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峨眉随感三篇戴善奎/文


峨山寻秀
  自从清代谢文明提出“峨眉天下秀”后,以“”论峨眉,便成了公论。然而,这“”,对于我是一颗核桃,有待开壳取肉。──黄山秀不秀?桂林山水秀不秀?何以峨眉独秀呢?
  这次登峨眉,我是从后山逡巡而上的,一路寻寻觅觅。
  在洗象池,猴子向人索食并刁难游客──趣哉!
  在雷洞坪,那“崖险”使人平白无故地便害怕被什么力量谋害──险哉!
  在金顶,云海、日出、佛光,俨然一氏三杰──奇哉!
  我不曾看见一条溪流、一挂瀑布,他们蚯蚓般只在山的皱褶里。
  峨眉的“”在哪里?就是那泛泛的绿色吗?就是那宇宙间随处可见的杉、竹植被吗?千呼万唤,那“秀姿”如江川船女,“犹抱琵琶半遮面”。也许,“”存在于眼角里,视之不见;或者,噙于舌根下,食之不味。
  当我换从前山小路,走到九老洞一带时,突然,“众娇”涌出,使人陷于授受不清的境界里。
  浓荫、淡荫,肥绿、瘦绿,苹果绿、春芽绿……葱茏而空灵,蓬勃而不俗,年轻而不苍郁。我落到这绿色岚风里。
  这绵延生命的色彩,简直是“”出来的。它洋洋洒洒,宽阔松泡,却又显出一种内在的苗条。我突然得着了灵感:秀,不就是一种轻清窈窕的美感?从中唐至今,全唐诗人有谁谥胖美人杨贵妃为“”的呢?
  在石板路上走着,走着,便有“赏山”列道,仿拂打扮迎宾的佳丽──峨眉“子峰”乖巧得很,竟能测度人意。我到过不少大山,明明丛绿可人,却不敢走入──那里丛莽缠身,只好笼统一观。在这里你可以乘一条“”──山道,直入林盘腹地。走林串木;抚叶弄枝,可以拆开,可以拼拢。那秀色是敞开、外向的。要玲珑有玲珑,要粗犷有粗犷。既可一叶一脉地纤细,又可全马全虎般概括。蜂峦近可贴面,高可摩天。仙峰寺背后便是两座“门板崖”,使人怀疑天门就是从那里轰隆开闭。峰有多陡,乔木便有多直,好象那是从“山鞘”里拔出来的剑。
  这儿百木共举,很难一一叫出名字──凡山哪有这样复杂?这里,常树与怪树共生,杂树与杉树并举。我从一个“绿窝”跳到另一个“绿窝”,仿佛“天虫”生活在桑叶的簸箕中。在绿色“洋场”里,即使是大瀑布,也要从树荫里寻找。在长寿崖,我看见一条流量不小的瀑布,大都在绿色“凉棚”下奔流,只看得到瀑流星星点点地闪晃,连拍照也成了难事。峨眉瀑布,壮不过黄果树,美不及黄山瀑──但它有它的妙处。这是一种壮人行色的“荫里瀑”。
  我走。到洪椿坪,到清音阁。
  这合体合身、无休无止的俊俏,总有一种冥冥的幕后推动力量。你欲捕捉,却提领无,领牵袖无袖。那分明是矿般蕴藏的一种“含蓄”。其“内秀”不可遏制:这里一颗“”,那里一片叶地抛露而出。正如那地下有菌种,便一定有蘑菇一样。即使蕨草,也可以长到芭蕉叶似的大张。山民挑水,只消掐一截蕨叶,便绰绰有余地盖满水桶。有的坡上,甚至有蕨的瀑布!这山的内在灵秀,把环境发展成了一种“人之境”。
  久违久仰的溪水出现了,发出某种流动的弹音。这是歌与诗的发抒,秀美是需要一点声音传播的。这清冽的流水,旁证着峨山秀色──我见那水就想喝!
  我自由而舒畅!我活泼而欢娱!乾坤浩荡,天地是“极乐型”的。我突然问挣脱了三十五岁的束缚,在石板上走出一种荡然的正步。这里只有草木丽人,而它们是不嗤笑人类的,反还助长奔放!我用山野的青春秀美,来暖自己已萌的衰朽。我身轻如云,形骸若纱!
  过溪桥、越绿荫、下蹬道。
  此刻,倘有人问我,什么是最可爱的颜色,我不会犹豫──绿!
  这里比后山大道难走,却比后山更秀。
  这儿的“”登高难寻, “落荒”则俯仰皆是:横看是“”,竖看也是“”,扩圆了是个“”,搓扁了也是个“”。它是比不垮否不掉的。
  何必苦苦搜“”?
  因为不愿穿一件皇帝的新衣。

金顶的风
  金顶的风,是一位神祗。
  我一登上峨眉山顶,就感到了它那拔扈的力量──它带着十万风兵呼啸而来,把人的耳朵,吹得象两片风中芦笛,呜呜呐呐。有些小蝇子,也跑到耳朵里避风来了!在旅馆房间里,你被食物、热水保养得红光满面,带着相当的自信出去,只要在风中停立一小时,归来便是鸦形鸠面了。
  在田间,风弹着弦子,煽着羽扇,鸽子样的和平温婉。上到金顶,它便成了“风族”一霸。冬冬冬,跑过来,冬冬冬,跑过去,制定着一种“金顶秩序”。在这里,我不曾看见一株阔叶树,不曾看见一种壮观的绿化面貌;针叶杉、合抱成团的蓬草、杜鹃花丛倒是生存下来了,但永远需要站稳脚根似的。大风一会向张三挥一风掌,一会向李四挥一风扇,丛莽于是“苍苍有声”,聚合成“生物涛”。我在蓬草中恍惚看见有千万只小动物在奔跑逃遁似的。这一切,在我肉耳听来,似有若干瀑布在流泻。

金银相辉/金顶/雷康 摄
在金殿的观景平台,我足足呆了一个小时。在3077米的海拔高度,站在群峰环合的孤峰之上,看风起云涌,好似置身莲花世界,飘飘欲仙
地点金顶·峨眉山景区·峨眉山市·乐山
时间2006-6-18 12:36:42

  峨眉山顶风,就是这样地有声有色。能听见,且能看见──我看见无数雾的“蚯蚓”雾的“修蛇”倒行逆施般地向上浮游,九九归一地汇成一条雾龙。雾假风而动,风借雾而形。我从此捉摸到了风的形状和力度。它与大江的形成恰成逆理──大江是溪流的低处归巢,大风却是气流的高处归巢。
  上金顶的人,全都租了军大衣。我穿过军大衣的“蓬蒿”,来到摄身崖边。摄身崖是一面挡风的屏障。于是,风便连摄身崖也要一齐推翻似的,日夜发起不息的拍击号子。有俏鸟在傍崖的杜鹃丛里“吁唏──吁唏”地叫着。仿佛咏叹这种动荡的生活。蓦然,风熄了,声敛了,世界清平了片刻,大风又省悟般猛地一吹,而且古怪地逆转,我的背后便似有许多巴掌一齐推着,险些将我送下崖去!峨眉山风滥用着它的自然力。假使找不到吹拂的对象,它自己都会碰撞得粉碎!
  我这才明白了,何以金顶的庙宇建筑,都是白铁皮的。若用泥瓦,是不得安宁的。古代没有白铁皮,于是便用锡瓦铁瓦铜瓦。但终究还是毁于大风──它曾经制造了五次金顶大火。卧云庵的和尚被烧怕了,要烧香烛都不敢敞烧。专门盖了一个水泥“”,上头加了盖板,关起来烧。香客从侧孔里投进香烛,烟火便压抑般地燃烧,即使风从天井上“”下来,扫得烟雾横飞,也逞不出威风来,不易失火。

十方普贤圣像/金顶/雷康 摄
同时,我也赞叹佛教的博大精深,云雾飘浮缭绕的十方普贤圣像,此时好似芸芸众生正环绕簇拥着普贤菩萨
地点金顶·峨眉山景区·峨眉山市·乐山
时间2006-6-18 12:02

  天未黑尽,游客们便把铁皮屋门早早地关闭,大风便开始了整夜的扑窗打门的事业,鬼魅一般地趴在窗外,暴跳着,有如吃闭门羹的暴君,吹之不尽,动之不息。
  我却乐意于听那锉刀与铁锤般的“钢音”,它鄙薄“哀诉”蔑视“萧瑟”,它否定所有的“庶人风”,“黎元风”。我隐约从那如吠的风吼中,听出“大风歌”来。

琴蛙夜听
  我对峨眉山的青蛙能弹琴,是有几分怀疑的。
  一座山出了名,便有人拾遗补阙,添加一点神奇小品,仿佛山中毫发,都有了仙气。
  这次登峨眉,便很注意听蛙。万年寺的“白水池”,是弹琴蛙呼声最高的地方。相传李白曾在这里遇见琴僧广睿。这和尚琴比伯牙,技追相如;呼风风至,唤雨雨出。李白为琴所动,赠诗广睿曰:

蜀僧抱绿绮,西下峨眉峰,为我一挥手,如听万壑松……

其时,一位绿衣女郎每每倚门而听。李白去,广睿死,而琴声依旧;时人窥探:乃群蛙鸣叫于白水池中,其音阶为“135i”,方知绿女乃蛙变。

趴在弹琴蛙石雕上的两只乌龟/万年寺/峨眉山/雷康 摄
趴在弹琴蛙石雕上的两只乌龟。白水池中生活着一种令人喜爱的小精灵──弹琴蛙。天气晴朗,游人站在池旁,轻轻击掌,它立刻就会弹起琴来,清脆悦耳宛如弹奏古筝,为游人频添情趣。饭后,大家来到餐厅外的白水池畔听弹琴蛙的叫声,听是听到了,但却看不到,仿佛这些与弹琴蛙朝夕相伴的乌龟听懂了弹琴蛙的叫声,在交流哩
地点:万年寺·峨眉山景区·峨眉山市·乐山
时间2004-6-22 14:24:19

乌龟听懂了弹琴蛙的叫声/万年寺/峨眉山/雷康 摄
弹琴蛙时断时续的叫声令我迷恋,我就在这小小的池边的石栏上靠了许久,一边等待着叫声、一边观察着生命,禅悟自然
地点:万年寺·峨眉山景区·峨眉山市·乐山
时间2004-6-22 14:26:14

乌龟/万年寺/峨眉山/雷康 摄
看了这张照片,知道上面两张是在哪个位置了吧。白水池是我在万年寺最喜欢的地方,因为这里有迷人的弹琴蛙,峨眉山的其它地方也有,但循声靠近就没了琴声 『上图点击放大后的尺寸:1024x768,然后可在图片上按右键设置为墙纸
地点:万年寺·峨眉山景区·峨眉山市·乐山
时间2004-6-22 14:26:37

  我们遁万年寺前小路踅入右方,便是那“白水池”了。小小一潭,不过数丈见方,潭水呈现出一种修炼过般的古绿。小池为菖蒲、兰蕙之类所环绕,古绿寓于新绿。时逢大雨,水面象投币一般,圆圈儿重迭。我们顶笠张伞,踅到池畔,洗耳蹲听,并无一音半韵的蛙鸣。
  倒是在洗象池──普贤大士洗过象的池子里,我们听到一叠连声的蛙唱。听蛙人挤满池栏,水面上飘满了一分两分的零碎纸币,不断地还有老太婆往里扔钱。“仙姑,弹个琴!仙姑,弹个琴!”那青蛙居然象大姑娘一样,唱得更是热闹,一点不为嘈杂喧闹所扰。“嗒嗒嗒嗒嗒──”犹如一串吉他弦响,弹得滚瓜溜圆,不乏乐感。
  甚至到了金顶,我也听见了这种“梆梆音乐”!
  下山时,换从九老洞方向下清音阁。我虽然如处十字路口,却彷徨起来,这才明白了,那个“蛙愿”并没有真正了却──我应该再上到万年寺,而且住下,以便夜听蛙声,看看是否真有那个“135i”。
  天气阴晦,且有黄昏小雨。这种气候,能听见蛙鸣吗?
  “听,弹琴蛙叫了!”有人惊喜地喊,“这同洗象池的叫法不同,好象敲呱哒板一样!”我和砖殿旁闲坐的游客们一起出动,打虎般地奔向白水池;尚隔几十步,已见池畔游人如蚁,一阵“打击乐”先声夺人似地传来,沿途可拾。
  那确是一片“云板”之声,呱呱哒哒。初听,还不如洗象池青蛙那“密弦”声动听。“这种响水蜞蚂的叫声,和别处的青蛙有啥子不同嘛!”一位游客开诚布公地说。
  游人渐稀,最后竟剩我一人。撑着邛竹拐杖,怏怏难离。
  慢慢地,让我听出一点味儿来了。那池里的两只“主蛙”,各自东西。东蛙鸣,西蛙听;西蛙鸣,东蛙听,起此彼伏,相互唱和。俄而岑寂。接着,一蛙开始倡导,率先发出一句粗放的“”声,大约是起唱信号。这“”的一声,同先前的唱腔截然不同,显然是一种呼唤的原嗓。接着,双方开始试弦试唱,你来一个音节,我来两个音节,逐渐升上去,最后,音节多至六、七个,闹成一片。细细辨之,我承认那是一段简单音乐,但不是“135i”。而是“i76666──”。唱到红火阶段,两边歌手都性急起来,争先接唱,竟至演为重唱,于是“琴声”错杂。双方察觉,又岑寂下来,一声两声地再开始下一轮弹唱。到得意处,可以不受外界干扰。我曾试用竹杖划动池水,东挑一柱水,西挑一柱水,弄出“激、激”的水响。琴蛙不惊,自顾引喉而歌。

弹琴蛙
弹琴蛙

  有一颗流萤,在夜潭上飞翔,仿佛前来伴我这挑灯听琴者。那一点生物电,飞连成线。好象新创一种“徘徊体”狂草。
  夜渐深。我离开白水池,转到砖殿后面,那中庭也有一池,同样蛙声大作。有时琴蛙骤增至六、七只,发起多重唱,满池“特特”“他他”,犹如炒豆爆锅,把这池子变成道地的“乐池”。有一只妙蛙,音节多达八个,一气贯虹,珠圆玉润。而宏声大嗓者,气如健夫。居住庭中各楼的旅客,在榻上饱听了“琴声”。有人趿鞋而出,举电筒晃照池中。里面有两三蓬子午莲,正开着茶杯大的白莲花。这子午莲一日两开两谢,子、午时各一次。就在这叶片溜圆的“浮游集团”上,手电光找着了一只“琴蛙”。那东西象声地再开始下一小砣粉红的嫩肉,身着白色的压条蛙衣,一见光柱,立即劈腿跃入池中。
  久听久赏之后,我方才步出砖殿,返回半里外的慈圣庵住处。数十米外,还听见蛙声如煮。直到开始下坡,才觉察峨眉山已被“墨封”。几次软跌,几次失足,“沉醉不知归路”。我挥动竹杖,象盲人那样,从左敲到右,再从右敲到左,勉强穿行在夜杉的瞳朦的甬道中。天晚欲睡的小食棚的农民掌柜,听见杖声,将电筒光射来,怀疑我是一个歹人……
  我自省:听一个正式的音乐会,我会不会有这样的干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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