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关键时候作出的三次重要抉择

源自：中国科学报

---

▲　王红阳
　　我是吴老的学生，也是他的战友。在我们眼里，吴老的高贵品质、渊博学识、大家风范和可贵精神，是一本厚重的书，一生也读不完。特别是吴老呕心沥血培养我们的师道与情怀，让我们一生受益、终生难忘。
　　吴老总是那样高瞻远瞩，最令我佩服的，是他那放眼未来早抓人才的远见卓识。吴老在培养人才上，总是看得那么远、那么准。
　　大家有口皆碑的，是他在关键时候作出的三次重要抉择。
　　第一次是在上世纪60年代，吴老探索总结的“吴氏刀法”名声大振，他主动提出要开办进修班，让其他医生也学会这项技术。有人提醒他：“外科医生靠的就是一手绝活儿，教给别人，你的优势就没了。”吴老却说：“我国有几十万名肝癌患者，我一个人救不了那么多病人，只有把技术贡献出来，才能挽救更多的生命。”他自编教材，亲自示范，把独创的先进技术毫无保留地教给每一位进修学生，带出了1000多名“吴氏刀法”的传人，40岁的他已是桃李满门。
　　第二次是1978年，我国迎来了科学的春天，国家恢复了研究生招考制度，由于“文革”阴影尚在，不少教授心有余悸。吴老却立即提出申报肝胆医学硕士点，一向支持他工作的老伴儿，劝他再等一等。吴老激动地说：“我等这一天等了十来年，事业急需人才，不抓住这个机会，要后悔一辈子！”他第一个申报了硕士点，第一个招收了研究生，此后又第一个申请成立了博士点和博士后流动站。得益于吴老的积极带动和推动，我们的肝胆外科专业至今已培养了500多名研究生，仅院内就人才济济、几代同堂。
　　第三次是在上世纪80年代初，那时肝胆外科手术技术发展很快，吴老备受业内推崇，这时他提出，把人才培养的重点转移到基础研究上。不少人担心，这样会不会把我们临床治疗的特色和强项削弱了。吴老说：“开刀治疗，顶多开一个救一个，只是治标的措施。要解除更多病人的痛苦，找出彻底治疗肝癌的办法，必须培养基础研究方面的人才。”他主导建立了国内第一个肝癌基础研究实验室，创建了东方肝胆外科研究所，并有计划地派出和引进高级人才。
　　时至今日，我们医院（编者注：东方肝胆外科医院）已有20多人获得“中国青年科学家奖”等多项荣誉。一个高水平的基础研究人才培养基地出现在一所临床医院，其意义不可估量。
　　今天，我们提起吴老这三次抉择，没有人不佩服他的远见卓识。这种远见卓识，来源于他对祖国医学事业的深深热爱和极端负责。也正是这种远见卓识，使他实现了由一名外科医生向一位科学大家的跃升。
　　吴老总是那样独具慧眼。最令我难忘的，是他那不拘一格举贤荐才的伯乐风范。
　　在肝胆外科领域，有不少领军人才是吴老从普通学生和普通医生中发现并培养起来的。
　　1987年，我还是第二军医大学长征医院的普通大夫，到中德医学协会学术年会做会议秘书工作。担任大会中方主席的吴老，会后找到我，说有两个去德国留学的名额，他和他的导师裘法祖教授联名推荐了我。我非常意外，问他：“您怎么会想到我？”他说：“这次会议，你给我的印象很深，你外语水平不错、工作认真细致，科研思维也好，我们的基础研究需要你这样的苗子。”
　　一次不经意的接触，得到一次格外垂青的推荐。也正是这样一次机遇，使我走上了肝脏医学基础研究的道路。
　　（作者系中国工程院院士、肿瘤分子生物学与医学科学家，此文为作者在2011年5月“吴孟超同志先进事迹”首场报告会上的报告节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