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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象映秀

已有 634 次阅读2009-8-21 09:10 |个人分类:行走|

印象映秀

都江堰到汶川的公路上,汽车望不到头,但我还是决定要到映秀去看看。这次到绵竹,本想进山去看堰塞湖处置情况,因为修路,被阻到了山口。去年救灾期间,交通中断、通信中断,专家最操心的便是山里的堰塞湖。“敢死队”员们几次进去勘察过,我们后来步行只到过最近的“一把刀”堰塞湖巨大的堰塞体上。去什邡,过了高景关,山体大面积滑坡,河床变形,由于山谷开阔,还可向上走。然而站在红白镇的废墟上,群山陡起,前方狭窄的沟谷仍被蜿蜒的汽车队伍堵死了。

我知道这是件添麻烦的事,四川省紫坪铺开发有限责任公司总工程师邓良胜很理解,派小黄师傅送我。此时是4月27日下午一点半,小黄开出一辆越野车很快从水库大坝这边挤到对面都汶公路上。那是崇山峻岭上的山道,一面是陡峭的山峦,一面是悬崖下奔腾的岷江,也即是紫坪铺水库的滔滔水面。

映秀是汶川地震震中,距都江堰市不到40公里。我过去多次走过这条道,去过阿坝州许多县。阿坝州旅游资源丰富,路虽不宽,但很平,很整洁。地震毁坏了公路和桥梁,经过一年的抢险恢复,我注意到路基本是通的,堵的主要原因是车多,大多是拉着重建物资的车,小车灵活可以钻空,两辆大车相让就费劲了,有的载重车有10多米长,货厢有一层楼高。

不少小车有时抄过大车在河岸找道。记忆中原先的路没有这么高,更靠近河。映秀是通往汶川和卧龙的三岔口,我遗憾曾经没有在镇上停留,我们在公路上小憩过,看下面的房子和房屋背后的河水,感叹对岸山崖崩塌留下的痕迹。这个印象使我不能确定当时是在映秀还是在漩口,现在这一段的山体大都发生了崩塌,像苍穹下面的壁画,漩口也在前几年因紫坪铺水库蓄水沉入了水底。

司机们脾气都很好,不急不忙,站在路边抽烟,泡方便面,说话南腔北调,差不多都是向汶川拉货、拉重建物资的,映秀至汶川的路还实行单双号控制。这一带的临时住房,由政府补助钱,灾民自己用木头搭建,他们叫杈杈房,厨房里照常挂着一大串的腊肉,屋外房梁下吊着玉米,门上贴着对联,路边摆个小摊。漩口镇蔡家村一组临时住地,看上去就像是往日山寨上的房子,有村民委员会,路边有栅栏。36岁的组长马友全刚从镇上买了标语横幅回来,他说明天有华侨来考察,要组织村民欢迎。

到映秀时,快下午6点了,河上正在架一道直通场镇的大桥,原先的桥像多米诺骨牌散架在水边。前面一块巨石矗立,是地震滚落下来的,现在成了映秀的门户。映秀在一道山弯里,以渔子溪河为界,河这边是学校和工厂。路边会有褐色指示牌:漩口中学遗址、渔子溪小学遗址观景台、汶川地震遇难者祭台。小学靠近山弯,中学靠近岷江,中学遗址边是一大片的板房。过了渔子溪河,就是原来的场镇,已全部推平,就像一个足球场,汽车继续往汶川方向行驶,如同是拐过沙漠边沿。

到板房区去找当地人打听水文站,他们不知道,但会一个一个接着帮助问,小黄师傅也到处打听,小黄叫黄斌,是一个很热心的人。民警骑车路过,告诉在团结桥。这是斜拉在岷江上的一座长长的索桥,当地人说,地震时这座桥发挥了重要作用,对岸山崩地裂,许多人就是经此桥逃过来保命的。桥桩边立着“四川省水文监测站”的牌子,旁边板房区的人不知道水文站的职工住在哪里。天已傍晚,在下小雨,无法采访到水文站的职工。他们描述,常来观测的是两个年轻小伙子。

渔子溪河与岷江交汇的地方,有块“映秀印象”的牌子,许多外地人在这一带徘徊伫立。我们过了桥来到中学遗址旁,中学遗址与板房区的空间地带叫映秀大道。中学教学楼整体倾倒,大门正在维修加固,准备接待游人参观。一直找不到小学,后来上山在观景台上俯瞰,从一小块平地感觉那曾经是操场,场边有一面国旗飘扬,那是地震没有震倒、学校唯一仅存的实物。

映秀镇两河交汇,有电厂、铝厂、水泥厂,曾被视为小重庆,它的滨河路如今成了干道。即使是一片板房区,仍然有商业街。映秀大道临街的一面是一排餐馆,还有住宿的客栈。李云凯是个20岁的年轻人,嘴里哼着歌,在一家餐馆当小工,他说地震那天正在汶川办事。我问他家里没事吧,他说:“咋没有呢,我妈死了,我老汉死了,还有一个侄儿也死了。”他顺手一指山坡,也就是观景台下那一片林子,说那里就是埋人的地方。26岁的沈琴是味美鲜餐馆老板,用餐时我提醒自己不要再问,但还是试着问了。她说原先家里开网吧,地震中公公婆婆和两岁大的小孩都死了,几十台电脑全埋了。以前回答一次游客要哭一次,与丈夫一起回过自己重庆老家,去年10月才回来。现在她与人合伙开餐馆,丈夫与人合伙开网吧。她说老公是独子,变得不爱说话了。

映秀在夜色里,在小雨里。过去听到映秀,有一种锁在深闺的秀美感觉,现在山不转水还转,河水奔流不息,有一种凄艳的美。7点半,我们告别映秀。汽车开出不久,又开始堵,且走且停,交警骑着摩托在雨夜里来回疏导。我想,回去的路再堵也不至于如来时要5个小时吧。然而在漩口的山上,蚁动的车流干脆不动了,没有喇叭声,山谷里车灯流泻。郭沫若说天上的街市,这是群山里的街市,从映秀或许从汶川相接到都江堰。你真正会觉得那是火炬,是爱心绵延。漩口沉入水底,新漩口一直在山上开建,夜晚的工地,机器轰响,灯光通明,仿佛整个群山都在加油,都在努力。

路边建有临时仓库,高大宽敞,个别车辆挡路碍事,会被暂时引导到里面。车灯渐渐熄灭,有些司机趴在方向盘上睡觉,稍微可以动几步,就会有人使劲敲窗门。我打算到后排去睡一会儿,因为失眠没带安眠药,心慌心悸,不能躺,起身来到车外。有人撑着雨伞,在抽烟,在咳嗽,没有人抱怨。那是我们的映秀,我们民族的映秀,大家小心地呵护着情感。他们来自全国各地,有的是国家一些部委的同志,去联系有关纪念“5·12”汶川地震一周年活动的事宜。

曙色从山尖淡出,黎明在天边显现,我们看着天明。路上“岷江与珠江心手相连”的横幅又清晰起来。想起在什邡、在绵竹、在都江堰看到的北京援建、江苏援建、上海援建的中国字,心潮澎湃。我真的想不起,世界上还有哪个国家能像我们民族这样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我们愈挫愈勇,团结得像一个人。“在深夜里暴风雨吹打的山岗上,我们等待黎明时上升的太阳;在烽火中胜利的旗帜飘荡,我们歌唱我们的胜利辉煌。”这是一首朝鲜人民游击队战歌。我们总是羡慕先辈的征途,其实我们一直在行军路上。我相信那些援建人员,那些志愿者,那些灾区的民众,还有我没有采访到的那两个水文站的年轻人,都踩着这样的步伐。在共和国成立60周年的日子里,堵在采访汶川地震灾后重建路途的车流中,脑海里还会浮现当年川藏路上的修路大军,戈壁荒原上找石油的队伍,淮河大堤上治水的滚滚人流。一夜无眠,没有困倦。

早上7点半,车流开始松动。穿过友谊隧道,汽车可以奔驰了,我们还看到前方有婚车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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