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望父亲那一巴掌

⊙作者：作者：潘梦笔

　　这件事发生在我的一位同事身上。我叫他老申，是一位地道的羌族人。一九八三年，老申大学毕业参加工作，被分配到阿坝州马尔康的一所中学校教书。那年春节他回到家乡茂汶他们的村子，当然他父母高兴至极。
　　老申的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但他父亲比较软弱而母亲比较坚强。
　　八三年那年春节，老申本来可以好好地和家人过上一个幸福快乐的春节，可是那年他的二姐不知怎么了，竟然耍了一个他们家都看不上的男朋友。老申二姐本来高中毕业差一点就考上中专，就因为耍了这个男朋友而耽误了学业，所以老申母亲要求女儿不准再和男方交往，要他好好在家补习，准备明年再参加高考。可是老申的二姐性格和她母亲一样，都是服软不服硬的。因为母亲把话说严厉了，老申的二姐便和母亲顶上的劲，他竟然不听母亲的话，干脆跑到男方家去了。那时已经接近年三十。老申在家里每天除了看听收音机就是看书，他母亲让他父亲去劝说女儿，可他父亲口头唯唯诺诺，却拖着不去劝说女儿，其实他也拿女儿没有办法，而老申对这些事却看着很淡。
　　眼看就要过年了，老申的母亲一边要忙家里的一切家务，一边还要操心不听话的女儿的事，这让她很是心烦。一天，老申的母亲正打扫老申的房间，当时老申正蜷在床上大声地听收音机，老申母亲看着已经工作的儿子成天只关心收音机的事，一点不关心家里，加之收音机音量大，让她心烦。她便不问青红皂白，啪地一声将收音机关了。说：“成天到晚只晓得听收音机，你这么大的人了还是要关心一下你的二姐。”老申当时听得正有兴，突然被母亲关掉收音机，心中不服，也没想什么，起身不服气地将收音机打开。她母亲不说话，又将收音机关上。这次老申真的生气了：竟然和母亲顶撞起来，总之，老申认为二姐比自己大，自己怎么好劝说二姐，而他母亲又心情不好，一味地将气发在老申身上。俩人越吵越厉害。他父亲一向胆小，竟然也不敢劝说。到后来，老申竟犯起横来，心想自己就春节回来耍几天都耍不好，于是睹气地说：“连个春节都过不清静，我回学校去了。”要知道，当时老申工作的学校远在300公里外的一个偏远山区，而寒假里学校根本就没有一个人。
　　老申母亲简直气极了，心想一个子女不听话，现在连自己唯一相信的儿子也不听自己的话了，干脆什么也不想了，对着老申大声喊：“好好，你走你走，你们都给我走。”
　　老申被母亲这么一激，也顾不得什么了，胡乱收拾起自己不多的衣服，气冲冲地离开家门。要知道，那天已经是大年三十了。
　　老申才走出两步，他父亲就出来追他，老申的父亲本来就不会说什么话，在已经是国家教师的儿子面前显得很萎琐，他说用可怜怜巴巴的眼光看着老申，露出一副乞求相，一点也没有当父亲的威严。其实当时老申的父亲只要稍稍拿出点作父亲的威严，强行将老申留下，老申肯定是会留下的，毕竟老申和母亲都是一时赌气。
　　可是老申的父亲就是不敢对老申严厉一点。他只是可怜巴巴地表示出一副强烈要求老申留下的可怜相，当时，老申似乎觉得有这样萎琐的父亲让他更加生气。他一把挣脱父亲的拉扯，头也不回地往县城方向走去。其实他只是想保住自己不服气的面子罢了。老申后来回忆，当时父亲那怕态度再强硬一点他都会马上回心转意，又回到父母身边，一家人好好过一个春节。可是令他失望，父亲被他这么一挣脱，就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再也没有上前来阻止他。
　　那天可是大年三十啊。
　　老申为了自己的面子，心中强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来，头也不回地向县城车站走去。他真希望父亲再次上来制止住他，那怕狠狠地给他一巴掌也好。
　　但是，他父亲一直再没有来追他。
　　老申只得扛着包袱，来到县城车站，可是大年三十，所有的车都停发了，老申独自在冷冷清清的大街上浪荡着。城里已经依稀响起了别人家吃团年饭放火炮的声音。老申想起母亲和父亲，真想马上就回到家里去，可是他放不下那个面子，他甚至幻想，如果这时父亲或母亲突然到街上来找他，那怕喊他一声，他都会立即转身扛着包袱回家。
　　可是，直到傍晚他这最后的幻想都没有得到实现。天黑后，老申终于想起了自己在县城的一位高中同学，于是厚着脸皮敲开了同学的家门。好在同学一家都很热情，收留他过了大年三十和初一。这个年老申过得太孤独、太没有意思。初二一大早，老申便买了第一班车车票回到了冷冷清清的学校。在学校独自孤单地度过了一个寒假。
　　直到现在，老申对我讲起这件事他还生父亲的气。“如果父亲对我那怕再严厉一点都好，那怕再分我母亲的一点严厉性格都好。”老申说起这些时满脸遗憾，“我这辈子还没有挨过父亲的打，有时，我真渴望让父亲打一巴掌。”老申满脸遗憾。

好文，刻划细腻，是一篇写小说的“素描稿”。

听到没有?梦笔,要表上原创,要不谁给拿去用了个张三李四的号,你就麻烦了.

　　第一次看潘梦笔的文章应该是十多年前了，那时候就觉得写得很好，好几个同学都说可以拿到《人民文学》上去发表，后来看得少了，不知道是师兄写得少了，还是我看书看得少了。呵呵……是我看书看得少了。
　　希望以后能经常看到师兄的好小说。

好文！顶下．

对一个人好,要马上兑现,不能拖,不能等, 拖\等真的会酿成终身大错

　　谢谢站长和版主的高评，以后一定记着标原创。
　　今后一定克服笔辍的毛病。

梦笔兄，新年好！很久不见了。你还在茂县啊！今天又学习你的好文！顶一下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