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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贡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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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洪亮 发表于: 2006-8-9 09:56:03|只看该作者回帖奖励|倒序浏览|阅读模式

[女人出走拉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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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她在电话里说要去拉萨的时候,我正夹着一块硕大的回锅肉往嘴巴里塞。我一下子就呆住了,肉乘机滑进了的我的脖颈。我不由浑身一阵战栗,五个指头好不容易才勾结在了一起,伸进去将它取出。
  我匆匆的付了钱,奔出了户外。先前还千娇百媚的天空,现在却阴沉沉的。我觉得天很冷,就紧缩着脖子。电话突然断了。我的脖子好象也断了似的,一下子耷拉在胸前。
  我像一只失去了方向的狼,四处奔突。她怎么会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我拿起镜子想从里面发现一点答案的蛛丝马迹,但我只看到了一张苍白而惊慌的脸,我很失望。我狠狠的一拳砸向镜子,直到看不到那一张脸为止。
  脸不见了。换句话说,没有脸了。
  有血!一种强烈的刺激使我感到心慌。我不知所措。
  或许这血该流个不停,直到它流尽为止,但它却很快止歇了下来。
  她也许本就是属于拉萨的。那是一片洁净的天地,我看到过那里的天空,看到过那里的山峰和河流,一律的洁白无暇,虽然只是在照片上看的,但那种视觉的冲击力依然强大到我看了后就再也忘记不了的地步。这在我是不容易的。因为我本来就是一个非常健忘的人。
  我的记性其实还是不错的,只不过我也学会了忘记。或许说忘记还不够准确的话,那我愿意做一下修正,我是学会了麻醉和隐藏自己。有的东西是不会忘记的,即使你假装忘记了,其实在你的内心里,恰好埋藏得最深。
  她是今年暑假的时候从拉萨回来的。
  她不是拉萨人。但她在拉萨一晃就生活了两年。
  我一直在他人面前说起她,总说她是我的拉萨妹妹,每个人都羡慕我,我也很自豪。或许这里面蕴藏了某种宿论,我们都无法回避。
  她告诉过我她可以就留在成都,我觉得这是再好不过的。但她需要我说一句话,但她最期待的那句话,我却没有说,她也许就只好选择离去。
  但我还是觉得太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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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四姑娘山
 楼主|汪洪亮 发表于: 2006-8-9 09:56:58|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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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突然的事情太多了。我不知该从哪里说起。这也许就是叙述或表达的困境。
  我收拾她的东西,她的好多行李还放在我的屋里。
  那天她来的时候,就说她把家都搬来了,她要长住在我这里了。我心里自然是非常惬意的。但实际上,我因和人合住,能自己支配的空间其实也很有限。她本来也可以就在学校里或校门外找一个干净的单间。但朋友说她上班的地方离我们学校太远了,不如暂时就住在他处。我左思右想,总觉不是长计,但只好权宜。
  她上班是他介绍的。她还没来的时候,我就委托他在他们代理广告的房产公司里找好了一个售楼的工作。这工作其实是很适合她干的。她属于那种漂亮而又能干的女孩。漂亮的女孩一般都有个非常明显的缺点,那就是懒。她却不。能干的女孩往往令人敬畏,她也不,相反,她也很有亲和力。
  电话又来了。朋友的。
  她可能要走了。
  恩。
  你,就不想把她留住吗?
  怎么留法?
  我不知道。
  这回她可能真的要走了?
  也许是的,她刚才叫我将她的行李给她提过去。
  你准备提过来吗?
  不想,但还是要提过来。
  哎!
  我又开始留意起她的行李,几乎全是衣服。我一件件的拣起来放在鼻子面前,让它记住她的味道。它还算恪守它的本职,贪婪的抽动着。然后它响亮的打了一个喷嚏,告诉我它已经记住她的味道了。我说好吧,就这样吧。
  电话又来了。她说,你过来吧,把箱子给我提过来。
  你能不能不走。
  我没说走啊,我是哄你的。
  我知道她在说假话,便顺着她的语调说,那我就不提箱子过来了。
  提过来吧,她在那边浅浅的笑着,我仿佛看见了一朵花绽开了笑脸,楚楚可怜的说,我在这边好冷啊。
  那边冷啊?我沉吟着。我的鼻子听到风就是雨,突然出卖了我,又响亮的一声炸响。我不由狠劲的扇了它一巴掌,骂道,你他妈的给她一个鼻孔出气。
  她在那边笑了,你在骂谁呢。我真的很冷啊。我听到她的哆嗦着的嗓音在默契的配合着她,便有点不忍了。说好吧。
  我突然变得心急火燎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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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峨眉山
 楼主|汪洪亮 发表于: 2006-8-9 09:57:25|只看该作者
  【3】天气是突然转冷的。她来的那天,天老爷高兴得红光满面。她还是在荷花池那里等我,站成了一棵撩人的树。
  我悄悄的站到这棵树下,把头伸到她的胳肢下乘凉。她吓了一跳。
  你又来吓我,她娇嗔道。然后赞叹的说,今天天气真好。
  是的,她来的那两天,简直没有一点乌云,没有一点风雨,老天爷和我们的心境打成一片。
  老天爷是今天才不高兴的。整个上午都阴着脸,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了,洒了几滴眼泪。不过人毕竟老了,老泪纵横和老羞成怒都不好,也就忍住了,悄悄的扯过一片乌云来擦拭眼睛,可能是这片乌云上有点辣椒粉之类什么的,反把眼睛弄得更痛,也就顾不上“老”道尊严了,索性号啕大哭起来 。
  他恣意大哭的时候,我就在车上。我不由有点懊恼。我的心情和老天爷一样昏暗。
  堵车了。一长串小轿车、公交车咬在了一起,哼哧哼哧的喘着粗气,像一群发了情的猪。她又来电话了,说她正在弄饭,今晚弄了很多好吃的。我知道这可能是她在成都呆的最后一个晚上了。我这是在赴宴,是最后的晚餐。一种伤感涌上心头。
  车子终于突出重围,发出如释重负的欢叫。我的心情却越发沉重,夜色及时的降临了。寒冷的风开始从窗缝里挤进来,抓紧时间和我亲热,我恨恨的驱赶着它,干脆把自己缩进了衣领。
  她能够不走吗?这里难道没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吗?她不就是要我的一句话吗?我为什么就舍不得说出来呢?
  我的心真有那么狠吗?我扪心自问。
4# 金佛山
 楼主|汪洪亮 发表于: 2006-8-9 09:57:58|只看该作者
  【4】我还没有来得及回答自己,突然车停了,我只得提起装衣服的袋子,勾着脑袋下了车,懵懵懂懂的往前走着,失魂落魄的往前走着。眼前一阵耀眼的红色,我喜欢红色。
  一个太婆把我拦住了。同志,你闯红灯了。
  让开我。我叫她。
  她没让。同志,你闯红灯了。
  我闯了?
  是的。
  那红灯不是还好好的挂在那里吗?
  你?
  走开!我突然暴怒起来。我把她推到一边去。
  她眼睁睁的望着我,没有着声。
  我像英雄得胜般晃荡着走了。一个个路灯朝我龇牙咧嘴,我也傻傻的冲它们龇牙咧嘴。
  我刚迷迷糊糊的走到朋友屋前,她蹦蹦跳跳的来开门,说我听到你的脚步声了。我一下子完全清醒了过来,说可惜你很快就听不到我的脚步声了。
  她没有吭声,默默的把行李接了过去。
  你怎么没有提箱子过来呢。我说提不起了。我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她也没有说什么,又折回厨房去了。只说,你坐了耍,看书吧,叫你做什么似乎都不合适,你就是看书的。
  这句话把我说得傻傻的。是呀,我们有什么区别呢,就是她不像我一样只会读书而已。
  朋友也回来了。他静静的候在柜子旁。柜子上摆着一个巴掌大的玻璃缸。他嘴里嘟哝着什么。
  你在干啥呢?
  他没有吭声。我这才注意到,缸子里有着四条小金鱼,正死死的瞪着他,他也死死的瞪着金鱼。他嘟哝着,四条金鱼也朝他调皮的吐着泡子,两片鳞不停的扇动着,就像直立起来的人一样,在执着的迈着脚步,他们或许在谈着什么,都很专注,没有一条金鱼能抽出时间瞅我一眼,我不由感到很失落。我闷闷的看着他和金鱼,朋友很怪的一个人,他跟一草一木都容易建立起感情。他是搞文学的,脾气就很怪,比我以前搞文学时还怪。
  四条金鱼突然向我做鬼脸,似乎是表示这才注意到我了。
  他正和金鱼互相瞪着,见金鱼的注意力受到了转移,这才扭过头来,说,你硬是过来了。我点点头。
  她买的?
  恩。
  他看和我说话没有什么趣味,又去死死的盯着金鱼,眼里飘忽着一种我说不清楚的情致。
  我一时就无所事事起来。心里空荡荡的,便去了厨房。她还在炒一个菜。她扭过头来,朝我妩媚的一笑。
  你还笑?我没好气的问。
  她把头低下去了,脸上就有了万千般的柔情,我恨不得把它一把掬起。正当我准备有所作为时,她仰起了头,问我,我不走,怎么办呢?她的眼睛里突然闪现出点点光芒,热辣辣的看着我。
  我一下子觉得眼睛有点灼痛,不由诺诺道,就在这里吧。这里不是很好吗?
  这里是很好,可不是我呆的地方。
  怎么不是你呆的地方?
  我不知道。
  你决定了?
  决定了。
  我们便沉默了。空气一下子知趣的沉寂了。只有屋里的音乐在哼哼着。朋友仍在和鱼说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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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华蓥山
 楼主|汪洪亮 发表于: 2006-8-9 09:58:49|只看该作者
  【5】我不知道下面还该说些什么,便默默的走出了厨房。
  我突然发觉朋友又在发愣。几条金鱼开始不看他了,朝另外的方向游弋去了。
  我把手在朋友眼前晃了晃,他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你怎么了?
  鱼跟我说话了。他木木的。
  怎么?我大惊失色。
  它跟你说什么了?
  鱼儿说它们不喜欢这个玻璃的世界。
  你!你不要乱说话。
  真的!它还说,它们喜欢的是那种即使浑浊但广阔的世界,玻璃缸虽然明亮,但给人的感觉只不过是关在漂亮的笼子里。笼子再好看,它都只有一个象征意义,那就是没有自由。
  它们真这么说了?我也木木的问。那几只鱼儿折过身来,似乎是在证明朋友所言不虚。
  它说,它们不是这个城市的。它们是被贩过来的。它们还是不喜欢这个城市。它们觉得城市就像一个硕大的墓场,一个个窗口就是一个个堆放骨灰盒的神龛。这里离自然很远,这里就像一个肮脏的公共游泳池,每个人都在里面挣扎着,都把肮脏的东西拉撒在这个粪池似的游泳池里。
  这?
  它说,它们是不应该属于这个玻璃缸的。这个城市的人都是别有用心的,在和别人勾心斗角后就想养些东西来寻求心灵的平静,其实是永远也平静不下来的。
  这?
  开饭了。她托着盘子,袅娜着走出来。
  我们都静默着坐在桌前,都没有说话,她把脸凑近我们,咦,怎么了?嫌我弄的不好吃?一对明显的酒窝,里面盛满了浓浓的笑意。她的脸不是第一次离我这么近,但我还是第一次注意到她的酒窝。我知道,这对酒窝也许将许久看不到了,心里油然而生一种伤感,便想仔细看看,它却及时的消失了。我不由长长的叹了口气。
6# 青城山
 楼主|汪洪亮 发表于: 2006-8-9 10:01:21|只看该作者
  【6】喝酒。朋友闷声闷气的说,便提出三瓶江口醇来。
  你们喝这么多酒啊?她说,还是少喝点吧。
  你一定要走了,我们是管不住了,我们喝酒,你也不要管。我和朋友把酒杯碰得山响。一阵枯燥而虚空的笑声从酒杯里漫出来,屋子里的空气很湿润,她默默的为我们夹着菜,脸上肃穆而平静。
  一瓶酒很快就没了。
  别喝了。
  喝!
  酒瓶子又被我们倒着丢在地上。
  别喝了。
  喝!
  我和朋友孜孜不倦的互相敬着酒,一种盲目的快感奔袭上来,窜遍了五脏六腑。朋友突然定住了,我的目光顺着他的视线走动。
  鱼儿又在和我说话了。他木木的。
  哎,你们不要喝了,我好累啊。你们不要折磨我吧!她的声音浸透了哀求。
  鱼儿告诉我,它们也想走了。它们觉得这里是个龌龊的世界,我们的灵魂里充满了自私和肮脏,它们讨厌我们,不喜欢和我说话,不喜欢和我们生活在一起。
  你们不要喝了。我求你们了。她不知道是朋友在说胡话,还是她买回来的鱼儿真的和朋友通灵了。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有一种飞翔的感觉,觉得浑身轻飘飘的,似处于乘风归去的仙境。
  电话又来了。是她的母亲打来的。我艰难的走到阳台上,晚风舔脸,凉意袭人,我把自己抖擞成了一棵弱柳。声音也是凉凉的。
  她为什么还不走?
  你为什么要急着让她走?
  她不走又怎样?
  她在这边不是已经找好工作了吗?
  一个女孩子有了一个临时的工作能怎么样呢?
  其他事情不是可以慢慢来吗?
  等不得了。
  你真的爱她,应该把她留在身边。你把她赶到万里之外,冰天雪地,你连看一眼都办不到,仅仅在电话里听到她的声音,你就满足了吗?
  她母亲的声音有了有一丝的喑哑,但迅即的坚决起来。她是女孩子,她没有正式的工作,她比不上你,也不像你们男孩子,她在成都,我更担心。
  你是不放心我了。那就逼她走吧,你会后悔的。我恨恨的挂了电话,精神一下子虚脱得如同敞了气的皮球。
  她走了过来,你和我母亲说什么了?我哄我妈的,我没买车票。我把眼睛瞪得圆圆的。真的?真的。
  朋友不声不响的。
  你怎么了?
  他没有应声。
  他嘴巴瘪瘪的,嘴角处流出一点涎水来。再推一下,他的嘴巴嘻开来,呜咽成了连绵不绝的凄凉。奇怪的是,我一点不觉得他的声音刺耳,反而感到他的声音在夜色中回环,和我的心境是如此的合拍。她不安的把纸巾递了过去,我阻住了。其实我是如此的羡慕他,我为什么不能像他那样哭出来呢?我为什么不能让我的哭声让他们都听听呢?我为什么如此吝啬我的破旧的嗓音?我寻找到了我的埋藏在心底下的自私!他其实是在为我哭,他是在为我的自私而哭,这一点我看得很清楚,但我看清楚了之后就更哭不出了。我只能埋下头来,向他奉献我虔诚而无声的忏悔。
  鱼要死了。他突然说。
  我和她同时抬起头来。他依然埋着脑袋,和刚才的姿势并无二致。
  鱼死了。他像害了一场大病一样,有气无力。
  她向柜子旁的鱼缸走过去,突然惊叫起来。
  我吃力的按捺下了涌上喉咙的热流,站了起来,她的手里多了一条金鱼的尸体,水淋淋的,鱼的眼睛安详的闭上了,看来它死得非常坦然和从容。我不由肃然起敬。她的脸上写满了悲戚,这使气氛变得更加沉重,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境却反而朗晴起来。
  我不知道我怎么会有这样的心态。我看鱼缸里的其他鱼儿,有两只还在麻木不仁的游着,扭动着腰肢,无动于衷的载歌载舞。只有一只转过头来注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它很平静,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它难道对它的同伴的死去也有了解之同情吗?它难道对它的同伴的死因有着洞彻的诠释吗?
  我仔细的琢磨那只死去的金鱼,为它生命的短暂而叹息。我在想,它或许为这一天的到来做了很久的思想准备了。或许它在进入这个鱼缸的一刹那起,它就在为这样的突围绞尽脑汁。它不喜欢这个玻璃的世界,它向往外面的自由,但它一直在为这个梦想的遥遥无期而嗟叹。是的,玻璃是透明的,它鼓着眼睛注视着外面的世界,理想离它是多么的近,又是多么的远啊,它在这种无尽的等待中度过一生。现在呈现的方式展示了它的毅然和决绝,它终于如愿了,它再也不会龟缩在玻璃里了,它躺在她的手里,享受着她默默的祷告和泪水的洗礼,只有在此时,它的灵魂才得到了解救和安歇。
  我思考得如此的入迷,以至于我忽视了我早已醉了这一简单的事实。“酒精考验”的历史曾经辉煌但无可避免的走向衰落,三瓶江口醇已足够将我和朋友漂浮起来。我顺着她娇弱的身躯无声的矮了下去。她惊叫起来,我敢保证,她那时的心境绝对是非常的驳杂和无绪,而我自得的,幸灾乐祸的眯缝着眼睛看着她的形体语言。我知道我很卑鄙,但我无动于衷。她将鱼儿轻轻的放在柜子上,一双白净的手儿翻了起来,几滴清水和泪水的混合物静静的掉在我的脸上或脖颈里。她把手在腰部擦了擦,随即俯下身来,一片柔软的黑暗顿时迷住了我的眼睛。我吃力的睁开它,我看到了她细嫩的脸上开始渗透出点点汗珠,她湿润的眼里有我的影子,我觉得她眼里的我比我自身更加真切。
  你看我什么?她娇羞的问。
  我在看我自己。你眼睛里有我。
  她可能有点失望,闭上了眼睛。
  我看不到我了,我不知道我身在何处?我急急的说。
  她心痛的又把眼睛睁开。
  我看到我了,我在你的眼睛里。我欢快的说。
  我其实不想看到你。
  我只想看到我自己。
  她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只有我才最清楚我的声音。
  她把我搂在了怀里,欢快的说我也只想看到我自己。你的眼睛里也有我。
  我们就这样以看到自己为借口,贪婪的看着对方。我们为什么都那么含蓄呢?我为什么不敢直接对她说我就是在看她呢?我为什么不能表达我真实的想法呢?她本来不是这样含蓄的人,我突然顿悟了鱼儿说过的话了。
  我感到一股热力在向我危险的逼近。我无力阻挡,便心安理得的接受这无私的拥抱,像一艘货轮驶进了宁静的港湾。我知道她是在原谅我的自私,她把她说成和我一样,以使我获得像她一样宁静的心情。我突然变得大度起来,说,那你就看个够吧。反正你很快就看不到了。
  窗外突然雨急风骤,宁静的港湾开始汹涌澎湃,我看着潮起潮落,货轮也开始颠簸起来。她眼睛中的我的形象也在颠簸着,摇晃着。我在倒了,我说。
  她闭上了眼睛。
  我看不到我了,我说。
  我闭上了眼睛还是能够看见你,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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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楼主|汪洪亮 发表于: 2006-8-9 10:03:15|只看该作者
  【7】朋友坐在椅上,安静的睡熟了。他的嘴巴依然瘪着。
  鱼儿要死了。他在熟睡的梦中说。
  我和她惊愕的扭过头来。鱼儿死了。他又说。我顿时觉得毛骨悚然。
  鱼儿死了!他在梦中喊了出来。
  你怎么了?我推着他。
  鱼儿死了。他一把把我抱住,我摇摇头。
  你总是不相信我。
  他失望的丢开我,又熟睡了过去。
8#
 楼主|汪洪亮 发表于: 2006-8-9 10:06:27|只看该作者
  【8】天亮的时候,老天爷还在不停的抹泪。他扬起的袖衫扇起了一阵阵凉意,总之,肃杀、凄冷主持了今天的送行仪式。
  她是要走的。她没有哄她的母亲,她是真的要走了。
  她要的我的那句话,我还是没有说。她知道我是说不出来的,她告诉我,她其实也不希望我说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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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楼主|汪洪亮 发表于: 2006-8-9 10:07:22|只看该作者
  【9】我们是在出门的时候,才发觉又一条鱼儿的死去的。
  她照例是把它提出水面,摊在她的手里,用祷告和泪水来安歇它的灵魂。
  我照例是无声无息的关注着这一人和鱼儿之间的关爱,为鱼儿的决绝的放弃生命而感到欣慰。我丝毫没有悲天悯人的心绪,我觉得通过昨晚的思考,我开始真正了解了鱼儿的生命,以及像鱼儿一样生活着的人们的选择。我得说,我必须尊重这样的选择,它(他,她)们会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我甚至为余下的两只鱼儿感到悲哀,它们还是怡然自得的在狭小的玻璃缸里闲庭信步。我突然觉得自己和缸里的鱼儿没有什么两样,在一个狭小的天地里和一群不合群而又假装合群的人丛里周旋,要说许多自己不想说的话,做许多自己不想做的事,不能自主。我还得在这样的世界里过活,还要争取能过得好些,争取哪一天能活出个人样,然后心安理得的忘记过去存在心底的耻辱的回忆。就像这最后存活的两只金鱼一样,在一个狭小的没有自由的空间里,还得努力的游出它最美丽的舞姿以博得主人的心悦。
  我和她才突然对朋友昨晚梦中的预言而惊诧不已。他是怎么预测到鱼儿的这一结局的?这成了我心中的一个迷。
  他还在熟睡着,似乎对他身边发生的又一场生离死别的悲剧茫然不知。但我心底分明又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他对这一切肯定是了然于胸的。
  鱼儿死了。它果然死了。哈哈。他毫无生气的声音回荡在屋里,一种恐怖的气氛弥漫了整个屋子。她手里的金鱼一个垂直下降运动,在空中做了短暂的停留后,和地面紧紧的贴在一起。
  他翻了个身,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我仔细的看着这张不轻易露出笑容的脸,他还像个孩子,脸上平整得没有一丝皱折。他难道还预见了什么?
  她呆呆的注视着他,若有所思。
  走吧!他在梦里说。
  走吧!她长叹了一口气。我还是要走的。
10#
 楼主|汪洪亮 发表于: 2006-8-9 10:11:09|只看该作者
  【10】他突然醒过来了,看着我们都站在他的床前,他很诧异。怎么,要走了?他虚弱得声若游丝。
  是的!她低下了头。她觉得很对不起他。他为她找了工作,她去面试了之后却又不去了。她住在他租住的套间里,刚为他的居室带来了新的气息,却又要把这种气息带走。他长期一个人居住,他多次在他的作品中说他的屋子就像一个硕大的棺材,他每晚就像躺在棺材里一样,顾影自怜,没有人和他说话,他经常做噩梦,醒来后却没有人陪他度过这漫漫长夜,他便睁大着眼睛,在黑暗中独自哭泣。
  她过去后,“棺材”才被他赋予“家”的意义。他感觉他的居室在发生一些变化,变化有有形的也有无形的,虽然还很细微,却已有一个良好的趋势,但这种变化却嘎然而止了。他摇了摇脑袋,开始坐了起来。
  他没有做声,他也看到了金鱼的死了。我以为他要痛哭失声,但他却出奇的平静,只是自言自语道,又是一个,还是要走!
  他扭过头来,看着我和她说,走的好,走的好。走吧!
  我和她面面相觑。
  门开了,我悲壮的迈了出去。她跟了出来。他把门碰上了,脸上露出了一丝流连。我觉得他的神情很古怪,但又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我们都默默的走在街上,今天街上的行人也很古怪,都低着头,偶尔有人抬起头来,看见我们后,又低了下去。汽车都静静的行驶着,不像往常那样耀武扬威的扯着它沙哑的嗓门。
  我把脖子伸出来,又被寒风吹得缩了回去。我看着她和他,都安然若素。我想说点什么,但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们站在站台上,谁都没有说话。
  她不安的看看我,又看看他,也没有说话。
  车来了。三个脑袋都仰了起来,但脚下都没有动。车又走了。
  等下一趟吧。我终于说出一句话了。
  或许我们应该抓紧时间谈点什么。但似乎我们都没有这样的愿望。雨依然淅淅沥沥的下着,毫无逻辑和节奏。
  车子还是来了。她钻进了车子,身影马上被淹没了。我想向她挥挥手,胳臂却怎么也抬不起来。我只得眼巴巴的看着她的车子消失在视野的尽头。
  她去拉萨了。
  我蹲下了,泪水从指缝里渗出。旁边的人奇怪的看着我,我不好意思的站起来,冲他们一笑。他们瞧我没事,才又散去了。我一路上还在疑惑,为什么她在的时候,我却没有一点泪水呢?为什么她离去了,我才知道我也是会哭的,人有的时候是没法掩饰自己的,可我还是掩饰了那么久。
  但她已去拉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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