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述三星堆
十年前,一位好友从部队转业到德阳二重。他犹豫了好久,才举家前去报到。临行前我曾送他一首词,其中有这样几句:“心旌摇荡,去德阳,花红处,且把他乡作故乡”。其实当时在我的印象中,德阳除了那少见的几个大烟囱,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然而,此次重返德阳,才发现,德阳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且不说四通八达的高标准、高速公路网,飞速发展的现代工业,山水园林化的城市,舒适的人居环境,让人心向往之,而近年来日渐升温的旅游,更让人心仪德阳。
德阳确实得天独厚,广汉三星堆、以一门三孝而德孝甲天下的孝泉,以白马庙为中心的三国文化长廊、李冰陵、孔庙、银杏沟、众多的旅游景点,以它的人文文化内涵,向人们重述着历史,叙述着它的过去、现在和未来。当然,德阳旅游的发展,也是敢为天下先的,他们非常富有胆识、想象和创造力,以他们的勤劳和智慧,把旌湖变成了一个旅游观光胜地。而独具特色的是他们大胆地运用现实与夸张的技巧,把他们的工业品牌大型水轮机作成城市化雕塑,成功地将工业品牌转换成了文化品牌。同时,他们也注重传统文化的继承与发展,德阳的另一个文化品牌艺术墙就是典型的例子。据说,当初准备建艺术墙时,一些石刻匠人闻讯而来,迅问之下,让设计者大感意外的是,这些人许多都是当初修建故宫、园明园石刻匠人的后辈。而今德阳艺术墙那独特而丰富的文化内涵以及高超的石刻工艺,都溶进了他们的心血与创造。
当然,就我感兴趣的史前文化人类学上讲,广汉三星堆是我最充满敬畏,最怕说而又不得不说的。三星堆已经有许多阐释,尽管无法下定义,但他的神秘,依然笼罩着无数的面纱。重述三星堆犹如重述历史一般困难,因为历史一是真实发生过的历史,这是后人不可知的历史。二是有文字记载并在考古学支持下的历史。而三星堆则恰恰两者都不是,有考古学实证,却无文字记载,仿佛历史突然发生了断裂。这是专家学者们的困惑,但却是文化旅游的幸事,从另一个方面说,它的神秘不仅让人可以产生丰富的联想,也让广汉三星堆成了到德阳不得不去的旅游胜地。
早在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美国生物学家奥斯朋、地质学家葛利浦等,就提出了人类起源于青藏高原的学说,此说得到了中国人类学权威学者贾兰坡先生的支持。此说一是距今约700万年第三纪晚期喜马拉雅山脉隆起,蒙藏地区森林大规模消灭,正好与考古发现的云南绿丰腊玛古猿从树上下到地面行走的时间相当。二是在距今240万年左右,青藏高原上升到2000米的临界高度,人类最早祖先“能人”遭遇第四世纪冰川气候,恶劣的生存环境促使其制造工具并走下高原。这样,古猿便形成了三种走向,一支进到黄河流域,并向北向东迁徙,最远的渡过白令海峡到达美洲并沿墨西哥湾南下,有学者称他们就是印地安人的先祖。这就是通常人类学家所称的蒙古大人种,亦即华北人种;另一支则进入长江流域并向东向南迁徙,形成长江上游的巴蜀、中游的荆楚、下游的吴越三个著名的先民集团;而仍然留在青藏高原地区的,则是藏、羌、彝等先民集团。进入长江流域和留在本土的先民集团,就是人类学家所说的华南人种,与马来人种相近,所以又称马来人种,这一点,从体质人类学的比较上是较好区别的。
由此推断,三星堆古蜀人毫无疑问与藏羌同源,那么,三星堆许多离奇的文物便可以略作破解了。
一、三星堆文物的大量金饰、青铜器具、象牙、玉器等,必须有丰厚的财力物力予以支持,以孤立的鸭子河、三星堆地下遗址的规模决不足以支撑,它至少应相当于一个类似大型社会的整体财力及无数代统治者一代代聚积才能达到,由此我们推断,早在古蜀人之前,在青藏高原或岷山河谷地区就曾存在过由古蜀人及臧、羌等民族共同先祖创造的辉煌的文明,由于地理的变化而导致的生存环境恶劣,大量藏羌彝古人类、古文明的后裔,来到川西平原,形成了古蜀人。古蜀人承袭并把这种文明乃至祖辈传下的宝藏带到川西平原并在继承的基础上形成了以蚕丛、鱼袅为代表的辉煌的古蜀文明中心及古蜀文明,所以古蜀文明不仅带有川西平原蜀文化特色,也带有古西亚、南亚文明的特色。但不管怎么说,三星堆才几个祭祀坑、个别王公贵族的葬品就如此丰富,呈现的也仅仅是冰山一角,那么,这个远古文明的最后中心到底在哪里?是不是就在德阳、就在川西平原?还有更多更丰富的文物又埋藏在何处呢?! 当然,这种推断需要考古学支持,但当我们一旦有了这种想法,把目光投向青藏高原.岷山河谷地区及这个远古文明的最后中心川西平原时,谁又肯定说我们难免不会有惊奇甚至震惊世人的新发现呢?想想,古象雄文明、古格王朝、还有那些流失的财宝,没准它不定就隐身于其他待发掘的考古遗迹中呢。
二、我们不能低估古人迁徙及交往通商的能力,他们既然能通过白令海峡到达美州,出西亚至埃及,南达印度,只要有雄厚的国力支撑,与他们通商都是完全可能的,这就是为什么三星堆会有那么多象牙、玉器、类似罗马人面具的原因以及具有向外界学来的冶炼青铜的先进技术。
三、神树以及与三星堆文化一脉相承的金沙的太阳神鸟都是受本土文化中传说影响的摇钱树、金乌(太阳)的产物。
四、最迷惑人的直目人形象过去一直让我困惑不解,直到这次重游三星堆,当我看到一个重要的物证:即大耳、直目的三星堆青铜面具的鼻子上,竞然从鼻子向上,直立地塑有云纹饰时,我明白了,直目人面具就是受中国本土文化影响,艺术家非常具有想象力地艺术化地将千里眼、顺风耳集中塑于面具之上,希望戴上面具以后,获得某种超能力,这是典型的巫文化现象,而他们似乎还嫌不够,于是就有了直目、大耳的直目人面具鼻子上高耸的云纹,这显然是想为其增加另一种超能力,即鼻子能嗅到那怕千里之外、云层之上的气味。 因此说,直目人面具,完全是富有想象力的古蜀人艺术家受本土文化、传说影响的产物。
五、古蜀国毁于地震与洪水:古蜀国处于印度扳块、扬子扳块之间,由于印度扳块的撞击,喜马拉雅隆起,所以成都平原处于形成横断山脉的地震多发带边沿。在上古时期,有一次世界性的洪水,中国上古时期传说中女娲炼石补天的大洪水,应与其时间上相当。与叠溪在地震中毁灭与洪水突发相似,突发的地震与大洪水毁掉了古蜀国,一个远古的文明,也就淹没在了泥土之中,这也是为什么古蜀文明突然从历史、文献、记载中突然消失的重要原因。当然也有幸存者,如在宝鸡考古发掘中发掘出的古鱼国,专家学者在根据一系列考古发现中推论:在茹家庄鱼国古墓中,可看到在墓室、椁室中摆放砾石、卵石的葬俗,而这一现象在同时代周人的墓葬俗不同,对此专家们认为:鱼国人和周人分属两个族源,他们不是同一个民族。 鉴于在鱼国墓葬中大量发现有一种地域文化特征极强的钵形尖底罐,具有早期巴蜀文化的某些特征,多见于四川新繁、广汉的早期蜀人遗址,但很少见于典型的周人遗址和墓地,据此,专家对鱼国族人的来龙去脉认为,古 鱼国人的先人本是生活在秦岭以南巴蜀地区的一个部族,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他们约于商周交替时翻过秦岭到了秦岭北麓,迁移至关中西部现宝鸡一带生息,后被周王室册封为非姬姓诸侯国。鱼国国君为了能在周人的京畿之地立足,虽然采取了联姻等手段试图巩固自己的地位,但还是败于错综复杂的宗族斗争,最终难逃国破家亡的厄运。他们的国君,被胡乱地葬进了他生前为自己准备好的墓室,无人陪葬,甚至连棺椁都没有;而它的下层族人,很可能又再次翻越秦岭,回到他们祖先的土地去了。
然而,就是这样一些幸存者,他们也没有选择放弃,回到祖先的土地后,但他们重新开发了川西平原,在后来李冰的带领下修筑了都江堰,使它成为了天府之国,但历史己变迁,统治者己更叠,往事己遥远,蚕丛、鱼袅的的祖先的故事早已成了神话传说与模糊记忆,蚕丛、鱼袅何来,由于灾荒、战争、迁徙,缺少文字记载,似乎他们自己也不清楚,因为祖先的事太遥远了,早成了朦胧的记忆,难怪李白也要发出这样的感叹:“蚕丛及鱼袅,开国何茫然,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 于是, 古蜀文明也就这样消失了,
这就是我理解重述的三星堆。 当然,只是一个大胆假设,能免臆断,仅只能当一家之言。 但这并不影响三星堆的魅力,说不定反而会为其增加一个有趣的话题,或许,这正是我聊以自 慰的地方。 因为无论你怎样理解、重述,三星堆都是一个永远的神话,具有永恒的魅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