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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者: 金达莱|2011-9-13 02:15|查看: 206|评论: 0|来自: 东方早报

《1968:撞击世界的年代》洋泾浜中文

导语:这本书若是出自哪家野鸡书商,或是有幸荣登全民拜读的盗版排行榜,我顶多一笑了之,不用这么“刻北。但是,出版商乃书界的中华老字号三联书店,若要挟洋自重,大概算得中国的兰登与企鹅,你很难想象他们会有一本书像这样频频出错。

《1968:撞击世界的年代》

《1968:撞击世界的年代》

我当然明白这本《1968:撞击世界的年代》(以下简称《1968》)可让中国书评人微言大义喟叹唏嘘,我当然清楚自己怕读当代简体中文书尤其不少译著非常鸵鸟不够阳光。这些年我好不容易练就一副娱乐心态,懂得欣赏“孟修斯”(Mencius)和“常凯申”(Chiang Kai-shek)这类返销母国脱胎换骨的销魂译名,如同欣赏我一见欢喜极富创意的那句洋泾浜英文:the hardcore scenic area(核心景区),还有某地公厕提醒雄性洋人小便时尿花不可四溅的温馨用语:one step up, more civilization(上前一小步,文明一大步)。中式智慧要我严于律己宽以待人,辞达而已矣,更何况,这个国家亦盛产差不多先生或差不多女士,我于是常常反躬自问:时代这么精彩,娱乐如此多元,而文化又那么廉价,执着无利可图的文字有甚好处?

出于爱好,我这几年亦译过两三本书,觉得译者苦乐近乎SM境界。苛求自己的译文等于自虐(刚好发现自己一本译著有句话译得拗口,我亦担心随时被人“揪斗”);苛求别人的译文则是虐人抑且难结善缘,但是这两类怪癖始终不能戒除。我有位朋友主编一份小众文化杂志,时常刊发某某国际友人用中文写就的有趣文章。前两天,我们电话聊起怎样才能做一名有水准的编辑,他说那位国际友人的中文时有不通,但他很少修改,就想保留那股异国腔调原汁原味。我后来细想,除了欣赏这位主编朋友难得没有“现代汉语大一统规范情结”,亦突然想出“洋泾浜中文”这一生造词。或许,外人用中文写作,要是写得过于地道,没了洋泾浜中文风味,就好比我从前读到的卓别林摹仿秀那个笑话,山寨版夺冠,真人反而垫底,未免太过幽默。

洋泾浜英文常让老外惊骇莫名 洋泾浜中文亦如是 李媛 绘

洋泾浜英文常让老外惊骇莫名 洋泾浜中文亦如是 李媛 绘

更为幽默的是,中国人现在亦写洋泾浜中文,尤其很多译著。即以笔者好不容易练就的娱乐心态观之,怕亦不太好玩,因为我受不了“进行观察”、“举行示威”、“予以消灭”、“加以表彰”这类前人早已撰文讨伐的洋泾浜中文。《1968》,可谓一年来我认真读过的第一本中文新书。英文原著没读过,写得好不好姑且不赘(在我看来,这本号称编年史的专著,更像一篇缺少解析的超长新闻特写),但我还是瞎子摸象,在译文中读到不少消化不了的洋泾浜中文,还有病句、错字和漏字。当然,这本书若是出自哪家野鸡书商,或是有幸荣登全民拜读的盗版排行榜,我顶多一笑了之,不用这么“刻北。但是,出版商乃书界的中华老字号三联书店,若要挟洋自重,大概算得中国的兰登与企鹅。更有意思的是,这本书译者两名,校者一名,责任编辑一名,就文字而言,起码有四位译界或书界人士把关。依照常理,就算不能“打造精品”,起码亦可做到中规中矩,而我下面就要提到的那些低级错误,完全可以避免。为人不可琐屑,做事却需精细。兰登与企鹅,当然不是每本书都做得完美无缺流芳百世,但你很难想象他们会有一本书像这样频频出错。

为了节省篇幅,我不想再提“进行观察”、“举行示威”、“予以消灭”、“加以表彰”之类的洋泾浜中文(此种表述,《1968》中屡见不鲜),我只说说不通译文与错字漏字。我很想弄清楚第5页那句“除了越南,他们认为未来的热点还包括黄金兑美元的汇率之争,苏联东边卫星国家持续增长的自由,以及苏联国内太空武器系统的建立”。钻牛角尖钻到现在,我也不知道“苏联东边卫星国家”应该如何理解。那个年代,苏联东边只有一个蒙古堪称卫星国家,难道,原著作者科兰斯基对这个内陆国家情有独钟?第17页还有一句很是后现代,足见“性”字泛滥,任何名词都可加上这一貌似学术的“后缀”,好比我在街头时常见到的商家用语:“一次性交费”、“校园是具有不可侵犯性的区域”。诸如此类的还有第114页:“现在我不得不读马尔库塞的另一本书,全是因为迪亚斯-奥尔达斯恰巧提到过这些‘搞破坏性的哲学家’。”第262页:“此举掀起了对过去二十多年政府统治下不公正性的全国性讨论。”然而,第34页这句又错得非常儒家:“在波兰,波兰人没有表达对苏联的孝忠之情,反而为犹太人击败了被苏联训练的部队而激动不已。”“孝忠”怕是“效忠”之误,但两者似乎不能通假。而“被苏联训练的部队”,大可不必拘泥原文的被动句式,“苏联训练的部队”就好。这亦让我想起董桥先生提到“被”字配搭多为贬义,应当慎用;还有他当笑话列出的那句生硬译文:“你被原谅了。”(“You are pardoned。”)至于漏字,只举一例,第148页:“国民生产总值里面还包为了把产品卖给孩子而美化暴力的电视节目。”那个“括”字没有“包”进来。

如果错字漏字可以“被原谅”(电脑而非人脑出错),“不被原谅的”却是下列病句或搭配:第114页:“《受诅咒的大地》,虽然不是一篇反对殖民主义的长篇宣言,它不仅揭示了殖民主义的心理,同时也探讨了推翻殖民主义的心理,以及建设一个后殖民主义的社会所需的‘新人类’。”其实,“虽然”只要与“但”轻轻一合,这句话就通了。第192页:“鲍勃-迪伦重新回归了原声木吉他和民歌民谣──但却永远不复再是1963年时的纯粹的民谣之声。”“不复再是”,这是一个语感问题,要么“不复”,要么“不再是”。第237页提及法国学生运动如火如荼:“并几致导致整个法国陷入瘫痪状态。”我能明白“几致”就是“几乎导致”,只是不明白,两名译者一名校者一名编辑的四重保险,竟然看不出来这一搭配“几致导致”不通。第250页:“60年代的法国尚仍未与40年代的法国达成和解。”现成的“尚未”和“仍未”不用,偏要用“尚仍未”,莫非四位先生或女士套用网络最新流行语?(第418页还有一个异曲同谬的“从未曾”:“杜布切克的梦想──那是一条从未曾发现的道路……”)第283页:“如果三位俄罗斯作家被捕入狱,整个世界都会为之感到愤怒;但当数千名黑人被屠杀,但……”还是语感问题。如果我是译者,我不会“感到愤怒”,“愤怒”就行了。而依照上下语意,第二个“但”,我斗胆猜测,怕是应该换成“却”字。第361页:“间或有代表农民的新组织出现。它的领导人太难收买或是谋杀其领导人,就像新的工人组织和新的记者组织。”很遗憾,我任想象悠游,亦理解不了这句洋泾浜中文的准确含义。倒是304页这句,让我的脑海浮现一幅生动画面:“汉弗莱在社会问题上一贯表现积极进步,但他与约翰逊的越战政策不无关联,且不愿与之进行切割。”我仿佛看到一贯表现积极进步的汉弗莱被迫戴上墨镜拿起焊枪,但又临阵退缩,不愿与约翰逊的越战政策“进行切割”。

最后说说译名。但我不想在此纠缠大陆与港台译名孰优孰劣这一老生常谈,亦不想讨论译名是否应该不分青红皂白强行规范(我虽不喜从众,一般情况下,还是愿意跟随通用译名,除非那个译名译得过分恶俗),只想列举不该有的几个错误。第86页:“4月份,他们将特拉法尔加广场上的喷泉变成了红色。”这本书的后文还有提到“特拉法尔加广潮(要命的是,我实在找不到是哪一页了),但是变成“特拉法加广潮。看来译校编没有就此统一思想。(第363页提到“切-格瓦”,而书中别处都叫“切-格瓦拉”,莫非他还有个兄弟?)开个玩笑,若是兰登和企鹅哪本书弄出天安门广场和天门广场两个广场,较真的中国读者一定愤愤不平。第267页提到法国电影导演“路易-马莱”和“阿兰-雷斯内的《我爱你,我爱你》”,亦为译校编所犯之差不多先生式的错误。路易-马莱该是Louis Malle(中文通称路易-马勒),阿兰-雷斯内(Alain Resnais)习称阿仑-雷乃,两人都是法国电影新浪潮的著名导演。好在我喜欢看电影,猜出谜底不费吹灰之力,而就算有人不看电影,上网“狗狗”亦易如反掌。可是,第106页讲英国政局,种族紧张的导火线“是由执政党劳动党提交的《联邦移民法案》引起的”,多少令人啼笑皆非,虽然英国工党(The Labor Party)亦有人译为劳动党,但换成我是译者,再怎么独立特行,亦不会这样别具一格,除非所有译者都把中国国民党人(Nationalist)译成民族主义者。

喜欢舞文弄墨的国际友人写点洋泾浜中文情有可原,来点病句、错字或者不通,就像Chinglish一样,令洋人郑重其事写书存照,甚至别有风味别开生面。但是,以文字为业的中国人,“操母语”若是操得不够娴熟,则是语言素养还不到家。当然,包括笔者在内,谁亦不敢夸耀自己的语言素养无可置疑。不到家并不要紧,我们都在路上,要紧的是,在文化严重贬值的时代,我们反而得有尽可能多的责任感和使命感(我很抱歉不得不重拾如此老土的用语),不仅对于文化本身,亦包括对于文字这一文化的载体──否则,我们只有永远羡慕兰登和企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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