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嘉琛:邹恒甫经济学狂言 何尝不是真言

汤嘉琛

日前，国际权威排行榜Ideas&RePEc发布最新榜单，在全球3万余名经济学家排名中，中央财经大学教授邹恒甫名列第146位，领跑全球华人经济学家群体。邹恒甫在接受媒体采访时，再度炮轰中国经济学界中的不务正业现象，点名批评一些人“十多年没搞学术了”，并以学者担任独立董事为例痛批“一边骂权贵，一边当权贵”的现象。

以世俗的评价标准来看，眼前这位“全球最强华人经济学家”邹恒甫，远不如他所批判的那些主流经济学家知名。在这个自我炒作与虚假包装层出不穷的年代，很多人可能会误以为邹恒甫是一个靠出位言论和“山寨排行榜”博眼球的江湖骗子。给全球经济学家论资排辈的Ideas&RePEc公信力如何，业内人士自有公论，在此姑且不论；相比之下，真正值得关注的是，邹恒甫铿锵有力的“经济学狂言”，或许展现了中国经济学界的真实生态。

邹恒甫近些年对中国主流经济学家的批判可谓不遗余力。那些批判固然有情绪化表达甚至个人恩怨的色彩，但在客观上却有助于公众客观评判中国经济学界的真实水准。恰如邹恒甫所批判的那样，如今中国的经济学研究者“大多数不入流”──但凡与经济学研究沾点边的人，都敢大言不惭地自称“经济学家”，以至于“经济学家”几乎成了一个贬义词；“经济学家”们像娱乐明星一样在电视和报纸中频繁露脸，“经济学家”们活跃于各种论坛而且“著作等身”，但他们在学术研究和推动中国经济发展方面却贡献甚微；公众对经济学家的评价标准被误导，懂得自我包装、热衷于“走穴”的人越来越吃香，很少接受媒体采访、甘于“坐冷板凳”扎实搞研究的人几乎无人认识。

在浮躁喧嚣的经济学界和教育界，言行举止颇为另类的邹恒甫，像是一个癫狂恣意的旁观者，抑或指出皇帝没穿衣服的那个小孩。他曾以“贫穷百姓的走狗”自喻，并痛批有些经济学家变成了“资本家和暴发户的走狗”。这番话虽然不太中听，但他所批判的现象，在中国经济学界确实司空见惯。放眼望去，多少炮轰“权贵资本”的人一直从“权贵资本”中轻而易举地获取高薪？多少批判垄断的人乐于在垄断国企担任独立董事？更有一些经济学家动辄在媒体上制造误导大众的舆论，变成了利益集团的吹鼓手和传声筒。

从社会分工的角度而言，以经济学家为代表的研究学者，本应该与权力阶层和财富阶层保持适度距离，以保持自己作为独立观察者的身份。但现在，有些经济学家的角色出现了严重错位，在贫富差距拉大、财富分配相对不均之时，在经济改革艰难推进之时，他们看上去有时候会发出为弱势群体代言的声音，但在实际行动上却常常自觉不自觉地成为既得利益阶层的附庸。这种角色错位对他们自己个人学术的发展往往起到极大的牵绊作用，他们在学术研究上往往也因此裹步不前。

知识阶层的趋利和堕落，绝非国家之福。要想扭腐为新，我们或许需要更多的“邹恒甫”们。不单是经济学界，整个知识阶层都不应该是一团和气，而必须有更多独立的声音、不同的声音、批判的声音。刨去那些非理性表达，在批判和自我批判中帮助公众“祛魅”，以本真情怀引发学界的讨论与反思，这或许正是邹恒甫那些“狂言”的真正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