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蓉新出版小说《栀子花开》

曹蓉 · 发表于: 2011-12-27 14:57:39

　　若雪又上了山。
　　她住在父亲的森林旅馆。五月，还没有进入旅游旺季，游客不多。山上非常清静。
　　父母去海边蜜月旅行去了。两位老人彼此坚守的爱情终于有了归宿。这是若雪感到欣慰的地方。
　　若雪还是住在有白色窗帘的那间房子，从窗外可以望到远处山坡上的"松涛小筑"木屋。
　　她朝窗外望了一会儿，想起去年夏天在那座木屋里与星辰度过的短暂而美好的时光，也许，那只是一则童话……
　　她把目光投向桌上的乌木雕像。她把它从家里带来了。这是他亲手为她雕刻的作品。雕像中的自己多么美。她感觉到他举着刻刀的手触摸着的，不是一块木头，而是一个男人的爱情。这样想着，她的眼睛禁不住泛起泪光。
　　自己突然跑到山上来了，他的心里会很着急吗？她能想象到他一定急得快疯掉了。她并不想让他难受。这样做，自己心里也不好受。但是，长痛不如短痛，今天痛苦一时，比起以后带着有罪的心情痛苦一辈子，不是好多了吗？
　　她需要一个人静一静，把这一年发生的事整理一遍。无论悲伤与痛苦，无论欢乐与泪水，无论结局如何，她必须作出抉择--从医院跑出来的刹那，她在心里已经作出了抉择。现在想到那些美好的时光就要变成回忆，若雪更加心痛了，痛得她哭不出来，浑身失去了力气。
　　过了好一会儿，若雪竭力振作起来，集中注意力盯着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她要把所有的事情做个了结，包括这篇小说。
　　小说只剩最后一章。她设想了三种结局。
　　她最希望的是第一种结局。"我"与亚经过千辛万苦的爱情跋涉而终于走到一起。这是中国式的圆满结局。但这个结局看似圆满却带着伤痛，在残酷的现实中几乎不可能实现。
　　第二种结局是最震撼人心的。"我"与亚为爱而死，像星辰的父亲楚子松和母亲卓玛那样，在现实中不能拥有的爱情，只能去天堂寻找。但是，她不忍心让两个相爱的人在她键盘的轻轻敲击中结束生命。难道只有死后才能继续着爱？难道爱情在寂寞的天堂中才能获得自由与永恒？拥有人世间一份真爱就这么难吗？
　　"我"走了，为爱转身。若雪选择了最后一种结局。虽然带着深深的遗憾。但爱本身就是带着遗憾在泪水中可见真情的啊。
　　坐在窗前，她一边思考着，一边敲着键盘，写写停停。这最后一章她写得很艰难，非常痛苦，像进行一场艰苦卓绝的跋涉。在人物悲伤的命运里，她看到了自己，那好像就是自己的未来--一个人孤独地走在茫茫无际的沙漠中，一轮满月照着寂寞的身影。

曹蓉 · 发表于: 2011-12-27 14:58:07

　　从爱上他的那一刻起，她就不止一次想过这个结局，有那么一天，她昨天深深爱过的人今天已不在那里。他们最终还是会泪眼盈盈，相道离别。当那一天来临，她会听见世界毁灭的声音，泪流成河。而她将一个人痛苦地走完自己的一生。想到这个，她感到一种绝望的恐惧袭上心头，不寒而栗。
　　终于完成了小说的尾声。她合上了电脑，有一种心力交瘁的感觉。每个人物的情感在她的血液里奔涌，她经历着他们所有的欢乐与悲伤……
　　他们就是我自己吗？难道这就是我的结局？难道爱到最后就是一种孤独吗？若雪含着眼泪望着窗外，树上的花瓣纷纷被风吹落地，可是她的心却无法着地。
　　黄昏，她从房间出来，不知不觉又来到了河畔。
　　她在河边的草地上坐了下来。她不敢回头，因为"松涛小筑"就在身后的那座山坡上。想到那个给她带来爱情的地方，今后不会再来，她就一阵伤感，泪水忍不住袭上眼眶。
　　她就要走了。她和他的故事从去年夏天开始，又将在今年夏天结束。或许，上苍给她的爱早已给了期限。
　　这时，她的身后突然传来汽车刹车的声音。她慌忙用手擦掉泪水，诧异地回过头去，不由错愕地张了张嘴。
　　楚星辰从车里走下来，站在她的面前。
　　"那个穿白裙子的，起来，跟我回去！"
　　他把她从草地上轻轻拉了起来。
　　"我，我不回去。"她脱开他的手，朝一边走去。
　　"江若雪！"
　　她停了下来，转头看时，楚星辰正满面悲伤地望着她。她感觉到这两天他憔悴多了，内心一阵翻腾。
　　"我再问你一次。你一定……要逃跑吗?"
　　她早就料到他会来这里找她，只是没有想到这么快。她打算明天--在他找到她之前离开这里，现在却无可逃避了。她必须告诉他，她不可能和他在一起了，否则她的心会一辈子不安。爱是纯粹的，她不要在爱里有犯罪感。
　　"如果我一定……要逃跑呢？"
　　"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我逃到你找不到的地方。"
　　"不管你逃到什么地方，我一定会找到你。"
　　她凄然地看着他，"你又何必呢？你不是也很痛苦吗？就算我们在一起，痛苦就会消失吗？"

曹蓉 · 发表于: 2011-12-27 14:58:26

　　"如果你离开我，我会更加痛苦。你想让我被活活折磨死吗？"
　　泪水渐渐浸湿了若雪的双眼。她望着男人凄惨的脸，忽然笑了。
　　"我不会离开你。我跑到这里来就是想考验你一下，看你会不会来找我。我是不是很坏啊？"
　　"你岂止很坏吗？简直就是个虐待狂。在我疯掉之前，我一定要留一张纸条。纸条上写：如果我疯了，罪魁祸首是江若雪。"
　　若雪笑出了声，　"我真有这么坏吗？"
　　楚星辰深深地看着她，"就算让我疯掉，我还是爱你。"
　　若雪鼻子一酸，慌忙扭过头去。
　　"你还想逃跑吗？"
　　她缓缓转过脸，努力地笑了笑。
　　"不。"
　　他从她的眼神中得到确定，松了一口气。
　　"我们在这儿坐一会儿，好吗？"她对他说。
　　"好啊。"
　　楚星辰高兴地拉着她的手，河边草地上坐下来。清清的河水倒映着他们相偎的影子。她依在他的怀里，仰起脸久久地端详他，似乎要把他的样子印在脑海里，记在心里。以后，她再也看不到他了。
　　"怎么不说话？闹够了，没有力气说话？"
　　她强忍着泪水，抬起头冲他无声地笑了。“这最后的、温柔的时刻，我不要哭泣。”她告诉自己。
　　暮色四合，夜幕就要降临了。
　　"我们去木屋吃了晚饭再出来吧？"他对她说。
　　"我还不饿。再等一会儿，我想看星星。"
　　月亮慢慢地出现了，繁星闪烁，在宝蓝色的夜空中发出璀璨的、水晶般的光芒。
　　她从来没有看见这么多晶晶亮亮的星星。多美啊！
　　"去年夏天，我们也像现在这样，一起看星星。"她柔声地说。
　　若雪的声音像流水一样动听，她的眼眸在月光下焕发着爱，令楚星辰又一次地心动。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她就在他的身旁，温柔地、可爱地依偎着他。他又闻到了熟悉的、心醉的，从她发间散发的栀子花的香气。
　　"是啊，我们从黄昏一直坐到月亮升起，繁星满天。"他躺在在草地上，胳膊枕在脑后，仰望着夜空说。
　　在今天，能够一起躺在广袤的夜空下看星星的人寥寥无几。而自己能够与深爱的人面对一个繁星点缀的夜空，人生还有什么遗憾？爱在此刻，便是永恒。若雪眼中泪光闪烁，如星子流动一样。

曹蓉 · 发表于: 2011-12-27 14:58:48

　　她在他的身边轻轻躺下来，头挨着他的头，望着星空，"你看，天上也有牧场。猎户座、白羊座、犬子座，还有一条银河呢。"
　　那是爸和妈的牧场啊。为了爱，他们一起奔向了天堂。楚星辰眼神瞬间变得深邃和忧伤，像悲悯的夜空一样。他想起了天上的父母。“爸，妈！你们在天上过得好吗？虽然隔着迢遥的银河，我还是能看见你们。爸在作画，妈像以前那样跳舞给爸看。我好想你们，好想……爸，妈，我爱上了若雪。我会好好地珍惜她，用我的生命去爱她……”他在心里喃喃地说，眼睛不禁湿了。
　　"你在想什么？"若雪欠起身，凝视他湿润的眼睛问道。
　　"啊，没有。"他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悲伤，展开了微笑。
　　"我想听你唱歌。我从来没有听你唱歌耶。"
　　"我？"他摆了摆头，"我唱得不好。"
　　"不，一定要唱。"
　　若雪干吗突然叫我唱歌？他想了想，"你想听哪首歌？请点吧。"
　　"《卓玛》。"
　　他的心头一颤。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你把车灯打开，放《卓玛》的音乐，快去吧。"
　　楚星辰起身朝停在旁边的车子走去。很快车灯亮了起来，与月光交相辉映，照射在幽绿的草地上，像舞台的聚光一样，令人炫目。
　　若雪走过来，与他靠着车身，侧过脸期待地望着他，像那个夏夜的情景一样。他从车里拿了两听啤酒，递给她一听，又替她把拉罐打开。他喝了一口酒，清了清嗓音。
　　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月光下，他的眼睛深邃得令人心动。他低下头，注视着夜色中的河水，似乎在等待音乐。一绺发覆盖在他的额头，他的侧影帅极了。若雪的眼圈湿润了。她多么不愿离开他啊。
　　这时，带有藏地风情的旋律在车内轻轻响起响起，飘荡在静谧的河畔，仿佛从遥远的雪山美丽的草原传来，深情的、如风拂过一般。
　　楚星辰开始唱了起来：
　　你有一个花的名字，美丽姑娘卓玛拉。你有一个花的笑容，美丽姑娘卓玛拉。你像一只自由的小鸟，歌唱在那草原上。你像春天飞舞的彩蝶，闪烁在那花丛中……

曹蓉 · 发表于: 2011-12-27 14:59:10

　　若雪被楚星辰的歌声吸引。她屏息着，泪水在眼里转动，感觉自己快要死去，男人沧桑的、柔情的，带着温暖而熟悉的歌声夺去了她的心跳。她无法呼吸，好像灵魂离开了喧闹的城市，回到了曾经同他一起去过的熟悉的雪山，天堂般美丽的草原。那个凄美动人的爱情故事，再一次唤起她心底的柔情和爱。男人的脸在月光和灯光的映照忽明忽暗，眼神里充满无尽的悲伤，令她疼痛。
　　她不由自主地伸过手，轻轻握住他。她感觉到他的手微微颤抖，一股微量的电流带着温暖传递到她的手上，令她颤战栗眼前唱着藏地情歌黯然神伤的男人，差点就要动摇她的决心了！
　　哦，美丽姑娘卓玛拉。你像一杯甘甜的美酒，醉了太阳醉了月亮，你像一支悠扬的牧歌，美了雪山美了草原。啊！卓玛。草原上的格桑花……
　　歌声从静静的水面飘过，带着爱的思念和忧伤，飘向了宝蓝色的夜空，飘向了天堂……
　　《卓玛》唱到结束时，四周突然变得安静。若雪似乎惊醒过来，情不自禁鼓起掌来，眼里含着热泪。
　　"太棒了！"她拿着喝了一半的啤酒与他碰了碰。
　　"我怎么没有发现你会唱歌？在甘孜草原的时候你也没有唱过，原来你深藏不露呢！还有什么我没有发现，你赶快展示出来呀！"
　　楚星辰喝了一大口酒，深深地注视她。他从她强作玩笑的语气听出了某种伤感。他感到自己的心忽然沉了下去，金色的酒液沿着他的血管像河水一样在他的体内翻腾。别胡思乱想了。他暗暗摇了摇头，喝光了易拉罐里最后一点啤酒，忽上忽下的心仿佛被麻醉了。
　　"若雪！"
　　"啊？"
　　他深深地凝视她， "你知道吗？一个女人来到世界上，必然有一个男人在等她。我就是等你的那个人。"
　　"等我多久了？"她歪过头轻声问，心里暗暗感动。
　　"五千年。"
　　"你不是成树精了吗？"她惊讶道。
　　她忽然想到了前世。茫茫人海中，遇见他，而不是别人。爱上这个人，而不是另一个人。这只能有一种解释：前世，我们一定认识并且相爱。佛说，前世五百年的回眸一次，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而我们却在栀子花开的山路上不期而遇，且深深地爱上了对方。那么，这该是五千年的因缘了。
　　"我是一棵无花果树，在你必经的地方等你。"他定定地说。
　　"为什么是无花果树？"

曹蓉 · 发表于: 2011-12-27 14:59:28

　　"你走到树下的时候，我的果子就会掉下来。"
　　"哇，砸到我了，好痛哦！谁干的？快点现身，小心本美女的佛掌。"她的想象力又开始发挥。
　　"是我，谁让你害我等了五千年？"他的脸上浮现出坏笑。
　　"你好坏！"她举起粉拳捶打他。
　　他猛然捉住她的手，深情地说："若雪！没有人能阻止爱。我会牵着你的手，一直到老，任何力量都不能将我们分开，谁都不能。"
　　她的眼里闪着泪光，狠狠地点头。男人的话让她无限憧憬。她把脸温柔地搁在他的肩膀上，告诉他，她要跟他结婚生子，还要写很多很多的书，全是他们的爱情故事，让他们的孩子了解自己的父母是如何地相爱，也像他们一样地爱着。
　　楚星辰微笑地倾听着。
　　"当我老得满脸皱纹牙齿脱落时，你还觉得我美吗？"她仰起脸问他。
　　他无声地笑了，"我要拍一张你现在的照片，然后给八十岁的你看。我会对你说，老宝贝，没办法，我爱上了两个女人，她俩实在太美了。"
　　依偎着深爱的男人。想到自己就要离开他了，仿佛就要与这个世界告别，若雪的心像刀割一般痛彻心扉。她再也忍不住把脸埋进他的胸口放声哭泣。
　　"你怎么了？"楚星辰紧张地问，抱住她耸动的肩膀。
　　若雪努力抑制住悲伤，抬起泪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太感动了。"
　　楚星辰轻轻捧着她的脸，眼神疼痛。 "若雪！你是我的月光。如果你离开我，我的世界就一片漆黑。"
　　"我，我怎么会离开你？"
　　他拿过她的手贴在胸口。她感觉到他的胸口冒着呼呼热气，像要燃烧起来。他用力握着她的手，对她说："这双手，这一辈子我绝对不会放开！"
　　她不由一阵轻颤，热泪在心里波涛般汹涌。望着他深情的眼睛，她怎么忍心让这双眼睛蒙上悲伤呢？这个男人，已经让她爱得太深，太深……他是她命中注定的爱情，他是她前世的情缘，从那个开满栀子花的夏日开始，她和他注定今生有一场铭心刻骨的恋情。她是多么想让他牵着自己的手，一起到地老天荒，到海枯石烂……她是多么想像现在这样，一起看星星……可是，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她慢慢抽出手，努力散开忧伤的表情，突然笑出了声。
　　"看你紧张成这样，好像我真的要逃跑似的。"

曹蓉 · 发表于: 2011-12-27 14:59:47

　　"你敢？！"
　　"如果我敢呢？"她歪过头用笑容掩饰，心里却充满了伤感。
　　"又来了！你没完吗？如果你跑到天涯海角、深山老林，我也要把你找回来。"
　　“不，不要！不要来找我，永远都不要！我走了，绝对不能让你来找我，我不要你生活在痛苦之中，我一定要让你彻底忘了我。”她在心里呻吟，泪已成河。
　　"我饿了。"她想赶快逃掉。
　　"想吃什么？"
　　"吃什么都好。"
　　她似乎想到什么，"对了，今晚我想住在'松涛小筑'。"
　　"欢迎你，女主人。"他的嘴角浮起笑容。
　　"你先回木屋，我到旅馆把电脑带过来。"
　　"小说写完了？"
　　她神秘地说："不告诉你。"
　　她从他的跟前像风一样走了。他望了望她的白色背影，转过身朝山坡上的木屋走去。
　　若雪来到"松涛小筑"时，楚星辰正在厨房忙碌。
　　壁炉里燃着炉火，她像第一次来这屋里一样，站在壁炉前，久久地望着墙上《伊甸之爱》的油画。
　　自无花果砸在夏娃头上，人世间产生背叛，爱情从此有了伤痛。即使这样，还是有人闯进神秘的花园，为了爱。
　　爱就是如此，不管你想不想，不管你觉得该不该，不管你认为有罪与无罪，爱总是如此不惧一切。就像星辰的父母那样，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止他们相爱。在尘世中他们不能在一起，在天堂也要继续着爱。他们以死证明真爱的存在和永恒。
　　望着油画上沉浸在幸福中的卓玛，她的耳畔回荡着男人曾经说过的话："世上的女人都住在伊甸。若雪，你是伊甸最美丽的女人。"
　　“我再也不能做伊甸的女人了。”她深深地叹息着。这一刻，就像树枝在心里噼啪折断一样，她感觉到灵魂与骨肉分离了，有一种断裂的疼痛，眼泪再一次濡湿了双眼。
　　十多分钟后，楚星辰端上了让人食欲大振的晚餐，有她最爱吃的煲山菌汤、藿香鲫鱼、酱汁黄瓜条。这是两人最后的晚餐。她强制地把悲伤吞了下去，用笑容与他一起举杯。她吃得不多，只是看着他大口咀嚼十分享受的样子，仿佛要把他每一个举止，每一个生动的表情，统统装进脑海里。
　　木桌上的红酒杯里，冰块正慢慢地融化，仿佛离人的眼泪。
　　晚饭后，她对他说："你陪我到木屋后的山坡走走。"她说。

曹蓉 · 发表于: 2011-12-27 15:00:11

　　"好啊。"
　　他拉着她的手出了门。不祥的预感又爬上了心头，他却说不出来是为什么。
　　栀子花开了，像月光一样的白。山坡上，两个人躺在栀子花丛，片片花瓣随着风飘落在他们的头顶和身上。若雪陶醉地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芬芳。
　　"仲夏还没有到，栀子花怎么会提前开了？"她惊奇地问。
　　"因为你来了。"
　　"什么？"
　　"你是栀子花仙变的。"
　　她羞涩地笑了。
　　楚星辰微笑地凝视身旁穿着白色裙子的若雪，她像栀子花一样美丽又芬芳。月光打在她的脸上，那双美丽的大眼睛楚楚动人，漫溢着无限的爱。她是那么美，比去年夏天的她更加令他心动。
　　他低下头去，把嘴唇轻轻覆在她的唇上。她颤栗般地搂住他的脖子，微微地喘着气。
　　栀子花的香氛包围着他们。一切恍然如昨。她含着眼泪直望着他，直望着他燃烧的眼睛，他慢慢地褪去了她的裙子，她帮助他解开了衬衫领扣。他们的灵魂和肉体再一次结合在一起，天荒地老。
　　她低声呻吟着，双手紧紧地抓住他的双肩，十指带着疼痛嵌入他的肉里，眼泪顺着眼角轻轻地滑落。他覆在她的身上，汉白玉般的胸膛闪亮着晶莹的汗珠。他低下头去，一遍又一遍亲吻她。她感受着他给予的温柔，给予她的全部的力量和爱。而她回报着他，回报给他一切。她突然禁不住饮泣。
　　"你怎么哭了？"
　　当他们穿好衣服起来时，他紧张地问她。
　　"没什么，就是想哭。"
　　他轻轻拂去沾在她头发上的草，将一朵栀子花插在她的鬓角，温柔地搂住她，低头吻去了她脸上的泪水。
　　"我们又回到了去年夏天。"她的眼里充满梦幻。
　　"是啊，我们回来了。"
　　"那个时候并不知道今天……"
　　"我知道我们今天会在一起。"
　　她扭过脸去，眼圈再一次湿润了。
　　"若雪！你怎么了？"
　　她抬起水汽迷蒙的眼睛凝望着他，"你跟我说过，刹那即是永恒。永恒，在真实的刹那。去年夏天，是刹那。此刻，是刹那。还有那些美好的时光，都是刹那。每一个刹那都会在我的记忆中成为永恒。"
　　那种不安的感觉再次从他的心头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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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蓉新出版小说《栀子花开》

第三十六章 选 择

第三十六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