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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者: 金达莱|2012-2-10 18:49|查看: 472|评论: 0|来自: 南方周末

南方周末:霍金的伟大与不幸

霍金的存在已不再具有物理学上的意义,而是具有另一种意义──成为人类与不幸命运抗争的象征

霍金的存在已不再具有物理学上的意义,而是具有另一种意义──成为人类与不幸命运抗争的象征

⊙ 作者:朱也旷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霍金和他那挂满古怪仪器的轮椅俨然成为一尊庄严肃穆、四处移动的雕像。不仅是一尊移动的雕像,他就是偶像,偶像缺席时代的偶像。这是一些过于热情的好心人的错,不是他的错。


1

斯蒂芬霍金是一位轮椅上的囚徒,但他的人生却比我们这些四肢健全的人丰富、精彩得多。这个时代的科学研究越来越依靠昂贵、复杂的仪器以及成百上千人的合作。他们中的绝大多数已不再是科学家,而是以科学为职业的工匠,尽管有的还是能工巧匠,因为他们的研究已不再受热情和兴趣驱使,而是为生计所迫,受利益驱使。在霍金身上,还多少保留着那种业已消逝了的科学家的古老形象:高傲,专注,特立独行,激情四射,且智力超群,虽然谈不上清贫寂寞。

随着《时间简史》被译成中文,霍金在中国开始渐为人知。这还是1990年代中期的事。2002年的来访则使他变得广为人知。其实,早在1985年初夏,他就有过一次鲜为人知的中国之行。当时我还在科大念大三。这位非常活跃的理论物理学家在来到合肥前,肯定还到过中国的其他地方,但我只知道他来到了科大不怎么漂亮的校园里,因为海报已经张贴在图书馆前的布告栏上。同学们都有些不敢相信,像霍金这么既不便行走又具有传奇色彩的人物,怎么说来就来了呢,且来到了偏居一隅的合肥市。现在想来也不奇怪,当年科大的天体物理和宇宙学不但国内有名,在国际上也算是活跃的。

霍金的第一次公开亮相是在落成不久的水上讲演厅。所谓的水上,是指建筑物的主体建在一个当时有水、如今早已干枯的小池塘上。谢灵运的诗句“池塘生春草”是很能给人以诗意的遐想的,但这个池塘在我的记忆中始终是光秃秃的,与任何诗情画意无关。水上讲演厅可以容纳二百号人,是除大礼堂外容纳听众最多的地方,非常适合做大型的学术报告。

当年科大学风颇好,到图书馆自习得占座位,遇到一些著名学者的报告,更是得提前占座位。在物理楼的阶梯教室里,据说还发生过为占座位打架的事。水上讲演厅虽然比一般的阶梯教室大许多,这座位还是得占。果然,我提前了四十多分钟,只占了一个靠后的座位。不久,后面的座位也没有了,后来者只好顺着过道往下站,最后连讲台的两侧甚至门口也站了不少人。那情景,似乎用济济一堂也不足以形容。当年天体物理和宇宙学在科大是个时髦学科,有关的学术报告也比较多。一些不是学物理的学生,也在眉飞色舞地谈论什么“无限有界”“无中生有”等玄而又玄的话题。尽管如此,我还是觉得很多人并不是冲着报告本身来的,而是想看看这位轮椅上的英雄到底是什么模样。


2

霍金在助手的簇拥下进场了,果然如传说的那样坐在轮椅上。他系着领带,穿着整洁的白衬衫,瘦削的脸庞上架着一副大框的金丝眼镜,看上去相当年轻。大厅里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还夹杂着少许的叹息声。那时霍金只有43岁,刚刚完成了《时间简史》的初稿,声誉正处于持续增长中,但还没有成为大众明星,因此几乎看不到记者在场,也看不到令人厌恶的、闪个不停的闪光灯。轮椅停在了讲台的右侧。主持人介绍说,霍金先生是最年轻的英国皇家学会会员,剑桥大学的卢卡斯讲座教授。这两个头衔对于在场的人已经有足够的吸引力了。在整个报告中,霍金的脑袋朝一边歪斜着,目光似乎始终看着一个地方。

这种场合的报告带有普及性质,难度不是很大,现场还有一位天体物理小组的老师做翻译。那位老师五十左右,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当时已经是正教授了(在那个年代,正教授还是比较稀罕的)。他并不是翻译霍金本人的话,而是翻译霍金助手的话。当时霍金还没有完全丧失语言能力,为记者所津津乐道的金属合成器的声音则是从中国回去以后的事,但别人已经听不懂他的话了,只有他的助手听得懂。助手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穿着短袖的深色竖条纹衬衫,严肃认真,不苟言笑,与他那副稚气的娃娃脸颇不相称。

大概是很少出国的缘故,没过多久,那位老师便出了一个错,接着又出了一个错。同学们便用掌声把他轰下了台,又用掌声将指出错误的人──报告的主持人请上台做翻译。对于这一戏剧性的插曲,旁边的两位英国女学生感到既新鲜又好奇,而她们的老师依然一动不动,脑袋像先前一样斜靠在椅背上,脸上没有任何的反应,仿佛完全没有看到这一幕。也许是疾病在起作用的缘故,我还从未见过如此专注的表情。

二十多年后,我已经回忆不起报告的主要内容了。但有一个观点因为印象深刻,至今无法忘怀。这个观点的大意是,在一个收缩的宇宙中(我们现在的宇宙是膨胀的,且在加速膨胀),时间可能会发生倒转。举一个例子,在膨胀的宇宙中,杯子掉到地上,摔成了碎片,而在收缩的宇宙中,散落在地上的碎片则会“破镜重圆”,成为一只完好的杯子。这话如果出自其他人之口,我会认为是痴人说梦;但既然大名鼎鼎的霍金这么说了,我自然是十分信服(其实是连怀疑的资格也没有)。后来在一首《太阳从西边出来》的诗中,我还描述过所谓“时间倒转”的情形:

而尼罗河小花蛇的一吻
  复活了克莉奥佩特拉女王
  先与安东尼将军打情
  再与凯撒大帝骂俏

后来我在读《时间简史续编》时,意外地发现霍金在书中否认了这个观点。这当然令我沮丧──假如宇宙有朝一日真的发生收缩,而时间真的开始倒转,人们真的越活越年轻,在子宫中死去,那该是多么有意思的事!

我自觉这场报告听懂了一大半,于是又赶去听下一场只有几十人的小报告。小报告属于专业交流,没有翻译。我什么也没有听懂,只知道内容与量子宇宙学有关。这是他和Hartle在1983年提出的一个理论。霍金依然斜靠在椅背上,表情依然那么专注。由于距离较近,他的声音倒是听得更清楚了。这是什么样的声音呢?就像喉咙里卡了一枚鱼刺,又好像患了感冒的女人捏着鼻子说话,我瞧着霍金的大耳朵,心想。可惜,当时的我根本不具备理解他人处境的能力。我没有去想这意味着什么,只是觉得声音有些特别,仅此而已。由于霍金本人表现得若无其事,我便也觉得这没有什么。再说,我还想弄明白──当然是白费力气──他究竟在说什么,那个神秘的宇宙波函数究竟意味着什么。


3

很多年后,当我读一本有关渐冻人的书时,这一场景又重新浮现在我眼前。此时我才感到霍金的专注和若无其事多么不易。这位渐冻人来自瑞典,曾经是电视台的女主播,名叫林奎斯特(Ulla-Carin Lindquist),她在临终前这样写道:

我想说的话似乎到了鼻腔那儿就下不去了。我感到自己的颚部好像裂开了一般。软颚似乎在不断地松懈……我的嘴现在也只能呼呼发出一些不可识别的声音,听起来就好像留声机的唱片在用错误的速度播放一样。

我的两个比喻都不准确。就好像唱片在用错误的速度播放,这个比喻才是恰当的,霍金就是用这种声调说话的。但这个比喻是另一个人以生命为代价换来的。尽管同样是ALS(肌萎缩性侧索硬化症)患者,疾病在霍金身上的进展却要缓慢许多。这是他的幸运,上苍似乎有意眷顾于他。然而这依然相当于一种慢性活埋。斯蒂芬霍金可以精确描述恒星垂死阶段的喘息,可以无限逼近宇宙大爆炸绝对灼热的开端,却不愿过多地描述自己的悲惨遭遇。多亏了这位坚强乐观、感情细腻的瑞典女性,使我能够体验到这一疾病所带来的点滴折磨和强大而不可逆转的窒息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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