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的和留住的：十三大和十八大报告中的初级阶段论

一：在地方政府大楼和干部配备中看不出初级阶段
　　十八大报告把社会主义的初级阶段表述为中国最大的国情。
　　“我们必须清醒认识到，我国仍处于并将长期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基本国情没有变，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要同落后的社会生产之间的矛盾这一社会主要矛盾没有变，我国是世界最大发展中国家的国际地位没有变。在任何情况下都要牢牢把握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这个最大国情。”
　　但是，我们看到西方人士对于中国各级政府硬件和接待标准的评价，那就是高标准、高规格、高档次，早已超出了初级阶段。
　　问一问来到中国的经济界公务界的西方人士──他们对中国的各级政府有什么印象？
　　他们绝对不会得出是初级阶段的结论。
　　由于多年的土地财政和招商引资，财政支出的财大气粗和豪华办公楼与高标准公车，今天中国任何一个级别的政府设施和招待水平，都让西方高级资本主义国家的市长羡慕不已。
　　形成对照的是，许多参加国外招商的中国地方市长团，都对外国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地方政府的小气和土气印象深刻。
　　所以，当十八大报告告诫全国人民在高价楼房、高价教育、高价交通、高价医疗、高价养老……的重压下，对于全面小康生活幸福感不要有虚幻的要求时，就反复提到中国长期处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这个最大国情。
　　那么，“高价楼房、高价教育、高价交通、高价医疗、高价养老……”是怎样形成的呢？
　　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中国还有几十万个国营企业的时候，企业包办住房、教育、医疗等社会福利的水平不很高，但是都是社会主义国家的优越性的体现。就像今天的朝鲜，普遍贫穷的基本保障的生活当然算不上小康，但是平均主义和干部与民共苦毕竟是社会主义的应有之义。
　　而在中国的九五计划到十二五计划期间，中国的几十万个老国营企业都消失了，所有的住房、教育、医疗老办法取消了，都与西方的社会保障社会福利制度接轨了，纳入了社会层面。
　　但是国家公务员的养老、医疗并没有纳入社会层面，国有垄断企业比如中石化会花几十万元买一个前厅吊灯，政府一些干部还享受高级病房待遇，造成财政支出迟迟不能得到削减，正是由于中国的政府规模太大、效率水平不高、财政自我用于公务员的比例过大，因此，中国的初步小康和全面小康社会的来临，就必然伴随着“高价楼房、高价教育、高价交通、高价医疗、高价养老……”
　　你们说，这样的小康生活是不是太昂贵了呢？

二：十三大报告提出初级阶段观点的背景和以后的发展
　　既然党的十八大报告把小康生活和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作为主要论点，那么，我们就要从党的文件和把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实际进程中去找一找这些提法的根源和后来命运。
　　小康生活观点是1982年党的十二大报告提出来的，而社会主义的初级阶段观点则是1987年党的十三大报告提出来的。当时党中央做出这样两个重大观点的历史背景和后来的发展是：
　　第一，邓小平作为核心与领导集体的关系非常符合时代要求，党中央第二代领导集体中，邓小平处于把关的地位，而周围的政治局委员和常委同志都具有政治探索甚至犯错误的独立性，他们的探索与邓小平的把关形成互补关系，因此上世纪八十年代党的领导集体，被认为是最有改革创新精神的领导集体。
　　第二，政治体制改革与经济体制改革都在进行，邓小平做出《关于改革党和国家领导制度》的讲话以后，在党的十二大以后的确在顶层设计方面，党内许多同志都做出了大量制度高层方面的改革探索。例如在解决权力高度集中、党政不分、以党代法、法律不独立等等问题的方向上都允许讨论、允许探索。
　　第三，对于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的指导变成了党的精神象征以后，党的实际探索一下子还找不到成系统的实际理论来统一全社会的情况下，一部分知识界和大学生中间的自由化思潮泛滥，西方民主自由派和大学学潮造成政治性群体事件频出，矛头直指党的领导地位。
　　第四，在大学学潮不断出现的情况下，党的高层领导有人犯了方向性的错误。一旦在党的领导地位不稳的情况下实行市场化改革，将会出现不堪设想的毁灭性结局。关键时刻，邓小平的把关地位发挥了决定性的作用。
　　第五，邓小平在建立党中央领导退休制度同时，也把军队和警察的地位提升到超过政治改革高度的位置，作为保证中国高速发展和经济上向市场轨道转轨的威权统治基础，因此大政府的方向不可避免，政治体制改革的高层设计被停止，党政分开的提法不再提。从此知识界和大学生中间的自由化根源被彻底抑制。

三：社会主义的初级阶段绝不是单纯经济发展阶段那样简单
　　通过以上表述，我们知道了中国大政府、干部高级配备的来源，那就是进入上世纪九十年代，中国的社会和思想方面的管制被高度统一和强化。甚至，在中国计划经济时期遗留的几十万个国营企业和大量不良资产存在的情况下，左的东西和否定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的发展商品经济的重新回归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原教旨主义的观点曾经一度与建立大政府的回归一起发展。邓小平退休前与第二代领导集体作出的大多数探索将面临被否定的前景。
　　在这种特殊的情况下，邓小平发挥了党章中关于党员权利的第三条规定“对党的工作提出建议和倡议”的作用，以普通党员的身份发表了南方谈话，并以第二代领导集体核心和把关者的历史影响力，很快被党中央纳入全党全国的顶层政治渠道。
　　邓小平的南方谈话与当时的国际形势中苏联的解体和东欧社会主义国家颜色革命形成了对于中国的左的思潮回归的重大打击。世界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的丧失，特别是苏联共产党执政地位的丧失，给了中国的邓小平在党内的极左反对派以致命的打击。在中国还存在几十万个亏损严重的老的国营企业情况下，他们想与邓小平争论计划经济好处的任何说辞，都被邓小平的高屋建瓴的谈话击倒。
　　上世纪九十年代的实际进程是，在邓小平南方谈话的推动下，这样才能在中国的沿海经济与世界全球化进程融合情况下，中国对于几十万个亏损国营企业的破产重组、职工下岗再就业，单位福利大幅消失走向社会保障。
　　那几十万个国营企业，原先都是地方政府管理的，大量享受国家财政待遇的干部原先都被派到企业中，成为处级科级厂长书记，现在在没有了政治体制改革配合情况下大量企业破产，大量干部需要安置，因此许多地方政府出现了膨胀趋势。膨胀的方向有以下发展：
　　第一，地方政府的轻工业局、煤炭局等等随着国营企业的消失撤销，但是新建立的市场管理和企业准入制度中灰色的部分扩大，许多前任厂长的干部身份变成了与政府关系相连的资产所有人身份，有政府背景的公司大量出现。
　　第二，在市场化初期，政府的财政收入和税收还没有增长很多的情况下，对于军队办企业经商，以及事业单位搞房地产投资，曾经放开了一段时间，曾出现全国的财政资金和银行贷款都被搞到海南等沿海地区搞房地产开发的情况。
　　第三，市场化初期，大量进城农民工使得城市服务业的廉价劳动力资源有了源源不断的供应，因此，城市服务业有了大的发展，城管、税收、外地人管理等中间服务业和管理岗位需要大量的管理人员。乱收费、乱罚款曾经成为一个时期的政府不良形象。
　　第四，随着企业办福利企业办社会历史结束，大量社会保障机构需要管理人员。医疗、教育实行了市场化产业化改革以后，原先的教育局、卫生局等处于奉献、待遇差的事业单位，一下子变成了在市场化过程中收入增长最大的单位。
　　第五，房地产和金融领域放开，使得地方政府在地方财源和税收方面得到了极大的发展空间。地方融资和土地增值，成为搞大地方政绩工程的两大支柱。因此，威权政府在地方尤其严重。地方一把手说了算，一言堂，搞小圈子，在很多地方很多城市非常普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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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上列举的种种现象，都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政治表现。它充分说明了，为什么在我们这样的一个人均收入水平长期徘徊在初级水平的发展中国家，为什么会给西方人“看城市，像欧洲；看农村，像非洲”的印象，不光如此，我们国内人还要补充一句那就是──看市政府，像大财团；看纳税人，像小跟班。

四：人民生活小康的前提，就是干部配备不能超过小康
　　现在，我们有必要把1987年党的十三大报告中关于社会主义的初级阶段整体提法，在这里复述一下，那就是：
　　──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实际出发， 我们应当确立哪些具有长远意义的指导方针呢？
　　──第一，必须集中力量进行现代化建设。社会主义社会的根本任务是发展生产力。在初级阶段，为了摆脱贫穷和落后，尤其要把发展生产力作为全部工作的中心。是否有利于发展生产力，应当成为我们考虑一切问题的出发点和检验一切工作的根本标准。必须始终不渝地发扬艰苦奋斗精神，勤俭建国，勤俭办一切事业。
　　──第二，必须坚持全面改革。社会主义是在改革中前进的社会。在初级阶段，特别在当前时期，由于长期形成的僵化体制严重束缚着生产力的发展，改革更成为迫切的历史要求。改革是社会主义生产关系和上层建筑的自我完善，是推进一切工作的动力。
　　──第三，必须坚持对外开放。当代国际经济关系越来越密切，任何国家都不可能在封闭状态下求得发展。在落后基础上建设社会主义，尤其要发展对外经济技术交流和合作，努力吸收世界文明成果，逐步缩小同发达国家的差距。闭关自守只能越来越落后。
　　──第四，必须以公有制为主体，大力发展有计划的商品经济。商品经济的充分发展，是社会经济发展不可逾越的阶段，是实现生产社会化、现代化的必不可少的基本条件。在所有制和分配上，社会主义社会并不要求纯而又纯，绝对平均。在初级阶段，尤其要在以公有制为主体的前提下发展多种经济成份，在以按劳分配为主体的前提下实行多种分配方式， 在共同富裕的目标下鼓励一部分人通过诚实劳动和合法经营先富起来。
　　──第五，必须以安定团结为前提，努力建设民主政治。社会主义应当有高度的民主，完备的法制和安定的社会环境。在初级阶段，不安定因素甚多，维护安定团结尤为重要。必须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人民民主专政不能削弱。社会主义民主政治的建设，既因为封建专制主义影响很深而具有特殊的迫切性，又因为受到历史的社会的条件限制，只能有秩序有步骤地进行。
　　──第六，必须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努力建设精神文明。
　　从党的十三大报告提出的初级阶段理论全面提法中，我们丝毫也看不出有今天地方政府超规模膨胀和领导干部超规格财政配备的根据。
　　相反，正因为我们还是一个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发展中国家，才需要“发扬艰苦奋斗精神，勤俭建国，勤俭办一切事业”；才需要“上层建筑的自我完善”；才需要“鼓励一部分人通过诚实劳动和合法经营先富起来”；才需要“努力吸收世界文明成果”；才需要“努力建设民主政治”；才需要干部带头实现精神文明。
　　因此，结合党的十八大把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定义为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三位一体体系的总依据，回顾党的十三大对于初级阶段观点的全面表述，我们可以得出结论：
　　人民生活小康的前提，就是政府支出和干部配备不能超过小康；要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全面实现小康目标，就必须在政治上有所作为，把政治体制改革与经济改革重新配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