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佛低头 该当何解

前几天，强台风“天兔”登陆广东汕尾。在位于汕尾市下辖的陆丰市碣石镇，有一座广福寺，寺内耗巨资打造的两尊镇寺大佛，在台风过后“经不起考验”，双双“低下头”。现场图片发到网上后引来关注，有网民称，这两尊大佛是在扪心自问，没有好好庇佑汕尾人民，对“天兔”造成的人命伤亡和财产损失表示“忏悔”。还有网民说，这是佛祖对建筑质量问题表达委屈和不满。

佛家讲“万物皆空”，佛陀也曾教导信徒不要“着相”，肉身不过是一副“破皮囊”，因而，是坐是卧，低首甚至歪脖（如辽宁青岩寺常年香火鼎盛的观音化身“歪脖老母”），恕我冒昧，就算佛祖本人大概也不以为意。反而是民间更倾向于各种现世的，也是功利的阐释。

比如，把大佛低头比喻成因未保佑好汕尾人民而“低头道歉”的说法，殊不知，要真说起来，妈祖才是沿海居民尤其是渔民的庇护神。此次汕尾的另一地标“凤山妈祖”石像在台风过后安然无恙，而当地此前就有风言：建妈祖像后台风很少在汕尾登陆。据我所知，在三亚等地也有佛像、观音像建好后，本地得以“幸免”风灾多年的传言。应该说，这种民间风言助长了沿海地区竖立巨型神佛塑像来“减灾防灾”的风气，反过来说，也就使得此类塑像遭受“天灾”的几率大大增加了。

或许有人认为，这件事关键不在佛像“低头”所象征的附会或者迷信，重点在于，花了这么多钱，不应出现钢筋瘦身、混凝土标号降格的情况。假如你不是信众，你会认为“豆腐渣佛”不仅反映人性之恶，而且把防风抗灾寄托于神佛身上更未免虚妄。

目前“事故”原因尚未查清，到底是质量问题，抑或因“天兔”之强，大大超出原有设计的抗风能力，还有待查清。从以上提到人们对“大佛低头”的不同反应，我觉得无论是以神佛之殇来批评人性之恶，还是以佛陀低头来指责信仰的虚妄，需要讨论的是，有无可能建设一种公众交流的方式与感受力，让代表理性精神与灵性生活的言说并行不悖？

今日的种种“造像”工程，远不是千年前建造巴米扬大佛那种素朴信仰和佛教艺术的结晶，而多是承包转包的市场化运作，当豆腐渣遍地开花、住持们当上CEO的时候，“因果报应”之说自然无法规训粗制滥造的“市场行为”。那么，为建筑质量划出红线，以法的精神来威慑人性中的贪婪、懒惰与羸弱，这一点上应不分佛国与人间。

一句话，让上帝的归上帝，恺撒的归恺撒。别说什么“泥菩萨”或“天谴”，台风来了，该给神佛加固的加固，该装上避雷针的装避雷针，包工头无良，那就法办，佛陀低头，扶正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