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往事

王焕明 · 发表于: 2008-10-1 01:37:14

四

这一天的到来比预想的要快得多。

仅仅几个月后，也就是97年7月临近王天浩生日的时候，将满25岁的王天浩向单位提出了辞职。

当王天浩艰难地把这个决定告诉黎欣的时候，显然他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而这个压力明显来源于黎欣，来源于要和黎欣暂时分开的事实。

尽管早有思想准备，正准备给王天浩庆祝生日的黎欣仍然大吃一惊。以至于她怀疑李好的邀请是否别有用心。她甚至有点后悔自己交友不慎，和自己的情敌做了姐妹。在她心里是李好邀请了王天浩去成都，而不是王天浩自己心里的那个创业梦，或者说是他心里的那个英雄梦。

几乎所有的女人都天生多疑，这和修养无关。修养只是影响她们的表现方式或者左右她们情绪释放的时间。一件事情，女人们可能当时表现得并不在乎并且一点想法也没有，那只是没到关键时候或者说没有事到临头，一旦事到临头，她们什么想法都有了。

所以真正粗线条的女人几乎是不存在的，要真有一个，那也只有两中可能：不是极品就是赝品。

黎欣两者都不是，在这方面她只是一个固守自己爱情的普通女人。当王天浩把她从女孩变成女人后，她就有了一个女人最本能的反应：当一个女人发现她固守的东西出现危机的时候，所有离这件事情最近的女人都会成为第一嫌疑人，并直觉地把所有罪责归结为这个女人。

这也是很多家庭出现第三者后，很多女人迁怒于人的心理原因：她们总把责任归结为外面的那个“狐狸精”，却不想自己家里的那个男人是否具有责任：凭什么认为你的男人是个坐怀不乱的柳下惠，而不是一个拈花惹草的西门庆呢。

温柔乡本是英雄冢，这句说得有一定道理。如果没有黎欣，王天浩会毫不犹豫地决定去成都，甚至都能做出立即和李好一起回成都的事情来。没人会怀疑王天浩的魄力。

但有了黎欣，一切都变得不一样，黎欣的依恋以及自己对黎欣的依恋，模糊了王天浩的思维。他说自己没想好，其实并不是真话，单就去成都的事情而言，他的想法早就明确，但有了黎欣的因素，这一切都变得麻烦起来，变得他想不清楚。

既然有了没想好的借口，那么就有了暂时不做决定的理由。王天浩实际上处于得过且过随遇而安的状态，需要外部力量和刺激来促使他下定这个决心。

如果没有科软公司副总苟小兵的参与，王天浩不会那么快做出去成都的决定；如果没有黎欣父母的刺激，在黎欣的温柔面前有所动摇的王天浩不会变得那么坚定。

这让王天浩后来回想此事有一种被宿命安排的感觉：前面有了李好的劝说，让他心动，后面有了苟小兵的参与，让他行动，最后有了黎欣父母的刺激，让动摇的王天浩坚定。

命运编制了一个逻辑严密的链条，把他一步一步地推向和他今生有缘的成都。

王天浩与公司副总苟小兵的冲突，是这个逻辑链条中最关键的一环。所以我们要对这段经历做一个交代，并且在这里王天浩认识了两个很重要的人物：眼高于顶的刘毕仁和秀色可餐的唐云。

王焕明 · 发表于: 2008-10-1 01:39:41

鸟大了，什么林子都有

一

王天浩是科软公司的发展部经理。科软是一家著名的大型软件企业。所以王天浩属于人人羡慕的白领一族。

他23岁就坐上了这个位置，由于个性鲜明业绩出色，加上年纪轻轻，人称“少年将军”，是老板秦雄最倚重的“纵队司令”之一。

王天浩的发展部实际上是老板身边的一个智囊机构。也是人才储备和培养的部门，按老板秦雄的说法，是个“参谋部”。发展部的工作内容很弹性，与发展部经理的个人能力倾向有直接的关系；编制也很灵活，根据工作需要配备工作人员。主要工作有2个，一是为老板出谋划策，实施和执行一些具体细节；另一个就是负责一些项目的调研，论证，策划和实施。项目结束后一般有两个出路：一是把这个项目交给其他部门，另外就是发展部的一部分人出来组织一个部门，直接运作这个项目。

正因为这样，发展部的经理往往是老板身边的人出任的，比如总经理秘书。在科软公司总经理秘书这个职位其实是人才储备和培养的第一管道，所以往往一次招聘会留下好几个总经理秘书，在老板身边培养一段时间，然后根据个人情况，被分配到各个部门。

1996年6月，王天浩从原单位辞职，那时候叫下海。在招聘会上接触到了科软公司。

王天浩进入这家公司凑巧是应聘总经理秘书。这并不是因为王天浩有先知先觉，王天浩是被待遇吸引过去的。加上王天浩觉得自己可能是个很好的秘书人选，因为他毕业就进入的青岛海星科技对他的最初使用意向，就是给这个国营大厂的党委书记当秘书，只是由于后来王天浩坚持要求去销售一线，而暂时作罢。

科软招聘的第一关是考试，根本没人和你谈什么话。考试的设计是别具一格的，应聘各种职位的人都拿到一份同样的考卷，但这份考卷的题目是海量的，内容几乎涵盖了所有学科，你根本无法在2个小时之内做完。它也告诉你，你不必做完所有的考题，能做多少算多少，但有个必答题，就是最后你得写点文章，但它也告诉你，体裁不限，记叙文、议论文、说明文、应用文任选，字数也不限，有话则长无话则短。这是一场自由发挥的考试。

很明显，这场考试是经过精心设计的，这种海量的考题，实际上就是想考察应聘者的知识面和你最擅长的领域。文章的写作在于要考察对方的表达能力和思维能力。

王天浩觉得很新奇，对这个公司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他的作文是给老板写了封信，除推荐自己之外，还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他认为老板的秘书不仅要能帮助老板处理日常的行政事务外，还应该是老板事业上的帮手，而帮手则需要具备敏锐的市场感觉和良好的协调能力云云。并在文中适当的以自己原来的一些工作案例加以佐证。意思是王天浩不仅可以帮老板处理日常的杂事，而且可以为他出谋划策。要知道，王天浩实际上学了两个专业：一是北航的机电工程，另一是人大的市场营销，是当时典型的所谓复合型人才。

王天浩尽管工科毕业，但文字功底不弱，整封信逻辑严密，文采斐然。

王天浩的这个做法无疑十分讨巧。不仅借这个作文考试再一次展示了自己，而且借写信这种方式向老板展示了独到的思维能力。这可以说是一个小策划。

因此王天浩很自然的通过了第一关，第二轮是集体面试。王天浩发现才发现他和大概10个出自各大名校的人坐在一起，其中不乏有工作多年的博士和研究生。

这次面试再次让王天浩大开眼界。

面试是老板秦雄亲自主持的，秦雄的面试与众不同。

大家各自的简单介绍之后，是传统的提问时间，但秦雄的提问是紧凑和突然的，他不会按照大家的座位顺序提问，而是随机跳着提问，经常从甲跳到丙，甚至更远。让人有一种被突然袭击的感觉。同时一个问题在有人回答之后，他可能随机叫一个人，针对前面人的回答，说出自己看法。如果你认为上一个问题可能会问到你，在你心里准备好答案之后，对不起，问题又变了。

这种看似杂乱的提问，其实秦雄心中有数。坐在秦雄附近的王天浩，偷偷看了一下秦雄的笔记本，他在每一次回答后都在每个人的名字下面打了分数。所以每个人的机会是均等的。

整个场面紧凑而紧张，你没有什么准备时间，必须随机应变。同时在这种被突然袭击的情况下，你能够看出一个人的综合素质：心理承受能力、应变能力以及他本身的业务素养。

王天浩把这叫“突然袭击式”招聘，这对招聘高素质人才十分有效。这种招聘模式王天浩在自己当老板之后也一直沿用，为他选拔了大量的人才，不少人后来都是独当一面的干将。

王天浩的应变能力可以说是一流的，加上本身有很好的积累和底蕴。因此结果不言而喻。

更特别的是，王天浩不像其他人那样称秦雄为“秦总”，而坚持叫他“秦先生”，在王天浩的心里：当我还不是你的“王员工”时，你就不是我的“秦老总”！在王天浩看来，应聘者和招聘者在心理上是应该平等的，只有在这种平等的基础之上才能很好的展示自己。

这也是王天浩高傲性格的一个表现，但不想歪打正着。

秦雄的确不喜欢别人叫他“秦总”，因为这似乎和“情种”有点关系，这他很忌讳。当王天浩进入这家公司之后，觉得该理所当然的叫他“秦总”的时候，出现了问题。

秦雄尽管当面没说什么，但几乎王天浩所有的写给秦雄的报告，抬头无一不被打字员改成“秦经理”或者“经理”。（王天浩在当秘书的试用期，还没有自己的专用电脑。）

细心的王天浩发现这个问题之后，忍不住问了一下这位来自秦雄老家的打字员，她是从秦雄创业初期就跟随秦雄的老员工了。

但她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几乎是废话的话：“经理喜欢大家叫他经理”。

王天浩最后从其他途径才知道，“秦总”和“情种”谐音的事情。具体什么原因，却不得而知。

秦老板最后给自己留下了3位秘书人选，王天浩、一位清华毕业的美女唐云和一位北大研究生毕业的刘毕仁，三位都有自己的工作经历。唐云俊秀文雅，真诚低调；刘毕仁体态敦实，但并不厚道，眼高于顶的表情毫无保留地写满一脸。偏巧王天浩也是个高傲的人，所以从看刘毕仁第一眼开始就不喜欢他的做派。

王天浩发现，参加第二次面试的人物最少2组以上，因为这两个人，王天浩在第二次面试时都没见到。

秦老板是个天才式的人物。经营理念独到，市场策划更是首屈一指，其“大手笔”的市场策划往往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给企业带来巨大的销售收入。这是一个睿智的企业家，非常善于思考，哪怕在一些小的方面。

比如他培养这些实际是“储备干部”的“总经理秘书”的方式都与众不同。他知道他这三位招来的“秘书”对IT业界的了解很不全面，他们的长处在于悟性很高、可塑性很强。

秦老板找来业界最著名的两份专业媒体《中国电脑报》和《电脑世界报》，对王天浩等三人说，你们没事就看这些报纸吧，我不要求你们看懂，但是我要求你们每页都看，甚至包括其中的广告，过两个月你们就对IT界非常了解了。秦雄并没有解释这样做的理由。

但效果确实神奇，一个月后，王天浩发现自己对IT界的了解不敢说了如指掌，但基本也是八九不离十。王天浩把这个轻松的学习办法叫“无意识学习”，后来王天浩用这个方法培训自己的员工，同样具有奇效。

王天浩从一开始接触这家公司就被这家企业的智慧所吸引，对于一个毕业才一年的学生，获得更多的经验比什么都重要。第二次面试的时候更是坚定了他在这家公司好好干的想法。王天浩曾如实的向自己的在北京的一些同学讲述了2次应聘的经历。他的铁哥们李理讲了一句话：“这个老板值得追随。”

王天浩在科软公司的经历对他以后的人生影响非常巨大，在王天浩心里，秦雄是他在市场方面的启蒙老师。

王焕明 · 发表于: 2008-10-1 02:07:58

二

一下子秦老板有了三个秘书。

一个老板有很多秘书或者有很多换来换取的秘书是一种时尚，如果上面所说的秘书还都是年轻漂亮的女秘书，那就是时尚中的时尚了。

但秦雄似乎并不大跟风。

秦老板对他们说：“我要不了那么多秘书，我会在你们中间选一个，其他的人根据表现到其他部门，好不好？”大家都点头同意了。

刘毕仁、王天浩、唐云一起进入公司接受考察，开始大家相处得还是比较轻松的。刘先生年龄比王天浩和唐云年龄都大，处处以老大哥自居，而且有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优越感。除了对美女唐云稍假辞色之外，对王天浩简直视若无物。哪怕来向王天浩请教一些专业问题，也是一副降尊纡贵的样子。王天浩和唐云尽管觉得别扭，倒也相安无事。

反而是唐云和王天浩一见如故。

唐云俊俏秀丽，在90年代初的清华她算个例外。尽管是北京人，但在唐云身上丝毫看不到经常不着边际的“侃爷”的影子，她心思细密，举止文雅，一口流利的英语更是让其他二位望尘莫及。

人长的帅就是占便宜。王天浩待人也很真诚友好，加上两人年龄相仿，所以唐云很爱和王天浩说话，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唐云发现王天浩有很好的市场感觉，一问才知道王天浩学过市场营销也做过销售，而这正是唐云缺乏的，王天浩也不藏私，有什么都说什么。

两人一来二往渐渐成了好朋友。

两个人经常偷偷地从办公室跑出来到附近的清华大学的校园里漫步聊天，他们什么都聊，谈人生，谈理想，也谈现在面临的工作。

那一天是一场大雪过后。雪后初晴，温暖的阳光照着白皑皑的世界，煞是好看。王天浩和唐云都心情很好。

这时唐云冲王天浩做了一个鬼脸，然后蹑手蹑脚地跑到秦雄的办公室外一看，秦雄事情很多，这时刚好不在。两个年轻人对视了一眼笑了一下，彼此心照不宣，先后从公司偷跑出来，然后在清华大学南门集中了。

唐云先出来，看着匆匆赶到的王天浩笑靥如花：“看了半天报纸了，我头都大了，我们到校园里转一转吧。”

“是啊。是要出来呼吸下新鲜空气了。办公室的暖气太热，我都想睡觉了。”王天浩笑着说。

“走，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唐云说着伸出了手拉着王天浩就往校园里跑。北京姑娘一般都比较大方豪爽，主动牵男孩子手并不奇怪，只能说明两人关系好，不能说明其他问题。

王天浩和唐云来到清华园一个小山坡上，当时的清华里有很多这样的空地，小山坡上积雪压着金黄色的衰草，在阳光下泛着金光。这里人迹罕至，两人一路跑来，在雪地上留下两双深深浅浅的脚印，到了山顶，两人已经有点气喘吁吁。

“天浩，我读书的时候就喜欢到这里来玩，我还在这里堆过雪人呢！”唐云说。

王天浩在山顶呼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顿时觉得浑身有劲，这里环境清幽，的确是个不错的地方，不远处还能看见几树梅花。

“唐云，要不我们堆雪人吧！”王天浩跺了跺脚上的雪，兴奋地建议道。

“好啊！”唐云说。

两人开始堆起了雪人。王天浩老家很少下雪，即便下雪也是薄薄的一层，自然少了很多乐趣，这其中中就包括不能堆雪人。到了北京，都是年轻人，玩性本来就大，王天浩很快就学会了堆雪人打雪仗。王天浩是男人滚雪球自然他是主力，唐云在一边帮忙。两人笑着叫着，工作进度很快，一个雪人很快初具规模，两人找来了两个深色的石子做了眼睛，找来一段小木条做了鼻子。

王天浩在给雪人画嘴，一边画一边念念有词：“嘴角向上翘，对，就这样。”

王天浩画完站到了唐云的身边欣赏两人的作品。唐云觉得有点不满意，嘴里嘟囔着：“怎么这么丑啊？”两人由于临时起意，所以材料不全，自然堆出来的雪人不会太好看。

唐云突然一跳，把自己头上的红色小帽戴在雪人的头上，露出一头乌黑的长发，兴奋不已：“天浩，你看是不是好看多了。”

“是好看多了！”王天浩笑了一下，“你不要帽子啦？”

“唐云，你看我的。”王天浩说着，从地上拔起几束枯草，开始编制起来，很快一顶小小的“草帽”就编好了，唐云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王天浩把草帽戴在雪人的头上，把唐云的帽子换了下来，递给唐云。“怎么样？唐云。好看吗？”

“好看，真好看。”唐云左看右看看了雪人半天，由衷地说，王天浩变魔术似的把一把枯草变成了一顶小草帽，她觉得十分神奇，“天浩，你还会编草帽？”

“那有什么？我们老家很多人还会编草鞋呢！那草鞋编得漂亮，都出口呢！”王天浩笑着说。

王天浩觉得还有加添点什么，往不远处一树梅花跑去。唐云知道他要干什么，连忙大喊：“不许采花！”

90年代的大学生都看过大量的武侠小说，知道“采花”是什么意思。唐云率先发现自己的话有问题，咯咯地笑了起来。王天浩回过头来笑得蹲在地上，对唐云说：“嘘，别喊，就一点点儿。”

王天浩折了一小段梅花，拿来衔在雪人的嘴上，红色的梅花配着白色的雪人还顶着金色的草帽，整个雪人显得十分生动可爱。

“天浩，我觉得这个雪人象你！”唐云说。

“为什么象我啊？”王天浩问。

“头上顶着个草帽，嘴上还叼着一枝花，一看就是个好色之徒”唐云笑着说。

“你！”王天浩气急，要打唐云，唐云笑着跑开，王天浩于是拿起地上的雪，向唐云掷去，两人笑着追打起来。

两人闹了半天终于累了，坐在雪地上喘气。唐云笑靥如花，加上刚运动过，白皙的脸上透着醉人的红晕。

王天浩看得痴了，不由得说了出来：“唐云，你真好看。”

唐云别看平时很大方，今天听王天浩这么一说，却羞红了脸低下头不说话了。

尽管这样，由于王天浩心中有黎欣，唐云本身也是个大方的姑娘，两人在一起见面并不尴尬，甚至感情更好。由于两人经常手牵着手一起玩，王天浩也养成了习惯，只要是两个人单独在一起玩的时候，王天浩就忍不住牵着唐云的手。

但他们从不问对方有没有男女朋友，也许这样显得太暧昧了。

在三个月的考察期内，秦老板根据他们各自的特长安排了任务，并带他们出席各种场合进行锻炼。细心地观察他们。

王天浩提出的市场方案往往有超出秦雄意料的东西，逻辑严密，文笔流畅，有很强的说服力和感染力。在干部会议上，王天浩也往往能适时提出一些有见地的创意和想法。

后来秦雄还发现王天浩并不完全是一个摇鹅毛扇的“参谋”，而是一个有头脑的实干者。

秦雄的公司曾与军队某部合作，一天秦雄带王天浩宴请该部的首长。

席间觥筹交错，没有过多的涉及项目本身。秦雄说：“具体的东西，王天浩他们来谈”。秦雄的本意是派销售部的经理去，毕竟他们都是经验丰富的销售人员。在场面上这是一个意有所指但又指向模糊的说法：明确的是”天浩他们”所代表的是下属，而不是老板秦雄，所以”天浩他们”是下属的代名词；模糊的是，既可以是王天浩，也可以是“他们”。

王天浩却很认真，他对秦雄说：“经理，那我这两天就和他们联系。”

秦雄认为搞定这个项目，可能还需要些时间，加上当时也有些醉意，所以随口说：“好，你先去看一下吧！”说完自己都忘了。

第二天，王天浩调阅了公司关于该项目的所有资料并做了研究，之后打电话和军队的有关单位联系。第三天王天浩只身奔赴该部驻地。

由于事前准备充分，王天浩很好地回答关于项目的有关方面的一些问题，这是部队同志意料之中的事。他们是完整研究过科软公司的方案的，也知道并相信科软的技术实力，只是对一些具体细节进行确认和协商。

出人意料的是，这个才23岁的年轻人在酒桌上纵横捭阖的风采让他们大吃一惊。这不得不让他们对科软公司刮目相看。

谈完项目的细节后，时间临近中午，好客的部队同志于是决定在部队驻地附近的酒楼宴请远道而来的王天浩。部队首长在上次酒宴上见过王天浩，知道他是秦雄的秘书，而且看小伙子谈吐不凡，聪明伶俐，所以特意也来作陪，并叫了负责这个项目的三个的同志。在吃饭前首长申明自己身体不好，酒不能多喝，你们年轻人要好好喝一下。

王天浩个性真诚豪迈，酒量极好，桌子上一人面对三人的车轮战，居然面不改色，而且谈吐得体，没有醉态。大得部队同志赞赏，立即引为知己。

王天浩在原单位做过销售，大场面可见得多了。

临走首长发出邀请：“天浩啊，签订合同的时候你可要来啊。我还有‘秘密武器’没拿出来呢！”

“老喽，我是喝不得罗，不过看你们喝得那么痛快，我好像自己又年轻了好几岁。”首长感叹道。

这些话就像电影里面的对白。他们派车专门把王天浩送回公司

晚上王天浩将签合同的消息告诉了秦雄，秦雄大吃一惊：“你一个人去的？”

“是啊！”王天浩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王天浩在原单位做过销售，经常单枪匹马到各地出差。

秦雄看了王天浩一眼，马上给首长打电话。了解一下情况并表示感谢和约定签合同的时间。

“小秦啊！签合同的时候带上王天浩，我要和他大战三百回合！”电话中首长爽朗地笑着。“现在的年轻人不简单啊，我要开公司就把他挖过来。”首长的赞赏之情溢于言表。

王天浩的表现这在一个方面促成了他们考察期的结束。秦老板决定结束他们的考察期。科软公司的考察期理论上是三个月，但只要觉得考察目的达到，秦雄会随时结束考察期，他不想浪费大家的时间。

最后的结果是三个都留下，秦雄的分配方案是这样的：王天浩负责成立发展部任发展部经理、刘毕仁任发展部副经理兼信息中心主任，美女唐云任总经理秘书。

秦雄这种安排，引起了刘毕仁对王天浩的不满：因为从级别上来讲，王天浩是经理，他和唐云是副经理，而且他还在王天浩的直接领导之下。

堂堂北大的硕士要给北航的本科生当助手，刘毕仁觉得受了天大的委屈，觉得给母校丢了脸，甚至觉得今日的待遇让蔡元培都脸上无光。

是可忍孰不可忍。“饿死事小，名节事大”，很有气节的刘毕仁不敢把这种不满在秦雄面前表现出来，但暗地里却和王天浩作对。本来两个毫无冤仇的人于是结下了梁子。

由于唐云位置敏感，加上还知道“好男不跟女斗”的传统，刘毕仁先生对她倒也不敢造次。王天浩和唐云良好的私交在一定程度上抑制了刘毕仁捣乱的活动空间，也给王天浩的工作提供了不少便利。

其时科软公司老板英明神武，将士忠心效命，发展势如破竹，先后兼并了多家IT企业。成为了名副其实的软件集团企业。秦雄因势利导，整合各个企业的优势，提出了文字软件、管理软件、电子出版等三大发展方向。并由此发动了“三大战役”，目标是连续推出三个方向的产品，梯次推进市场。全公司弥漫着大干快上的火热情绪。

王天浩所在的发展部当时直接负责一个方向：电子出版。科软公司后来在全国罕见地采用大手笔的方法推广一本新书《未来之门》，应该是这个方向演变的结果，那个时候王天浩已经离开科软公司。

王焕明 · 发表于: 2008-10-1 02:11:54

三

出版作为老板高度重视的未来方向之一，负责开发二部的苟小兵对此垂涎三尺。苟小兵是原开发部的项目经理，表现出色，业绩突出。

但也许个性使然，苟小兵一直十分好斗。在开发部的时候，就和负责开发部的张天宇副总一直明争暗斗，一度让秦雄十分头疼。

秦雄借着公司兼并的机会成立开发二部，终于将两个冤家分开，并把苟小兵由项目经理提升为公司副总。但二部的实力明显不如一部，在项目上沦为辅助角色。

作为“老二”的苟小兵十分郁闷。

这时直接管理发展部的副总刘波博士挂冠求去，不愿再当配角的苟小兵似乎找到了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原来有刘波在，苟小兵是不敢有这个想法的，不仅因为刘波个性火爆并非一个好惹的人，而且刘波是秦雄的大学同学，加上开发二部只是属于这个项目的技术支持部门，又是个辅助角色。他自然不敢有什么奢望。

但现在刘波走了，只剩下一个年纪轻轻的王天浩在负责这个项目。这自然是个机会。

“老二”苟小兵开始实施自己的计划。

他的目标是开发二部直接接手这个项目，让发展部作为项目的辅助，从而摆脱自己“老二”的地位。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否定发展部的工作自然是第一个手段。

总经理秘书唐云由于和王天浩有“同科及第”的渊源，加上私交不错，所以暗地里及时把这个信息通知了王天浩：苟小兵已多次在老板面前批评发展部的工作，并间接的提出由他负责的开发部二部来接手这个工作。只是秦雄还不为所动。

无奈王天浩是个没什么官瘾的人，也并不热衷办公室政治。

庄子的《鸱得腐鼠》的故事，对王天浩影响很大，这是王天浩诸多矛盾的地方之一，追逐成功，但似乎又淡泊名利。

王天浩向往的是在外面的大风大浪中去搏击，而不是在办公室里争权夺利，因此王天浩是个征战型的人物，可为将，而不可为相。

惠子相梁，庄子往见之。或谓惠子曰：“庄子来，欲代之相”。于是惠子恐，搜于国中，三日三夜。庄子往见之，曰：“南方有鸟，其名为鹓雏，子知之乎？夫鹓雏，发于南海而飞于北海；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于是鸱得腐鼠，鹓雏过之，仰而视之曰：‘吓’！今子欲以子之梁国而吓我邪？”

王天浩自以为是那只高傲的凤凰，也就是文章说的鹓雏，“老二”苟小兵就是那个猫头鹰，也就是上面说的那个鸱，而这些些许小事就和个死老鼠差不多。

所以王天浩对唐云的提醒不为所动，只好辜负了她的一番美意。要接就接吧，王天浩无所谓。

刘毕仁也似乎发现了机会，很快就成了苟小兵的内应。

正是受《鸱得腐鼠》的故事的影响，王天浩对于办公室的那一套觉得非常地不齿，所以刘毕仁的举动让他更加轻视这个眼高手低、志大才疏的家伙。

唐云也很厌恶这个家伙，于是建议王天浩“干掉”这个家伙。王天浩对刘毕仁早就不耐烦了，于是听从了唐云的劝告，决定辞退刘毕仁。刘毕仁是他发展部的副经理，而且信息中心从属于发展部，用不用刘毕仁，王天浩还是有很大的发言权的。

王天浩可不是从前和他一同进公司的王天浩，长期的锻炼让王天浩也会些麻辣手段。

于是一纸辞退刘毕仁的报告打到秦雄那里。秦雄对刘毕仁的所作所为也早有耳闻，很快就签了“同意”二字。

刘毕仁拿了两个月的工资悻悻地离开了。但这个仇看来是接上了，这为王天浩以后埋下了一个祸根，

王天浩果断处理刘毕仁的举动，让苟小兵大吃一惊。他没想到年纪轻轻的王天浩下手这么干脆。他等着看王天浩的下一步动作。但王天浩让他很失望：他再没什么特别的举动。

苟小兵的频频挑衅，让王天浩心烦意乱，李好播下的种子开始发芽。

“鸟大了，什么林子都有。”渐觉羽翼丰满的王天浩，想飞向那梦想中的大森林。

有时候他在办公室望着遥远的西南方向怔怔地出神，那里是他的家乡，那里有他的梦想。“不如归去”的想法越来越强烈地占据了王天浩的内心。

但一见到温柔美丽的黎欣，王天浩这种想法又变得烟消云散。

时间在悄悄地过去，被这种起来又消失的想法反复折磨的王天浩显得越来越烦躁。再加上“老二”苟小兵的不知进退，一场冲突在所难免。

然而王天浩貌似忍让的态度，却无疑象在公牛面前亮出了一块红布。

苟小兵是属于斗起来有时候都不加掩饰的人：毕竟是技术人员出身，办公室政治玩起来还是不够阴柔。

但他却忽略一个事实：王天浩尽管没什么官瘾，但自尊心却极强，别看平时挺和气的一个人，骨子里却十分刚烈。所以他把自己搞得很没面子。

一天，苟小兵来到王天浩的办公室，一番寒暄之后，就开始批评发展部的工作。王天浩先还压制着情绪听着，副总的面子总还是要适当给点的。但看苟小兵仍然不知进退不依不饶誓不罢休的样子，王天浩不禁勃然大怒。

王天浩并不恋栈，但他并不允许他的工作受到无端诋毁。而且王天浩在洞悉了苟小兵的内心想法之后，更是对他这种鸡蛋里挑骨头的做法极端鄙视和反感。

你很难要求一个24岁的年轻人对他鄙视的人有多高的涵养。

王天浩愤怒地站起来，开始逐条驳斥了苟小兵的指责。

一气之下，干脆挑明了：“如果你想接管这个项目，大可以找老板去谈，我不是你的老板，我无权决定是否能接纳你的人，也无权决定项目是否交给你。你在这里浪费口水十分不智：从职责划分上，你不负责发展部，你无权在这里指手画脚；从工作上，你仅仅是一个辅助部门，你该听我说，你该怎么做，而不是让你来教我我该怎么做。”

……。

“他妈的，老子不干了！”王天浩说在气愤处，把手上的案卷往桌上重重一摔，怒火万丈。

去成都的欲望一下子豁然开朗，王天浩突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面对王天浩的雷霆之怒，苟小兵瞬间丧失了刚进门时的所有锐气，怔怔地不知所措。

王天浩的声音很大，外面的工作人员都偷偷往办公室里看。

苟小兵感到非常难堪，他没想到会是这种局面。“我只是谈谈我的看法，你好好考虑下吧”，苟小兵应付了一句话，急急忙忙没趣的走了。

王天浩余怒未消，提笔就给秦雄写了一封辞职信，并马不停蹄的走向总经理办公室。

“天浩，我正要找你呢！”正在收拾东西的唐云没有注意到王天浩的表情有异，笑呵呵的说：“明天是你的生日，公司给你的贺卡和蛋糕礼券还在我这里呢。”

“我也有份东西要给公司，我的辞职报告。”王天浩闷声闷气的地说。唐云立即停止了所有的动作，转过身一脸错愕的看着王天浩。

王天浩向唐云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天浩！”唐云在后面喊，王天浩转过身来，发现唐云手上多了一样东西：”天浩，这是我给你的生日礼物。”

打开一看，是支派克金笔，王天浩心头一热，点了点头，心中告别着：“再见了，美丽的姑娘。”

王焕明 · 发表于: 2008-10-1 02:12:57

四

王天浩的辞职并没有马上被批准，秦雄希望他能收回辞职报告。

次日，是公司开展三大战役的重要活动，举办启动“第一战役”动员大会：全公司观看三大战役的第一战役“辽沈战役”电影，完了是全公司会餐。

唐云特别叮嘱王天浩一定要参加，在公司还没有批准他的辞职报告以前，王天浩还是必须履行工作职责的企业员工，这点职业操守王天浩还是明白的。

会餐现场，秦雄挨桌敬酒。到王天浩他们发展部这一桌的时候，秦雄对王天浩说：”天浩啊，你刚才看了《辽沈战役》，你应该知道一个纵队司令该怎么做吧？今天是你的生日，祝你生日快乐！”一会唐云也过来敬酒，告诉他，老板希望他能够撤回辞职报告。无奈王天浩去意已决。

要离开公司了，唐云决定请王天浩吃顿饭。

那天晚上唐云打扮的格外漂亮，还特意化了淡妆，让她和原来显得判若两人。唐云在办公室几乎不化妆的，出席一些重要活动也仅仅是抹点口红而已。

席间无非是谈些原来单位的琐事，其间唐云几次目光闪烁，似有所言，但最后什么也没说出来，王天浩也没深究。

饭后唐云请王天浩去唱歌。

昏暗得有点暧昧的灯光下，唐云显得楚楚动人，让王天浩看得心里发虚，觉得可能要出点什么事，但他似乎盼望着发生点什么。

酒过几巡之后大家都有点醉意。唐云邀请王天浩合唱《红河谷》。

“人们说你就要离开村庄，

我们将怀念你的微笑。

你的眼睛比太阳更明亮，

照耀在我们的心上。

你可曾会想到你的故乡，

多么寂寞多么凄凉；

想一想你走后我的痛苦，

想一想留给我的悲伤。

走过来坐在我的身旁，

不要离别的这样匆忙；

要记住红河谷你的故乡，

还有那热爱你的姑娘。

人们说你就要离开村庄，

要离开热爱你的姑娘，

为什么不让她和你同去，

为什么把她留在村庄。

亲爱的人我曾经答应你，

我绝不让你烦恼，

只要你能够重新爱我，

我愿意永远留在你身旁。

走过来坐在我的身旁，

不要离别的这样匆忙；

要记住红河谷你的故乡，

还有那热爱你的姑娘。”

忧伤多情的歌声在狭小的房间里回荡，王天浩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和唐云的手拉在了一起，也不知道是谁先拉住了谁的手。一切自然而纯洁。

这可能就是要发生的那点事吧。

命运也许在暗示着什么。但王天浩对未来一无所知。

王焕明 · 发表于: 2008-10-1 02:13:49

豪门恩怨

一

王天浩离开了科软，黎欣知道分别的日子快来了，女人对危险有一种天生的敏感。

王天浩的辞职似乎扫清了他去成都的障碍，至少他有一个契机和黎欣商量这个事情。

王天浩其实知道事情的结果。只要他真的提出来要去成都，黎欣最后都会同意，尽管黎欣并不心甘情愿。所以这让王天浩很犹豫，因为他不想利用黎欣对她的爱，让黎欣屈从自己的意见。

王天浩甚至知道黎欣对他们未来的安排，那就是用时间慢慢地改变她父母对王天浩的看法，然后和她在北京一起发展。当然黎欣不会说，说出来她和王天浩就要吵架，因为这不符合王天浩的性格。

黎欣甚至也知道王天浩的想法，王天浩不会被动地去等待变化，他要靠自己的奋斗来改变她父母对他的印象，让她父母心甘情愿地把黎欣交给他，也不指望她父母的帮助。王天浩有自己很男人的做事风格，他要的是征服，而不是施舍。说征服，好像有点过分，因为那样黎欣就成了战利品，所以王天浩也不会说。

王天浩第一次觉得和女人打交道很麻烦：很多事情你可以想，但你不能说。

但未来就在远方，就在遥远的西南。它就那么触手可及，每天都似乎有一个声音从心里诱惑王天浩:走吧，去成都吧，那里有你的未来。

王天浩心里矛盾重重。

王天浩辞职前并没有征求黎欣的意见，她并没有责怪王天浩，反而对王天浩更温柔体贴。来属于他们自己的小窝也比以往更勤了。

王天浩尽管没有明确说要去成都，但他沉思时的表情以及偶尔静静凝望远方的神色都清楚的表明，她心爱的人在做离别时的最后心理挣扎。黎欣开始默默地为王天浩准备行装，并为自己做好心理准备，真的有一天当王天浩提出要奔赴成都时，自己最好不要哭出来。

女人的侥幸心理比男人强得多，她们总希望会有奇迹出现，哪怕是再最困难的时候。这也是男人自杀率比女人高的一个心理原因。

黎欣心中还有一丝希望：王天浩离开科软并不一定会去成都。黎欣觉得，王天浩完全可以轻松的北京另外找到一个工作，然后等待时机再行创业。

黎欣甚至感觉到，她的父母已经慢慢开始接受他们相爱的这个现实。一旦成为自己人，以黎家的实力帮助王天浩创业简直易如反掌。

这个转变是从王天浩决定离开科软公司之后发生的。

黎欣的父母见女儿更频繁的夜不归宿，自知大势已去无可挽回。何况黎欣的爷爷对王天浩印象不错。看着女儿一意孤行再加上黎老爷子的大力支持，黎欣的父母尽管心中一百个不愿意，但似乎打算顺水推舟。

黎欣拿不准是不是要将这个变化告诉王天浩：一方面她想用这个消息留下王天浩，另一个方面他又害怕伤害王天浩。王天浩自尊心极强，他是最不愿意接受黎家的帮助的，告诉他可能更促使他去成都。因为王天浩如果因此留下来，就意味着王天浩看重黎家的帮助，而这是王天浩的大忌。

美丽善良的黎欣左右为难。

但她了解王天浩，王天浩尽管对女人弱智，粗心，还有点大男子主义，有时候甚至还有点粗暴，但他是一个真性情的男人，对自己的女人是真心实意的，为了自己的女人他甚至可以放弃一切：为了李好，王天浩三个志愿全部集中北京，甚至落榜也在所不惜；为了黎欣，放弃在青岛的大好前途，克服重重困难，回到北京。

想到这里，黎欣尽管不知如何下手，但稍微心安一点。

但聪明的黎欣还是知道暗示王天浩：“天浩，妈妈问你什么时候到家里去呢！”

王天浩知道黎欣是什么意思。尽管心里不大情愿，王天浩还是决定去黎家一趟，说出自己想去成都创业的想法。毕竟他们还是黎欣的父母，就是要走，也应该和他们说一声告个别。

早在王天浩决定和黎欣谈恋爱的时候，他隐约地想到他们父母反对他们这一点，也知道未来可能会有很多麻烦，但他没想到会有那么多的麻烦。

王焕明 · 发表于: 2008-10-1 02:14:47

二

王天浩是在大二认识黎欣的。王天浩当时在校刊编辑部工作，还是该刊的副主编，最后成为他的铁哥们的李理是刊物主编。

黎欣是在大二下学期以编辑的身份进入该编辑部的。早在这之前，黎欣就是学校的著名人物，因为她是学校有名的“校花”。她是男生宿舍熄灯后口头恋爱的对象，伴着这些青涩的青春期少年进入梦乡。

当时的北航是个典型的和尚学校，男女比例严重失调，这是工科学校的通病。以王天浩他们系来讲，全年级3个班75个学生，只有8个女生，被戏称为“八美”。尽管女生少，但也不乏绝色美女，黎欣就是其中的一个代表。

所以王天浩想不知道黎欣都很难，他原来也只是远远目睹过她的芳容，觉得的确不凡。但当他近距离看过黎欣，（在认识黎欣以前，他也就仅仅那么一次。）一时惊为天人。

王天浩后来心驰神往地回忆说，就那一次他才明白了什么叫“惊艳”。当时的经历至今历历在目。

那是一个夏天的晚上，凉风习习，王天浩决定去买点方便面给自己搞点夜宵。北航的女生楼当时是13楼，13楼紧邻绿园，绿园边上有一座小山，山上是一排灯火通明的餐馆，是兄弟姐妹们发展友谊、升华爱情的宝地，山下有几间杂货铺，出售各种零食和日用品。

王天浩清楚地记得自己当天是穿着拖鞋，反穿着文化衫（这是90年代初大学生表示个性的一种穿衣方式，就是把文化衫里外反穿），往杂货店跑。远远看见一个美丽的背影，穿着粉红色的连衣裙，长发披肩，站在杂货铺的窗口等着买东西。

王天浩的心瞬间好像被什么东西击中了。

他急急忙忙挤过去，一边装着买东西，一边回头想看看旁边的是谁，一看之下，王天浩彻底被一种清澈的美征服了：精致而恰到好处的五官，微陷的清澈明亮的眼睛，挺拔的鼻子，白皙无暇的脸上洋溢着淡淡的微笑，下巴边上有一颗小小的黑痣，不仅没有破坏整体的美感，反而有了这颗小痣的点缀，整张脸显得生动而富有层次。

这就是传说中的黎欣，她给了王天浩对于女性的第一次震撼，他第一次明白了什么是女性的美。原来王天浩并不理解“惊艳”这个词的真正内涵，但那一天他明白了。从那一天起，黎欣又多了一个仰慕者。

但王天浩没想到黎欣还是个文学女青年，有一天还会出现在他的身边和自己共事，更没想到有一天他们会成为恋人。

来到身边的黎欣，似乎更为迷人，活泼大方，目光清澈而温暖，言谈举止中透露出一种高贵。这世界有很多美女，但那种在美丽中透出高贵的女人却很少。以至于在她面前王天浩偶有自惭形秽的感觉。这让一度十分自信的王天浩感觉百思不得其解。

“这是那家的名门闺秀啊？”王天浩问李理。北航是个藏龙卧虎之地，很多名门望族的后人在北航读书。

李理在学校混得如鱼得水，消息自然灵通。“靠！你真土，你还不知道她是鼎鼎大名的黎家的后人啊！”原来是名门之后，果然不同凡响。

一个美女要是远在天边，你估计还魂牵梦绕思绪万千，但真到你面前，时间一长，你也就没什么特别感觉了。

王天浩根本没有想到会和黎欣谈恋爱，最初也没动过也不敢动这个心思：两人的差距实在太远了。追求黎欣的任何一个人拿出来，都能就其家世写上大半卷回忆录。

王天浩的家世就是查三代也只能有短短几行字：祖父曾是富农，但因天生好赌而家道中落，解放初期被同情者划为中农，父亲继承了中农身份，在文化大革命时期属于被改造和团结的对象。因为人老实，少了很多麻烦。除专心务农之外，还忙于“生计”：一口气生了五子一女，因天灾人祸，仅存三男一女，王天浩居末。

一点可读性都没有。

黎欣开始注意王天浩，黎欣感觉到，王天浩和别的男生不一样。别的男生在她面前多少有点紧张，要不就很殷勤，但王天浩不，王天浩对她说话很自然，目光清澈，好像无视她的美丽。

这让她觉得有点失落。慢慢地甚至被王天浩吸引。

不仅是因为王天浩的才华吸引了她，在北京甚至就是在他们编辑部，才子佳人多了去了，而是被王天浩身上那种带有野性的顽强和高傲深深地吸引了。

王天浩对黎欣的感觉就像在公园里看花，欣赏可以，但不会动心思搬回家去。这就是王天浩能从容面对黎欣的美丽的根本原因。

而且王天浩自己还有一堆事情要做，哪有心思想其他呢。

王天浩家贫，每个月只能给王天浩寄四十块钱生活费，这在九十年代的北京，是很难维持的。所以王天浩向学校申请了每月三十块钱的无息贷款，加上学校补助的几十块钱，王天浩一个月的生活费也不到一百块。王天浩的拮据可想而知。

为补贴学费，王天浩在求学的同时，玩命的打工和勤工俭学。王天浩的大学生活极度单调，学习作业，打工赚钱，到编辑部开会写稿子，而且一天可能要打几份工。

之所以说是玩命，是因为真的差点闹出人命。

由于过度疲劳，一次王天浩在学校的一家餐厅打工（由于要早营业，这家餐厅天不亮就要开始布置，睡眠很少的王天浩，就要很早起来到餐厅打杂）突然觉得口中一甜，“哇”地吐出一口鲜血。惊得大家赶紧将王天浩送到医院。

编辑部的兄弟姐妹们闻讯赶到，王天浩反而笑着跟大家开玩笑，说自己血气方刚过盈则溢。

黎欣在得知王天浩吐血住院的消息也迅速来到了医院。她自然从其他兄弟姐妹口中知道了王天浩的情况。

她震惊了，原来高傲倔强的王天浩背后还有这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他身后是一个完全不同于她的另外的世界。

在她面前王天浩是一个谜，那个世界更是一个谜。

无论是女人还是女孩一旦有了这个感觉，有了探索谜底的好奇心，实际上她就很危险了。

她象所有善良的人一样想帮助王天浩，但她发现这些和王天浩关系要好的兄弟姐妹没有一个人提出这种想法，这让她十分纳闷，所以把这种愿望压了下去，想探个究竟。

走出病房，她听见李理气急败坏的说：“这个狗逼，他是不会接受我们的帮助的。”编辑部的几个女生都在无声地落泪。他们都在商量怎么能够不显山不露水地帮助王天浩。

王天浩拒绝任何人的帮助！

黎欣恍然大悟。“他怎么这样啊！”

“他就这驴脾气，你还不能说，说了他跟你急！”李理无力地说。

“我们帮他找几个家教吧，这个他不会拒绝吧。”黎欣想了一下，提议说。

“也只有这样了。”李理说。

还是李理聪明，后来他联合王天浩一起从各自亲戚那里进来一批军大衣，在冬天来临前倒腾起军大衣来，一年这么倒腾一次赚的钱足够王天浩一年的花费，加上平时做点家教什么的，还略有盈余。这一举从根本上解决了王天浩的经济问题，使得王天浩得以摆脱经济困难上完大学。

王天浩并非完全不接受大家的东西。

比如在编辑部。编辑部是个共产色彩十分明显的小家庭，大家都习惯把一些香烟、零食摆在桌子上，谁都不用问这是谁的，想抽你就抽，想吃你就吃。知道谁晚上要赶稿子，有烟的哥们还有意留下些烟来。没有什么规定，大家都这么做。只要你把这些零碎放在桌子上，那你的东西就被“共”定了。

由于王天浩白天除了上课之外，还要打工。所以王天浩经常很晚一个人呆在编辑部的小办公室里：做作业、看书、赶稿子。这养成了王天浩的夜猫子习惯。

自从病好休息了一段时间之后，王天浩恢复了晚上开夜车的习惯，但这个时候和原来相比特别舒服：基本上每次桌上都有半包香烟，有些小零食，兄弟们原来还经常忘记打水，经常半夜想喝水了，发现水壶空了。但现在好像变了个样，2个水壶基本上都有大半壶开水。

“出怪事了，”王天浩心里想：“这帮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勤快了。”但王天浩并没有在意。

继续打工、读书、编稿子，王天浩大学就这么单调的过着，只是自从上次吐血事件之后，王天浩没那么拼命了，原因也很简单：那家餐厅再也不敢用他了。

而且大家帮着帮他找了几个家教后，王天浩也不用那么操劳了。特别是黎欣，她是北京人，人头熟，为王天浩找了几个长期的家教。

王焕明 · 发表于: 2008-10-1 02:19:09

三

看看学期就要结束了。校刊出版了,团委宣传部于是给大家发了笔稿费，这点钱也做不了什么，大家决定用这个钱庆祝一下，团委的刘老师更是慷慨解囊，拿出自己的钱来说：“要吃就吃好点的，今天晚上不醉不归。”

刘老师这一说，大家立即欢声雷动。

那一夜，大家都喝多了。王天浩尽管海量，但依然喝得五迷三道的。刘老师走得比较早，他知道他在这里，学生们未必会放得开。

黎欣也醉了，一个劲的要和王天浩喝酒。先前王天浩那是来者不拒，后来也吃不消了。不禁对黎欣有了些看法：针对我怎么的？

别看王天浩喜欢舞文弄墨，但骨子里是个粗人，至少是个粗心之人。加上酒劲上来，所以言语中不免对黎欣有点不逊。

没想到，这下把黎欣弄哭了。

大家都已酒醉，意识都不是很清晰，王天浩笑嘻嘻地指着黎欣说：“哭了……，哭了……你哭什么啊？”说着就睡着了。

几个还算清醒的女生，要么找自己男朋友，要么找同学，把这群醉猫扛回了宿舍。

第二天醒来已是下午，王天浩觉得头重脚轻。但隐约还有些记忆，记得好像把黎欣说哭了，心里觉得过意不去，想着晚上在编辑部见了她要给她道歉。

但还没等他去道歉，编辑部的安娜来找他来了。安娜是王天浩的四川老乡，秀丽的川妹子，现在是李理的女朋友。

安娜说要找王天浩好好谈谈。

“我和你有什么好谈的啊，要谈你找李理谈啊！”王天浩与李理情同兄弟，安娜就是他弟妹，所以王天浩和安娜开玩笑十分随便。

“走吧，我要和你谈一个严肃的问题，别嬉皮笑脸的！”安娜半真半假地对王天浩说，拉着王天浩就往外走。

两人往绿园深处的幽静处走去，安娜一路上什么也不说，只是似笑非笑地不断打量着王天浩，王天浩不禁被看得心里发毛。

“什么事啊?你说吧。”王天浩心里有点不踏实。

“到了那边坐下来再说！”安娜不着急。

他们在绿园比较偏僻的一个角落坐了下来。

“说吧！王天浩，老实交代你是怎么勾引我们校花的？”安娜笑着问。

“谁？”王天浩一时没反应过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黎欣啊!”安娜说，“你还想否认？”

“我？勾引她？”王天浩一脸的错愕，他不知道哪里来的传言，“这可能吗？”

“你不喜欢她？”安娜表情严肃了起来。

“呃……，我们都是朋友嘛，……”王天浩有点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也不知从何说起，这个问题太复杂，说不喜欢吧，有点违心，说喜欢吧，又好像从来没想过，很明显，两人之间太大差距的现实模糊了他的很多想法。男人的自尊又不允许他对着安娜畅所欲言。

王天浩突然语言流畅起来：“你们是不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情啊，我昨天晚上喝醉了，把黎欣说哭了，我正要给她道歉呢！”

王天浩转念一想，黎欣在她的印象中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啊，为这事找安娜来问罪？不至于吧！

“有点关系，但不是为这个。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因为觉得你们之间有很大的差距所以不敢喜欢她？”安娜单刀直入。

“呃……”王天浩再次语塞。

“我们不说这个，你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王天浩有点急，他不喜欢这么猜来猜去。

原来昨天晚上不仅是男人们都醉了，黎欣也醉了。黎欣本来想对王天浩说些什么，可一找到王天浩，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就只知道和他喝酒了。正在郁闷呢，这鸟人还明摆着是个不解风情的主，一急之下，哭了起来。

在男人们都酒醉的时候，在场的几个女生都知道了下面的故事，她们都没醉，王天浩他们没有灌女生酒的习惯。

原来黎欣喜欢王天浩！

黎欣酒后对自己的姐妹们敞开了心扉。她断断续续地讲述了她这半年的心路历程，也讲到了看见王天浩，有时会发呆，有是会害羞，但更多的是高兴和兴奋，她讲到了她为王天浩背后所作的一切的一切，包括找自己的亲戚让王天浩做家教和在办公室悄悄地为王天浩准备香烟、零食和水。

这个现代版的“狐狸精”的故事开始浮出水面，而背后是黎欣半年来一直默默地付出，但遗憾的是，王天浩还没那个故事中的农夫细心，他对此一无所知，甚至都没怀疑过。

就为了这个小小的表达自己爱意的方式，北京姑娘黎欣基本上是周末回家，第二天又赶回来，目的就是为了看见她亲爱的王天浩，为了为她亲爱的王天浩准备那些不起眼的小东西。

这就是男人的爱和女人的爱的区别：男人的爱更象一个仪式，大处着手且恨不得想昭告天下；女人的爱却象涓涓细流，从每一个小事做起，往往不为人知。

男人的爱用眼睛可以看到，女人的爱却要用心去体会。

黎欣酒醒之后发现自己失言了，有点后悔，也有点不好意思：我怎么都告诉她们了啊！但事情既然已经公开了，那就把它解决吧。

她就去找安娜商量。

安娜也在找她：安娜知道这个消息之后非常高兴，为王天浩感到高兴，多灾多难的王天浩有了黎欣的关爱那简直是太好了。所以她想促成他们。

安娜、黎欣会合后找到了陈梅，她们三个是最要好的朋友，陈梅昨天也在场。然后三人就在编辑部的小办公室商量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李理等男士被统统请了出去，来的人也被拒之门外。李理心里嘀咕：这帮女人干什么呢？

安娜和陈梅都认为，这个事情必须要告诉王天浩，既然黎欣昨天晚上都说出来了，王天浩最后总会知道的，而且黎欣爱王天浩本身是好事为什么不促成呢。同时她们还认为这件事必须她们采取主动，以她们对王天浩的了解，让王天浩来追求黎欣，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想起昨天晚上王天浩一副麻木不仁的样子，黎欣又羞又恼：“我才不去找他呢！”

“不用你去，我去！”安娜自动请缨。不仅因为李理的关系，安娜本身也是王天浩的朋友，而且都是四川老乡呢，安娜出马再合适不过了。她们商量了一些行动细节之后，安娜就来找王天浩了。

临走，黎欣拉着安娜的手，欲言又止：”天浩他……。”

“放心吧！大小姐，有我呢！”安娜信心十足地说。

走出来后，安娜突然觉得不是那么有把握：王天浩不是一般人，他经常做出些出人意料的事，你甚至可以说他是个怪人。

王天浩完全有可能拒绝黎欣的感情！

所以安娜有点忐忑地找到了王天浩，把他带到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告诉了王天浩一切，希望王天浩珍惜黎欣对她的爱。也希望能有机会劝说王天浩。

王天浩听完这一切震惊了，意外、狂喜、感动、甚至还有一点点感伤。所有感觉一下子涌上心头，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要是对常人，安娜会说：“高兴傻了吧！你给句实话吧，你喜不喜欢黎欣。”但她对王天浩不能这么说，而是非常认真地问他：”天浩，你给我说实话，你喜不喜欢黎欣？你准备接受她的感情吗？”

短暂的混乱之后，王天浩冷静了下来：安娜是来要答案的。

王天浩沉默了，对他传统的爱情教育是这样的：如果一旦和谁谈恋爱，那就意味要和她厮守终身。

我能和黎欣厮守终身吗？我们之间现实吗？王天浩问自己。

安娜看着沉默的王天浩，知道他的想法，她接着问了一句：“先不想别的，我只问你，你喜欢她吗？”“你喜欢她吗？”明显加重了语气。

王天浩继续沉默，良久，说：“你让我想想吧!”

安娜叹了口气：”天浩，你好好想想吧，黎欣是个好女孩，别辜负了啊。晚上八点之前，黎欣会在编辑部等你，你可以去找她。”

安娜走了。她感觉劝说对固执的王天浩没有任何作用，让他自己慢慢想吧。

王天浩一个人坐在绿园的长椅上，思索着。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四周的是稀稀落落的人声，同学们吃完晚饭后，或自习或会友，没有了白天的嘈杂和烦乱。

一层淡淡的蓝烟在绿园升起，先前思绪烦乱的王天浩显得格外沉静和干净。他想起了家乡，也在这暮色四起的田园，起伏的丘陵在暮色中幻成淡淡的影子，几条斜斜的小径上走着一些扛着锄头回家的人，中间是泛着微光的水田，天光山色朦朦胧胧地溶解在那片微光里。带着温暖灯光的小院落中传来呼唤的声音，几声犬吠，一片竹林。

宁静让人简单，简单往往明了真谛。

王天浩走出了绿园，走到了边上的咖啡屋，几个兄弟在葡萄架下喝酒，招呼着王天浩。王天浩走了过去，拿起一瓶啤酒，一仰脖喝了下去。

“我喜欢她！”王天浩心里的声音坚定得无可置疑。

这是人性的胜利。

也是勇者的胜利。

王天浩急急忙忙赶向编辑部。手表上的时间是7点45分。

王焕明 · 发表于: 2008-10-1 02:25:28

四

王天浩和黎欣相爱了。

黎欣并不象看起来冷傲，反而很温柔善解人意。和王天浩在一起她穿着朴素了很多，甚至一度放弃了高跟鞋，黎欣一米六五的个子，而王天浩只有一米七二。尽管王天浩说不在乎，但黎欣说她喜欢穿运动鞋配牛仔裤。黎欣的温柔化解了王天浩身上的野性，他不再那么固执，也少了很多偏激。甚至这样的场面都能出现：两人吃完饭要买单的时候，黎欣偷偷在桌子底下把钱递给王天浩，王天浩然后叫：“老板，买单！”。

一般地说，恋爱可能会影响学业。但王天浩反而更加努力，他不仅学习自己的专业课程，同时还学习黎欣他们管理学院的课程，后来甚至到人大系统地学习了市场营销的专业课程。他经常跟黎欣一起去听课，黎欣自然十分高兴。

在和黎欣一起听课的时候，王天浩自然认识了不少黎欣的同学，这其中就包括后面要讲到的宋波。很多人刚开始对黎欣选择王天浩都不满，但和王天浩接触之后，大家都觉得王天浩是个不错的朋友。

但黎欣的父母还没见王天浩就不喜欢他，倒是她爷爷对他产生了兴趣。

在大三下学期的时候，黎欣跟他们讲了王天浩的事情，黎欣有个私心，想借助家里的力量把王天浩留在北京。所以要提前做好铺垫。尽管意见不统一，黎家还是决定请王天浩到家里做客。

黎欣早早地通知了王天浩，周末到她家做客。王天浩好好的收拾了一下，把自己觉得能拿出手的行头穿了一身，王天浩没什么好的衣服，天气热，无非就是运动鞋、牛仔裤、T恤衫，大学生的传统三件套，尽管普通，但都干净。

谁知道黎欣抱了一堆衣服过来，想给他打扮打扮。王天浩刚要抗议，黎欣一把按住：“这是为了我们！”王天浩只好依从了。

于是黎欣就开始张罗着给王天浩试衣服，刚把衣服换完，王天浩不动了。

黎欣说：“把裤子换上啊！”

“你出去啊！”

黎欣脸一红，飞快的闪了出去。那时的恋爱就是这样的。

黎欣知道家里的意见，特别是妈妈，所以基本按照母亲的审美观念来打扮王天浩的：白色短袖衬衣，深蓝色西裤，黑色皮鞋。

“如果再加上条领带就象个小白领了！”黎欣端详着自己的作品，满意地说。

“我怎么看着象饭店的服务生啊！”王天浩左右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嘀咕了句。

黎欣哭笑不得。

王天浩瘦削，脸色略显苍白，个子不算高但挺拔，经过这一打扮倒也显得精明干练。

进过黎欣的精心打扮，王天浩有点忐忑的被黎欣领回了家。

黎家是意料之中的豪宅，独立的三层小楼，外面有个小院子，开满不知名的鲜花，意料之外的是在葡萄架那边有一小块菜地，有茄子、青椒、四季豆等作物，四季豆的青色藤蔓斜斜的缠在小竹竿上，或点缀着星星点点的紫色小花，或挂着青翠的豆角。掩映的藤蔓后隐约有一个老人的身影。让王天浩感到一阵亲切。

“那是爷爷的自留地！”。黎欣笑着解释道。

“爷爷！”黎欣喊。

顺着黎欣的喊声，一个高大的白发老人从高高的四季豆藤蔓后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亲切的说：“黎欣回来啦，旁边的是天浩吧！”带着浓浓的关中口音。

“是，爷爷！”王天浩恭敬地回答，王天浩对黎老子是很尊敬的，关于他的传说王天浩早已耳熟能详。黎老爷子尽管已年过八旬，但身体硬朗，神情矍铄，倒退几十年，那是典型的西北汉子。

“走，天浩，咱们进屋”。老爷子慈祥地招呼着他王天浩，目光温暖。

黎欣的父母一看都是事业有成的中年人，保养很好，几乎看不出岁月的痕迹，50多岁的人，看起来也就是四十出头。

黎父话不多，平和端正，眉目中能隐约能看见黎欣的影子；黎母马阿姨年轻时也算是个大美女，据说曾经是个文艺战士，有点发福，目光锐利，脸上是职业性的微笑。

家里的人对王天浩都很客气，招呼着王天浩坐下。黎欣的父亲陪着王天浩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无奈黎父似乎是个没什么口才的人，而王天浩初来咋到，也不好多说什么，好在黎老爷子是不时过来聊上两句，整个场面才不算太尴尬。

王天浩能感觉到，黎母马阿姨时不时在偷偷地打量自己。

在王天浩他们老家的农村有句著名的俗语“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可今天王天浩一点也不觉得有趣，估计马阿姨也有同样的心理。

王天浩佯做不知，感觉芒刺在背。

席间也没什么特别，黎母马阿姨显得分外的热情，问这问那，也无非是家里有什么人啊，现在学习怎么样啊等等。

“天浩啊，你们谈恋爱我不反对。但你们才大三，还有一年多才毕业呢，要多把精力放在学习上！欣欣不懂事，你要多提醒她。”黎母说，“你从农村来，考取一个大学生不容易，要珍惜学习的时间和机会，别把精力放在在一些不想干的事情上。我们倒没什么门第观念，但你也知道，有些东西差距太远，往往会给你们带来痛苦的……。”

黎老爷子期间好几次咳嗽，要不马阿姨可能说得更明白。

尽管如此，马阿姨的潜台词也十分丰富，没有点悟性的人还真不能听懂。王天浩的自尊和高傲，实际上来自于极度的敏感，所以他能听懂。

他能感觉到黎欣的母亲并不认可他这个“准女婿”，今天这个晚宴不过是为了应付黎欣和黎老爷子。看得出来这个家庭特别是这个事儿实际上是黎母说了算，黎父实际上也并不赞成，加上一贯以夫人的意见为准，所以也是自然的反对派。黎老爷子倒是喜欢王天浩，但黎欣毕竟是他们的女儿，也不好过多得发表意见，只属于可以团结和争取的对象。

这是次失败的面试。

所以晚饭后，王天浩就准备告辞。在一个不受欢迎的气氛下，他很难留下来。

黎欣父母并没有多挽留，黎老爷子倒是想约王天浩坐下来杀几盘。黎欣母亲一句话：“爸爸！你身体不好，明天还要和王老见面呢，你今天早点休息吧。”黎老爷子叹了口气，没再多说。

尽管黎家离学校挺远，好在北京交通发达，这也不算什么问题。黎欣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所以要陪王天浩回学校。

这个要求被黎欣母亲阻止，“欣欣，晚上我还有话和你说呢。”黎欣的母亲的说法很符合常理，面试结束，总要把结果告诉自己的女儿吧。所以黎欣没坚持，只是说送送王天浩，大家同意了。

夏夜的北京，凉爽宜人，来到大街上，王天浩一下子觉得天地宽广了很多。他呼吸了口清凉的空气，觉得浑身有劲。

王天浩没有丝毫的沮丧，反而觉得有一股热血在心头涌起。王天浩的反应是反常的，所以他不是一般人。

黎欣看着平静甚至有点兴奋的王天浩，感觉不可思议。

“天浩，我知道你感觉到了他们的反对！”

“但是，天浩，我告诉你，无论他们怎么反对，我都不会离开你”黎欣紧紧抓住王天浩的手。

王天浩转过头来，目光炯炯有神，用力的抓住黎欣的手：“我知道。自从我选择和你在一起的那天开始，我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所以我有这个心理准备。无论什么人反对，只要你不反对，就没有人能分开我们。我要加倍的努力，证明给他们看我是一个什么样的王天浩，我要让他们心甘情愿把你送给我，让他们心悦诚服的祝福我们！”

王天浩骨子里桀骜不驯的天性瞬间复活了，这让他蔑视一切。在这里王天浩仿佛不是一个情圣，而是一个战士，一个充满了征服欲望的战士。

黎欣温柔地靠在王天浩的胸口上，万家灯火的北京城慢慢虚化远去，两个相爱的年轻人相依相偎的身影清晰高大，圣洁而有力量。

王焕明 · 发表于: 2008-10-1 10:51:26

五

这之后王天浩再也没有去过黎家。

慢慢王天浩要毕业了，黎欣希望家里能帮着把王天浩留在北京，她没有跟他说，因为说了他也会拒绝，甚至会很生气。

她想通过自己的力量在暗中促成这件事，以黎家的力量，实现这个目标简直轻易而举，所以她想试探下家里的想法。谁知道她刚一说这事，就遭到了全家的反对。

不同的是，黎欣父母巴不得王天浩离开北京，从而结束对他们女儿的“纠缠”；而黎老爷子本身也是个爱惜羽毛的人，他对黎欣说：“欣欣啊，你要相信王天浩，他会在你身边的，爷爷对他有信心。年轻人多点磨难也许更好点。”

黎欣才不管那么多呢，她就去找她的那些叔叔阿姨，这一下王天浩算是出名了。但这一次黎欣帮了倒忙，她不去活动王天浩或许能留在北京，她这一活动，王天浩留在北京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黎欣的活动引起了一位白阿姨的注意，她一直认为黎欣应该是自己的儿媳妇，黎欣的父母对这个想法也是乐观其成，没想到黎欣偏偏喜欢上了一个来自四川农村的王天浩，弄得自己儿子宋波白白单相思一场。

一次她和黎欣的妈妈马阿姨见面了。

“大姐啊，恭喜你啊，找了个好女婿。黎欣张罗着让他毕业留京呢！”白阿姨口气酸酸的。

“是吗？这个死孩子！哎，我们家欣欣也不知道吃了什么迷魂药，就喜欢那个王天浩，你们家老二宋波多好啊。我们是不同意他们往来的。她居然背着我们帮这个王天浩留京，留下来干吗啊，那不是添乱吗，不留下来多好，断了欣欣的念头，也好重新开始啊。”

“哦！”白阿姨心领神会。

白阿姨通过他儿子宋波很快就了解到准备接收王天浩的的几个北京的单位。宋阿姨打了几个电话，王天浩留在北京的希望彻底破灭了。对他们来说做到这个太容易了：这些单位以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表示不能接收王天浩：要么是人员满了，要么就是计划变了。

黎欣听到这个消息，大哭一场，怀疑是自己的父母捣鬼，当她怒气冲冲地去责怪她的父母的时候，所有人都一脸无辜，的确，他们并没有搞什么手脚。

一切洞若观火的黎老爷子叹了口气，说“欣欣啊，的确不是你爸爸妈妈做的”。黎欣相信爷爷不会骗她，尽管将信将疑，但她放弃了和父母的纠缠：黎欣又急着去找那些所谓的叔叔阿姨们，毕竟把她亲爱的王天浩留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叔叔阿姨们都摆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有些叔叔阿姨甚至拿出文件给黎欣看，以证明他们没有撒谎：欺骗一个涉世未深的女孩子太容易了！

黎欣哭着去找王天浩，王天浩反而很平静。

他能那么容易找到几个同意接收他的北京单位，而且学校也乐观其成，本来就是个奇迹。现在的人可能不理解，要知道在当年统招统分的时期，外地的学生要想留在北京是多么的困难。

而王天浩还是好几家北京单位要，这不是奇迹是什么。这倒不是王天浩对自己的才华和能力不自信，是现实情况的确很难。这些单位的名额都非常少，有些甚至是个位数。

王天浩隐隐约约感觉到黎欣在背后起了作用，但毕竟黎欣是想让两个人留在一起，所以王天浩也没有说破。

实际上王天浩是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就是黎欣家人利用分配的机会拆散他们。因为很多大学情侣最后劳燕分飞，主要原因是不能在同一个地方。现在看来是没有，要有，也不会有前面的事情了。现在变成这样，也许是情况的确有变，毕竟这个机会竞争太激烈了。

现在王天浩留在北京的希望破灭了。

王天浩必须另想办法。否则他和黎欣很可能就真的被拆散了。

“黎欣，如果我不能留在北京，你还会爱我吗？”王天浩轻声地问在他怀里抽泣的黎欣。

“会，无论你在哪里我都等你回来！”黎欣毫不犹豫地回答。

“如果我留在外地，你会跟我去吗”王天浩接着问。

黎欣仰面看了王天浩一眼，满眼泪水：“如果我等不到你回来，我就去找你！”王天浩知道黎欣说的是真心话，她是否能做到这一点另当别论。对此王天浩有清醒的认识，要黎欣离开北京是很困难的事，不仅因为黎欣是家中的独女，这种举动自然会造成黎家的强烈反对，而且黎欣自己也并没有丝毫意愿离开北京。王天浩爱黎欣，所以他不会强求她做她不愿意的事情。

所以就象我们以后看到的那样，为了两个人在一起，王天浩一直在做回北京的努力，而不是要求黎欣随他而去，直到他厌倦了这种做为止。

所以王天浩这样问，仅仅是个试探而已，并没有什么真正的意思。

一个女人说爱你的时候是真心的，说要离开你的时候也是真心的，所以当她说要离开你的时候，你不用去怀疑她说爱你的时候是否真诚，因此你也不能用她说爱你的时候的所谓承诺去要求女人。

在感情的世界里，承诺也许是只属于男人。王天浩突然有种铁肩担道义的感觉。

要是在现在，这个问题很简单，王天浩直接留在北京找个单位打工算了，反正现在都是自己找工作，自然可以和黎欣在一起。但那个时候不一样，第一要解决重要的户口问题，同时要服从国家分配，不服从国家分配的不仅要交一笔罚金，而且所以的关系将打回原籍，并注明不服从国家分配。无论哪一项都不是王天浩家里的父母所能接受的。

所以王天浩必须在传统的途径中寻找留在北京的机会。王天浩只有启动第二方案，那就是曲线回京，和亲爱的黎欣会合

“欣欣，给我半年的时间。我会回到你身边的！”王天浩做出了决定。

“天浩，不要说半年，就是半个世纪，我也等你。”黎欣深情地对王天浩说。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王天浩心里感叹道。

帐号		自动登录	找回密码
密码			免费注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