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实散文·吆麻雀

·纪实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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吆麻雀

○李德佑

在大跃进年代，我们国家由于受极左思想的指导，曾经发生过不少荒唐事，诸如“全民大炼钢铁”、“放粮食亩产卫星”、“十五年超英赶美”等等。吆麻雀也算是其中一件荒唐事，那绝对创造的是一项世界纪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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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啥要吆麻雀？因为那时我们国家把麻雀作为害鸟来看待，并且将其与老鼠、苍蝇、蚊子列在一起，作为“四害”来剿除。 当时的职业作家和诗人们，为了紧跟形势，挥舞如椽大笔，豪情万丈地写下了很多“大跃进”的歌谣，白纸黑字为我们留下了那个热火朝天时代的雪泥鸿爪（真不知今天他们还敢不敢再吟诵那些锦章绣句？）。我至今清楚地记得，当时有首叫《擂鼓鸣金除四害》的歌谣，这样唱道：“老鼠奸，麻雀坏，苍蝇蚊子像右派；吸人血，招病害，盗窃粮食搞破坏；全国人民齐动手，擂鼓鸣金除四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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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phoer.net 3 O, a( `5 W7 c! X吆麻雀那年是1958年，我正好10岁，在长江上游一座临江而建的古镇上念小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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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phoer.net . ^( T: U6 K4 J  m) `) @吆麻雀的前一天，我们学校的吴校长专门召开全校师生大会，认认真真地作动员，他在动员报告中说：“除‘四害’是当前全国人民的一件大事，全国人民统一吆麻雀是史无前例的大事，是一项压倒一切的中心工作，为此我们必须把它作为一项光荣而艰巨的政治任务来完成，打好这场‘人民战争’……”

吆麻雀那天，早上7点钟全校师生便在学校操场整装待发。大家都按要求带上了吆麻雀的工具，有铜锣、洗脸盆、竹响槁、木帮子……凡经敲击能发出较大声响的器具，五花八门，应有尽有。与我同桌的刘川江还特地带了一挂鞭炮，令同学们羡慕不已。

我们班的“防区”在一座无名山上的一片树林里，任务就是不让麻雀停落在树上。班主任夏老师根据地形进行了布阵，每隔5米左右安插一个人，正好把全班同学分配完（吴校长在头一天就带各位老师到现场作了布置）。

http://www.phoer.net 6 x7 N! K% p* ?# K8点正，我们听到一声刺耳的枪响（这是统一开始吆麻雀的号令），同学们便立即敲响了手中的器具，吆麻雀的战役顷刻就打响了！顿时，各种敲击声连成一片，响彻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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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号令未发之前，刘川江已把鞭炮挂在一棵小树上，早就急不可耐了。听到号令发出之后，他赶紧擦燃火柴，点燃引线，快速退到一棵大树后等待鞭炮爆响。但隔了一会儿没听到动静，探头去看，见引线没有冒烟，他以为熄了，便上前去重新点。哪知火柴还没有擦燃，那鞭炮却突然爆响了，他来不及躲闪，额头上挨了一鞭炮，鲜血直流……

这时，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又发生了。那树林里的一棵大树上有一个马蜂窝，窝里的马蜂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激怒了，倾巢而出，直向同学们扑来，同学们顿时惊慌失措。夏老师见状，早将上级那“坚守阵地”的命令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连连大声惊喊：“同学们，快撤！快撤！……”大家立即惊叫着，纷纷仓皇而逃。但已经来不及了，有10多名同学被马蜂撵上，蛰得哭爹叫娘。吴校长见我们这边乱哄哄的，不知发生了啥事，急急奔来，正碰上一群发了疯的马蜂，几十只马蜂扑到他脸上，毫不客气地蛰得他面目全非……

http://www.phoer.net ! ?( V/ A5 q, p2 z, [我脚下生风，跑得快，没被马蜂蛰。跑出那片树林，才发现到处都是人，真是人山人海，好一场蔚为壮观的“人海战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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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人海战役”确实有“成效”：全镇数以万计的鸟儿命归黄泉，但大多数却是黄莺、画眉、白头翁……真是创造的“人间奇迹”啊！

刘川江那额头上的伤口好后，留下了令人忍俊不禁的终生纪念：那紫黑色的疤痕酷似一只竖而瞪着的眼睛。从此，他便有了“二郎神”的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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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说明：此文曾发表于《重庆晚报》副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