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发疯似的冲下了楼……
193. 金九筒家。神堂。
金九筒“哐”的一声关上大门,闩上门闩。
金九筒看着黑洞洞的神堂,像一摊稀泥软瘫了下去……
黑暗里,金九筒拉亮电灯。神堂里一片狼藉,屋里到处都是被砸碎的东西。
神龛被砸了,四条腿也断了两条,被推得仰面朝天。
神像被砸了,没有脑壳的神像,拿着大刀指着金九筒。
金九筒愣了一下,气急败坏的抓起地上被砸断的桌腿,把屋里的东西又一阵乱砸……
累了,倦了,金九筒一屁股坐在神像面前,抱着神像的腿放声大哭……
194. 金九筒家。神堂。
金九筒揩干了眼泪,摸着神像笑了:“嘿嘿嘿,嘿嘿……神仙啊神仙,你才是我们敬不起的神仙哟。我花了一百多万,你保不到我一家不说,连你自己的脑壳都保不住……你,你把老子害惨了,这回我也要你吃点亏,也要让你身败名裂……”
金九筒怒不可遏的拿起桌腿,对着神像,用尽全身气力一阵乱打。
只听得“噗噗噗”一阵响,五颜六色的水泥块一块一块往下掉。
水泥块掉光了,金九筒也木了。
眼前的神像,只剩下一个竹子编的篾条笼笼……
195. 金九筒家。神堂。
金九筒对着篾条笼笼哈哈大笑。
金九筒:“神仙,狗日的神仙也有假的……你神,你硬是神,神得来弄个篾条笼笼来把老子笼起……狗日的张真人,还说你是景德镇最好的瓷器,害得我花了好几十万……你骗我,我也不放过你……”
金九筒对着篾条笼笼一阵猛打,打完用脚又猛踩。他在篾条笼笼上又踩又跳,不料却被篾条笼笼夹住了脚,甩也甩不脱,取也取不出来……
音乐起:俏皮欢快诙谐的音乐声中,歌起:
财神成了竹笼笼,
用力一踩稀巴烂,哎哟哟……
蓝篾条把脚款(卡),
痛得青叫唤哟痛得青叫唤……
一不傻,二不呆,脑筋会不开,
天亮流尿在床上,睁起眼睛把水栽。
弄坨泥巴当宝贝,想起好悲哀。
篾条笼笼财神爷,
你生错了命,投错了胎,
我挨你更该挨!
我是金九筒,我要雄起来,
雄起,雄起!
我是金九筒,我要雄起来!
196. 金九筒家。神堂。
一缕阳光射进神堂。
神堂大门洞开,金九筒失神的站在神堂中央。
他甩了桌腿,在阳光里张开了双手:“神仙啊神仙,只有这个社会才是神仙社会,要不然我金九筒想发财,还不是癞虼宝吃天鹅肉──妄想!还不是小狗儿向火──望到!”
金九筒来到门口,手搭遮阳看着远处。
金九筒:“发财啊发财,我的儿啊,你在哪里?”
一辆蓝色宝马从远处开来,在金家大门口停下。
发财打开车门,季花抱着儿子风儿出来,他们跑向金九筒大声的喊着:“爹,爷爷……”
金九筒揉着眼睛:“我不是做梦,不是做梦……”
发财跑到他面前,拉着他的手:“爹,是我,我是发财。”
金九筒:“你们,当真的是你们……”
197. 金九筒家。楼上。
八条突然看到大哥回来了,狂喜的对红中婶说道:“妈,大哥他们回来了……”
红中婶推开窗子一看,欢喜的大喊大叫着就跳下了窗户:“发财,儿,儿子……”
八条眼明手快,一把抓住红中婶的一只脚大喊“救命”。
金九筒在楼下望着惊叫道:“老婆,老婆子,你,你啷个想不开哟……”
发财季花:“妈,你,你等着我们……”
红中婶在空中晃来晃去……
金九筒家。楼上。
大家七手八脚把红中婶拉了上来。
发财:“妈,你吓死了我们……”
红中婶:“妈是欢喜。”
八条:“你要是摔了下去,大家都欢喜……”
红中婶:“你崽儿,我死了,你们多分一份财产,你们当然欢喜……”
八条:“欢喜不起来,你把老窖都带走了,我们还要胎到办后事,啷个欢喜的起来嘛。”
198. 金九筒家。客厅。
发财:“家里出事的时候,是一个老表把我拉走了。”
金九筒:“老表,哪个老表?”
发财:“你问我,我问哪个?”
金九筒:“该不是那个吊儿郎当的崽儿哟……”
发财:“爹,你看我们啥子时候到公安局去?”
金九筒:“不去不去,反正公安局的门槛我不去恰(跨)。”
八条从外面进来:“你老汉惹的事,怕还要我和妈去?还好,钱没有烧,要是把钱烧了,你不戴金手表,不站雀笼笼,不住八楼(笆篓),不睡猪儿子窖窖,不吃花生米,不敲沙罐,不砍脑壳才怪。”
金九筒听了,一连打了几个寒颤:“你娃说一浪浪一串串,安心把老汉嚇死?大哥不在场你这样说把我嚇死了,你多得财产。大哥在场你要少一半,哈儿。”
八条:“只要你肯死,我就少一半都要得。”
金九筒:“呸呸,你喝老汉没见过大场合。那些火烧房子的烧了恁多钱,没见那个弄去关起?相反还要大家捐助……”
发财:“老汉,人家是受了火灾,你啷个那样比?”
八条:“他不那样比,他还叫他金九筒。”
金九筒一烟杆打到他脑壳上:“就你瓜娃子话多!”
八条疼得大声说道:“动不动就打,怪不得老表说你是铁匠出身。”
金九筒:“你还提老表,我想起他就怄气。”
八条:“不管啷个说,人家救了大哥,给你转了恁多钱。”
金九筒:“你晓得是他救你大哥?”
八条:“我谙就是他,要不然还有哪个?”
金九筒:“他,他一来老子家里就出恁多事,你还提他。好了,闲话少说,龙门阵空了吹,吃了饭大家不要散伙,好商量拆神堂。”
发财:“真的?”
八条边说边上楼:“老汉是老太婆坐磨子──想转了。”
金九筒:“就你崽儿鬼话多,烂条多,光抠老子的疮疤。发财,你好生养病就是,这些事情有老汉就够了。幸喜得我给他取的是八条,要是取个九条,他娃还不把我的筒子塞满,让我气都出不到。”
199. 金九筒家。楼上。
八条拿出一沓崭新的百元大钞,打着手板心:“这个老表喊我给他保管,不要尽拿些假钱来哄我,到时候让我给他背黑锅。”
八条不放心的拿到窗前,对着阳光看了起来。
200. 金九筒家。楼上。
八条拿着钱对着窗前的阳光,一张张看着。
金九筒推门进来,看到一桌子的钞票,他吓了一跳:“八条,你……你哪来恁多钱?”
八条:“是老表的。”
金九筒:“你少给他一起打堆,到时候他放你娃儿一点烂药,出了事看你咋个办?”
麻凡乐呵呵的站在门口:“九爷,哪个又要出事了?”
金九筒皱了一下眉头:“你娃硬是十处打锣九处在,不在的时候就偷东西卖……我给你说,你这些歪钱趁早拿起走。”
麻凡:“我一不偷,二不抢,我的钱那点歪?”
金九筒:“骗来的钱,不要把我的房子放烦(脏)了。”
麻凡:“我这是找宝地找来的,不是骗的。九爷,乱说不得哟。”
金九筒:“反正这钱不干净……咦,你崽儿回来干啥子,不是说今天一早出葬吗?”
麻凡:“他们说今天的日子犯冲煞,改成明天了。”
金九筒:“狗日的胆子好大,硬是矮子过河,安了心的哈。我不信,他们是光巴酮拱铁篱笆,就不怕刺。老子的笑话拿给他们看安逸了,他们也该挨一巴棒……”
麻凡:“人家挨都挨到你手头了,你还要人家啷个?”
金九筒:“那是老百姓的血汗钱,我在帮共产党收贪污款。”
麻凡笑了:“吔,九爷,你拿个假宝地骗了人家八九百万,你还是帮共产党收贪污款,说的笑不笑人啊。”
金九筒往凤头岭上看了一眼:“你崽儿回来了,你看凤头岭上在干啥子?”
201. 凤头岭上。
丁五石六在现场指挥监管两家的人挖金井。金井本来挖了好深,可大家都还不服气,说是大家都挖过了界。
看热闹的人围了个密不透风。
牤大嫂约了一大帮人,围着宝地指指点点。
丁家下人为了界限问题,正抓着石家下人讲理。眼看就要打起来了,丁五石六急忙站了出来:“不要吵,不要吵,大家把手放开,我们重新划线……”
石六拉线,丁五撒着石灰。
看热闹的人一挤,两个人都扑到了装石灰的箢篼上,石灰飞进了他们的眼睛,疼得他们大喊大叫。
丁石两家的下人急忙把他们拉了起来,两个人的眼睛都红肿了起来。
丁五石六尖叫着,大家急忙拿来矿泉水给他们洗眼睛。
牤大嫂:“看嘛,看嘛,喊你们不要打线你们不信。挖一个大坑合葬了多省事,这哈弄出祸事来了,那个眼睛,天把天消不了肿。”
丁五跳了起来:“牤大嫂,看老子弄死你……”
石六:“牤大嫂,二天你们妈死了也各隔壁的老汉合葬……”
牤大嫂:“嘿,吃屎的还把屙屎的码到了。这是凤头村的地盘,你们把家里的死狗弄到这里来,弄烦了凤头村还有理嗦。”
丁五石六跳了起来,破口大骂,并扑向牤大嫂:“瓜婆娘,烂堂客……”
牤大嫂:“人不求人一般高,打就打,老娘不怕!”
众人一看要打架,都乱成了一团。有人抓起一团泥巴打到丁五石六头上,吓得他们两个往两边一站:“砸泥巴坨的,有种的站出来。”“老子抓到了,看不要你的命。”
牤大嫂:“要都要了你们的命了,你们还来这里横行霸道。给你们明说,我们是来要你们赔钱的。”
众人异口同声:“你们踩了我们那么多包谷,把钱赔来。”“你们把这笔帐写到水瓜瓢高头,二天我们找哪个?”“你们原来就没讲过信用,现在又来麻我们,不行!”
大家扭到丁五石六不放,吓得丁五石六只得八方给大家磕头。
丁五石六:“大家原谅,原谅……改天我们一定给大家陪罪……”
牤大嫂:“把纸飞飞写给我们,我们就原谅。”
丁五石六只好拿出笔来,正要一个一个挨到写纸飞飞,只见殡仪馆的人又找到山上来了。他们拿着火化通知书来到丁五和石六面前。
丁五跳了起来:“你们不要给老子阴魂不散,绺到噪。”
石六:“你们不要欺人太甚……”
殡仪馆工作人员:“是你们太不把政策放到眼里,太不把我们的工作放到眼里……”
丁五一把扯过通知书撕得粉碎:“去去去,天垮下来你们来找我,有我顶起的。”
殡仪馆工作人员:“丁五少爷,你要对你的后果负责。”
丁五正要耍牤,牤大嫂挤了过来:“丁五,你快点把纸飞飞写给我们……”
丁五:“牤大嫂,你不要落井下石。”
牤大嫂来了火:“丁五,你晓得大家穷,不把你们用不完的钱拿出来凑合大家不说,还把大家的庄稼弄坏了恁宽,你说,是哪个落井下石?”
众人吼成一片:“这些年,你丁五石六坐在镇政府,你们那天不是在想办法收我们的这样款,那样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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