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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季风|查看: 16208|回复: 54
[漫画

舒飞廉:《飞廉的村庄》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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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季风 发表于: 2004-4-13 04:18:47|只看该作者
第二十段。农具。

经常使用的农具有:铁锹。取土,挖沟时用。父亲常常清早就将它背在背上去看水田。犁。犁把弯曲,一般是用枣木制成,前面是尖尖的犁尖,这大概是最宝贵的农具了,种麦稻之前,父亲将犁背在肩上,水牛走在前面,两个一起往田里去。木锨看起来有一点像铁锹,它是木头做的,在稻场上用来簸扬稻麦。挖锄。挖锄非常的笨重,前面的锄尖也又宽又厚,可用来挖开结实的菜地与田埂。我用挖锄挖地,几分钟手上就会磨出血泡。大锄,比挖锄要轻,不过柄很长,用来锄棉花地与菜地,人可以站着,微微地向前倾着身子。诗中讲锄禾日当午,戴月荷锄归,恐怕都是拿着这种大锄。I小锄。小锄就像鸭嘴一样,短短的柄,在田地里做细活的时候,可以坐在小凳子上,用小锄,当然,小孩们去锄草,一开始也是用小锄的,他还未有一张大锄那么高呢。镰刀。像细长的竹叶,柄短短的,家里的大锄与镰刀都有六七把,和草帽一样,农忙的时候,每个人都是要用的。连枷。连枷是聪明的农具,就是拿着转着玩也是有趣的,用连枷拍出黄豆,也可用来打出麦子,不过用连枷也有很高的技巧,我姐姐可使连枷飞舞不停,而我打起连枷常常一头栽倒,将虎口震得生疼。我离开村子,到孝感市读书的时候,还未学会熟练地使用连枷。扬叉。用来抖开干草。柳树有时候,枝条会长成一只再合适不过的扬叉的样子,砍下来晒干就可以了,它的形状与弹弓是一样的吧,所以对那些整日研究着树枝,看着能否取下做弹弓的小孩子,样子也很亲切,如果那一根枝桠没有被小孩砍下做成弹弓,几年过去后,它一定是可以做一个大大的扬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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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季风 发表于: 2004-4-13 04:19:03|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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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段。农具续续续。

冲担。冲担要用枣树与榆树等硬木头制成,两头也有牛角一样的铁尖。收稻麦的时候,男人们将冲担杀入稻麦捆中,将一头举起来,又杀上另外一捆,然后走在狭细的田埂上。三十出头的精壮男人,一次可用冲担杀入四个稻麦捆放到肩上。我想在动荡的年代,冲担是完全可以由男人们来作征战的武器的。我觉得冲担说不定也叫做葱担,它两头尖尖的样子,的确很像一根葱吧。 石碾。平时石碾孤单地躺在打稻场上。有时候年轻的汉子们会来打赌,看看谁有力气将它搬起来,村里的永山就可将石碾抱在怀里。打稻的季节,石碾可是大家轮流等候的宝贝。一头小牛都可毫不吃力地挂起来,可见人的力气再大,如永山,也是无法与牛相比的吧。 水车。这是我最喜欢的农具了。用它来往沟渠里汲水。水车的叶片被木柄挽动时,搅动水发出哗哗的响声,听起来令人愉快。可惜后来抽水机买回来后,水车就很少用了。从前春上会将水车搬出来,刷上桐油。我喜欢它浑身的桐油的气味。后来水车堆在柴房的灰尘中,好多年没有上桐油了。 风车。村里也就只有一架风车。保明家原来开轧米场。风车就停在他家门口。风车不用时,就是小孩们的玩具,一个小孩拼命地摇着木手柄,另一个小孩傻乎乎地站在风口前,双手叉在腰上,一头的乱发被吹得翻飞,一边叫着:“好凉快,好惊快,再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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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季风 发表于: 2004-4-13 04:19:43|只看该作者

第二十二段。桐油。
  除水车外,要上桐油的有:饭桌,脚盆,木桶,大大小小的板凳,家里的水车,母亲用的马桶。阳春一到,太阳出来,就得将家里的这些木器搬出来,摆在门口,刷上桐油后晒太阳。桐油能令木头不腐坏,而且堵住缝隙,这对常常渗水的脚盆与马桶是非常必要的。
  二月的阳光照在这一排木器上,让人觉得亲切而又陌生,就像穿上新衣的伙伴。它们闪着薄薄的光。要晒好几天才可晒好,所以晚上用不成脚盆,我想母亲也会觉得很麻烦吧。
  中午放学回来,家门口就是浓浓的桐油的味道,热烈而奇异,不知为什么,心里就会觉得很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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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季风 发表于: 2004-4-13 04:20:02|只看该作者
第二十三段。二月初二。

二月初二。花朝节。草木生发新芽。牛站在稻场的草垛边吃草,看着漠漠春雨中的田野,心里一定也非常高兴吧,鲜嫩多汁的新草就要从枯草中挺身出来。河滩边的草要绿得早一些,所以二月底,村中就有老人将牛走二三里路,牵到河滩上去,让这些嚼了一冬枯草的家伙换一换口味。 桃花与梨花都将在本月里开放。绵绵烟雨之中,飞廉的村庄将回到春天的怀抱里。三月烂漫的春光正在孕育之中,清寒的二月,时光的消逝是缓慢的。所以春天里,四月华美,三月明丽,我倒是更喜欢二月一些吧。人的初恋,人的童年,皆有成长的苦涩,被漠视的痛楚,又有清寒中的坚韧不拔。这一些都与早春的二月很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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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季风 发表于: 2004-4-13 04:20:49|只看该作者

第二十四段。惊蛰。
  二月里迟早会听到雷声。细雨变密了,劈啪着打到地上,这时候天上忽然响起霹雳。有时候就是阴沉无雨的天气,也会打雷。一年之中的第一声雷,总会猛一愣神,令人觉得惊讶吧。所以二十四节气里,特别为这一场春雷作以纪录,以为上天赐以响声的目的,是要唤醒大地下的眠虫。
  最先被惊醒的是蚯蚓吧,早晨起床,到门口的楝树下小便,就可看到夜里蚯蚓推出洞口来的粪便,这还是去年深秋里它们吞入胃肠中的泥土吧。被吵醒的还会有青蛙,还会有蝉,不过看见它们,会晚一二个星期。对,还有癞蛤蟆,走在屋檐下,去看树芽的时候,会讶然踢到正在缓慢地爬着的癞蛤蟆,原来这些家伙也醒过来,慢吞吞要赶三月的花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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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季风 发表于: 2004-4-13 04:21:13|只看该作者
第二十五段。柳枝。

在树木之中,柳树是最早发芽便伸展出嫩叶来的吧。柳枝像小子们的头发一样蓬着,枝上已有朦朦的绿意。小孩子们将柳枝折下来,用手捏着淡绿色的嫩皮,即可将树皮一直捋到枝梢上去,露出细长,洁白而光滑的枝干来,那枝干的色泽,岂非是正像豆蔻华年的少女们的手腕。后来看贾平娃的小说,也讲到女人脱下衣服,就像柳枝捋下了皮,可见他真是一个由乡里成长起来的人吧。再取几条柳枝,还能扎成一个小圈,围在头上作帽子戴,在村巷里滚爬得一身汗浸浸的,枝条拂在额头上会觉得特别清凉。 还可将柳枝截成一小节一小节,然后将皮刻出不同道道的木棍儿,即可玩纸牌一样的游戏,这也是小孩们喜欢的。只可惜村中柳树少,被春风催绿的柳条有限。记得读高中时,去县城的河口大桥,看到护堤的一片一片的柳树林,想到可以刻出多少木棍啊,心里竟是非常欢喜。 柳树易生虫子,遇到暖冬的第二年开春,柳树很快就会生满了毛虫,等柳叶由鹅黄变成深绿,步入成年后,我们看到柳树即会退避三舍,这也是非常可惜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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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季风 发表于: 2004-4-13 04:21:52|只看该作者

第二十六段。种豆南山下。
  我最喜欢的诗中,有陶渊明的这一首种豆南山下,收入陶彭泽集归园田居的第三首。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道狭草木长,夕露沾我衣。衣沾不足惜,但使愿无违。每次读到,我都觉得非常的亲切。好像觉得他写的就是我们村子里的事情,写的我们村上那些精神矍铄的乡亲。
  我记得有一次回乡下去,看到村里年纪最大的那一位老太太,我远房的一个伯母,已经八十多岁了,还在收地里的黄豆。她将豆梗铺在地下,用连枷将豆粒拍出来。然后坐在灰土中,一脸的汗,用筛子将黄灿灿的大豆将豆子一颗一颗挑选出来,放进筐子里面。
  一颗一颗饱满的豆子,也许正是陶渊明的诗里种下的豆子的子孙中的一粒吧。如此的质朴与圣洁。我在我的书房里读书的时候,常想起筛豆子的老伯母,她年轻的时候,救过我的命。她几年前,已经去世了。我想我不停地糟踏着这些汉字,远没有种豆子的老伯母的生活更加实在而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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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季风 发表于: 2004-4-13 04:22:52|只看该作者
第二十七段。麻雀。

狗,麻雀,人,老鼠,鸡,鸭,猪,牛,在飞廉的村庄里是常见的。靠着树叶上的虫子,田野与打稻场上的粮食,麻雀与前面那些家禽与人,一样生活了许多年,许多代。我有时觉得麻雀也要算是一种家禽。它虽然托庇于我们的屋檐、指望着我们的粮仓,它们却是自由的。所以它们比狗与鸡鸭不同,它们更像是我们的朋友。 说到鱼,我就会想起鲫鱼,说起水果,即会想到苹果。说到蔬菜,即会想到由地里拔起来的白菜。说起鸟,想到的就是麻雀,我觉得它们的中庸而平和的样子,正如那些长相均衡的人一样,按朱光潜的说法,正是美的化身。 但这是一种中庸的容易让人忽略的美啊。我现在常常想到它们绿豆一样精亮的眼,收紧的褐色的羽毛,在冬天的疏旷的树枝上跳动的样子。它们握在手中的时候,暖暖的体温,坚韧的挣扎。麻雀是容易捉到的。它们朴素,盲从,轻信,对世界又少警惕。扫出一块地来,洒一点麦子,上面支一只簸箕,一会儿即可网罗到好几只麻雀,最简便的办法是在夜里,拿着手电筒,到树林中间,即可将还在睡梦中的麻雀像石头一样捡到口袋里去。 我读初中的时候,学校里面的几个青年老师即是捕麻雀的高手,常常半夜中到我们村边的杉树林里用手电筒捉麻雀,我曾听他们夸耀说,一晚上可捕大半口袋麻雀,正好第二天交学校食堂的师傅打牙祭。 不过麻雀却好像从来没有因为这样的罗网数目减少过。它们不停地下蛋,在窝里养出嘴巴淡黄的小麻雀出来,天灾也罢,人祸也罢,与我们一样,对这飞廉的村庄有深深的依恋。即便是我们由这个村庄消失,一个一个地卷入到城市的怀抱里,它们也会留下来吧,对着地平线上的城镇冷冷地一瞥,低下头接着啄食大地为它们生产出来的种籽与虫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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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季风 发表于: 2004-4-13 04:23:10|只看该作者
第二十八段。飞廉的村庄在哪里?

长汉与汉江交汇的地方,从前叫江夏,现在叫武汉。长江与汉江交汇的地方,从前就是云梦泽,湖水茫茫,草木郁郁,走兽与禽鸟成群,二千年前,是楚王田猎之地。现在云梦泽已化成了一面一面镜子一样的小湖泊,镶在江汉平原。江汉平原往北是大洪山、大别山,往西是幽深的神农架武当山,往南是洞庭湖区,往东是皤阳湖与它浇灌的江西的平原。飞廉的村庄就在江汉平原东北的一条名叫环河的小河边,小河由大别山发源,流入汉江,又经汉江流入长江。 飞廉的村庄离一个名叫肖港的小镇八华里,离云梦县城三十华里,离孝感县城三十华里,离武汉市一百里。离京广铁路四华里,离京珠高速路五华里。所以在飞廉的村庄中,晚上听得京广线上火车的汽笛,特别是从前蒸汽机车的时代。村里的老头子们起夜,就是听着由信阳鸡公山下来的运煤的火车的汽笛响起来,才起身由床底下摸出他们的夜壶的。 现在可以由武汉市坐依维柯中巴车,一个半小时至孝感县城,换乘小公共汽车至肖港镇,半个小时。由镇上步行到村庄,二小时,如果租镇上的摩托车,十五分钟的车程即可让你拖着由城里带来的行李,站在尘土飞扬的乡间大道上。 由地图上看本地,是北纬三十度,东经一百一十四度。地球上亚热带季风气候最显著的地区。春风和顺,夏天溽热。秋天清凉,冬天严寒,正像是一个爱恨分明,刚柔相济的人。所谓春花秋月,春种秋收,四月,十月的天气,都是我喜欢的。三伏与三九四九的天气,天生的一段酷热与奇寒,令人难以忍受,许多老人就是在这样的酷烈的天气里去世的。不过每一回由奇寒奇热中挣扎过来,或是去外乡的人想起当时的情形,也是非常之想念吧,严冬里的飞雪与凛凛清寒,暑热中挥汗如雨的畅快,也算是别有一段奇趣吧。所以一年四季,有起有伏,起承转合,曲折如同画廊,但是令人应接不暇,不知觉中,一辈子的光阴也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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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季风 发表于: 2004-4-13 04:23:32|只看该作者

第二十九段。附近的村子。
  西边有肖家坝。离飞廉的村庄只有一里地,村里的棉田一直伸展到肖家坝的村口上,它迎向棉田的东边是一条细长的池塘,夏天的时候,里面开满了荷花。蔺家台子。很小的一个村子,后来举村移走了,村里的房子平掉成为一片庄稼。想到这一片稻田之上原来盖着房子,还有小学的同学,家就在这里,真是非常奇怪啊。何砦,这个砦字就是王维写的辋川诗里那个鹿砦的砦字。可是何砦平平展展,并没有什么大石头吧,何砦入村是一座小石桥,村巷里如同迷宫。下雨的时候去,一定会弄得一身泥水。舒家湾。舒家湾由三个小村落组成,在飞廉的村庄的正西,在环河堤下,黄昏时分,太阳就是由舒家湾的村树与堤影中落下去的。
  北边。程家湾。程家湾的村外扎着长长的篱笆,夏秋之交,上面会有丝瓜花与牵牛花一起开。读初中时,我心里爱慕的一个女生就是这个村上的,她脸圆圆的,喜欢穿红色的上衣。如果我还住在飞廉的村庄上的话,程家村恐怕会成为我的孩子的外婆家,他们会像我熟悉我处婆所在的汪梁岗村一样熟悉程家湾吧,我只去过这个村子一次,心里紧张至极,尚未弄明白那个女生的家在哪里。匡埠。由肖港镇往飞廉的村庄的乡间柏油公路即经过匡埠,村上的水田一直伸展到匡埠。小时候村里的男孩子们结伙四处征伐,战果不小,却不是匡埠的小子们的对手。所以匡埠放电影,我们是不敢去送上门讨打的吧。蔡家河。飞廉的村庄的祖坟即是在蔡家河村的村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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