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人节情杀案（原创悬疑侦破小说）之一：“意外”

成立 · 发表于: 2010-5-5 22:07:54

十一

3月29日是个星期六，因明天下午就要出差参加同学会，冉妮说今天要去父母家拿一只外出用的旅行箱，神情冷漠地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口气却分明是不想他去的样子。高腾非也正好有很多事情要办，就顺水推舟地说今天我还要弄一份材料，周一开会就要用的，干脆我就不去了吧。又殷勤地问她晚上回不回来吃饭？想吃啥我给你做。冉妮说：“不用了，我在我妈家吃，今天我弟弟弟媳他们也要回来。”

高腾非一听，就知道她今天肯定不到半夜不会回来。冉妮的弟媳是个麻将迷，两口子只要回家，没有不闹着玩几圈麻将的。

“那晚上要我去接你么？”

“我弟弟会送我。”说完就推门出去了。

从窗口看着妻子走出小区大院，在街边扬手打了个出租车一溜烟地离开，他马上把房门反锁后来到客厅，拿起那瓶“深海鱼油”，打开一看，里面还有七八粒米黄色的长形无缝胶囊。在此之前他曾经偷出一粒进行试验：用一只注射器针头刺进胶囊，把里面的鱼油抽出来，再把掺了一点其它液体的鱼油用注射器针头灌回去，然后用一点鸡蛋清抹到针孔处──鸡蛋清一定要一块多钱一只的土鸡蛋，才有较好的粘合性，那种饲养场里的肉鸡蛋根本无法完成──再把胶囊小心地晾干就可以了，基本看不出任何异样。

他又去检查了一下大门是否已经安全地反锁，确定无误后进入卧室把厚厚的遮光窗帘拉闭，卧室里顿时沉入黑暗。他鬼鬼祟祟地走到大衣柜挂着他大衣外套的那隔空间，伸手到左边最里面的角落，准确地掏出那个里三层外三层包裹的小瓶。

他摁亮床边的一盏台灯，把小瓶外一层层的包装物剥开，然后从瓶塞处刺进注射器的针头，从瓶中抽出大约几毫克无色无味的液体。

他把瓶子照原样包好放回衣柜深处，关掉台灯，打开卧室窗帘，然后带着注射器来到客厅，再从厨房里拿来一个土鸡蛋敲到一只玻璃碗里──土鸡蛋是他昨天专门在菜市场以1.8元一个的价格买来的。

拉上客厅落地窗前那层白色纱幔，这样从外面就无法看清室内的景象。他把一粒胶囊里的鱼油用注射器抽出来，与XSY-1制剂混合后再注射回胶囊，然后以鸡蛋清封住针孔。胶囊暂时放在厨房窗台的一个视线看不到的角落晾晒。他反复查对过制剂的用量，胶囊里的那点液体足以使一个甚至两个完全健康的成人服用后瞬间突发心脏病而气绝身亡。把注射器里剩余的一点点液体射进洗菜池里冲掉，然后把注射器收拾好丢进垃圾袋，刚坐下来歇口气，手机就“滴──”地响了一声。

是萧筱发来短信：你在干嘛呀？来不来看我？中午我还不知道吃啥呢。

他想了想，回短信说：干脆你来我家吧，我给你做好吃的。

短信刚发过去，电话就响了，是萧筱惊喜的声音：“你老婆不在家呀？你家是门牌号多少？我马上过去哈。”

他说：“玫瑰花园”很近的啊，其实走过来也就是十来分钟。我家在2栋4单元18层A座，你进门后直走到右边的二栋，从最后那个单元门进来上电梯就行了。

“OK。我收拾一下，半小时以后到。”

高腾非打开门出去，把装了注射器的垃圾袋扔进门口的垃圾桶──垃圾桶每个单元有一个，他特地选择了三单元门口的那个。

回到家里关好房门，他去厨房轻轻地拿过那个胶囊，仔细检查了一番，嗯，针孔处的蛋清已经干透，粘合得不错，与另外的胶囊相比较，如果不是专门放在灯光下对照，根本看不出任何差别。

他满意地用一张餐巾纸仔细包好这粒胶囊，把它轻轻放到卧室里专门放置他的内衣内裤的抽屉的一个角落。

他把茶几上深海鱼油瓶子里的鱼油全部倒出来，在手心里数了数，一共是7粒，他想了想，拿出一粒，然后把剩下的6粒放回瓶子里，这些天他已经观察到冉妮每天早饭前和晚上临睡前会准时服用一粒鱼油胶囊。高腾非早就计算好：她是明天，也就是3月30号的下午乘火车去林雨县，除了今天晚上和明天早上各自服用一粒外，明天晚上她会服用一粒鱼油，然后31号的上午、晚上和4月1号的上午各服用一粒，加起来正好是6粒。放在卧室抽屉里的那粒只能在明天早上她吃完药以后再偷偷换到瓶子里。

再从厨房拿过一张抹布来把瓶子里里外外仔细抹了一遍，以消除瓶子上的指纹──做这些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很有专业水准的侦探，或者身怀绝技的职业杀手。──难道自己不是在从事着谋杀的勾当么？而且谋杀的对象竟然是与自己同床共枕了整整6年的老婆！自己曾经也一腔热血心无旁骛地爱过她，今天不得不向她下手，究竟是什么把自己逼到杀人的份上？

他觉得自己又快要陷入一种临近崩溃的边缘──最近他常常处于这种神经紧绷的状态下，夜不成寐，白天也经常一惊一乍，就像一根绷得太紧的琴弦，眼看就要“砰”一声断掉。好在单位的同事都知道他最近因老婆生病心情不好，没人怀疑什么。

该忙的基本上忙完了，今天他之所以要冒险让萧筱来家里陪自己，不仅是因为曾答应让她来家里看一看，他也确实是非常需要这个叽叽喳喳的小女人在身边撒撒娇分散一下注意力，帮自己摆脱这种神经高度紧张亢奋的不良情绪。

坐了几分钟，他一看表已经11点多，就进厨房去准备午饭，再过一会萧筱就该来了。

成立 · 发表于: 2010-5-5 22:09:26

十二

高腾非手脚麻利地忙碌着，一会儿，厨房里的准备工作就做得差不多了，米也已经淘好在电饭煲里，就等着客人进门下锅炒菜了。

“叮咚──”悦耳的门铃声适时响起，是萧筱来了。

她穿一件浅蓝色开衫毛衣，里面是白色长款T恤，下面是一条破了好几个洞的牛仔裤。还背着一个长长的挎包，直搭到屁股底下。她一进门就东看看西望望，不无醋意地说：“你家好漂亮啊，这么大的房子！需要换鞋么？”

“不用换了。”高腾非把她拉进怀里，使劲抱了一下，说：“她明天就要出差，今天去她爸妈家里去了，可能要晚上才回来。不过万一她提前回来，你就说你是我的同事，刚进门，是来拿周一开会的材料的。”

“怪不得你不叫我换鞋，我还以为是你体贴我呢，原来是防备女主人查哨啊。”

“今后这里的女主人就是你了。”他说。

“做梦吧你！我不信她肯把这大房子让给你。哎，你究竟是怎么跟她谈的啊？她为什么那么痛快就同意了呢？以前她不是坚决不肯离婚的吗？”

“这个……哎，你就不要操心这个问题了好不？总之你放心，一切问题都是可以解决的。”他的含糊其辞似乎更增加了萧筱的狐疑，但她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难道她看出什么来了？他有些心虚地把她摁在客厅沙发里：“休息一下，自己削个苹果吃，我去厨房做饭，一会儿就可以开饭了。”

“不嘛，我要去看看你们的卧室，看你们睡觉的大床什么样。”

“好好好，随便看，要我陪你么？”

“不要。咦，这个深海鱼油是你吃的吗？”

刚准备去厨房做饭的高腾非闻言一个箭步从厨房跨到客厅，近乎粗鲁地一把夺下她手里的药瓶：“这是她吃的东西，不要动她的。”

她被吓了一跳，很不高兴地抬眼看他：“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一瓶进口补药嘛，至于吗，吓成这样！我看你还真是怕老婆怕得要命呢。”

“没有没有，不是怕她。嗯，我是觉得你怀着孩子，不要什么药都去碰，怕对孩子不好。”他连忙解释，心里直抱怨自己反应过激，那粒有问题的胶囊现在又不在这个瓶子里。唉，还是脑子里的弦绷得太紧了。

他心怀鬼胎地进厨房做饭，她则在每个房间里溜达。他边在厨房忙着，边心神不定地注意着房间里她的动静，生怕她打开那个抽屉翻到胶囊，好在她只在卧室呆了一会就出来了，又在书房和客房里转了一圈，脸上好像有点失望的神色。

“哎，你老婆不是明天就出差吗？她的东西还没收拾呢啊？”她突然问。

高腾非不明白她为什么问这个，随口答道：“她今天就是去父母家拿行李箱的，家里没有带拉杆的箱子。”

“哦，我说嘛，你那么怕老婆，万一她明天不出差了你咋敢去陪我？”

想不到这丫头醋劲还蛮大的，高腾非心说：不知道她得知冉妮两天或三天后突然心脏病发作会怎么想，欣喜若狂？怀疑有诈？

饭菜很快就摆上桌：凉拌菠菜、爆炒猪肝、韭菜炒虾仁、清蒸鲫鱼，还有一个萝卜炖排骨汤，都是很清淡的，最适合妊娠初期孕妇的营养食品。米饭是上等的泰米，一粒粒雪白晶莹。

萧筱胃口还不错，在高腾非连哄带劝下边撒娇边吃下不少饭菜，吃饭的过程中也没怎么反胃发呕。

谁知道刚放下筷子就狂奔进卫生间，呕得惊天动地。他连忙进去递毛巾、喂漱口水，轻轻地给她拍背。她好容易吐完，一回头，看见洗面台边的玻璃架上放了一个带拉链的塑料袋，里面装着牙膏牙刷和小包装的洗面奶爽肤水面霜等物，就指着里面的洗面奶问他：“我可以用下这个么？”

“可以呀，不过你干脆用这个吧，都一样的牌子。那包东西是她明天准备带去出差用的。”他递给她一支大管的洗面奶。

“哦。你先出去，我要上厕所便便。”

“你上嘛，我不怕臭。”他讨好道。

“你好恶心。出去，你在这里我拉不出来。”

高腾非刚带上卫生间的门出来，萧筱又跟着出来，在客厅抓起自己的包跑进卫生间，“拿包干什么呀，怕我偷你东西啊？”“包里有本书，我要看。”边说边反锁上门。

拉个屎，还这么多过场……他摇摇头，开始收拾饭桌。

突然，有人“砰砰砰”地大掌拍门，把高腾非吓得魂飞魄散。难道是冉妮知道家里有不速之客，跑回来抓奸？

成立 · 发表于: 2010-5-5 22:16:35

十三

他本能地看一眼紧闭的卫生间房门，竟不知道怎么才好，只呆立在那里，吓得双腿发软。大门持续被拍得砰砰作响，像是知道屋里有鬼，坚决不给他思考的时间。他毫无对策，只好一咬牙，上前打开房门。

却是邻居的毛大妈。“我见有两件衣服被风吹到楼下去了，像是从你家阳台那边落下来的。你看看，是你家小冉的吧？”毛大妈一如既往地扯着大嗓门。他一看，果然她手里拿着的是冉妮昨晚洗好晾晒到阳台上的两件碎花衬衣。

他忙连声致谢，接过衬衣准备进屋关门，谁知毛大妈气球一样胖墩墩的身体也跟着挤进来：“哎，正好小高，你顺便把这个月的水电费交了吧。今天来都来了，下次就少跑一趟了。”这个没眼色的老东西！他气得想要破口大骂，却无从发作，只好冷着脸从裤兜里掏钱包。“多少钱？”他问。“一百二十八块八毛，收一百二十九块。都是这么收的，四舍五入。”毛大妈一边啰嗦，一边还在东张西望，他恨不得一拳把这张油光光的胖脸打出门去。这时，紧闭的卫生间里突然“啪！”一声巨响，像是有玻璃器皿从高处落地的声音，毛大妈和高腾非同时愣住。

还是毛大妈率先打破沉默：“你家小冉在厕所里呢吧？”“是啊是啊，上厕所呢，可能碰掉什么东西了吧，毛手毛脚的。”他赶紧数了130元钱给毛大妈，说不用找了不用找了，费了老大的劲才把这个老三八婆推出门去。关上房门凑到门镜上，看见她肥胖的身躯挤进电梯，才靠着房门松了口气。

转头看卫生间，依然房门紧闭，又等了好一会，里面仍鸦雀无声。他有些怀疑萧筱是不是被吓昏在里面了，连忙轻叩房门，叫：萧筱？

房门打开，萧筱满头大汗地背着那个长挎包站在门口，一副吓傻了的样子。地面上有几片碎玻璃碴，她怯怯地说：“我不小心把刷牙杯打掉在地上了。”“这有什么啊，看你吓成这样。是被那死老太婆吓的吧？等我来收拾，你去客厅歇会儿！”

只坐了一会儿，她就起身对高腾非说：“我要回去了，我困了，想回家睡一会儿。”

他爱怜地搂了搂她说：“嗯，你乖乖的，路上小心，好好照顾好自己，明天下午我就去看你。”又低头吻了她，才放她出门。

冉妮神情疲惫地拿着拉杆旅行箱回到家里已是深夜，见高腾非还目光炯炯地坐在客厅看电视，有些奇怪，也没说什么，把箱子靠放在鞋柜边，低头换鞋。

“回来啦？”高腾非忙主动招呼。

“嗯。”她仍旧爱理不理地哼了一声，就走到客厅，从茶几上拿起鱼油瓶，打开盖子倒出一粒，扔进嘴里“嘎嘣”一声咬开，房间里又弥漫起浓浓的鱼腥味。

“这个怪异的女人！居然喜欢这种臭鱼烂虾的味道，难道她也会喜欢吃男人的那个东西么？”他有些淫邪地想着，起来伸了个懒腰，关掉电视说：早点休息吧，明天你还要出差呢。

心里揣着事，这夜高腾非辗转反侧，老是无法入眠；身边的冉妮似乎也睡得不太好，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她一声轻微的叹息。

大概是凌晨四五点钟吧，正渐渐沉入梦乡的高腾非突然感觉有人隔着棉被从背后把他抱住，他本能地回身，半梦半醒地揭开自己的棉被去搂抱冉妮，却被她一把推开。

他又强行去抱她，被她一脚差点踹到床底下去。

他彻底醒来，睁眼看见穿着纯棉碎花睡衣裤的冉妮居然好像才哭过的样子。他忙问：你怎么啦？

冉妮却什么也不说，打掉他想要扶住她肩头的手，翻身背对着他，用被子把自己裹紧。

这下子他彻底睡不着了。刚才妻子在他睡梦里那温柔的一抱和她泪眼婆娑楚楚可怜的一幕一直浮现在他脑海里，他开始犹豫那粒抽屉里的鱼油到底要不要换到瓶子里。

反复纠结着，头疼欲裂。

早上9点多，冉妮起床后直奔客厅，津津有味地嚼完一粒鱼油，然后准备洗澡。她拿着换洗内衣往卫生间走的时候，回过头，目光冰冷地对还在床上发呆的高腾非一字一句地说：“我知道你早就盼着跟我离婚。告诉你，休想！”

这句话令他目瞪口呆，同时也帮助他彻底下定决心。

那夜噩梦中的可怕情景又在脑中清晰地呈现，他觉得自己再也无法忍受这个举止乖张、充满诡异气息的女人。他要亲手结束这一切。

哗哗的水声在卫生间响起。他从床上一跃而起，打开内衣抽屉摸出那粒胶囊，悄无声息地走到客厅，拧开瓶盖，从里面取出一粒，再把手里那粒放进去。

瓶里仍剩下四粒胶囊，这是冉妮外出两天的服用量。如果没有意外，最迟到4月1号，也就是愚人节那天的早晨，他这位温柔贤淑情深意长的恩爱娇妻将在数百公里以外的异乡突发心脏病而殒命，只剩下悲痛欲绝了无生趣的自己，被所有人同情安慰着。

然后，他会劝说萧筱受点委屈，考虑到他的形象和前途，暂时回避与他接触，而在单位造出怀孕后与前任男友分手的舆论，等风头过去后他们再光明正大地开始恋爱结婚。

编织一个与有孕在身被别人抛弃的小女人恋爱结婚的故事，总比因那个过早出生的孩子而承担婚外恋的罪名并被被众人怀疑是杀人犯要好得多。

多么完美的结局。他几乎都要被这个自己一手导演的爱情悲剧故事陶醉了。

他眯起眼睛往瓶里看了看，看不出任何异常。盖好瓶盖后他没忘记抽一张餐巾纸，把瓶子全部抹一遍。

然后倒一杯水，一仰脖子，把手里那粒换出来的鱼油一口吞下。

成立 · 发表于: 2010-5-5 22:18:16

十四

30号下午，冉妮如期奔赴同学会。从当天晚上开始，高腾非的心就一直提在嗓子眼，时刻准备着从几百公里之外传来那个会令他“悲痛欲绝”的坏消息。

本来当天晚上他应该陪着萧筱在她的出租房度过，实在心慌意乱，又怕萧筱看出点什么，伺候着她吃完晚饭又陪她看了会韩剧，就编造理由说晚上必须回家去写一个明天开会要用的材料，赶在晚上11点以前回到家中。

晚上11点左右和早上8点多是通常冉妮吃鱼油的时间，她是个非常守时、做事一板一眼的女人。

提心吊胆、坐卧不安地等到半夜1点以后，他才基本确定这个晚上不会有“意外”发生了。这几天他一直高度紧张，也确实非常疲倦，警报一解除，立刻倒上床就睡着了。

31号从早上7点半睁开眼睛以后到晚上1点钟进入睡眠，他的神经都处于极度紧绷的状态。看来，谋杀也不是件容易的事，需要多么强韧的神经和优良的心理素质。好在中午溜回家去补了一觉，两个小时的睡眠，倒是休息得酣畅淋漓。萧筱说她下班后要和女友去逛街，所以他这天还是回到家里睡的。

第二天也就是4月1号情人节，高腾非亲手导演的这出“意外”果然如期发生，于是他非常投入地演出了本文开头那一幕。

话说高腾非买好火车票，是一个多小时以后的火车。他独自坐在闹哄哄的候车大厅里，凝神思考。到雨林县公安局以后自己该怎么说，配合以什么样的表情，公安局的人肯定会问他妻子平时是不是有心脏病史，他当然是眼泪汪汪地承认……如果冉妮的父母追问为什么女儿有这种毛病而他们居然不知道，也有很好的借口：之所以刻意隐瞒，是怕两位老人着急嘛。冉妮有心脏病并不奇怪，本来她的家族就有心脏病史，这个就连自己单位的很多同事都可以作证。……自己今后要好好地照顾冉妮的父母，把两位老人当成自己的亲爹亲妈，等这次顺利处理完妻子的后事，就带着他们出去旅游一趟，去三亚看看大海……

正乱想着，手机突然响了，是萧筱：“我也想去雨林。”

“你疯了！”他对着话筒脱口而出。连忙又警惕地看看四周，压低声音：“宝贝儿乖乖的哈，好好在家里呆着，等我回来。”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嘛？怎么突然……”

“现在我都不清楚具体是个什么状况，我猜可能是她心脏病突然发作了，你也知道她最近心脏不太好……”

“那我也去看看嘛！我偷偷去看看，保证不打搅你……”

“你真是任性！这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什么好事，人家避都避不及，你还跑来掺和个啥！真是疯了你，想一出是一出！”他真是非常生气了，觉得这萧筱简直愚蠢得不可理喻。吼完这几句他就摁下挂断键，兀自呼呼地喘气。抬手看表：时间已经差不多，该上车了。

这头萧筱刚一放下电话，立即开始收拾行李，她要赶去雨林。

她感觉自己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镇定和理性，她完全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如果说过去她与高腾非之间主要是因为性的欢娱而相互吸引，她只是希望自己在被婚姻的绳索牢牢地捆绑住之前尽情挥洒青春的激情和快乐，那么，在一天天地接近25岁以后，在自己也曾背着老高偷偷地见过几个结婚对象并以失望而告终之后，她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未来婚姻之路，开始退而求其次地设想与这个“老男人”之间进入婚姻的可能。她很清楚这也是高腾非求之不得的，唯一的障碍就是他明媒正娶的老婆冉妮。

但她几乎从来没有寄希望于老高能顺利地摆脱结发之妻与自己结婚，就算历尽艰辛走到这一步，怕也早已被折腾得千疮百孔，高腾非的前途和名声也将彻底完结，生活会陷入无边的黑暗底谷。

她心里非常清楚：果断地放弃这个除了能在床上让自己抵达快乐巅峰以外几乎一无所能的男子，然后正正经经地找个条件相当的男人结婚，这才是她最明智的选择和应有的归宿。但想到一旦放弃老高，自己就将每晚面对一盏孤灯，独自打发漫漫长夜她就害怕。失恋的痛苦她是承受过的，那种孤苦无助的日子一天也不要再过。──80后的女孩就是如此，既懂得浪漫地享受生活又会冷静地面对现实决定取舍。

就在她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而百般纠结的时候，高腾非煞费苦心地给了她一个夸张浪漫高潮迭起的情人节，以及激情时刻悄悄驻扎在肚子里的惊喜。如果说那天满车红艳艳的玫瑰花使她更明确地感受到高腾非对自己的深切爱意，那么，萧筱认为这根意料之外的小豆芽就是无所不知的上苍在冥冥中指点着自己的人生归宿和行进方向。

何况还有获知自己意外怀孕后老高那坚决的态度和渴望的眼神，更坚定了她的信念。

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她知道，自己既然不能把希望寄托在高腾非这个胆小懦弱的男人身上，就必须自己亲自出马，有所作为。国际歌是怎么唱的来着？“世界上从来就没有救世主，一切只能靠自己。”

成立 · 发表于: 2010-5-5 22:19:58

十五

萧筱的爸爸是一家化工公司的工会主席，她从小就在爸爸单位家属院里长大，跟爸爸那些同事叔叔阿姨混得溜熟，随便找个借口拿到小剂量的氢化钾轻而易举，难度较大的是如何让这种剧毒成分的化学物品成功地进入冉妮的身体，使她不再成为自己与高腾非婚姻的最大障碍。最好的下手时机当然是自己和老高都“不在现场”的时间和地点，这个难度就更大，冉妮平时几乎根本就没有什么离开本市到外地出差的机会。

但机会还是如期降临，冉妮认为这也是老天的旨意。

在她从高腾非口中得知冉妮3月底要去参加同学会的消息后，就开始进行各种准备。

上天作证，她并不是一开始就起心要杀害无辜的冉妮，她也曾想打掉肚子里这个小孽种，然后与高腾非一刀两断，去奔赴新的生活。但她独自到医院检查身体并准备人工流产的时候，妇产科那位年龄像她母亲一样大的女医生语气和蔼地警告她说：“几年前你已经有过一次人工流产的经历，如果仍执意不要这个孩子，那么你很有可能会终身不育。劝你三思。”

那天她来到高腾非家，里里外外都没有找到下手的时机，本来她都想放弃努力了，却没想到在卫生间呕吐的时候看见那个装着洗漱用品的塑料袋。确认这袋东西是冉妮准备出差带走的物品后，她从客厅拿来挎包，然后把自己反锁在卫生间，把挎包里事先准备好的氰化钾用针头注射进那一小管面霜里。──她非常小心地操作着，把氰化钾注射到刚好在面霜的中段位置，也就是说，冉妮要在使用面霜一两次或两三次以后才会用到有毒的部分。她怕冉妮一到当地就先洗脸打扮，然后在同学会上隆重出场。如果一下子倒在同学们面前，岂不是太容易暴露了。

谁知道，不早不晚，就在她小心翼翼地注射氰化钾的那一刻，突然听到“砰砰砰”的打门声！

她一手拿着针筒，一手捏着那个中间夹了一层剧毒的面霜，在卫生间里呆若木鸡。如果此刻卫生间的门被强行推开，她就是证据确凿的现行杀人（未遂）犯了！

好在她听到进门的并不是可怕的冉妮，而是一个大嗓门的冒失老太婆。一边隔着房门仔细辨别老高与老太太周旋的声音，她一边轻手轻脚地收拾战场，却不料越紧张越出错，竟然不小心胳膊肘把放在洗脸台面的玻璃杯给扫落在地，那声玻璃碎裂的巨响顿时吓得她汗如雨下！冷汗把背心都湿透了。

所以，那天她出了卫生间一会就借口想睡觉而仓皇逃离。

那两天她都度日如年惶惶不可终日，30号高腾非赶来为她做饭、陪她看连续剧，她食不甘味，两眼瞪着电视画面一片茫然，又极力掩饰，生怕老高看出端倪。好在他那天要赶文件没有呆到太晚，否则她真是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因过度紧张而崩溃。第二天她以和女友逛街为借口回避着高腾非，整整一天她都高度紧张，手里捏着手机就像捏着一个定时炸弹，每次手机一响都会吓得浑身哆嗦，像患了寒热症一样。

那个她在恐惧中等待了两天的消息终于在愚人节这天上午由高腾非之口传入她的耳膜：“冉妮好像出事了。”老高语焉不详，她无法判定当地警方是否已经查出毒死冉妮的药物就藏在那一小管面霜里。无论冒多大的风险，她都必须尽快地拿到那管面霜，毁灭证据。

她立刻去找主管请假，说家里有点急事必须耽搁两天。

回到家里又给高腾非打了个电话，试图说服对方同意她与他一起去雨林，他却毫无通融的余地，并气急败坏地把她训斥了一顿。──“想必是听说妻子突然不行了，心里太难过吧？假若他知道这是我一手操纵的结果，那还不得杀了我？哼，我还怀着他的孩子呢，终还是不及原配老婆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想到这里不由得灰心。

没有办法，只能独自前往，然后见机行事。

再说高腾非下火车后乘坐出租车匆匆赶到县公安局，接待他的是一个中等身材的中年警官。“你好，我叫周前江，是县刑侦大队的刑警。今天上午我们才通了电话。”

周警官与他握手后开门见山地说：“你爱人冉妮今天上午10点半被凤凰岛度假村的服务员发现已经在房间里死亡，我们初步确定死亡的时间大概是在昨天夜里。请问，据你所知，她这次到林雨是来做什么呢？”

“她她她是来参加高中同学会的。”他感到自己的牙齿根本不听使唤，一个劲打颤。

周警官起身去饮水机那里用纸杯倒了一杯热水递给他，并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等他平静下来，又问：

“你们夫妻感情如何？”

“当然很好！警官，她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周警官目光锐利地盯着他，盯得他心里发毛。

“她平时身体不是很好，主要是心脏有点问题，我一直非常担心。我想她是不是……”高腾非欲言又止，目光悲切地望着周警官，眼泪竟夺眶而出，慢慢地顺着脸颊流下来。

“哦？你是说她平时患有心脏病是吧？”周警官一边给他递过纸巾，一边拿一支笔在本子上记着什么，然后用略带沉重的口气对他说：“你知道冉妮有外遇么？”

“外遇？你说我老婆有外遇！”他吃惊得都忘了继续表演悲伤秀了。

“也许，我不能确定。一切都要等调查的结果。”周警官的话滴水不漏。

“那你为什么会这样问呢？”他不知不觉地带了点质问的口吻。

“因为你老婆此行并不是来参加什么同学会。”

成立 · 发表于: 2010-5-5 22:21:17

十六

“你是说……？”他不可置信地盯牢周警官的脸，嘴巴张成一个不大不小的O型。

“今天上午发现她的时候，是和一个男人在一起。当然，男人也和你妻子同时死亡。”

他觉得自己脑子顿时混乱成一锅粥，极度惊讶和出离愤怒令他短暂丧失了思考能力。

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居然敢欺骗我！居然敢在外面找情人！──他几乎在咬牙切齿了。“这种不守妇道的淫妇早就该死！”短短几秒钟，他已经在心里把冉妮诅咒了数遍，脸上则是一副悲伤、意外、无奈与沮丧混合的复杂表情。“唉──”他只低低地叹息了一声，垂头丧气地坐在那里，像极了一个被戴了绿帽子的迷茫无助、悲苦凄楚的可怜男人。

“你认识这个人么？”

他接过周警官手中的一张电脑扫描的照片，仔细看了看。这好像是一张工作证照，照片上的男人大约30岁出头的样子，正对着他面含微笑。他的相貌很是英俊，居然长得有点像某个电影明星。

“不认识，从来没见过。”他茫然地摇头。尽管周警官没有明说，他也知道这个男人一定就是这几天与妻子在一起的家伙。

此刻他慢慢地镇定下来，渐渐恢复了思考能力，脑子里出现了一个令他羞愤交加又倍感快意的生动画面：浑身赤裸的妻子正在一张大床上与那个貌似某个电影明星的男人颠鸾倒凤、极尽风骚淫欲。突然她想起11点已经过了，连忙探身从床头柜上拿起瓶子倒出一粒鱼油扔进嘴里咀嚼，一边还不停止与男人的寻欢作乐。兴奋中的男人正好凑过来与她接吻，两人身体交缠，口舌也相互交缠，在空气中浮动着浓浓的鱼腥味与淫欲气息的封闭空间里，这对狗男女突然呼吸急促地停止了动作，继而双双由快乐的巅峰跌入鬼魅阴间的无边黑暗。

“老高？老高！”正低头沉思着，突然听见周警官在叫自己名字，他这才回过神，连忙努力堆起一脸悲苦的表情后抬起头来。

“你没事吧？”周警官有些担心地看着他苍白铁青的面孔。

“没事。周警官，我想问一下，我妻子她……他们，究竟是怎么，嗯，出事的？”他小心翼翼、吞吞吐吐地措辞。

“看样子好像是自杀吧。以身殉情？具体的化验结果还没有出来，估计最迟明天就能知道了。”

“哦，”高腾非若有所思，感觉胸口像有一块沉重的大石头一下子落了地。他知道因“XSY-1”而死亡的病例除了可以检验出是心脏病发作以外，还可能有另外的临床表现，比如不明缘由的瞬间窒息或其它什么症状。而且它具有很强的分解功能，一旦进入人体发生作用，就会消遁得无影无踪。──这也是高腾非当初千方百计查阅各种资料最终选中XSY-1来承担此任的原因。

如果查不到致死原因，以身殉情当然是最好的解释。XSY-1这种化学制剂目前在国内还非常少见，一个县级公安局的法医肯定没有接触过甚至可能根本不知道有这样一种新型剧毒物品的存在。

想到这里，他浑身轻松得像是泡在温泉里，无比舒畅的感觉由内而外地蔓延了整个身心。

“我可以去看看我妻子么？”他说。

“现在还不行，遗体正在检验。”周警官抱歉地摇头。

“那我能把她的东西带走么？”

老周正要回答，突然有人在另一个房间喊：“老周接电话！好像是3.30郊区抛尸案的目击者打来的。”

“哦，来了来了！”周警官一边回头匆匆离开，一边对另一个房间喊了一嗓子：“小乔你来一下，把昨天凤凰岛度假村那个案子的遗物还给这位高先生。”

“好的！”一位美女应声而出，她年约30岁，高挑的个子、白皙的皮肤，一头浓密的黑发高高地挽在脑后，也扎成一个漂亮的“丸子头”。她没有穿警服，而是穿了一件非常时尚的长款白衬衣，外面套一件黑色小马甲，下身一条深色铅笔牛仔裤紧裹着笔直修长的双腿，脚上是一双深棕色新款高帮系带皮鞋，看上去很酷的样子。望着这位风姿绰约的女警官，高腾非不由得联想起萧筱，心里涌起一股柔情，想着一会儿就给她打个电话。

美女警官翩然来到他面前，落落大方地把手伸给他：“高先生你好。我叫周乔，与老周在同一个侦察组，你妻子的案子归我们俩负责。今后可能还要麻烦到你。”

哦，又是一个周警官。“没关系没关系，应该的。”高腾非忙不迭地站起来，伸出双手与美女周警官相握。

美女警官寒暄完毕，转身到另一个房间，拎出一个拉杆旅行箱交给他，果然是冉妮的那个。

“你暂时不要离开本县，请先找一家宾馆住下来。现在请在这张遗物清单上签个字。”美女警官细长白皙的手指指着桌上的清单，递给他一支笔。

成立 · 发表于: 2010-5-5 22:22:17

十七

拖着箱子走出县公安局的大门已是下午5点多。今天高腾非只有早餐时在上班路上的一个路边小店吃了两个包子和一碗热粥，到现在粒米未进。

他来到公安局大门斜对面的一家快餐店，狼吞虎咽地吃了一份套餐，就出门打了一个出租车，请司机把自己拉到一家价格适中的宾馆住下。

办好住宿手续拖着箱子进到房间，他第一件事就是掏出手机给萧筱打电话。

刚拿出手机，铃声刚好响起，倒把他吓了一跳。一看来电：萧筱打来的。果然是心有灵犀呀。

“老高你在哪儿啊？情况怎么样？”

“我刚从公安局办完事出来，现在县城的五环宾馆，才住下来。公安局的人叫我暂时还不能回去。可能还有事情要问。你还好吧？”

“我在火车上呢，马上就要到雨林了。”

“啊？你还真的跑来啦？”不过这次高腾非倒是没什么抱怨的口气。说实在的，在这个时刻，他也非常非常地想她，需要她温暖的陪伴。

“那冉妮？……”

“她……”他的声音一下子低沉了下去。沉默片刻，他说：“唉，等我们见面再详说吧。我在县城五环宾馆9搂914房间，你一下火车就直接打车过来，司机应该都知道。”

放下电话，他的身心既放松又疲惫。连续几天都因高度紧张而严重缺乏睡眠，今天又奔波忙碌了一整天，现在总算没什么需要思考和解决的问题了。一旦警报解除，他就觉得自己累得快要瘫倒在地，想进卫生间好好冲个热水澡，然后边休息边等萧筱。

想到萧筱，他竟恍惚觉得两人已经分隔了许多天一样，其实也不过是两天没见面。这个任性的小女人，一会我要好好地“教训”她，哼哼。

进卫生间一看，宾馆里没有配备洗发水洗浴液之类，而自己因为走得匆忙也没有带来。想起冉妮的行李箱里应该有，就打开那个拉杆行李箱，拿出那个小塑料袋走进卫生间。

热腾腾的洗澡水从蓬蓬头冲下来，轻柔地略过他极度疲惫又有些兴奋的身体，他觉得自己已经困倦得眼睛都睁不开了，用宾馆的白色浴巾胡乱擦干身体就倒在大床上呼呼睡去。

“叮咚──”门铃响起时他正迷迷糊糊地做一个缠绵的梦，但奇怪的是梦中的女主角面孔有些模糊不清，似乎并不是萧筱，当然也不是冉妮，那么究竟是谁呢？

来不及细想，他赤裸地从床上弹起，把浴巾往腰间一裹就去给萧筱开门。

提着一个大旅行包进门的萧筱对高腾非只以一块浴巾遮羞的充满欲求的身体视而不见，而是直视着他的眼睛，急急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冉妮为什么突然出事了呢？”

他接过萧筱的提包放在行李架上，拉着她在床边坐下，语气沉重地说：“唉，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对你说才好。”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倒是说呀！”萧筱满眼焦灼和疑问。

“冉妮她，这次其实不是来参加同学会的，我们被她骗了。”他的声音里带着愤懑和苦楚，这苦楚倒不是装出来的。

“那她是来干什么呀？哎，你倒是快说嘛，真急死个人！”

“她是单独跟一个男人来这里，约会的！”他艰难地从嘴里吐出“约会”这两个字。也许对于男人来说，不管自己如何地在外面沾风惹草逢场作戏，甚至情人小蜜二奶三奶地乐着，但假若自己的老婆也竟然敢于红杏出墙给老公戴绿帽，那就绝对是十恶不赦并不可原谅的，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可以承受这种巨大的羞辱。即使她现在已经命赴黄泉，高腾非心中的怒火仍难以平息。

“那她怎么……？”惊骇之下，萧筱仍不忘追问。

“警方说可能是殉情自杀。”他的声音很低，有些微微颤抖，他的眼睛也回避着萧筱。

“殉情？那么和她在一起的那个男人也……？”她的声音也开始发抖。

“是的。两人昨晚在宾馆里死了，在同一张大床上。今天上午服务员进房打扫卫生的时候发现的。”他强调着“同一张大床”，似乎在用这句话来给自己增加正义的力量。

“竟然会有这种事……”萧筱喃喃自语，然后呆坐在那里半天不出声，似乎被这个骇人听闻的消息惊呆了。其实此刻她的脑子正在高速运转：两人一齐死去，难道他们是那天晚上一起在房间里洗鸳鸯浴来着？春天的气候十分干燥，加上长时间在水里嬉闹玩乐，洗完澡后脸上会紧绷绷地不舒服。于是他们从塑料袋里拿出面霜……

氰化钾一旦进入人的皮肤，毒性大概会有十来分钟到把半个小时的延迟发作，当然还有每个人的个体差异，有的会很快，而有的则会慢一些。──这是她前几天从网上查阅到的相关知识。

警方应该查不出是面霜的问题吧？如果怀疑到是冉妮从家里带去的东西有问题，那首先被怀疑的对象肯定是她的老公高腾非啊，老高这不还好好地坐在自己身边吗？而且她刚才一进门就看到那个大大的拉杆箱，很显然这是冉妮带来的。因为男人出个短差，不可能费事地拿那么大一个行李……警方并没有把这个皮箱扣下来作为调查的证据，所以……她用了大约十来分钟在脑子里完成了这个简单的推理过程，然后带着一点轻松抬眼望向高腾非。

谁知道高腾非也正在看她，复杂的眼神里饱含探寻的意味……两人的目光骤然相聚，又本能地躲闪开来。“不会有任何问题的，我一定要镇定！不能让他看出什么来。”她使劲给自己打气，目光重新投向老高。

她不知道此刻的高腾其实比她更加心虚，他在想：“莫非她已经怀疑到这件事是我干的？没有证据，就连警方也没辙，我千万不要自己乱了阵脚啊。”

两个心怀鬼胎的男女就这样心事重重地胡思乱想着，过了好一会儿高腾非柔声说：“宝贝儿坐了那么长时间火车，累坏了吧？饿不？要不要我陪你出去吃点东西？”

“我不饿，不想吃……”她虚弱地摇头。

“也好，咱们先好好休息一下，这几天单位事儿多，我也有点累。”他站起来，温柔地把萧筱拉进自己怀里，两手环抱着这个因受到惊吓而身体微微颤抖的女孩儿，心疼地低头吻着她黑亮柔顺的长发……

被他搂在怀中的萧筱像只小猫一般安静，头埋在他赤裸的宽阔胸膛里，心想：虽然老婆猝死他心里难过，但他还是更爱自己的吧，何况我还为他怀着孩子呢……她抬起头，亮晶晶的眼睛与他充满爱意的目光对视，湿润鲜红的唇微张着，这个楚楚可怜的娇俏模样让他不由得心旌荡漾，正欲低头去吻住那两片充满诱惑的唇，突然……

成立 · 发表于: 2010-5-5 22:23:17

十八

话说高腾非搂着小猫一样依偎在怀中的小情人，暂且忘记了因自己一手导演而死于非命并尸骨未寒的结发之妻，正心旌摇曳血脉喷张地想要与萧筱激情拥吻，突然想到自己才在那家快餐店里吃了一盘加了不少蒜泥的凉拌折耳根，连忙停止动作，怕嘴里的大蒜气味扫了萧筱的兴致。他偏过头，轻轻地吻了一下怀中散发着迷人性感气息的小猫咪的耳垂，用温柔得可以滴水的声音说到：“我先去卫生间刷个牙，你乖乖上床去等着老公，嗯？”

萧筱微微扭了扭身子，一手抱着他的腰，一手探进浴巾里，故意把他挑逗得火烧火燎。她需要他和自己都转移精力，脑子里不再去纠缠那件恐怖的死亡事故。浴巾一下子松落下来，他有点不好意思，连忙遮遮掩掩地几步跨进卫生间去刷牙。

见他进了卫生间，她兀自坐在床前发了会儿呆，然后起身从自己的行李箱里找出一件蕾丝花边的黑色吊带真丝镂空睡衣换上。看着大床前那面大镜中性感妖娆的自己，摸摸依旧一马平川的小腹，突然想起什么，忙悄悄走到行李架那里，轻手轻脚地打开拉杆箱，去找那个塑料袋。却怎么都找不到，倒是看见那瓶进口的深海鱼油躺在箱子的一个角落。

哎，怎么那个塑料袋会没有呢？

哦，是了！她想起刚才老高说起起两人是今天上午是被打扫卫生的服务员发现的，那么说明服务员是先于警方进门，她未必知道要保护好死亡现场不能乱动。这个服务员见散落在洗面台上的小包装洗漱用品差不多都用完了，就会顺手扔进卫生间的垃圾桶里。以前她就是有一次出差，明明一管商场搞活动送的名牌面霜小样还没用完，就被酒店服务员给扔掉了，多么可惜……

肯定是这样！不然怎么会没在箱子里呢？通常死者的遗物警方肯定会全部交还家属的吧，就连这个只剩下几粒的鱼油瓶子都给拿回来了。──她拿起瓶子摇了摇，又想起那天自己在他家里，不过是随手拿起这个瓶子看了一眼，老高就凶神恶煞地跑过来，好像生怕自己吃了她老婆的灵丹妙药一样。不过就是贵一点的进口补药嘛，有什么了不起，不要我吃，我偏要吃！

这样想着，就拧开瓶盖，见里面只剩下最后两粒胶囊了。从里面倒出一粒，想了想又赌气似的再倒出一粒。她把空瓶放回箱子，盖好箱盖。然后端起床头柜的一杯凉开水，一仰脖，两粒药就着水一口吞下。

话说赤条条的高腾非在卫生间迅速地刷完牙，探头出来一看，见萧筱正穿着那件黑色性感吊带睡衣在镜前臭美呢，他摸了摸自己胡子拉碴的脸，干脆又拿刚才放在洗面台没来得及用的电动刮胡刀把胡子刮得干干净净，然后再洗把脸，觉得似乎还缺点什么，哦，原来是脸上有点干燥。他打开小塑料袋，拿出那一小管快要用完的面霜，倒在手心里一坨，两手抹匀，再擦到脸上……

次日上午9点多，警官周前江就拿到冉妮和男同伴尸体解剖检验的结果：两人均是服用了过量安眠药而导致窒息死亡。

其实这个结果昨天他和周乔出现场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当时他一进门，就看见一男一女衣着整齐地并排睡在大床上，面目安详。房间里没有任何肢体冲撞打斗等痕迹。这个房间比较大，属于凤凰岛度假村的豪华型双人房间，靠窗户边有两把休闲藤椅和一个藤制茶几，上面压了一块玻璃板。茶几上有一瓶开过的红酒，瓶中的酒只剩下一半。两只房间里配置的高脚玻璃杯一只放在茶几上，一只在床头柜上，杯中均残留有少量红酒。床上安眠的男女看上去都在30岁出头，从衣着和气质上看，都像是受过良好教育、有较高文化层次的阶层。

油头粉面的度假村经理被喊来配合警方调查并提供相关信息，他赌咒发誓地说，作为全县乃至全市都鼎鼎有名的星级休闲度假村，其安保工作也非常到位，房门从里面锁闭后除了当班的服务员可以打开房门，绝对不可能有任何人能够深夜潜入房间杀人作案而不被发现，除非他有穿墙入室的特异功能。

老周记得当时身边的小乔低声嘟囔了一句：“这年头还有肯为情而死的哈，又是在这么个纪念日里。这两位该不会是张国荣的超级粉丝吧？”

现场勘查和拍照完毕后，红酒瓶和酒杯都被法医拿去检验科检验，两具尸体也送去解剖。周前江让资料室的同事根据冉妮的身份证查找到她的相关资料，很快查到冉妮丈夫高腾非的号码，并给他打了个电话请他马上来雨林接受调查。

周前江的搭档周乔则负责调查睡在冉妮身边那个男人的情况。

在雨林县公安局刑侦大队，“二周组合”算是很牛的一个品牌，两人合作几年，破获了不少在局里甚至市局挂牌督办的大案要案，深得局长欢心。几年前才从警校毕业的小丫头周乔分到县局干了两年内勤，就被当时已在队里崭露头角并说一不二的牛人老周划拉到麾下，着实羡煞了队里那班一直对小乔妹妹垂涎欲滴的单身汉们。几年下来，“二周组合”除了在工作上出尽风头，并没传出什么男女间的绯闻韵事，倒是周美女越来越对搭档周前江崇敬有加，全队的哥们不能不由衷地佩服老周这个“老江湖”，道行深不可测。

周乔那头对冉妮同伴，那个“晃眼男明星”的调查进展不太顺利：从这人手机的信息里根本查不到任何有用的单位和家人的情况，而在他那个精美的名牌GUCCI皮夹里找到的身份证，在局资料室一查，居然是伪造的。

尸体检验的另一个结果也让老周有些意外：两人均是艾滋病感染者。其中冉妮是最近一个月左右才感染上艾滋病毒的患者，而“晃眼男明星”则是资深的艾滋病毒携带者，感染期至少在一年以上。──请注意：“艾滋病毒患者”与“艾滋病毒携带者”虽说看起来差不多，其实是有很大区别的。前者程度要重得多，很难治愈并很有可能危及生命；而后者，只是有传染给他人的可能，自身并无很严重的症状，也不会有生命危险。

现在艾滋病相关知识宣传早已深入人心，人们都知道艾滋病虽然可怕，但传染途径非常少，只有三种可能：一种是母婴传染；一种是血液传染；还有一种，就是通过性行为而导致的精液传染。

冉妮显然是第三种途径被染上的。──从这个信息中可以得到两个线索：第一，冉妮与这个男人的性行为最多不超过两三个月；第二，“晃眼男明星”明知自己是艾滋病毒携带者仍故意传染给对方。如果他不是故意所为，两人每次严格带套作业，也是可以避免悲剧发生的。这说明“晃眼男明星”与冉妮之间肯定不是出于真爱，至少可以确定那个男人不是真的爱冉妮。

检验报告中还提到：俩人当天并没有发生性关系。

两人真的是因为对生活绝望而双双约定自杀么？抑或另有隐情？

成立 · 发表于: 2010-5-5 22:24:31

十九

老周突然想起昨天在办公室可怜兮兮地泪流满面的那个被戴了绿帽子的男人。他马上掏出手机给那个姓高的男人打电话，他需要马上向他询问一些情况。

电话响了很久都没人理睬。他又仔细核对号码并继续拨打了两三次，仍是无人接听状态，周前江心里隐隐地感觉似乎有点不对劲。

其实对于很多大大咧咧的人来说，人机分离并不是什么异常情况，但昨天那个貌似悲苦无助的男人给他的感觉显然不属于那种不拘小节的类型。而且无论是他的职业身份还是他目前面临的特殊境况，应该不太可能如此洒脱。

老周的预感很快得到证实。

10点左右的时候队长给他们打电话，本来先是打给老周的，但老周当时手机占线，就打给周乔说，刚才局110值班人员接到报案，县城又发生一起恶性事件，一对裸体男女在五环宾馆的914房间里意外死亡。这个案件已经惊动了局里和县委县政府，队长叫他俩迅速赶去出现场。

啊？！当时周乔接到电话的第一个反应是：有没有搞错！愚人节昨天已经过去了吧？

在这个人口不算多、流动量也不算大的小县城，通常最多的刑事治安案件不外乎是一些小偷入室盗窃啦，街头打架斗殴啦，深夜抢劫杀人啦什么的，自杀和谋杀案件都非常稀有。所以昨天当他们获知“4.1凤凰岛度假村情死案”的时候，对这个有些离奇的愚人节死亡案件很有几分摩拳擦掌的职业兴奋；而时隔仅一天就冒出来的这个类似案件就太让人难以置信了，简直是外国悬疑电影里连环凶杀案的情节么。

凤凰岛度假村与五环宾馆相隔不到两公里，两者之间难道真的有关联么？

“二周”匆匆赶到五环宾馆，身着黑色西服裙职业套装的值班女经理早已等在大厅，一见他们进门就迎上来。

据值班经理介绍：最先发现914房间异常的是住在楼下814房间的客人。

这是来雨林县出差的邻县某木业公司销售人员，一个相貌猥琐的中年男人。今天一大早他就给总台打电话投诉说昨天深夜房间天花板就开始滴水，把床上的被子都弄湿了，害得自己一夜都没睡好，今天没有饱满的精力投入工作，嚷着要叫宾馆赔偿他的精神损失。值班女经理问他为什么昨晚不早点告诉总台，可以马上给他调换房间。他却理直气壮地说：都那么晚了，我不想麻烦你们啊，所以忍到现在。

经理冷笑道：你怕是昨晚忙得没时间给总台打电话吧？

原来这个猥琐男刚才给总台打电话投诉后，分管8搂的楼层服务员悄悄告诉女经理说，这个男人昨晚12点左右招了一个“鸡”进房间，两人在房间里一会儿大呼小叫一会儿吵吵嚷嚷，一直闹腾到半夜三更，服务员隔着小半条走廊都听得见他们的声音。好在这段时间是宾馆生意的淡季，这层楼里基本没有其他客人。

对这类入住客人私下招妓进房的偷鸡摸狗的勾当，宾馆通常都是睁只眼闭只眼的态度。但如果客人与宾馆闹起纠纷来那就另当别论了，招妓一事可以立马上升为“本酒店从来没有发生过的影响极其恶劣的严重治安事件”，这个事就像一个政府官员贪污几十万人民币，它可以根本就不是个事，也可以想要它有多大它就有多大。

猥琐男也是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人物，一听此言果然乖乖缄口，不再提什么“赔偿损失”的话。经理见好就收，张罗着叫服务员给他调换到另一个房间，还多赠送给他一张免费早餐券。

女经理告诉“二周”，早上8点多水电工接到通知去914房间修理水笼头，敲了半天门不开，想着客人肯定不在房间，就去找到楼层服务员拿钥匙打开房门。进门就看见一地的水，有一只女人雪白的大腿从床边伸出来，那条腿是惨无血色的苍白，一看就是电影里演的那种死人的腿。他吓得回头就跑，一转身又看见一个浑身赤裸的男人扑倒在卫生间，头就扎在洗面池里，水笼头大开着，池里的水还在汩汩地冒出来。

本来卫生间里有地漏，但地漏正好被一个小塑料袋堵住，水流得不畅，慢慢就流到房间里。

二周进门的时候，见当地派出所的警察和队里的法医已经在现场忙碌，两人一眼就看见行李架上那个熟悉的拉杆皮箱，然后相互对视一下，老周伸手去揭开盖着担架上那具男尸身上的白布单。

果然是他。

成立 · 发表于: 2010-5-5 22:25:45

二十

这起惊动了省公安厅的雨林县愚人节情杀案仅用了三天就告破。

其实破案的手段和经过也并不复杂：五环宾馆裸死的男女，经过现场勘查和尸体解剖发现，名叫高腾非的男人死于由脸部渗入皮肤和身体的氰化钾，法医从扔在洗面台上的那管快用完的小容量面霜里查到高浓度的氰化钾残留成分，很显然这是杀死高腾非的武器；而年轻女子萧筱的死因从表面看是心脏病突然发作，但在那种特殊微妙的时间和地点，就是傻子也能猜出肯定是药物作用的结果。

放在床头柜上的水杯上的指纹、拉杆皮箱里的空鱼油瓶，还有冉妮胃里残留的鱼油成分都能为警方模拟再现出悲剧发生那一刻的恐怖场景：在卫生间刮完胡子刷完牙的高腾非在脸上抹上香喷喷的面霜，走进房间欲与床上的萧筱亲热，突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难受，就到卫生间去打开笼头撩水洗脸，慢慢毒性发作，扑倒在水池里；而萧筱在吃下含有导致心脏病发作药物的鱼油后正在床上等待高腾非，突然感觉头晕恶心心力衰竭，从床上摔到地下猝死。

死亡现场明确无误地告诉侦察人员：两个人都是因他杀而丧命。年轻女人怀有两个月身孕，DNA检验结果，孩子是高腾非的。

散落在卫生间洗面台上的洗漱和护肤用品，以及落到地漏上的小塑料袋，是周乔昨天从冉妮死亡现场亲手放在拉杆皮箱里的。这无疑本是冉妮的出差所用之物，被高腾非临时拿出来使用。很显然，那个把氰化钾悄悄置入面霜的凶手，原本锁定的谋杀目标肯定是冉妮，而且这个凶手也一定不会是高腾非。──难道是萧筱？

当身着警服、英姿飒爽的周乔在居委会主任陪同下出现在市区“玫瑰花园”2栋4单元门口的时候，自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邻居们得知这位美女警官是来调查18搂那个人事局高科长夫妻死亡案的，议论纷纷，七嘴八舌地向她提供各种可疑情况。才买菜回来的毛大妈连菜都顾不得提回家，左手一扇排骨，右手几根黄瓜莴笋，肥胖的身躯像一列火车一样呼哧呼哧地朝周乔远远地冲过来：警察！我提供一个可疑的情况！

“好像是三四天前吧？对了，就是3月29号那天，星期六！中午我送孙子去学跆拳道才回来，路过四单元楼下，看见有两件衣服被吹落在地上，──那天风挺大的。我一看，应该是从18楼小冉家阳台上掉下来的，这个单元就她家没封阳台。我就把衣服给他们送上去。──小冉人不错，平时总笑眯眯的，对邻居也挺有礼貌，主动打招呼。──那天我去送衣服，敲了半天门都不开。我就觉得挺奇怪的，因为我上午买菜回来正好看见小冉出门，还跟我打了个招呼。我问她去哪儿，她说回爸妈家。我问她你家小高不去吗？她说小高今天要在家里弄个材料去不成。你看，明明他应该在家里嘛。

好半天小高才来开门，我一看他慌慌张张的神色就不对劲，是不是憋着什么坏在屋里藏着个小妖精呢？我就说要叫他交水电费进他家去看。结果你猜怎么样？厕所里果然藏着人呢。”

“你怎么就确定厕所里一定藏了人？很多人家里平时都是关着厕所门的。”

“嗨！我那天正收了水电费准备出门，突然厕所里‘啪！’一声，像是什么东西从上面掉下来摔碎了。你说厕所里要没人，咋会凭空掉下东西来，他家又没养什么猫啊狗啊之类的。警察我跟你说啊，还有下文呢。当时我就故意问小高：你家小冉在厕所里呢吧？你猜他怎么说？他说是啊是啊，在上厕所呢。这不是大白天见了鬼吗？我明明上午才见小冉回她妈家了。小高心里肯定有鬼，不然他为啥睁着眼睛说瞎话？”

周乔从包里拿出一张萧筱的照片请邻居们辨认，立刻有两个人说3月29号那天看见过照片上这个女的，一个说她是在中午11点半左右进了4单元，另一个中午一点多看见她急匆匆地从小区大门口出来，具体从哪个单元出来的没注意。小区守门的保安也确认这个女孩那天确实曾进出小区，具体时间也和那两位邻居说的相吻合。

调查萧筱父亲所在的化工公司，找到热处理车间那个私下把公司明令严格禁止流出车间的化学危险物品氰化钾拿给萧筱的工人也十分容易。那人交代：萧主席的女儿说要拿一点来给男朋友做实验，还说请他一定不要告诉老爸，因为老爸反对她跟男朋友交往。

周前江从高的手机里查到最近有一个电话是打给省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生物化学实验室的宁主任的，于是来到省城与宁接触，几句话就了解到前几天高才从他那里拿走一小瓶XSY-1。

至于高的妻子冉妮与那个神秘的“晃眼男明星”的死因调查结果更是“来得全不费功夫”。美女警官兼电脑高手周乔在高腾非家的电脑上查到一封写给高腾非的电子邮件，是事先写好存在邮箱里，设置了愚人节当天的定时发送。而奇怪的是这封邮件居然就是在同一个电脑上写成并发送的。

邮件的文字很长，全文如下：

老公：

今天是愚人节，在你收到这封邮件的时候，我的灵魂应该已经游荡在另一个世界了。

这不是愚人节无聊的戏言。希望我的死不会让你太难过，虽然我的身体已经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但我的灵魂也还是爱你的。我相信人死后灵魂依然存在，就像无色无味的空气，可以四处漂流。你也会相信吗？呵呵，做了6年夫妻，我们好像还从来没有讨论过这个问题。

我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厌恶我的身体。它是如此肮脏，早就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我活了32年。在我看来，这个阶段其实已经足够漫长。人活着，不过是加倍地忍受痛苦，如果不能被人真正地理解和接受，一辈子生活在一个内心孤独空虚的世界里，活着又有什么意义？我也知道这辈子不会有人真正地接受我，因为我是个不洁的女人。

在我15岁那年，有一个周末的晚上班上的一个女同学邀约我去酒吧里玩，那几天正好我的父母带着弟弟一起去外地疗养，家里就只有我一个人。

那天是我第一次，也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踏进酒吧的大门，那个噩梦一般的夜晚改变了我的一生。

那天晚上我们和另外几个男青年一起喝酒唱歌，我同学说那几个人都是她的哥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灌进的迷药，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我发现自己竟然……我的父母一周后才回来，一直被蒙在鼓里。

唉，请原谅我无法陈述当时的场景，尽管事隔已经十多年，我仍然不能去回忆那件事，每次想起那个肮脏恐怖的夜晚，就会头痛欲裂。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能忍受你看A片了吗？只要一看见类似的镜头，我就会联想起15岁那年的可怕遭遇，我的头会疼得像要爆炸一样，心情也会于瞬间掉进万丈深渊。男女间的亲密对于我来说，不仅谈不上任何快感，根本无异于受刑。

你是我这一辈子唯一爱过的男人，我很清楚永远不能让你知道我在花季年华所遭遇的那场不幸，我一直试图让自己尽快从那个噩梦中摆脱出来，像一个正常的女人一样去享受夫妻恩爱，生一个孩子……

唯一的安慰就是你对我的疼爱和珍惜。我就像孤独无援地漂泊在汪洋的大海上，这是我需要时时刻刻紧紧抓住的一根稻草。可能你无法理解一个濒临淹没的女人那种恐惧和无奈，它是支撑着我作为一个女人最后的自信所在。

当这个唯一的希望破灭的时候，老公：你能体会到你妻子跌入深渊的绝望心情吗？

我大概可以猜出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有了另一个女人。记得大约两年前的一个夜晚，你和大学同学在酒吧喝酒，通宵没回家。第二天你在床上疯狂地折腾我，根本不顾及我的感受，这种情况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从那天以后你就变了，我知道我的爱人从此不再是那个珍爱我的男子，你的内心和情感跟你的身体一起，已经与我渐行渐远。

酒吧这种地方！那是万恶之源。

我的内心重新陷入孤寂。这种无边的寂寞像一条冰冷的蛇一样时刻纠缠着我，让我快要疯狂！

我承认自己是个懦弱的女人，没有能力依靠自己的努力去走出黑暗，我需要有人来拉我一把。

后来，“海中的游鱼”出现了。网络真是无所不能啊，在我感觉自己就要沉入大海最深处的时候，在网上看见这条“游鱼”，我想我与他之间“空间距离”是很近的吧，都是在海里么，只不过一个在逍遥地畅游，另一个已经快沉入海底。

我与他聊天，向他倾诉我的不幸，以此来尽情发泄和缓解我内心的巨大压力。从他的资料上我知道他远在千里之外的另一个城市，这是一个安全的距离。──我是个没有安全感的女人，我需要时刻警惕，以保障自己的安全。但我不知道，自己恰恰是走在了一条最不安全的路上。

他给我的感觉十分温和而且知书达理，是个有安全感的男人。在许多个不眠的夜晚，都是千里之外的他耐心地陪伴我在电脑前度过。其实现在想来，他的手段并不高明，甚至漏洞百出。但对于沦陷在寂寞大海中快要被冻僵的我来说，这条游鱼足够给予我一丝丝我渴望的温暖，让我看到惨淡的人生中一点点的希望。

一个多月以前，他突然说他已经到我们这个城市来出差。我犹豫再三，还是答应与他见面。我想我不能让这个在无数个寂寞之夜听我倾诉、给了我温暖的男人失望。他也是个失意的人呵，他曾告诉过我，前两年妻子带着他两岁的小儿子跟着一个老外远渡重洋，他想儿子想得快要发疯。一个男人对自己孩子的喜爱我想我是能够理解的，从你的身上就能体会到。

我不知道为什么命运会如此残酷地对待我？难道上辈子我真的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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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人节情杀案（原创悬疑侦破小说）之一：“意外”

愚人节情杀案之十一：诡计

愚人节情杀案之十二：藏娇

愚人节情杀案之十三：纠结

愚人节情杀案之十四：坏消息

愚人节情杀案之十五：氢化钾

愚人节情杀案之十六：殉情？

愚人节情杀案之十七：心虚

愚人节情杀案之十八：尸检

愚人节情杀案之十九：猥琐男

愚人节情杀案之二十：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