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雪

 三

渐渐的她发现自己变了许多，每天照镜子的时候，少了一分妖媚，多了几分憔悴。姐妹们说她变乖巧了，男人们则嘲笑她越来越纯了。有几个不坏好意的人问她，学生妹，抽烟不。叫我声情哥哥亲一口我就给，她就横他们一眼，却忍住口水没有往他们身上吐。

姐妹们有时在街上动手和人打架，惹些是非，她还会很文皱皱的说一句：老这样何苦呢？姐妹们觉得她不够意思。骂她：妈的，你吃错药了匝地。她就摇摇头，也不和她们争吵。

她拼命似乎想摆脱掉一些从前的影子，可她毕竟是一直生活在那样一个环境里的啊。

又一次“犯错”是在一天喝醉酒之后，那天她过生，喝了很多酒，一帮人拼命的给她灌。她喝的迷迷糊糊的，姐妹们提议要去蹦迪，她没有拒绝。她们在迪吧里疯啊摇啊。

回家的路上，她颠颠倒倒的，被人搀扶着，边走边吐。说些胡话。迷迷糊糊的好象看见街边有个女人多向她瞟了几眼，她指着她骂：三八妇，看你妈个头啊。那女人也是在社会上混的，叉着腰和她对骂起来。贱人、骚婆娘，骂的都是些不堪入耳的。

骂完后，两边打了起来，闹的街上鸡犬不宁。有人报了警，她们被抓进了局子，派出所要她们家里面拿钱来领人，她恨那个家。她妈不管她，也嫌她，电话里说丢不起这个人。

 没有人来领她，那晚就剩她一个人孤凛凛的被关在拘留所里，警察问她：你家长连你这个亲生女儿都能不要，对于你这样的社会渣子，我们能有什么辙。签个字吧，没人来领你，你就在这里呆一阵子。

这时候她想到了他，他给过她的那张名片。

电话是由派出所的警察打的，叫他马上过来领人。因为她告诉警察，那是他男朋友，所以警察告诉他，你女朋友出事了，他当时就傻了。

是一个女人陪她来的，他们都以为是派出所肯定搞错了，认错了人，电话里又一时说不清楚。警察就向那个满身酒气的她一指，那就是这个她。你认识她吗？他吓了一跳，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担保字是由他签的，莫名其妙的就给出去了一千块钱的罚金。警察和那女人都无法理解，他是那样斯文有涵养的人，怎么看也不像和这坏女孩沾边的。

出来的时候他带她去喝粥，那晚风很大，他把自己的大衣拖了给她，忘记了身旁爱老咳嗽的女人，她喝粥时刺激到了胃，吐了他一身，他就摇摇头，帮她拍背，说小丫头怎么喝成这样了。

他又劝她以后不能这样糟蹋自己了，她抬着脸望着他，笑：你怎么老是这样关心我，想上我啊。我他妈的还没烂到那份上。

她把他弄的很尴尬，他也没恼，只是叹气。最后还是他开车把她送了回去。

 

　　

　 四

 

事后，她骂自己真烂的可以、人渣不可就要。人家那么关心她，她却好心当成驴肝肺。还说出那样的话。她觉得他对自己一定非常的失望，本来她对自己从不报什么信心，干脆破罐子破摔。

反正已经是这样子的了，她在也不去约束自己，抽烟酗酒，打架斗殴。她成了派出所里登记在案的老油子。隔三叉五的就得进几回。

而这一切都被他知道了，她的母亲不管她，局里有他担保签过的字，警察就只能去找他帮做思想工作。他于是又找到了她。他问她：你就不能有点理想，有点追求，你整天这样像什么？

他这是第一次对她用这么重的语气，他并不是想要责备她。她明白。但她觉得无所谓，反正她那么不可救药。她说：我知道，你瞧不起我，我贱，就差没贱到人见人上的那种。 他对她没了语言。

但他还是那么的幽雅，平静的摸出一支烟抽着，她低着头也没问他要。最后他掐灭了烟头，小声的说：我知道你其实本质并不坏。真的，你自己在好好想想。她还是不吱声，他就先告辞了。

她的本质并不坏，有时候她真这样想过。她觉得自己还没走到身心肮脏的那种地步，她这样想想，觉得真好象他说的是那么一回事，她惊讶他竟然比她还了解自己。

她对生活又燃起了一些希望，她想想不能放弃自己，是这么个理儿，她想或许他愿意帮她。她拨电话给他。他很高兴，说我就知道你这小丫头不会叫人失望。

他给她找了一份送报的简单工作，每天早早起来，下午没事干了，就翻报纸看，她初中前，要看一些书的。后来她又介给她一些厚厚的文学书籍。她们之间开始有了些共同的话题。

她开始真正体会到什么叫生活，什么叫充实。她每天定时要给杂志社送报纸，他们的关系拉的更近了。渐渐的一些流言蜚语也开始传开了。他并没有疏远他们之间的关系，他很平静的面对，她却感觉到了一些不自在。

有次她刚巧看见编辑部主任在找他谈话，他没有辩，抽着烟。领导训斥他，这样怎么对的起那个好女孩家。她知道指的是谁，那娇气的女人是他的同事，当初就是她们领导牵线撮合的。

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存在真的非常的多余，总不遭人喜欢，那些人看她的眼神。他对她一如既往的好，但越这样她越觉得自卑，她哪点配的上他，自己一相情愿说不定人间早已厌烦了她这快绊脚石。

　　

五

 

她本来有了工作之后，已经渐渐的疏远了从前的圈子，她下决心把工作辞了，重新回到那里鬼混。

姐妹们奚落她，好马不吃回头草，匝被人玩腻了给甩了，风光那会尾巴快要翘到天上去了，她就忍着让她们讥讽去。街坊邻居也鄙夷她，狗改不了吃屎，这才刚好不了几天，德行又犯了。

为了彻底使自己变的“完蛋”她去城里的酒吧当了二陪，陪酒，陪笑。他又来找过她几次，她说，那，你看见了，我现在过的满好，我就喜欢这样的生活了，你爱理不理。

每听到这样的话他就会沉默叹息，她就拼命的提醒自己，不能回头，千万不能回头，到了后来，干脆就躲着他开始。

她自甘堕落，这是周围人意料之中的事情，她身旁的姐妹有很多当了坐台小姐，拉她一起下水，她却拒绝了，她们骂她：呸，还装什么处。大家都彼此，你装什么清高啊。

她守着自己的那点清高，不愿意放弃最后的纯洁底线，有人出大价钱想睡她，她不为所动，她铁了心了。一天，就在包厢里，一个男人对他企图动手动脚，她不从，他就打她，她从地上爬起来，淌着鼻血，平静的说：好吧我依你。

那天晚上，是她最后一次出事的晚上，他接到派出所的电话，她在酒吧里致一男人重伤，命虽然保住了，下阴却落下了残疾。人当场昏死过去了，血流一地，在现场，就抓住了她，她没有跑，平静的坐在那里，凶器是一把水果刀。

她因故意伤人罪，被判有期徒刑15年，宣判的那天，她来送行。他捧着头，小丫头，小丫头的叫着。她笑笑，笑的很甜，她问他，能不能最后叫我一声：好丫头。

就这一声好丫头，恍如隔世，他叫的是那样的凄婉。那场面叫人看了心碎。

5年过去了，她在狱中简直就和变了一个人是的，变的又黑又瘦，她在狱中开始学习写作，就以她和他的故事为蓝本，起名为《心宿》。昨年他写信告诉她，他结婚了，新娘是那个娇气的女人，大家都说她像个大家闺秀，俩人天生一对。

又过了5年，因为她在监狱中表现良好，被提前释放，街坊已经几乎全都认不出来她了，她租房子帮人打零工，街坊都说外来女人善良、勤快。

好几次，她又看见了他，她还像以前那样躲在角落里偷偷的看他，他的小孩都已经很高了。他模样没怎么变，却没有了那份幽闲，变的更像个一家之主。

她悄悄的哭了一场，然后又悄悄的离去。没过多久，她的书出版了，他看了以后罕见的当众泪流满面，书中的人物，钩起了他对她的回忆，他托人打听过她的下落，但却不知所终。

有人给她说媒她不嫁，街坊时常会看见她孤零零的一个人蹲在街头发呆，很早以前，就在这里有一个小女孩无助的抽泣，然后一个男人递给他一张纸巾。就这么一瞬间发生的事情，却叫她刻骨铭心一辈子。也许她不再想找一个归宿，因为他已经成了她一生的心宿。

 

 

 

 

 

 

 

 

 

 

 

 

 

 

 

 

 

 

 

 

 

 

 

 

谢谢先生评读.有时自己真看不出自己的毛病的.甚至知道有病,自己也无能为力.

再者,你的文章一时发不出去,可以找站长或者管理员,你的文章先放我这里,我先睹为快也好.我帮你发东西,不是我能做的.对不起了!

记得曾经拜读过一次此文,现在再来学习了.

在内心被感动了/.

只有谢谢!何燕子,我也为你的生活态度感动了

少年才俊，也没有什么可以骄人的啊！因为＂少年＂是最不可靠的一个词，时间越久就越危险！当然＂才俊＂是值得羡慕的啊！楼上年轻人文字老到，两个文章都不错，放在这里真是篷壁生辉了．以后还希望聊聊，以期廓开视野．才出的那个写花的文章，也有一种唯美的感觉，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