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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黎民泰|查看: 16852|回复: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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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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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黎民泰 发表于: 2008-9-23 11:44:50|只看该作者
  如果稍加留意,你会发现我在这里讲述的其实是一个关于冬天与夏天的故事。在那些寂寞的雨天里,我坐在城市的水泥楼房中回想故乡时,总把视点聚于一处,密切地关注着我十二岁那年冬天和我十三岁那年夏天的事。我的目光在那段过往的岁月之绳上久久徘徊,我发现十三岁那年夏天是十二岁那年冬天的延续,延续的不仅是季节和时光,还有灾难和悲剧。灾难在我十二岁那年的冬天播种,在我十三岁那年的夏天大面积地收获,其过程与故乡麻地的种收有惊人的相似之处,或者说经过千百年的渗透衍化,我故乡人的命运已与麻地高度溶合,麻的历史其实就是人的历史。记得到了十三岁那年夏天的时候,我变得精神恍惚,望着村外成熟茂盛高密翠绿的千亩麻地,我心中时时泛起一种忧郁和不安。透过绿麻清凉微涩的气味和杏果、红樱桃的果实芬芳,我闻见了灾难的气息,那是一种类似于阴沟的酸臭和钢铁锈烂的腥味。我甚至还看见灾难的气息凝聚成一个红色火球,仿佛鬼魂地在村巷里诡秘地飘荡,它那燃烧的光焰和阴森的尖啸使我心惊肉跳恐悸不已。终于在一个闷热的正午,我缩成团状坐在院门口做了一个可怕的白日梦后,突然弹跳起来满头大汗撒开脚丫在村庄里到处乱跑,我一边跑一边向人们发布心中的预言,我惊恐地大喊大叫:要死人啦要死人啦要死人啦!可故乡沉寂在夏日炽白的阳光中没有一丝反应,而那些坐在屋檐下和院门口乘凉的人们昏昏瞌睡,竟连头都没抬一下。我只在村西头碰上一个捡狗粪的老人,我跑过去拉住老人述说心中的异感,可老人竟抬手给了我一巴掌,说你乱叫乱嚷个啥?谁要死啦?你老子才死啦!我当时就跌坐在了村头的泥地上,我回头望望昏沉的村庄和那些愚昧的人们,那种忧郁与不安又充塞了我的整个心灵。十多年以后,由于我长期沉湎于对人和未来的恐怖玄想中,我被确诊患上了妄知型精神病,那个负责治疗我的心理医生听了我这一段心事后,肯定地说我的精神病史就是从这一天开始的。: L# O& B1 [3 z http://www.phoer.net
  但是十三岁那年夏天我并没有神经错乱胡说八道,后来的事实证明那是我的一次天才的预知,因为不久灾难就接二连三降临了,犹如那段时间故乡的梅雨一样,一来就绵绵不绝没个终结。
http://www.phoer.net * X4 V3 M, K4 Q/ n5 a3 |) Z  M' @  灾难的火球首先罩住的是玉娃和志泉。' p" I7 r. h) E* Y http://www.phoer.net
  玉娃和志泉受到大平的劝诫和警告后,果然各守本分不再见面。但沉寂了不久,俩人内心深处的原始欲望却又蠢蠢欲动起来,并且因受到压制而日益强烈旺盛。在那些充满情欲回流声的不眠之夜里,俩人眼前总是摇荡着故乡的千亩麻地,那翠绿的无边无际的舞蹈象潮汐般地拍打着他们的心扉,那绵密低沉的呼吼带着某种神秘的召唤在他们耳边经久不息,使他们日甚一日地狂躁不宁开来。特别是玉娃。虽然每天晚上大平都装出一副男人的模样,耐心细致地亲吻她抚摸她,甚至用嘴和那个木头削制的玩意搞她,但她躺在床上没有丝毫的快慰,她沉寂在黑暗中心里一片苍茫空旷,仿佛木乃伊似的没有激情没有感受,有的只是无可奈何的悲哀和欲呕欲吐的厌恶,而且大平越卖力这种厌恶感就越强烈。终于在一个午夜,玉娃忍不住蹬开了满头汗水的大平,把那个木头玩意拔出来扔到了墙角。你就不感到恶心?她弯起上身瞪着大平说,语气中充满了憎恶和鄙屑。大平怔怔地望着她,不知如何是好,只有一双眼睛在夜色中惶惑地闪烁。玉娃砰地倒在床上,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你杀了我,杀了我吧大平!玉娃咬牙切齿,泪水溢出眼角,汩汩地流了下来……. W( Z2 Y) \% E2 F$ J  t4 W http://www.phoer.net
  第二天黄昏来临的时候,我故乡历史上最为悲怆惨烈的事件终于不可避免地发生了:玉娃和志泉故态萌发,冒险潜入麻地深处偷情时,被大平带着几个堂兄弟当场捉住了!许多年以后,我在回忆这桩事件时,还能从每一个细节中闻到阴谋的气息,我始终认为这是一场早有准备的围猎。因为那天黄昏,玉娃在房里足足梳洗了半个时辰,最后穿着漂亮的粉红色衬衫带着一身皂角的清香走出家门时,大平一声没吭。大平肯定从玉娃异样的举动和脸上赴难般悲穆坚毅的神情中看出了什么,也肯定猜到了玉娃出去后将要干什么,但是大平就是没有吭声。大平阴沉着脸默默地坐在院门口,盯着玉娃背影的双眼里闪射出一种阴毒可怕的寒光,这是一种欲置人于死地的阴谋家的目光。当玉娃走出几丈远后,大平敏捷地跳进了院里,从院门后面取下一圈麻绳提在手里,隔墙招呼起几个堂兄弟,提着扁担锄把悄悄地跟在了玉娃身后。直到玉娃和志泉潜进麻地脱光了衣服裤子后,他们才猛发一声喊,冲上去围捉了两人,当场就用筷子粗的麻绳把两人赤身裸体地捆了,拖出麻地绑在了村头那株巨大的皂角树下。惩罚的手段和场面自然是惊心动魄惨不忍睹。围观的人们看见大平手里捏着一株长满毒刺的红荨麻,象一只气急败坏的阉狗在玉娃和志泉的面前上窜下跳,把手里的红荨麻疯狂地抽向他们毫无遮拦的胯裆。他每抽一次,玉娃和志泉就浑身痉挛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裆下则迅速泛出红色的疱瘢。这是我故乡惩罚奸夫淫妇的传统手段,虽然不伤筋动骨,但给当事人的痛苦却是难以想象。在那个血色的黄昏里,我透过围观的人缝亲眼看见志泉那裸露的生殖器在红荨麻的抽打下,迅速红肿昂沛起来,最后竟象一根硕壮的红萝卜似的在夕阳里闪荡出可怕的亮光!而玉娃雪白的双腿早已粗红变形,肿胀得封了裆,浑身的肌肉都在痛苦地抽颤,泪水飞迸而下,歪咧着嘴朝大平悲愤地叫骂,我日死你狗杂种的妈大平!你干脆拿刀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吧!大平冷笑一声,说你不是骚得很吗?我今天就要看你有好骚,看你有好骚!边说就边把红荨麻狠狠地向玉娃的下裆接二连三地抽去。玉娃挣扭着裸身痛苦地狂叫大骂,然后骂声嘎然而止,脑袋象风中芦苇被枪弹突地射中似的折落下来,勾垂在胸前,一头茂密的黑发耷泻着遮住了她雪白肥大的双乳。玉娃昏死过去了……
http://www.phoer.net 2 S* U6 Z2 J1 j# w; }; o  F, a7 M  然而在那个不同寻常的血色黄昏里,最让我震惊不已的还是围观者的态度和情绪。他们密密麻麻地挤在皂角树前,对着奸夫淫妇指手划脚,脸上布满莫名的亢奋的红晕。我看见所有男人的目光都发绿了,都在玉娃洁白美丽的裸身上贪婪地啃噬,而女人们的双眼则在志泉的身体间上下扫视,有的还把目光凝聚在志泉那红萝卜般透亮壮硕的阳物上,眼睛同样的发绿,透出一种想入非非的痴迷。但他们又不约而同地表现出深深的憎恶和愤恨,大平用红荨麻抽打一下,他们就叫一下好,齐声喊打,狠实地打!打死这两个不要脸的狗东西!那种同仇敌忾的样子让人想到正义或义愤之类的词语。但是,他们之中不少人也象玉娃和志泉一样钻过麻地偷过情,他们和玉娃志泉本属同命人,何来这么大的仇恨?难道他们就忘了自己的不轨,就不怕日后也象玉娃志泉一样被人捉住,遭受这残酷的鞭笞?
http://www.phoer.net 8 V0 z) z+ f2 Q# q! l; q  惩罚直到夜色降临时才结束。但大平没有给玉娃和志泉松绑,他把两人扔在了村外。他们不是喜欢野天野地的狂吗?那就再让他们狂一夜,喂喂蚊子吧!大平对围观的人们说,然后就分开人群带着那几个如狼似虎的堂兄弟走了。. Z  o/ E% ~/ j: `9 ^ http://www.phoer.net
  可是玉娃和志泉并没有喂蚊子。第二天早晨人们去村外时,竟发现两人双双不见了。下午一个小孩去落妃池放鸭子时,看见两具鼓胀的尸体从水底呼口隆一下浮了起来,吓得鸭群嘎嘎乱叫,扑扇着翅膀四散奔逃,小孩则面无人色撒腿就跑,边跑边喊死人啦死人啦有人跳进落妃池淹死啦!
http://www.phoer.net ' j* y' Z2 T. I: Y  这个放鸭子的小孩就是我。你可以想象我一边跑一边喊的模样,我心中又惊恐又兴奋。当人们闻讯赶来对着那两具面对面捆绑在一起安详地浮在水面上的尸体发呆时,我按捺不住心里的激动在人群中间钻来钻去,逢人就说,我早就说过要死人了要死人了,你们不信,咋样?现在信了吧,信了吧?!我为自己的先知先觉而得意,我想我的脸上当时肯定布满了怪诞的陶醉神情。但是当我对着大平嘀嘀咕咕这些话时,大平却没有理我,或者说根本没有听见我的话。大平铁黑着脸死死瞪着水面上那两具紧贴的浮尸,眼里闪射出阴森仇恨的目光,鼻孔呼呼地喷着粗气。随后我就听见大平从牙缝里迸出一句话来:狗日的!真是两个不要脸的东西,死也要死在一起!9 h8 O1 s, _: O* S3 ^ http://www.phoer.net
  然而,玉娃和志泉的含恨自杀只是灾难的开始。我说过灾难在我十二岁那年冬天播种又在我十三岁那年夏天大面积收获。十三是个最不吉利的数字。我十三岁那年夏天注定要发生许多血腥的事情。0 S- @# V9 m8 g, @ http://www.phoer.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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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黎民泰 发表于: 2008-9-23 11:46:07|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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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灾难的火球接着罩住的就是我的母亲。
http://www.phoer.net 7 v0 M9 R* H0 h  F  自从那天我被那个受到伤害的女孩的父亲一脚踢昏过去后,母亲终于从震惊中幡然悔悟痛改前非,决心不再同那个光棍汉来往了。但这个可恶的坏蛋却依旧找上门来骚扰我母亲,母亲不给他开院门,他就跳墙而入,母亲把他关在房外,他就立在窗下不走,甚至用拳头擂打窗户,威胁说再不开门他就大喊大闹了!母亲知道光棍汉什么都做得出来,母亲害怕事情张扬出去让人笑话,只得又给他开了门。次日早晨,母亲便在灶房里抱住我哭泣,说不是妈不想改,是我们孤儿寡母受人欺负啊!我表示理解地为母亲揩擦脸上的泪水,我扭头去看屋外辽远的天空和乡野,我看见故乡的千亩麻地在朝霞与初阳的照耀下闪烁着鲜翠丽碧的光亮。那一瞬间我的心情沉重极了,我感到肩头突然压上了什么东西使我有些喘不过气来。良久,我才从屋外收回目光,以一种自己听了都很惊异的成熟语气对母亲说,妈你别哭了,今晚你睡我屋里,我在你房里等那杂种!母亲惊诧地瞪大了眼睛,你……你要干什么?我冷静地说你别管,总之我要那个杂种今天晚上来后,就永远不敢再踏进我家一步!+ d8 o/ E9 j- U http://www.phoer.net
  这样,就出现了我一生中最富传奇色彩的夜晚。许多年来,我都把这晚的经历和细节作为我人生中最辉煌动人的篇章一遍又一遍地玩味,我发现其间表现出来的沉着和智慧远远超出了我当时的年龄,可与历史上诸多少年老成的人物故事媲美。
http://www.phoer.net * z+ B3 t/ a% U3 f8 h& o- T  那天晚上,母亲按我的吩咐睡在了我的屋里,而我则燃着油灯坐在母亲的房里等那个光棍汉。我特把灯芯挑得老高,让明亮的灯光充满整个屋子。半夜刚过,我就听见那光棍汉从墙头跳了进来,落到了院里。或许是屋里亮着灯,那光棍汉这次没去敲窗子,而是径直地走来推门。门虚掩着没闩,一推就开。可那光棍汉刚推门进来即刻就惊呆了,因为他看见在屋里等他的不是我母亲,是我,而我此刻已从床边上站了起来,双手端着父亲生前打野鸭斑鸠的火 药枪无言地直指着他的胸膛!那光棍汉望望黑洞洞的枪口,又望望一身杀气的我,眼里不由闪过一丝恐悸和慌乱,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你……你要干啥?我没吭声,我只对他鄙屑地冷笑了一下,然后就调转枪口对着屋角一个装米的大坛罐抠动了扳机。随着一声巨响,那个大缸罐立马被砂弹打得粉碎,陶片散落飞迸间,里面的白米便象水一样流了出来。枪声里,我还看见那个光棍汉吓得跳了起来,嘴里发出一声惊骇的锐叫。我再次鄙屑地冷笑了一下,把枪口重又对准了他的胸膛,同时把冷厉的目光刀子样地刺向他,然后才开口说话。我说你杂种的脑袋总没有坛罐硬吧?你要是再敢来纠缠我妈,我就朝你的脑袋开枪!那光棍汉早已骇得面无人色,愣愣地立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滚!你这条龌龊的狗!我把枪口朝他摆了一下,吼道。那光棍汉这才如梦方醒,赶急转身走了,但迈门坎时差点儿绊了一跤。望着他那落荒而逃的丧魂失魄的模样,我心中不觉充满了痛畅淋漓的快意,我忍不住走了出去,走到院中站了下来,迎着飒飒的夜风仰对星空嗬嗬长笑起来。我笑的时候一直把父亲那杆火 药枪端在胸前,我想我当时在星月下横枪立马的样子一定充满了某种少年英雄的豪气和威武。那一刻,我确实感到自己长大了,确实感到了一种炽烈的男子汉血液在胸膛里沸腾奔流!1 r2 @) x% W% u. l; e9 Q http://www.phoer.net
  事实上我的作为并没有把母亲从困厄中真正解救出来,相反却将母亲进一步推向了灾难的深渊。
http://www.phoer.net - n+ y' D2 J, B$ N3 E  自从那天晚上受到我严正的警告和威吓后,那个光棍汉再也不敢来纠缠我母亲了。可那个卑鄙无耻的杂种却在村里四处散布我母亲的谣言,见人就宣扬他跟我母亲的关系。一天中午他在村里代销店的小酒馆中喝酒时,几杯下肚,他又忍不住故态萌发,向周围的人提起我母亲,说我母亲的奶子如何的又白又大,床上又如何的妩媚骚情。其中自然有许多人不信,听了他的话后冷笑道,你穷得两个卵子叮口当响,人家看得起你啥?那光棍汉狡黠地眨了眨眼睛,怪笑道,看得起我啥?还不是就看中了我这两个叮口当响的卵子,我这根特大号的鸡巴!于是就有人起哄,说你见人就说你跟人家有一腿,可谁信呢?那光棍汉说,我知道你们不信,但我可以告诉你们一个秘密,你们听了后就不得不信了!什么秘密?人们问。那光棍汉用红红的眼睛将人们挨个看了一遍后,才邪气地笑了一下,神秘地说:那婆娘右边腿裆窝里有颗红痣!周围的人听了都不觉噗嗤笑出声来,骂那光棍汉,日你妈你该不是想婆娘想疯了吧?编出这个故事来过过干瘾!他们之中谁也没有见过我母亲的腿裆,在他们看来光棍汉的话丝毫也不能证明什么。但是代销店的老板娘听了光棍汉的话后却吃了一惊。老板娘跟我母亲是好朋友,两人自小就在一起玩耍,做姑娘的时候常在冬天的夜晚挤在一个被窝里共眠。我母亲腿裆有一颗红痣,这一点老板娘是比谁都清楚的!老板娘在柜台后面愣怔片刻后,便走过去给那光棍汉斟酒,老板娘边斟酒边对那光棍汉说,我说大哥,人家是个寡妇,你以后就不要编排糟蹋人家了。那光棍汉即刻瞪大了布满血丝的双眼,酒液流落到他胡子拉碴的下巴上晶亮地闪动。他瞪着老板娘说,这怎么是编排?我本身就跟她睡过,弄过她嘛!她男人死后两个月,我就天天晚上去她家,是她亲自给我开的院门嘛!老板娘赶急说,你小声点好不好?即使有这事,你也不该拿出来嚷呀!人家孤儿寡母,以后还要活人啊!那光棍汉却亮出了泼皮本色,把声音提得更高了,全然一副无赖霸道的模样,什么小声点不小声点?我就要拿出来嚷,我就是睡过她弄过她,又咋样嘛?他娘儿母子还敢把我鸡巴咬了!1 G, ]- J/ W/ A5 y+ } http://www.phoer.net
  由此可见,那光棍汉的怨气和泼皮完全是冲着我那天晚上对他的威吓来的,他的目的就是要败坏我母亲的名誉,大家都没有好日子过。然而不幸的是那一刻,我母亲恰巧去代销店买盐,我母亲站在屋外把那光棍汉的话全听进了耳里。你可以想象我母亲当时受到的打击。母亲羞得无地自容,当即就捂住脸转身跑回了家里,伏在床上号啕大哭。哭得泪水干了后,我母亲从床上下了地,开始在屋里翻箱倒柜找东西。母亲在米柜底下找到了半瓶用剩的农药。母亲拧开瓶盖,本已干涸的眼里泪水又飞迸而下,母亲抖索着嘴唇呼唤着我的乳名,说明娃噢,妈对不起你!妈不能把你养大看大了,妈先走了,你以后就自己照顾自己吧!然后我母亲就仰起脖子把那半瓶农药全都喝了下去。
http://www.phoer.net : v! ^2 f' [- [% @& x4 w9 I  下午我从学堂回家时,母亲已被邻居救起,用架子车送到几里外的小镇医院抢救去了。我丢下书包,发疯般跑到了医院。医院正在给母亲洗胃。天黑尽的时候,整个抢救工作才完成,母亲才悠悠地苏醒过来。我奔进病房扑入母亲怀里大放悲声,我说妈,妈哪,你咋吃农药呀?你要是死了,我一个人咋过啊?母亲也不禁泪流满面,抱住我哀哀地哭泣,母亲一边用脸蹭擦我脸上的泪水一边在我耳畔不停地呢喃,是妈对不起你,是妈对不起你噢……, M9 s9 j% h) {$ H http://www.phoer.net
  母亲虽然从死亡边缘侥幸活了过来,但由于中枢神经受到毒物刺激,轻微地偏瘫了。母亲左手痉挛端在胸前,脖颈歪仄不能灵活运转,左边脸颊的肌肉也已僵硬扭曲,歪咧的嘴角不时失控地淌出稠亮的口涎。母亲已不是往日的母亲,母亲已没了往昔的美丽和风采。母亲残了,我的母亲残了……
http://www.phoer.net $ G- ~! P2 v" `1 x; `; M  几天后的下午,我用架子车把残了的母亲推回了村里。我把母亲搀扶到床上躺下后,就拿出父亲的火 药枪在屋檐下往枪筒里装火 药与砂弹。这次我特意装上了打狼和野狗的特大号砂弹。我在装火 药与砂弹的时候心中出奇的冷静,一切细节做得不慌不忙有条不紊,就象父亲生前准备去河滩打秧鸡野鸭似的。装好火 药与砂弹后,我就端着枪走下了屋檐。我走出院子时,还随手拉上了院门,把门环扣上了。然后我就出现在铺满夕阳的村巷里。那天下午,村里许多人都看见我沐着灿烂的夕照踩着自己的影子,身前横着漆黑发亮的火 药枪向村西头沉默地走去。事后多年人们回忆起那天下午的情景时还心有余悸惶恐不已,他们说我端着枪一声不吭的样子就象一尊冷酷的杀神!他们还说他们当时都知道我要干什么,都知道事情发生后会有什么样严重的后果,都想出来劝我,但他们又都不敢,只得躲在门背后愣愣地张望。然而,当我端着火 药枪闯进村西头那光棍汉家里时,那杂种早已闻讯逃了!我找遍屋里每个角落确信人去房空后,我退到了院中,对着那空屋放了一枪。轰然巨响中,那些持大号砂弹带着一团黑烟密雨般地射去,倏然掀掉了那空屋的房顶,打得满屋的瓦片骤地跳起,在空中裂成无数的碎块纷纷扬扬地迸散撒落。在那如雨的碎瓦陨落中,我举着火 药枪仰天长啸:狗日的杂种!你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老子早迟要杀了你!早迟都要杀了你!……
http://www.phoer.net ) l: J# S) ^+ [% H1 S& S$ N  我想那个灿烂的夏日黄昏里,故乡的千亩麻地和整个村庄都在我的枪声和啸喊中颤抖不已。但出乎我意料的是那光棍汉再也没在村里出现过。直到十多年以后,我在现在居住的城市里安了家并把母亲从乡下接走,在一年春天的时候,我才听说那杂种从遥远的西北回来了。可那时我已二十八岁,已长大成人了,世事如烟,我的心灵早已受到更多更多的灾难和痛苦的撞击折磨变得消沉麻木了。面对有如历史烟海深处的这桩辱母旧事,我已提不起丝毫复仇的精神去杀他了。更何况那个给我带信的故乡人说,那杂种已老得骨瘦如柴快要死了。我有什么必要劳精费神去杀一个将死的人呢?你说是不是?就让死神去惩罚他吧!1 S7 t& D& q* H. N http://www.phoer.net
  现在想来,在我十三岁那年夏天的所有灾难中,花花与华福的遭遇最为凄惨悲烈。其实事情的经过很简单,主要是结局因充满了浓烈的血腥气息而显得格外的悲壮动人。许多年来,花花与华福都象两朵染血的野花在我心灵的旷野上凄艳而又孤独地开放。! M; p/ H% q# G  C http://www.phoer.net
  花花与华福在麻地里重温旧梦不久,就怀孕了。这孩子名不正言不顺自然不能生下来。两人商量的处理办法是吃药打胎。于是一个逢场天,华福便去了几里外小镇的中药店,买了两副打胎的药回来,悄悄交给了花花。华福的意思是吃一副不行,接着再吃第二副。可花花办事心切,用砂罐熬药时竟将两副打药一起倒了进去。吃药后一个对时,胎倒是打下来了,但因用药过量造成了大出血。当时花花蹲在猪圈背后的茅坑上,那血竟象决堤的沟水一样哗哗流泻怎么也止不住,把她两条大腿和茅坑都染红了。花花当时就晕倒在茅坑旁。后来虽送小镇医院救治,病情有所好转,但就此落下了一个老疾:红崩。稍一弯腰或者稍一用力,那血水就从裆下扑噜噜地流了出来,把整个裤管都染得通红。你想一个人有多少血经得这样不停地流泄呢?所以没出半个月,花花就玉容惨淡形销骨悴完全没了人样,而且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难闻的恶臭。你可以想象这对风流成性的花花是个多么巨大的打击!在一个凉风习习的早晨,我亲眼看见花花跌坐在自家院门口泥地上的血泊中,痛苦地揪扯着头发泪流满面地仰天哭骂:我日你妈!流流流,你杂种要流到啥时才有个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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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黎民泰 发表于: 2008-9-23 11:46:51|只看该作者
  几天以后,就发生了那桩震惊故乡的血腥事件:花花自杀了!花花的死法和死亡的场所选择在我故乡千百年来的漫长历史中是绝无仅有的,所以我说花花象朵染血的野花在我心里凄艳而又孤独地开放。记得那是一个晴朗的正午,花花独自一人来到村外,钻进了麻地深处她和华福昔日偷情狂纵的地方,用随身携带的锋利的柴刀把自己劈死了!花花劈的不是胸膛也不是脑袋,而是自己的下身!事后敛尸时,有个女人数过花花下身的刀伤,整整十八刀!花花在自己的下身连劈十八刀,把自己劈死在了故乡高密翠绿的麻地里!其情之悲烈我们由此可以想往。多少年来,我都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揣摸花花当时的心情和她这怪异的自杀事件的意义。我想花花当时心中肯定对自己和自己过去的作为充满了憎恶,她一定是带着强烈的怨恨情绪猛劈自己下身的。但是我不敢确定的是,花花这种憎恶和怨恨中是否代表着故乡人的某一种觉醒和悔悟。但毫无疑问的是,花花的故事最好地昭示了人类一种与生俱来的困厄与悲哀!) Z8 }' u) N* x2 |6 V! v# g http://www.phoer.net
  然而,最令我惊异不已的是那天我故乡出人意料地遭到了一场可怕的雷雨冰雹的袭击。雷雨冰雹是在午后也就是花花在麻地里劈死自己的时候突然降临的。据村里老人说,这是我故乡自从种麻以来,千百年中从未有过的特大自然灾害。记得那天雷雨冰雹袭来的时候天地一片阴暗,只听见满世界都是风声雨声雷声和冰雹砸落的噼哩叭啦的乱响!一时小沟大沟一齐涨水,许多房屋和村林竹苑被冰雹砸坏。一头百多斤重的架子猪困受到雷声惊吓翻圈跑了出去,竟被活活砸死在了村巷的泥水里。直到黄昏的时候这场可怕的雷雨冰雹才结束。人们走出破损的屋檐站在院门口抬头张望时,不由得惊呆了:他们看见故乡的千亩麻地全被砸倒了,平展展地浸泡在一片无边无际的浊黄的泥水里。也就是在这时候,人们发现了倒伏的绿色麻地中浮荡着一团娇嫩的鹅黄色。人们走近时才发现那是花花的尸体。花花死的时候穿着她那件最漂亮的鹅黄色衬衣。0 b1 E$ B3 p9 y- B1 D http://www.phoer.net
  于是我故乡自从种麻以来千百年中第一次出现了歉收。我不知道这场突如其来的天灾与花花的惨烈自杀是偶然的巧合还是一种必然的结果,但许多年来我一想起这场可怕的灾难和灾后故乡败落凄凉的景象就忍不住心惊肉跳恐悸万端,就隐隐感到天人之间那种神秘的呼应与合一。
http://www.phoer.net + [2 A5 ~3 x: J" C2 K' Z  而华福则死在稍后的秋天里。那时,华福因花花她爹的控告,已被政府逮捕判刑送到一个山间煤矿劳动改造。但不到三个月,华福就耐不住了,竟在一个黑夜冒险去翻女监的舍房,结果被哨兵发现,鸣枪示警,吓得他仓惶遁逃。不料在翻越铁栅栏时,因惊慌失措被锐利的矛尖挂穿了阴囊撕裂了下体,当时就摔下栅栏死了!当我听说这个消息后,我的眼前不由浮现出一排锋利的三叉铁矛,我仿佛看见华福的阴囊和下体正挂在其中一支铁矛上,在灿烂的秋天阳光里闪荡着刺眼的血光。华福的死法与花花的死法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但我想这死法对他们两人来说无疑是最好最深刻的结局了……
http://www.phoer.net * K3 \( t' N8 B7 {  现在,我想写一下我自己的事来作为全篇小说的结尾。你会从我的故事中发现一种与我的故乡人的困厄和悲哀迥然不同的另一类困厄和悲哀。其实人类与生俱来的悲哀就是在这两个极端中无所适从,就是在这两个极端中很难找到一个完美溶合的中介点或者临界面。我相信过去很难找到,现在很难找到,将来也很难找到。这是上帝造人时附加在人身上的魔咒,人类难以摆脱,人类将与这种困厄和悲哀永存。从这一点来说,我诅咒上帝。
http://www.phoer.net 9 u) u6 t1 k0 Z$ Y& U  我是十六岁那年离开故乡到现在居住的这座城市来读书的。毕业后我就留在这座城市里工作,然后又在这座城市里娶妻安家了。我的妻子叫小娜,从名字上你就可以看出她是个地地道道的现代城市姑娘。但奇怪的是我晚上躺在她身旁,总能从她白皙细嫩的城市人娇贵的体肤毛孔里,闻见一种我熟悉的类似于故乡泥土和麻地的气息。所以在我的心目中,妻子除了言谈举止这些外部特征具有现代城市人的风范外,其他的跟我故乡的女人没有两样。在后面的叙述中,你会发现我对妻子的感觉判断是何其的准确。+ V8 V$ s# e* Y http://www.phoer.net
  我的无能和尴尬在新婚之夜就暴露无遗。十三岁那年夏天的黄昏,那个被我伤害的女孩的父亲愤然一脚踢得太重了。从那以后每遇阴雨天气,我的下身就隐隐作痛,撒尿都困难。更为可怕的是,打那之后我就再未亢奋冲动过。记得在学校读书时,许多同寝室的男生都有手淫的恶习,常把床单搞得驳斑污秽,唯有我在三年之中床单始终一尘不染洁白无瑕。我的新婚之夜是一种什么景象你由此可以想象。经过多次努力依旧没有成功后,妻子不觉惊愕地望着我,你……你这是怎么回事?我自然不能把实情告诉她,只得擦着脸上的汗水遮掩地说,或许是这几天太累,精神太紧张吧。可以后接连三天晚上都是如此,于是妻子在失望中断定我有病,便在第二天一早坚持陪我上医院去检查。检查的结果令我和妻子都大感意外:我没有病,我的内分泌系统和性功能完全正常!于是院方建议我去看性心理医生。我去了。那医生很和蔼,是个四十来岁的漂亮男人。他要我讲讲自己的经历,并告诉我要绝对地说实话。我回头望着妻子说,你可以出去一下吗?妻子即刻皱起眉头说,怎么?连我都不能听?我无可奈何地笑了笑,说有些男人之间才能说的话,你最好不听为妙。妻子站了起来,说好吧,我尊重你的隐私权。妻子走了出去后,我便对那性心理医生详实讲述了十三岁那年夏天我被踢伤的事,以及另外那些同时发生在故乡村庄和绿麻地里的血腥故事。那医生在听了我的话后忧郁地蹙起了眉头,说我的障碍不仅有肉体的,更为主要的是精神方面的。我问他有无治疗办法,但他没回答我,反而问我看过弗洛依德的“性学三论”吗?我说看过。他又问我对弗洛依德的性欲升华观点有何看法,我说弗洛依德是个性欲理想主义者,他只看见了性欲美好灿亮的一面,而忽略了性欲丑恶阴暗的一面。医生即刻打断我的话说,好了,问题的症结就在这里!由于你早年干下了蠢事并受到残酷的责罚,再加上你又经历了那么多血腥可怕的变故,所以你的潜意识里对人类的性欲和性生活充满了恐惧与憎恶。正是这种肉体和精神双方面的障碍使你不能勃起进而取得成功。你今后要做的就是矫正这种观点,应该把性欲和性生活看成人性的美好表现,看成人这个生命体的最自然最正常最合理的要求!等等。那医生甚至还给我提出一个具体的治疗方法,建议我以后与妻子同房时放一些悠缓的抒情音乐,诸如我国的传统民乐“良宵”、“春江花月夜”或贝多芬的“月光曲”之类的东西。事实上,我在听那医生谈论性时,我心里对他的说法异常反感,我发现他的话有个明显的破绽,他过于强调了性的自然属性而忽略了性的社会属性,他是从一个纯医生的角度在真空里描述性,可人不是生活在真空里而是生活在复杂的社会中!然而回到家里后,我还是遵照他的嘱咐在房间里放起了悠缓的抒情音乐,然后就躺在妻子身边闭上双眼去玄想性欲和性生活的美好。可我唯一见过的性交场面就是母亲和那光棍汉躲在恶臭的猪圈旁边的柴房里苟合的情景。而一想起那个恶棍我心中就充满了仇恨和厌恶的情绪,许多早年的人和事倏忽回到了眼前。我仿佛看见那无赖搂住母鸡往裆下撞击着,我仿佛看见他掏出壮硕的鸡巴在我面前晃荡,并抓起我的手按到他裆下摩娑……我不由感到一阵恶心,我赶急从床上跳了下来,跑到卫生间去大吐不止。吐完后,我心里才一阵轻松,然后又沮丧地跌坐在了卫生间的瓷砖地上。我想我这一辈子算是无药可救彻底地完了!完了……$ A- Y- {% N/ v+ |8 [2 m! J/ g% \ http://www.phoer.net
  事情的结果可想而知。半年之后我的病依旧毫无起色,妻子完全绝望了。绝望的妻子曾跑到那个性心理医生那里打听我的过去,那医生竟不遵从职业道德,把我十三岁那年夏天做下的那桩恶事告诉了妻子。妻子回来后就指着我的鼻尖大骂不止,好哇!你这个衣冠禽兽!你这个流氓恶棍坏蛋!想不到你十三岁就强奸过女孩子!我怎么眼瞎了嫁了你这个无耻的男人啊!骂完后妻子就闯进寝室去关上房门大哭起来,仿佛受到了什么欺侮和委屈似的。
http://www.phoer.net $ ^7 V" g* q1 z  U: T/ m* y  此后妻子便与我越来越疏远。几乎每天晚上,妻子都浓妆艳抹出去跳舞,常常深夜才回来,有时干脆整夜都不归家。大约第二年的初夏,妻子在舞会上认识了一个南方来的商人,并决定跟那个商人私奔。妻子是在一个上午离家出走的。妻子走的那天上午天空飘着细雨,当时正是梅雨季节,整个城市都在绵绵不尽的梅雨里散发着阴霉潮湿的气息。妻子就在那样的天气里提着一口旅行皮箱撑着一把花伞走出了家门,走进了霏霏细雨中。其实我早就知道她跟那个商人的事,也知道她要在这天出走,但我没有拦她。我发觉我和妻子之间正在重复着故乡人大平和玉娃的悲剧,但我毕竟不是大平,我不象大平那样浅薄,所以我很宽容地放妻子走了。记得当时我还站在房间的窗前,默默地注视着妻子提着皮箱撑着花伞在雨幕中渐渐远去,我看见她乳白色的风衣在风中轻轻地飘动,下摆已被斜飞的雨水淋湿了,我甚至还看见她脚下的红色高跟皮鞋溅上了泥水显得已不如往日锃亮洁净了。我想在这样的天气里出走,她应该穿雨靴而不是皮鞋,我甚至还产生了一个怪诞的念头:追上去把那双淡绿色的雨靴交给她。但想想又算了。我依旧站在窗前默默地注视着她的背影在风雨中远去。那一刻我心里虽然也有一种锥心的痛苦,但却异常的冷静,我想这是我罪有应得理该受到的惩罚,这样分手无论对她还是我都是再好不过的。但我唯一怨怪妻子的是,她为什么偏偏要选择这样的季节出走。因为夏天是个灾难的季节,它总使我想起故乡那高密翠绿无边无际的千亩麻地,总使我想起过去岁月中发生在这个季节里的那些悲惨可怕的血腥事件。夏天使我伤心,我憎恨夏天,可我的妻子偏偏在这个季节从我的眼皮底下跟人私奔了!这让我心里很悲观,感到整个世界都在跟我过不去。; R8 c  r- D, f6 w( Y7 j" ^. T http://www.phoer.net
  妻子走后的第二天,我就回故乡把偏瘫的母亲接到了城里。现在我跟母亲相依为命生活在一起。我除了抽烟喝茶外没有别的嗜好,工作之余的所有闲暇我都把自己关在水泥楼房的书屋里,坐在窗前对着外面的雨天冥思苦想。我们这座城市雨量充沛,一年四季都有降雨天气,所以我坐在窗前冥思苦想时,外面的天空里总会飘起绵密的雨丝,总会响起淅淅沥沥的雨声。而我这种冥思苦想便在不息的城市雨声中日益膨胀,日益渺远,日益不着边际,最后意进入了可怕的玄秘状态。我的妄知型精神病就是这样患上的。其实在我看来这根本不是病,我只不过因为在屋里关得太久,要周期性地突然冲出去,抓住一个认识或不认识的随便什么人,发表一下我玄想的感悟和结果而已。说完就完了,我浑身轻松,仿佛心中的所有郁闷都渲泄了出来似的,然后就轻捷地回到家里重新把自己关闭起来。只不过我发表的内容离人们的现实生活太远,诸如人类不容乐观的将来,未来的宇宙生命,四维空间、战争等等,其间自然有许多恐怖可怕的描绘和杞人忧天的呼吁,所以人们就把我当成了精神病人。
http://www.phoer.net   |$ x( m# ?5 J  毫无疑问,我很喜欢这种闲适清静的参惮似的幽居生活。但是母亲的目光却渐渐变得忧心忡忡起来。终于有一天,偏瘫的母亲扶着墙壁走到了我的书屋里,唤着我的乳名说,明娃噢,你打算以后怎么办?难道就这样过一辈子?我从窗外的雨天里收回目光,扭头对母亲笑了笑说,妈,我的事你别操心,等把你养老送终后,我会有去处的。母亲又问去哪里?我想了想说,我去庙子里当和尚。
http://www.phoer.net 3 V4 X9 f$ j/ X# ]% m9 ?  其实我对自己未来的归宿早已了然于胸,但不是去当和尚。我发现诸如出家归隐之类的遁世行为并不是解决人生苦恼的根本办法,彻底解决所有人生苦恼和障碍的唯一可能就是自杀!近年来我都在潜心研究自杀,研究自杀而死的海明威、大由纪夫以及那个布衣牛仔披散一头漂亮的长发走遍天下的女作家三毛,我发现自杀并不是懦弱的表现,而是一种强者行为,一种凄艳的人生终极艺术!从我的故事中你也许已经看出,我是一个爱走极端的人,我想在母亲百年归西后还找不到一种解决包括人生和哲学在内的所有障碍的方法或门径,我会很果断地扼杀掉自己生命的!我想那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整个过程将会象给一台工作的机器拔掉电源一样简单轻松。但中国人自来避讳死亡,自来就对自杀抱有偏见,我怕说出来吓坏了母亲,所以我对母亲说我要去当和尚。不料母亲竟对我的谎话信以为真,认真地思索一番后,以一个过来人的饱经苍桑的神情点了点头,叹息似地说,好,出家好,出家六根清静,也免得遭受这尘世的苦悲!  ?: C5 F( N& a! [6 ` http://www.phoer.net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就象我在小说最后结尾的时候不知道该对你说什么好一样。我想象我这样的人在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最好保持沉默。沉默是金,那我现在就放下笔回到我永久的沉默中去了。& F* {9 k/ p& q' j6 [ http://www.phoer.net
  沉默的世界,邃道一般黑暗……) x, X' k0 M* V http://www.phoer.net

http://www.phoer.net 6 t+ ?! ~; X1 k2 S' O2 v- y7 }黎民泰自述
http://www.phoer.net 6 A: c( Q4 G  y- h; j5 c0 o9 E  一看名字就知道,是草根。属虎,1962年出生于四川省都江堰市一个叫“崇义”的乡间。“崇义”来源于该地的一个尽人皆知的牌匾:“崇德尚义”。所以这地方过去总出土匪和袍哥大爷,还出读书人和仁人志士。兴许受这方土地的感染,自幼就喜好读书,又尚侠武,曾跟一个还俗的老和尚学习拳棒,终因吃不了皮肉之苦,未成气候。后来做教师时,又不甘寂寞,去西藏流浪,去下海经商,去报社当招聘记者,甚至还开过小食店,梦想发财!最后的结局是,搬起石头把锅砸了,带着老婆孩子去乐山看大佛,去沙湾看郭沫若故居,一辈子都没安分过!2004年意外地被体制收编,调到统战部门工作,从此定下身来,静下心来,痴迷地写自己热爱的小说。曾在《当代》、《四川文学》等刊物上发表中短篇小说十余部,出版有长篇小说《玫瑰陷阱》、《生死川西》,并有散文被《读者》转载。中篇小说《妖绿》获成都市第六届金芙蓉文学奖。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巴金文学院签约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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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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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晓 发表于: 2009-1-5 12:39:35|只看该作者
老同学好!# P. F% u1 w& `2 i! D http://www.phoer.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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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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