杨绛则在48岁时自学西班牙语,翻译《堂吉诃德》。
  “杨绛先生生前确实有遗言,希望她安静地走,不希望被打扰、被炒作。我想,我们能做的,也就是尊重她的意愿吧。”白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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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7月杨绛在三里河寓所。人民文学出版社供图

性情单纯 晚年略有“孩子气”
  日常生活中,杨绛十分低调,到了晚年更是深居简出。每逢7月17日杨绛生日,总有不少人会打电话祝福或前往家中探望,而杨绛的回应则是“替我吃碗面就行了”。有一年,干脆跑到招待所躲清静。同样在晚年,她又出版了《走到人生边上》、《洗澡之后》等一系列作品。
  白烨曾对杨绛不止一次表示“先生还有很多东西可以写”,“在《我们仨》等一些文章里,先生写到了家庭,但她其实经历了很多,见证时代变迁,许多事情都没写出来。但先生只是说‘再看吧再看吧’,没有动笔”。
  在文学成就上,杨绛是一位令人景仰的大家;在生活中,则是一位可爱的老人,一个性情中人。白烨说,杨绛先生不只有个性,年纪大了之后还有些孩子气,“有时说过的话会忘记。若是你跟她提起,她会连声反问‘我说了吗?我说了吗’?耍一下小孩子脾气”。
  但杨绛对朋友、晚辈也是关心的,每次白烨去杨绛家里,她总会“你最近怎么样”、“好不好”问个不停。有件事让白烨印象特别深刻,大概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白烨去杨绛家中拜访时坐在沙发上,杨绛便坐在对面的椅子上。
  “她一边跟我说话,一边不断把椅子往我跟前挪,最后几乎和我膝盖碰膝盖。她就那么跟你谈心、说话,人非常和善。”白烨说,某种程度上说,杨绛先生很单纯,“她喜欢谁、不喜欢谁都会直接说出来的”。 ●
 泡泡老忍者 发表于: 2016-5-26 15:08:00|显示全部楼层

邻居称杨绛生活简朴:家里不装修 仍是水泥地面

源自:中国新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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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25日凌晨,著名作家、翻译家、中国社会科学院荣誉学部委员、外国文学研究所研究员、钱锺书夫人杨绛在北京病逝,享年105岁。图为钱钟书(左)、杨绛(右)夫妇看望著名女作家冰心。(资料照片)中新社记者 陈钢 摄
  中新网北京5月26日电(记者:宋宇晟)中国著名翻译家、作家杨绛于25日凌晨去世,享年105岁。中新网(微信公众号:cns2012)记者探访了杨绛生活了近40年的寓所。杨绛邻居潘先生告诉记者,他印象中的杨绛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老太太”。此外,潘先生还称,杨绛“生活很简朴”,“别人家都装修得很好,她家这么多年还是水泥地面,也不装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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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料图:杨绛。
  杨绛,1911年7月17日生于北京,本名杨季康,江苏无锡人,著名中国作家,戏剧家、翻译家。1932年,杨绛毕业于苏州东吴大学,成为清华大学研究院外国语文学系研究生,此间与钱锺书相识,不久二人结成夫妇,育有一女钱瑗。
  杨绛通晓英语、法语、西班牙语,曾翻译《唐吉诃德》;早年还曾创作剧本《称心如意》;晚年出版散文随笔《我们仨》、散文集《走到人生边上》及《杨绛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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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新网(微信公众号:cns2012)记者探访杨绛生活了近40年的寓所。图为位于北京市西城区的南沙沟小区北门。宋宇晟 摄

邻居回忆杨绛:最大的印象就是“生活很简朴”
  25日下午,记者来到位于北京市西城区的南沙沟小区。据报道,从1977年搬进南沙沟小区,杨绛就一直居住在这里。
  记者赶到时,已有三三两两的记者守在小区门口,还有记者在小区门前支起了摄像机。
  顺着小区大门向里望去,是一排排或三层或五层的楼房。从外观上看,小区近年重新粉刷过。记者随即向出入小区的居民询问杨绛先生情况,大多数人表示只知道杨绛先生住在该小区,但没有过接触。
  记者在小区门口采访了杨绛先生的邻居潘先生。他告诉记者,自己对杨绛最大的印象就是“生活很简朴”,“别人家都装修得很好,她家这么多年还是水泥地板,也不装修”。
  潘先生说,杨绛平时和保姆住在一起,为人低调,近年来也很少会客。在他看来,杨绛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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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料图:杨绛全家福,分别为杨绛(从左至右),其女钱瑗,钱钟书。

从“我们家”到“旅途上的客栈”
  杨绛曾在《我们仨》中记述一家人在此处居住、生活的场景。“我们两人每天在起居室静静地各据一书桌,静静地读书工作。我们工作之余,就在附近各处‘探险’,或在院子里来回散步。阿瑗回家,我们大家掏出一把又一把的‘石子’把玩欣赏。”
  从1994年开始,钱锺书住进医院。不久,在北师大任教的女儿钱瑗也因肺癌住院。1997年早春,被杨绛称为“我平生唯一杰作”的爱女钱瑗去世。一年后,1998年岁末,钱锺书也辞世。
  “我们三人就此失散了。就这么轻易失散了。”杨绛在《我们仨》中说,“我清醒地看到以前当做‘我们家’的寓所,只是旅途上的客栈而已。家在哪里,我不知道,我还在寻觅归途”。

笔耕不辍 晚年仍创作
  两年间失去了两个至亲之人,时年87岁的杨绛孑然一身。
  此后,她以惊人地毅力整理钱锺书的手稿书信。钱锺书的手稿多达7万余页,涉猎题材广泛,内容丰富。据报道,这些手稿因多年随主人颠沛流转,纸张大多发黄变脆,有的已模糊破损。
  经杨绛深入细致地整理和编订,2011年,《钱锺书手稿集中文笔记》与读者见面。今年3月,《钱钟书手稿集外文笔记》出版座谈会在商务印书馆举行。至此,这套历经15年,涵盖72卷册的《钱钟书手稿集》终成完璧。
  此外,杨绛晚年仍笔耕不辍。2003年,《我们仨》出版问世,这本书写尽了她对丈夫和女儿最深切绵长的怀念。之后,96岁高龄的杨绛又推出一本 散文集《走到人生边上》,探讨人生的价值和灵魂的去向,评论家盛赞其文字“具有初生婴儿的纯真和美丽”。2014年,她又为《洗澡》撰写续作《洗澡之 后》。 ●
部分图片、文章来源于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权,请联系(见页底)删除
 大卫 发表于: 2016-5-26 12:31:02|显示全部楼层

钱钟书杨绛:他们俩的书法一样让人尊敬

源自:新华网
  2016年6月25日晨,105岁的杨绛先生去世,“我们仨”在天国团聚了。
  作为一代学人,钱钟书和杨绛给人间留下了太多美好,这些美好,是阅读和写作,是生活和生命,当然,其中也一定少不了书法。

钱钟书的书法,让多少书家汗颜
  我小时候有两个偶像,一个是拿破仑,一个是钱钟书。
  崇拜拿破仑,因为他个子矮;崇拜钱钟书,因为他数学差。偶像们大概想不到,他们被人崇拜的理由,常常不是牛逼,而是缺陷。
  钱钟书19岁考上清华,数学只得了15分。我当时想,原来数学这么差也能上清华大学啊,结果我一考,连中华职专都没考上。
  好了,言归正传。钱钟书是个大学问家,大作家,但是他的字,看过的人都说好。

这是他给出版社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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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部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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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钟书的字,是学者字。所以很少见到他“像样”的书法作品,网上有一些对联之类的,也多是冒牌货。
  我从三本书上翻出了三封信,虽然不敢说保真,但至少靠谱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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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钟书的夫人杨绛说,钱钟书很勤奋,除了写文章,每天都要拿出一段时间来练字。古人碑帖见到哪个就写哪个,写哪个就像哪个。
  钱钟书是个天才,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天生是做学问的材料。因此写谁像谁,丝毫都不奇怪。
  不过他自己随便写的字,还真是谁都像,又谁都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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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曾相识,这是很多书家追求的境界。
  钱钟书不是书家,但他用做学问的方法写字,一不小心,就已经写得这么好。
  做学问,离不开古人,看上去很像是在为古书做注脚,但实际上却是在古人的肩膀上,抒写自己的情怀。所以学问做不好,就有学究气;而书法写不好,不是有火气,就是有匠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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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钟书是个有意思的人。他对古人古书,对值得崇拜的事物,总有一颗虔诚之心。比如他以史上第一高分考到英国留学,到了牛津就亲吻那里的土地,结果用力过猛,啃得满嘴是血,还掉了半颗门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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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部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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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在虔诚的同时,钱钟书又很孤傲。他在古书里纵横驰骋,旁若无人。所以他的《谈艺录》《管锥编》,能看进去的人很少,但一旦看进去,其乐趣,其笑点,一点不比《围城》少。
  但无论多大的天才,都会留有遗憾的。钱钟书的父亲钱基博说,大家都觉得儿子有才,但他觉得儿媳妇更棒。这不是送人情,而是真话。钱钟书有才子的机敏和学者的深厚,但在天然简淡方面,始终比夫人杨绛略逊一筹。
  文章如此,书法亦然。

二:杨绛百岁时的小楷,让人陷入沉默
  2013年,杨绛先生出版了250万字的文集八卷,这不仅是文学的奇观,也是生命的奇迹。
  而那一年,她还有另外一个奇迹,也许会写入文人的书法史──102岁的她用小楷抄写了钱钟书早年诗集:《槐聚诗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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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过百岁,还能写字,而且是小楷,想想都难。可这么高难度的事情偏偏让这个老太太做到了。

她在前言里说得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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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绛说,钱钟书每天写字,不管何人何体,写谁像谁。这的确是钱钟书的本事,他读书过目不忘,写《围城》书袋从头掉到尾,模仿几个字体那还叫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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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说到自己的字,杨绛似乎有点沮丧了,她说自己天生笨滞,写谁不像谁:兰亭序应是圆的,她写成方的;褚遂良应是方的,她写成圆的。可是,如果你信了,就上当了。高手写文章,一定要下套的,此处就是。你以为她在说自己写字不好,其实她在告诉你,她不但写过兰亭序,还写过褚遂良──沈从文说,做人要老实,写文章一定要不老实。我们要跟杨绛先生学着点。

现在,来看看她的百岁小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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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绛说,我抄《槐聚诗存》,笔笔呆滞,但求横平竖直而已。这句是谦虚的话,却也是坦诚的话,当然也是有用的话。假如一个百岁老人不求横平竖直,反倒去玩技巧,耍花活,那真是空活百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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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间斗室,一位百岁老人,与两幅清人书作。
  “笔笔呆滞,横平竖直”,换成四个字,就是“人书俱老”。虽然呆滞平稳,不事张扬,但是所有的阅历,所有的沧桑,所有的韵味都在这些字里面 了。它们不是书法,只是字。剥去所有技巧,书法就是写字;抹掉所有光环,写字就是做人。当一个人自称书法家的时候,满嘴都是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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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绛的字,完全没有火气,一如她的文风。看似平淡,却经得起玩味。很多人喜欢她翻译的那句“我和谁都不争,和谁争我都不屑”,我相信,这一定是杨绛先生年轻时喜欢的话,但她后来却未必喜欢了,因为,无论想着争与不争,都有火气。
  这才应该是她晚年喜欢的──我们曾如此渴望命运的波澜,到最后才发现:人生最曼妙的风景,竟是内心的淡定与从容……我们曾如此期盼外界的认可,到最后才知道:世界是自己的,与他人毫无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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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完杨绛先生102岁写的小楷,不知你会怎么反应,反正我是陷入了沉默。在这些力求平稳却依然稚拙的小字面前,我忘了什么叫法度,什么叫布局,因为字里行间,流淌的只是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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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些故事里,有“见到你才想结婚”的浓浓的爱,有“一生相伴,对坐读书”的亲亲的情;当然除了他们俩,还有“我们仨”……
  他们仨在天国团聚了,他们的故事和魅力将永存世间!
 红叶 发表于: 2016-5-26 11:32:00|显示全部楼层
  编者语:2016年5月25日,著名作家、文学翻译家和外国文学研究家,钱钟书先生夫人杨绛在北京病逝。一个半月后的7月17日,本是她105周岁生辰。编者从人民文学出版社方面得到杨绛先生生前的珍贵生活照片,照片提供者为作家张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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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绛生活照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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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绛生活照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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