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蓉新出版小说《栀子花开》

曹蓉 · 发表于: 2011-11-20 12:47:45

　　深夜，徐哲缓缓地开着车，穿过大街小巷，寻找若雪。可是，他的两只眼球都疼了，还是没有见到若雪的影子。　他心急如焚。
　　若雪冲出家的那一刻，徐哲就后悔了。
　　“我昏了头。我怎么就控制不了？”一想到失去她，徐哲的心就开始绞痛，冷汗直冒。
　　手机关了。她会去哪里？他狠狠地握拳重击方向盘，无奈而焦急看着起雾的夜幕。
　　他首先想到的就是蓝色诱惑树小酒馆。冰儿不在。小妹告诉他，若雪没有来过。
　　他打通冰儿的手机："冰儿，若雪跟你在一起吗？"
　　"没有呀。" 冰儿的声音略带惊讶，但接着又跟徐哲开起了玩笑，"这么紧张，担心若雪被帅哥抢走啦？"
　　徐哲正要挂电话，冰儿似乎觉得不对劲，忙问："你们吵架了？"
　　"……"
　　"喂，喂，快说呀，急死我啦。"
　　徐哲沉默了片刻，难过地说："我说了她几句，她就……"
　　"她就气跑了？"冰儿打断他。
　　"我四处找她都找不到，手机也关了。"
　　"你放心好啦，她一会儿就会回家的。"
　　"我……我叫她不要回来。"
　　"什么？你怎么说出这种昏话？ "冰儿好像跳了起来，却又安慰他说， "别急，别急，我帮你找找她。"
　　徐哲还没说话，冰儿已先挂了电话。
　　徐哲颤抖地点燃一根烟，让自己冷静下来。“她会上哪里？她常去的地方除了冰儿那里，还有……？”他想不出来。
　　“难道她真去找王言？”这个念头一闪出，徐哲顿时感到一阵窒息。他摁下车窗，让冷风透进来，全身失去力气一般瘫在座椅上。
　　冰儿挂了手机，猛地从床上弹起来，一边迅速穿好衣服，一边催促身旁的男友乔风回去，接着便开车冲出家门。
　　徐哲在电话里焦急的声音，让她非常担心。他们为什么争吵？尽管在她印象中，徐哲是个好男人，痴爱着若雪。但她并不看好这段婚姻。以她对若雪的了解，他们是不同世界的人。可又是什么事让他发那么大的火，导致若雪离家出走？她的脑海中浮现若雪闪烁爱情光芒的眼睛。
　　“　难道……难道因楚星辰而起？徐哲对若雪有所怀疑？”冰儿只顾胡思乱想，完全没有看到前面路口的红灯，一下子撞上前面一辆汽车的车尾，发出刺耳的碰撞声。

曹蓉 · 发表于: 2011-11-20 12:48:06

　　"啊--"她尖叫一声，身体猛地前倾，一头磕在方向盘上。
　　一个男人从车里跳下来出，打开冰儿的车门，紧张地问："你没事吧。"
　　冰儿从方向盘上慢慢抬起头，惊魂未定地朝男人瞥了一眼。
　　"冰儿，是你！你怎么样？伤在哪里？要不要紧？"是王言。
　　“我没事儿。”冰儿摇摇头，有点晕。“我去找若雪。”
　　“若雪怎么了？她不见了？到底怎么回事？你快说！”王言一把抓住冰儿的胳膊，紧张万分地问。
　　冰儿的胳膊被他抓得生疼，不禁叫道：“哎呦，好痛啊！”
　　王言没有松开手，眼睛直直地盯着冰儿。冰儿只好说：“若雪跟徐哲吵架，离家出走了。”
　　王言松开冰儿的胳膊，沉默了。
　　冰儿偷偷瞥了他一眼，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淡淡的酸意，笑声嘀咕道：“如果换成是我，你是不是也会这么担心？”
　　“我去找若雪，你回去吧。”王言好像根本没听见冰儿的话。”
　　“你就能找到她吗？”
　　“我不知道。”
　　冰儿打开手机，拨通徐哲的电话：“哲哥，你找到若雪了吗？还没有啊。你不要着急，我正在街上找她。”
　　“这儿离你家不远，车放这儿，明天等修车行来拿，你回去。”王言说。
　　“喂，你凭什么让我回去？”冰儿生气地说。
　　"我开车很快的。你不想毁容的话，那就跟我一起去找吧。"
　　想到王言恐怖的急刹车，冰儿连连摆手。"好啦好啦，我才不稀罕跟你一路呢！ "接着，她突然想起什么，把手伸给王言："钱！"
　　"干吗？"
　　"我没带钱怎么回去啊？"
　　王言掏出钱包塞到她手里。"给，财迷。"
　　冰儿拿着钱包得意地一笑，下了车。王言轰动油门，驾车飞驰而去。
　　"喂，小心开车！"冰儿在后面大喊。
　　王言一路疾驰，心里焦虑万分。“晚上还在酒店遇见若雪，却没想到，没想到几个小时后她竟出走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路口红灯亮起，王言踩住了刹车，往事浮现在他的脑海。
　　高中时代，若雪与他同桌。上课时，他总喜欢偷偷望着若雪。有时他故意弄出响动想引起她的注意，可她看都不看他一眼。偶尔，她会羞涩地向他借橡皮擦，那是他最期待的时刻。有时她也会向他请教数学题，他便故意板着一张酷酷的脸给她讲解，弄得她的脸红了又红。她脸红的样子真可爱。

曹蓉 · 发表于: 2011-11-20 12:48:29

　　想到这里，王言微微笑了。信号灯已转成了绿灯，后面响起滴滴的喇叭声，王言从回忆中惊醒，“可是，茫茫人海怎么找你呢？
　　他一边开车一边思索，想起另外一件往事。
　　那是上大一的时候，晚自习结束后，他跟若雪同路骑车回家。中途经过府南河畔的合江亭，他鼓足勇气对她说：
　　"若雪，你热不热？"
　　"有点。"
　　"我们到河边凉快去？"
　　"好啊！"
　　王言高兴得心都快蹦出来了。
　　他们把自行车架在河边，站在亭子栏杆旁吹风。那晚的月亮很圆，月光照在幽幽的河面上，映着若雪美丽的大眼睛。那天，她穿着一件白色连衣裙，娇小玲珑的身材已初显女孩丰满的曲线。王言的心跳得更加厉害，浑身发热，体内涌动着一股青春的热潮。他非常渴望亲吻那双映着波浪一般流动的眼睛。
　　他朝她紧张地、慢慢地俯下头去。
　　"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上这儿来吗？"　她仰起脸问他。她的脸上有一种纯洁的光采。
　　他突然清醒过来。
　　"啊，为什么？"
　　"我喜欢水，尤其有月亮的晚上，站在水边，感觉好美。你呢？"
　　"我？"他想了想，挠挠脑袋。其实他想说，他喜欢跟她在一起，可口里说出来却是另外一句话："我才没有你们小女生的感觉。我只图个凉快。"他说着，假装用手擦了擦额头的汗。
　　"哦。"若雪似乎有点失望，掏出纸巾给他擦汗，"我们走吧。回去晚了，我妈妈要担心的。"
　　那个晚上，他错过了向若雪表白的机会。这个错过改变了一切。王言握紧方向盘，叹了口气。
　　河边！他猛然想到了什么。于是，调转方向，朝着府南河驶去。
　　冰儿被王言甩下后，跳上一辆出租车，继续寻找若雪。车子在大街小巷转了好大一圈，不见若雪踪影。她决定到徐家去。
　　站在台阶上，冰儿按响了门铃，但没人应答。
　　她举手按门铃。无人。
　　"若雪，若雪，你在吗？" 她大声喊道，屋里依然没有声音。

曹蓉 · 发表于: 2011-11-20 12:48:49

她似乎感觉什么，蓦地转过脸，发现一个男人坐在花园树下的长椅里，弯着身，脸埋在手掌里，那是徐哲。
　　她朝他走去。　"哲哥，若雪还没回来吗？"

徐哲点了点头。短短几个小时，他似乎憔悴了许多。

"到底什么事呀？"　冰儿在他的身旁坐下。她感觉到徐哲的痛苦，有点同情他。　"哲哥，女人天生需要男人哄的。你好好跟她说，哄哄她，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徐哲坐在长椅里，一语不发。
　　"你别急，若雪会回来的。"
　　徐哲仰起脸望着雾气迷蒙的夜空，眼睛湿润了。
　　"我错了吗？"他喃喃地自语。

冰儿看了看他，再一次地感受到婚姻的现实，不由在心里叹息。婚姻就像一只貌似完美的花瓶，却脆弱得经不起任何一点伤害。

“我永远都不要结婚。我发誓。”她想。
　　朦胧的路灯和有些惨白的月光照着幽幽的花园，徐哲的脸上笼罩着斑驳的阴影。
　　王言把车停在路边的停车场，沿府南河畔一路找过去。可除了依偎在树下的情侣，并没有那个孤单的影子。他绕过岸边的垂柳，来到合江亭。亭子里空无一人。河水倒映着从廊桥和岸边反射的灯影，璀璨中显得几分寥落。
　　“我怎么断定若雪在这儿？”王言突然觉得自己很盲目。
　　他失落地地走到岸边，双手撑住栏杆，注视着幽幽流淌的河水，想到若雪正不知在某个角落伤心地哭泣，他的心有种被撕裂的痛。

江若雪，他年少时在心里暗恋的女孩，一直到现在仍然深着的人。他没有想到，有一天她会嫁给别人。三年前那个下雨的晚上，若雪告诉他，她要结婚了。当时他觉得如晴空霹雳一般，心都被震碎了！那个情景犹历历在目……

那是一个飘雨的夏夜。成都府南河畔的一家咖啡屋。

若雪坐在靠窗的一角，隔着玻璃窗，望着夜幕里的雨丝茫然地出神，仿佛那雨也带了忧郁的紫，坠落在她的心上。
　　王言推开木门，看到的就是这幅情景。他走过去，在若雪对面的椅子坐下，手指顽皮地敲了敲桌面。若雪这才把目光从窗外收回，眼神仍旧茫然。
　　"谁把美女的魂给勾走了？"
　　若雪默然无语。

曹蓉 · 发表于: 2011-11-20 12:49:09

　　服务生走过来问："先生，点什么咖啡？"
　　王言看了看若雪面前的咖啡，"一样，蓝山。"
　　若雪幽幽地说："我加了雨。你也要吗？"
　　"我要。"他用深深的眼眸直盯着她。
　　等服务生送来一杯咖啡离开后，若雪又幽幽地说：
　　"有眼泪的味道。"
　　王言一怔，紧张地问："若雪，你没什么事吧？"
　　若雪把目光投向窗外夜雨，又慢慢转过脸，直直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我要结婚了。"
　　她平静的语气仿佛是在说别人的事，就像那窗外被笼罩在夜色中一直下着的细雨与她无关。　王言突然呆住了。
　　若雪盯着王言："你不恭喜我？"
　　王言极力掩饰内心突然袭来的痛楚，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咖啡。　"咖啡……真香。"他竭力装出高兴的样子，却比哭还难受。 "我……很高兴。"
　　若雪盯着他，她知道，他说的是违心的话，因为她了解他并不喜欢徐哲这个人。
　　王言感觉若雪看穿了自己，舌头打结，"就是……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要结婚了，有点意外。" 他无法装得若无其事了。
　　若雪眉头轻皱，眼神迷茫，"其实，我也很意外。"
　　伤感而低迷的音乐在咖啡屋里回旋、飘荡，仿佛渗进了湿湿的雨雾，刺激着王言疼痛的神经。
　　他提高了声音，不满地嘟囔："喂，这放的什么音乐？像病毒。"
　　若雪摇了摇头，幽幽地说："你已经传染了。我也是。"
　　"那就逃。"
　　"逃不掉了。"
　　王言直直地盯着若雪，似乎想要看穿她的内心。
　　若雪缓慢地摇晃放在桌上的杯子，注视杯子里摇荡的深褐色，说：　"我不想结婚。"
　　她终于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虽然有如释重负的感觉，但听到这句话的应该是徐哲。她向王言诉求，这有用吗？
　　时间好像凝固了，谁都没有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王言突然恶狠狠地盯着她："若雪，你看着我。"
　　若雪抬起头，有些无助地望着他。
　　"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他发怒的眼睛里有一千个问题。
　　"他……很爱我。"她低低地说，声音只有她自己能听见。
　　王言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开，沉默地看着窗外霓虹的雨夜。他的脸色发白，面颊仿佛打上了一层冷冷的雨光。

曹蓉 · 发表于: 2011-11-20 12:53:21

　　"你爱他吗？"
　　"也许…我不知道，喜欢和爱是不是一样的。"
　　王言怔了怔，然后凶巴巴地提高了声音："那你干吗急着嫁人？你没人要吗？没人要吗？"
　　"徐哲向我求婚了。"
　　王言直直地盯着她，目光变得犀利而灼痛。此刻，他恨不能把若雪拽到雨中，让她清醒一下。他再次提高了声音，生气地说："若雪，结婚是一生的事，你想清楚了吗？"
　　若雪避开王言责备的眼神，望着玻璃窗上慢慢滑落的雨珠，幽幽地说：　"有人说，找一个爱你的人，忘了你爱的人。可见，每个女人都希望被爱。被爱比去爱人更幸福。但是，我连自己爱的人都没有。所以，没得选择。"
　　她的眼神有些朦胧，像雨雾一样，王言不由呆了一下。她那略带伤感的美令他心动和怜惜。
　　他忍不住冲她发火："喂，你脑子进水了？你是笨蛋还是白痴？没有爱的人，你可以去找，去等啊！难道没有爱的人就可以随随便便结婚吗？简直不敢相信是你说的话。你的幸福标准就这么低吗？"
　　坐在附近喝咖啡的女人和男人都朝这边看过来。
　　王言压低了声音，情绪激动地说："若雪，拜托你想清楚。如果爱你的那个人你并不爱他，被爱就是一种痛苦。你甘于认命？甘于平凡？这不是你！"
　　若雪也激动起来："我就是一个平凡的女人！徐哲很优秀，很爱我，我很知足！"
　　"是，徐哲够好，够优秀、够完美，可是我在你脸上找不到'幸福'两个字！"
　　"幸福是内心的，你怎么看得出来？！"
　　"我的心看到的！"
　　"自以为是。"若雪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已经冰凉的啤酒，压压莫名升上来的火气。　"徐哲为了我才回到成都的。我怎么可以负他？怎么可以让他伤心？你说，我该怎么办？"
　　若雪说的没错。徐哲是一个出色的男人。父母在他上大学那年便离开成都，到深圳经营房地产，创下过亿的产业。父母希望大学毕业的儿子留在深圳打理公司，继承产业，还给他买了将来结婚的一幢别墅、豪车。但作为富二代的徐哲，并不愿依靠父母。大学毕业后，他什么也不要。为了追求若雪，他两手空空回到了成都，开始了艰苦的创业。凭着自己天生的经商才能，他一步步在地产界闯出了一番天地，建起了自己的公司。
　　"若雪，爱情是情，不是义！"

曹蓉 · 发表于: 2011-11-20 12:53:52

　　"不对，爱情是情义，义比情更重！"
　　"你在违背你的内心。"
　　若雪放下杯子，站起身，对王言说："我走了。"
　　“若雪！”　王言缓慢地把手伸给她，艰难地说："祝福你。"
　　若雪迟疑了一下，把手给王言握着，笑了笑："你这副表情，我怎么安心结婚呀？你就放十二万个心吧。死党。"
　　她脱开王言的手，穿过走道，朝门口走去。
　　"我这副表情怎么了？我巴不得你早点嫁人，免得某人哭兮兮打电话给我，找我大倒苦水。"王言追上她说。
　　"借口。千万别让我认为你是吃醋哦。"
　　"切。"王言摆头，耸耸肩膀。
　　若雪笑着出了咖啡屋。王言感觉到她笑容背后的迷惘。
　　王言从咖啡屋出来后，一个人来到河边，在夜雨中默默流着泪。他后悔自己，没有勇气向若雪表白自己的感情，一次又一次地错过，错过了爱，错过了一个人，错过了自己一生的选择。
　　从此以后，他便把自己的感情隐藏起来。有一种人便是这样，明知道你爱的人不是他，但在你的面前，他永远带着笑脸。但是，你却永远不知道，在他的笑容背后却隐藏着悲伤的泪水，无尽的寂寞。
　　一个人在心里流泪的时候，却还可以坚强地笑。这就是爱。
　　俯视着流淌的河水，王言从回忆中回到现实。他深深叹了口气。好像有什么感应，他缓缓回过头去，朝亭子左侧的幽暗处望去，台阶上，有一个白色的身影。
　　坐在石阶上的若雪缓缓抬起头，望着站在面前的男人。亭上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眼神灼痛地注视着她。额头冒着闪亮的汗珠，是王言。
　　泪水从她脸上滑落下来。见到王言，就像见到亲人一样。
　　她需要王言这样的朋友，无论她在哪里，他都能出现在自己面前。尤其在她最无助的时候，他总会来到她的身旁。
　　"若雪!"王言心痛地拂去她脸上的泪水。
　　"对不起。"她窘迫地向他道歉。
　　"我很荣幸见证你'软弱'的一面。"
　　"对不起，我……"
　　"若雪，如果你继续道歉的话，我就要发怒了。"
　　"……"
　　"哭出来吧，不要压抑自己。"他轻声安慰她。
　　接下来，王言很少说话。若雪很感激他。他是她最好的朋友，可以倾心交谈却又不是特殊感情的那种--这叫第四种感情。不是恋人，又比友谊更深。不是手足，又胜过亲情，亲密又单纯。他了解她，胜过了她对自己的了解。

曹蓉 · 发表于: 2011-11-20 12:54:23

　　过了一会儿，若雪止住饮泣，王言轻声问道：　"你们……到底发生什么事？"
　　"没有什么。"
　　若雪扭过脸去。她不想告诉王言，徐哲因为在酒店看见他跟她在一块而吃醋引起争吵。可是，这不是重点。
　　淡淡的月光打在薄雾轻起的河面，夜更显得有些迷茫和忧伤。
　　若雪一脸茫然，像是问自己，又像是问王言：　"我错了吗？"
　　王言一怔。
　　"我真的错了吗？我的婚姻是不是错了？"她喃喃地说。
　　王言沉默地走下台阶，把手扶在岸边的石栏上，默默注视幽深的水面。若雪慢慢走过去，依旧盯着河水。
　　"告诉我。" 王言转过身，眼睛逼视若雪。
　　"也许我不该结婚。是我错了。" 若雪幽幽地说。
　　王言忽然间激动起来，"不，是我错了！"
　　若雪一脸惊讶，凄凉的笑容掠过她的唇边。她摇了摇头，"跟你有什么关系？"
　　"如果婚姻错了，只有一个原因，就是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错误的心情，两个错的人错误地相遇，然后错误地结合。而，当你发生错误的时候，却没有人阻止你。我，没能阻止你。"
　　眼泪又要掉下来，若雪转过脸去。她的眼前浮现徐哲愤怒的脸，耳畔回响他咆哮的声音。她痛苦地闭上眼睛。
　　良久，若雪控制住自己的悲伤，对王言说，"徐哲是一个近乎完美的男人，有事业，儒雅的外表下还有一颗痴情的心。如果我说，请摘星星给我。只要可能，不管有多远，他会摘给我。他愿意为我做任何事。他是个好男人。嫁给他，这个选择似乎并不错。可是……我突然觉得他变了，变得好陌生，好可怕。"
　　"他怎么了？他对你怎么了？"王言紧张地问。　"若雪！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当初你为什么和他结婚？"
　　若雪似乎不情愿提起往事，顿了一下，对王言讲："17岁那年，某一天，我去学校的途中遇到大雨，在屋檐下避雨。一个高个子的青年从街对面跑过来躲雨。他就是徐哲。他看了我很久，问我小时候是不是常在开满栀子花的公园里晨跑。我说，是呀，你怎么知道？他一脸惊喜。他告诉我，他12岁的时候，早晨在公园里跑步，经常碰见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从栀子花树下跑过。他问我对他有没有印象。我摇摇头，当然不记得。他说我骄傲得像个小公主，昂着头看都不看他一眼就从他跟前跑过了。他说，那时候，他就悄悄爱上了我，以后每天早晨他都要跑到公园里等我。 "

曹蓉 · 发表于: 2011-11-20 12:57:37

　　若雪自嘲地笑了一下。"开始我不相信他讲的，但是仔细回想起来，好像印象中是有一个男孩也常在公园里晨跑。我很感动，觉得挺浪漫的。我们就这样熟悉起来了。"
　　"其实他并不是一个浪漫的男人。对吗？"
　　"对。但我当时以为是。"若雪接着说，"徐哲对我说，他在深圳念完书就回成都，要我等他。我并没有认真。他果然做到了。最让我感动的是，他放弃了继承父母的地产公司，从深圳回到了成都……"
　　一阵沉默之后，王言突然问："你爱他吗？"。
　　"我……"若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垂着眼帘，无力地说，"我不知道。"
　　王言的心在发抖。
　　"直到有一天我遇见了那个人，我才知道，什么是爱情。"
　　"你说的是他？"王言转过脸看着她哭得红肿的眼睛，声音颤抖地问道。
　　若雪走到一边，凝视着夜色中河对岸浓密的树林。她的眼前浮现出楚星辰的身影，他温暖的眼神，迷人的微笑。若雪突然笑了起来，渐渐，笑变得凄凉而无奈，大滴大滴的泪珠闪着晶莹的光再一次滑落下来。
　　王言看着她，内心大痛。若雪的哭泣把他藏在心底的感情搅得汹涌翻滚，不由在心里连声叹息。　她爱上了青城山上认识的那个男人。这一点他确信无疑。但他从来没有看到若雪为一个男人如此动情。而这个幸运的男人并不是徐哲，也不是他王言。
　　"我该怎么办？" 良久，若雪幽幽地说。
　　“跟我走，让我带你走，若雪！”王言心里的话差点就要冲出了口。但是，大脑似乎并不听从指挥。他抬起脸仰望夜空，深吸了口气，控制住内心深处汹涌的情感，冷静下来。
　　若雪该怎么办？就算她爱上那个男人，可那个人能为她放弃一切吗？不知道为什么，王言想起自己的父亲。父亲当年肯为那个女人牺牲家庭吗？没有。父亲选择了家庭，尽管最终父亲与母亲离婚了。他突然之间，开始同情父亲。这种感觉他从来没有过。
　　他直直地盯着若雪，一字一顿地说："好好地去爱徐哲！"
　　若雪避开王言的目光，眼里雾气朦胧。
　　"去爱。"王言加强了语气。
　　"爱是一种感觉，我找不到感觉。"
　　"去爱，去爱他。"
　　"我怎么去爱一个我不爱的人？"

曹蓉 · 发表于: 2011-11-20 13:00:03

　　"如果你不去爱，又怎么知道你是否幸福？幸福包含了选择。不是必须去爱，而是选择去爱。"
　　尽管王言这样对她说，他心灵想要说的却是另外的话。我爱你，若雪！我这么说，是因为我不要你受到伤害！
　　若雪转过脸，眼中泛起波澜。爱就是爱，爱你所爱的这个人，爱没有选择，爱是唯一。
　　“听我说，爱是一个动词，爱是行动。”王言试着说服她。
　　“离开了爱，‘爱’这个词什么都不是。”若雪激动地说。
　　"若雪！"
　　"……？"
　　"回去吧。"
　　"我不回去。"若雪扭过脸去。
　　"还生他的气？作为男人，我完全能够了解徐哲的心情。他或许误解了你，说了一些失去理智的话。可你想想，他爱你，才在乎你。"
　　"可他在乎我的感受吗？"
　　王言叹了口气，"既然选择了徐哲，你就要选择去爱他。就像落花流水一样，花落在哪里就随水流向哪里。这就是婚姻。"
　　岸上的花只是偶然被风吹落到水面，其实它并不愿意离开枝头，更不愿意跟着流水而去。如果两个人只是"流水有情"而"落花无意"，这种婚姻难道不是一种伤痛吗？
　　若雪没有回答，紧抿着嘴唇暗想。
　　"徐哲现在满世界到处找你。你再不回去，他明天就要在报上登寻人启事了。回家吧。"王言半认真半玩笑道。
　　"……"若雪的心有些软了。
　　王言的车停在徐家别墅前。王言从车里下来，为若雪打开车门。
　　"我进去了。"若雪对他说。
　　王言仿佛没有听她说话，眼睛发直地盯着她的身后。若雪蓦地转过身，看见徐哲和冰儿站在不远处。徐哲的脸色很难看，冰儿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王言大步朝他们走过去。
　　"你……怎么……"望着王言，一向伶牙俐齿的冰儿，竟目瞪口呆结结巴巴。“天哪，你怎么找到若雪的？你还真有本事！
　　"美女，我的任务完成了。" 他顽皮地对一脸惊愕的冰儿说，又转向徐哲，"我把若雪交给你了。"
　　徐哲冷冷的表情，没有看王言，径直朝若雪走去。
　　若雪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她惊恐、紧张的神色，王言看在眼里，心为之一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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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蓉新出版小说《栀子花开》

第十四章 出走

第十四章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