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汉鼎：金牌第二中国网民“被失望”

刘汉鼎

8月13日，英国《金融时报》发表了其驻北京与伦敦记者联合采写的一篇报道，题为《金牌榜屈居第二让部分中国网民失望》。“随着为期两周的奥运会进入尾声，美国赢得了自我夸耀的资格──他们以金牌榜第一的成绩结束了奥运会的比赛，而中国则只能承受在这个超级大国对手身后屈居第二的失落。”该报道表示，“许多网民对中国在金牌榜的排行表示失望，这从一个侧面反应出奥运会与许多中国人有关祖国崛起的范围更广的意识紧密相关。”

在几乎任何一个重要话题都会引起激烈争论的新浪微博上，极其罕见的，这篇文章受到了众口一词的质疑。网民倒没怎么生气，而更多是感到奇怪──

哪些网民失望？至少我是被失望。

我周围转了一圈没什么好失望的，大家都不是很关心！

谁在乎了，至少在我周围，看过5场比赛以上的人都找不到，连讨论都听不到。

翻了几页评论，没看见有几个人说失望啊！

谁说老二不好？老大当然好，老三老四…我看老几都行，这和崛起没啥关系。

原文的前半段太偏激了，我周围所有人都觉得中国这次奖牌和金牌都拿的很多了。甚至感觉已经超出预期。文章又在误导大家中国人是多么可怕多么急功近利。原文里的“某民族主义网络论坛的评论员”太极个别了。

这次能保住32块就很不错了，38块已经超过太多了。

为啥要失望啊，这不是很合理么？而且我觉得本届奥运会中国队整体表现比北京还强。

一点儿没失望，挺好挺牛滴呀，对上届北京奥运中国金牌第一倒稍有诧异，不过这届英国当了东道主不也挤掉“饿螺丝”自己第三。

我看到的最激烈的一条跟帖评论是：“这稿子写的真他妈狗屎。”其作者并非该文所批评的那类“民族主义网络论坛评论员”，反倒是一位小有名气的自由主义“意见领袖”。4年前北京奥运火炬传递期间，他曾经在网络上极力替西方媒体报道辩护，为此甚至与《民主的细节》作者刘瑜争吵、担心对方“从自由主义的立场后退”。连他都不接受这篇报道，可知《金融时报》完全是冲天放炮了。

英媒这篇报道批评的现象，中国确实存在过，但那是在多年以前。譬如，1988年汉城奥运会，中国民众就曾经对中国队仅获5枚金牌失望透顶！但最近这些年，至少是新千年的这4届奥运会，民众确实已经对“金牌榜”越来越不在乎了。到上届北京当东道主的时候，甚至已经有些网民过度反思，开始批判起源自西方、相沿百年的“奥运规则”：为什么要以国家为单位组团？为什么要为获胜者升国旗、奏国歌？他们认为顾拜旦搞的这些东西，客观上鼓励了民族主义情绪。

实事求是地说，本届奥运会，中国网民总体上没有对任何一位运动员施予“夺金压力”，也没有任何一位运动员因“夺金失败”而受到太多网民指责。即使中国女排输给日本队，也没见有多少网民开骂。她们今天的境遇，比起当年洛杉矶折戟的朱建华、汉城铩羽的李宁，可是强太多了！羽球女双选手被取消比赛资格，印尼、韩国都申请了复议，唯独中国代表团没有申请，网民也没提啥意见。李永波麾下首次包揽全部5枚金牌，网民们也照样没饶他。至于某些具体项目成为网络争议热点，如叶诗文在泳池里的神奇表现，也都各有具体的缘由，与所谓“祖国崛起的范围更广的意识”扯不上多少关系。如果真有证据表明叶诗文用了兴奋剂，她和她的教练肯定会被中国网民骂得比监狱里那几位前足协官员还惨。而观赏博尔特百米雄姿的中国观众，绝对要比收看多数中国金牌选手夺冠的人数多。

事实上，伦敦奥运会结束后，中国的媒体评论员不但没人对奖牌数量表示“失望”，反倒已经有人开始担心：“中国体育健儿在伦敦奥运会上的骄人战绩，可能恰恰会成为阻碍举国体制变革的因素。”

反观东道主英国。8月1日，两位女选手在赛艇项比赛中为英国夺得首枚金牌。卡梅伦首相满怀喜悦地表示，她们的成功也是“属于整个英国的成功”。伦敦市市长更是称赞，她们的获胜“值得整个国家庆住。”。美国总统奥巴马在祝贺菲尔普斯成为奥运史上获奖牌最多运动员时，也用了差不多的词儿。如果中国官员用如此“政治不正确”的词语来夸奖夺金选手，还不得被网民们骂死？现在，还有几个中国人敢说李娜的成功是“属于整个中国的成功”？

8月13日晚上，一位新浪微博网友感叹：“今天最爆炸的消息不是伦敦奥运会闭幕了，而是@不加V（木子美）赶跑方半仙（方舟子）。”8月16日出版的南方周末，则在报道“中国人再次登上钓鱼岛”的新闻时，以这样一句话收尾：“这一天的中文互联网上，抗议活动未见热议，更多的人在围观一场电商的价格大战。而此时，保钓船‘启丰二号’还漂浮在太平洋上。”

这才是真实的中文互联网。面对某些过去让人热血沸腾的事项，中国网民早已经有了平常心，但老外却总以为你还绷着脸，即使你很“满意”，仍然会被“失望”──他们认定你还是原先的老样子。这事儿十年八年没处说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