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话？寓言？

──《大学活页文库》第9辑读后
　　在《西弗弗的神话》散文里，法国作家加谬说：幸福与荒谬是同一大地的产儿。当命运属于自己时，推岩石的痛苦也会变成幸福。对生活换一个角度观察时，苦痛与幸福就会发生转换。西弗弗的神话是一个神话，也是一个寓言。亦如，古希腊的另一个神话俄狄浦斯一样，当他双目失明后，希望也彻底丧失后，他与世界之间的唯一联系就是一个年轻姑娘鲜润的手，他却毫无顾忌地发出如此震撼人心的声音“尽管我历尽艰难困苦，但我年愈不惑，我的灵魂深邃伟大，因而我认为我是幸福的。”
　　抛开一切意识形态不说，上世纪三十年代中国工农红军的长征，为什么被描绘为诗性的“地球上的红飘带”，其根本的因素当年那些物质困乏，而精神异常强大的青年人中年人老年人幸福的，虽说当年他们在沼泽草地，充满死亡陷阱，雪山的高寒，草根牛皮充饥，严重营养不良，在外人看来如此荒谬，他们却以苦为乐，向上而充满奋发图强的幸福感。
　　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法国哲学家、诗人苏利。普吕多姆在《沉思集》里说：“幸福在于我们实现了自己的意志和愿望。”
　　事情的分野在于我们的意志和愿望的指向，是物质的？还是精神的？
　　比利时现代象征派诗人、戏剧家莫里斯。梅特林克在哲理散文集《沙漏》里说：“物质失落的一切，被精神获取；精神摈弃的一切，反归于物质。”人总是在两难的境地做出艰难或无奈的选择。
　　梅特林克还说：“在思索的瞬间，我们才真实地活着，沉思是生命中唯一敏锐的瞬间。”因为他深知人生的短暂，“睡时方垂髫，醒来已黄发。”朝如青丝暮成雪，“我们在摇篮的旅途中，发现自己身在坟墓的边缘”。而且，还有数不清的“意外”。
　　另一位法国思想家帕斯卡尔也说过：“人只不过是一根苇草，是自然界最脆弱的东西；但他是一根能思维的苇草。用不着整个宇宙都拿起武器来才能毁灭他；一口气、一滴水就足以致他死命了。”他同时还说：“思想──人的全部的尊严就在于思想。”
　　可见西方的哲人全部的意志与愿望，都是引导人们指向精神的。反过来，现代人生活在疯狂的物欲疯狂的速度中，并且将这样的生活与工作极其精确科学化而视为先进管理，人爱心全无的思想与情感麻木，在先哲们看来这样的境地就是荒谬！
　　现代与现代性高歌猛进地摧毁了往昔田园牧歌的梦想，人世间的幸福变成了一堆数字化的房屋面积、品牌化的汽车与服装；山珍海味地暴殄天物，在一大堆诸如痛风症、高血脂、脂肪肝等等时代营养过剩与食品中毒之后，又推动了新药品制造与销售的无限商机。在保健至上，花钱吃药的同时，资本企业家们又悄悄地凶狠地赚了一把。
　　资本主义到了信息时代，对人的压榨早已从工业时代的生产剥削，悄悄地转到了消费领域中诱导性褫夺！以强暴的资讯，精心编织的广告及一切可运用的手段将人们的欲望诱至物质或肉欲感官的享乐。
　　消费高于一切，消费就是人生。西西弗的那块巨石，又成为了我们自己压榨自己的荒谬，回复、停歇，如此周而复始乐此不疲，被物欲压迫得喘不过气来，望着一大堆购买的商品，还以为这就是做人的全部幸福。
　　西西弗神话又成为了我们时代的一个幸福而荒谬的寓言。

2009-2-2于成都北门天开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