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肥“艳照门”里的世道人心

在合肥“艳照门”一次又一次扭曲、偏离、误伤的发展轨道里，除了仇官的情绪和盲从的大众心理，是否仍有看不见的推手在主导这场看似纯粹自发自愿的人肉搜索？

8月8日晚，天涯ID“钟纳兰”把微博上看到的照片转帖时，一场声势浩大的人肉搜索拉开了序幕。

照片中有三男两女，后经证实是在进行换妻活动，内容的劲爆刺激着网民的眼球，人们转发、跟帖、调笑、猜测。人肉搜索在最开始只有少数人提出，第一条线索爆出后，事件开始走向不可逆转的方向。

起先网友爆料照片中的男性是庐江县县委书记王民生和副县长蒋大彬，蒋因相貌差异较大被否定，王民生仍是最热门的怀疑对象。一时间，除了论坛和微博，无数人涌进了当地贴吧，留下整版戏谑和谩骂。

差不多同一时间，合肥学院的团委工作人员何某被指认为照片中的女性，她的全部个人信息和社交账号随即被曝光，颇具“道德感”的人在她的微博下指责、辱骂、嘲讽，达数千条。

庐江县委宣传部随即声明，照片是经过PS的构陷，在网民纷纷质疑下，又改口称不是PS，但照片中人绝非庐江县官员。充满乌龙的危机公关，让更多不明就里的网友笃信人肉结果没有错误。

到了8月12日，真相大白──何某所在的合肥学院，团委副书记汪昱在腾讯微博公开承认自己和妻子是照片中的男女，并声明照片中的其他人并非何某和庐江县官员。

随后，汪昱迅速被合肥学院“双开”，妻子亦被所在单位除名。

诡异的是，谣言并未因此停止。关于庐江县官场角力的消息开始传播：庐江县前任副县长卢某在今年6月因贪腐问题被双开，而卢与县委书记王民生之前在个人升迁、人事任免上的纠纷成为县城公开的秘密。

在被当地知情者描述为“你死我活”的权力斗争中，王民生成了最终的胜利者，而这次艳照门的风波，也被猜测和卢某的贪腐案件有关。卢某和某高官隐秘的同族关系让更多人相信，他确有反咬一口的可能。

8月17日，本刊记者堵到被传言笼罩的庐江县委书记王民生。让人不解的是，在已经被证实并非“艳照门”主角后，见到记者，这位书记的脸色还是立时大变，迅速离开自己的办公室，称：“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对于官场角力和构陷的传闻，王民生拒绝给予任何回应。

当下语境中的官员被人肉尚可理解，而合肥学院团委的何某被锁定则令人狐疑。

8月10日上午，天涯论坛关于此事的长帖忽然出现何某是照片中人的消息，随后不到半小时，数十网友迅速跟帖并爆出何某的个人资料。在何某被证实无涉艳照后，一些后知后觉者仍在辱骂和讥讽。

何某最终拒绝了本刊记者采访的请求。她相信，“现在还在调查，总会有水落石出的时候”。而何某的一位同事透露，学校已就此事下达了严格的封口令，针对包括何在内的每一位职工。

几天过去了，微博和论坛又有了新事件的发生和传播，浩浩荡荡的合肥“艳照门”人肉搜索渐告一段落，没有人再追溯照片的来源，也没有人再关心惟一公开承认并被单位开除的两位当事人的命运。

汪昱夫妇不理解的是，这些数年前的私人照片，怎么会掀起一场全国性的围剿──直至今天，论坛里仍有人念念不忘地提起：“那个瘦子的身份还没有完全确定吧”；他们更不理解，怎么会因此丢了工作和前程。

8月17日，本刊记者在合肥见到汪昱的妻子，这位“艳照门”中的女人得知了记者的身份后，同样脸色大变，颤抖着嗓音说：“把孩子养大、把老人养好是现在我们惟一想做的事。”

当被问及可能出现的被一些官员起诉时，这位已经突然失去了工作的教师，几乎不带一丝迟疑，凛然说道：“我们怕什么？现在，让我们死，反而是最容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