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之恋

徐丹 · 发表于: 2015-8-11 08:39:44

二十一
　　浣之痛定思痛，一直对自己默念：“为虽然好呢，为虽然好······”拉起行李，关上门，后悔就潮水一样地涌了上来。是不是该给虽然告别呢？或者应该再呆几天，慢慢给他说？或者就跟他说回去几天再回来······好在，浣之晓得自己要后悔，已经把钥匙放在家里。人总是会为自己的欲望找各种借口，然后淡淡地原谅自己，所以往往悲剧就发生了。昨天寄出的年货什么的，今天也该到了。所以，浣之并没有在门口驻足多久，拉起行李就离开了。
　　虽然不是她的虽然，但是父亲现在是她唯一的亲人。
　　所以，当浣之坐在回家的大巴上的时候，离家越来越近，想着虽然时的痛好像也就减轻了。并不是浣之爱的不够，只是命运已经让浣之失去的太多，所有爱着的人都会离浣之而去，那么还是少爱一点吧。
　　浣之的老家并不远，大巴不到三个小时就到了。只是回家还要翻过两座大山，浣之的家在大山深处。浣之下车的时候才发现，族长和阿婶在小站台接她。浣之以为自己已经够坚强了，却在见到他们的那一瞬落下泪来。阿婶打小对浣之像亲闺女一样，此刻抱着浣之也就跟着抹泪。浣之越发腻在阿婶的怀里，哭得稀里哗啦──她该是全世界最够资格哭泣的人了，现在还要加上虽然。
　　一路往回走，听族长和阿婶说父亲的近况，晓得父亲近年戒酒，人也精神了许多，浣之才展颜露出笑来。平日里只是和阿婶他们通着电话，此刻见面才觉得彼此是那么想念。
　　浣之的心情好了很多。是的，她是失去的很多，可是她得到的也不少。族长、阿婶、村里别的长辈、会所的老板、小弟、还有──虽然，他们都不是她的亲人，可是从小到大，他们都付出了他们的爱。所以，其实，她也是幸福的。
　　最让浣之欣喜的，是族长告诉她，当昨天父亲听说浣之要回去的时候，虽然并没有喜形于色，可是父亲把小院收拾了又收拾，浣之的房间也铺上了新的棉被。那么父亲是原谅她了！浣之觉得幸福来的太突然。
　　“其实，你爸并非不爱你。当年赶你走，也是有苦衷的。”族长鼓足勇气说：“本来是打算不告诉你的，因为答应过你父亲，可是看他这几年思念你的样子，我们也确实不忍心。”
　　浣之脸上的笑容隐没了：“为什么？大叔！告诉我吧。”
　　族长叹口气，接着说：“你一出生，母亲就去世。你的父亲不原意接近你，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是罪魁祸首，是不洁之人。当年你母亲和家庭决裂跟了你父亲，你父亲一直觉得亏欠你母亲。因为你母亲的身体本来就不好，继续留在城里好好养着，怕是会更好一点。生你，也是因为当年有你哥哥的时候，你父亲说想要一个和你母亲一模一样的小公主，结果生下来是个男孩子。你母亲就一直记挂着要为你父亲再添一个小公主。”族长抹去眼角的泪：“可是你母亲生了你哥哥，医生说她的身体不可以再有小孩。意外有了你，她却坚持要生下你！······”
　　“你的父亲那样求她，说只要她，她却放不下你······生下你，你母亲只来得及说一句话────我的小公主，生在上旬，上浣之吉，就取名浣之吧。”
　　“你母亲去世后，你的父亲就像变了一个人。他常常跟我说，他很后悔。如果当初不是和你母亲在一起，她现在应该还活的好好的。你越大越像极了你母亲，模样、聪慧，连声音都像。所以看着你，你父亲越发觉得他是罪人。后来，你哥哥执意要去打工，再后来出事······你和你哥的身上流淌着你母亲的血，特别是你，简直就是你母亲的翻版。所以，你父亲有多爱你们，同样就有多恨他自己。他无法原谅自己，他觉得一切都是他造成的，你哥走后，他更恨自己。如果不是他一直振作不起来，你哥也不用去那么远的地方打工，也不会······他更怕自己给你带来晦气······”
　　“你在城里，一直照顾你的会所老板，其实是我的远房侄儿。当时也是无意跟你父亲提起，他就让我狠心赶走你，好离他远远的······”
　　浣之蒙了。一直以来，她都以为自己是多余的人，是父亲不待见他，却原来是自己错了。结果是她扔下父亲，一去就好几年。现在，她只想赶快回家，扑在父亲的怀里。
　　父亲还是不喜欢说话，却在浣之扑进他怀里的时候，收紧了手臂。浣之也绝口不提她走的这几年，好像她不过是去县里的中学上学、现在放寒假回来。
　　是啊，对游子来说，不管走出去多远，只要回去，就好了。
　　浣之回家已经好几天了。浣之准备的年货在她到的第二天才到，很多很多的东西、也有给村里各家的礼物。出去好几年，多亏村里的乡亲照顾父亲，所以浣之一家一家去拜年。转眼，就过年了。
　　一个人在外面的时候，最怕过年。这个年，尽管还是只有浣之和父亲两个人，却让浣之觉得很满足。是的，顾浣之也是有家的孩子。过年的时候，孩子总是要回家的。除夕夜放了炮仗后，看父亲疲惫的样子，浣之就催促了父亲去休息，自己一个人守岁。
　　事实上，浣之全无睡意。回来这好多天，白天还好，一到晚上一个人了，符虽然就从脑海里跳出来。回味和虽然从认识到在一起，每一个细节都深深刻在浣之的心里。他还好吗？虽然对自己那样好，可是自己走的时候，却连话都没留一句。是不是该给他个电话呢？
　　不可以！想给他电话，想听到他的声音，想感受他的气息，不过是自己的贪念罢了。或许，这么多天，他已经忘了自己。这样的想法一闪而过，却让浣之受不了。不，不要！虽然是爱她的，是爱她的！
　　那么，不听见他的声音也罢，只要晓得他一切都好就好了。
　　座机的手柄已经被浣之握得发烫，话机里一直传来“嘟、嘟、嘟、嘟······”的催促声，声声都催在浣之的心坎上。
　　对了，给赵志刚打电话，就说是给他拜年，再找机会问吧。
　　浣之说服了自己，甚至没来得及细细思量就冲动地拨通了赵志刚的电话。赵志刚却像是等电话似的，电话铃才响一声就接通了：“喂，老韩？过来没？”
　　浣之愣了一下：“赵先生···嗯，我是顾浣之······”
　　“顾浣之！”电话那边的赵志刚提高了声调，紧接着又压低了声音：“你终于出来了，你躲到什么地方去了！”赵志刚爆了一句粗口，接着说：“老符为了你，差点死了，你现在打电话过来做什么？”
　　死了！不！如果可以，浣之会从字典里剜去这个字。它是悲伤和绝望的源泉。浣之觉得缺氧，大口大口喘着气：“赵先生，虽然怎么了？你们现在在哪里？”
　　听着浣之的哭泣，赵志刚的心又软了。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顾浣之已经是符虽然的女人了。而且，他也没见过符虽然对别的女人这样过。将来，不去管了，相信符虽然现在最渴望见的人是浣之吧。
　　赵志刚的语气软了下去：“这儿应该离你家不远了，叫TMD什么地方，你等等······”电话换了人，浣之才问清楚，原来他们就在离自己家一座山的地方。不会是虽然······浣之忽然觉得怕，虽然是来找她的，在这个除夕之夜。赵志刚在电话里说，他们在山里迷路了，虽然准备下车探探路、再找个人问问的。结果天太黑，不小心摔崖边去了。好在崖不高，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后来还算运气好，赵志刚摸黑找到他，背他出了林子。好在除夕夜，家家都守岁，才找了几个人把符虽然送卫生所了。赵志刚跟着给熟识的医生打电话，找人连夜赶过来。接着浣之的电话就到了。
　　虽然没事呢，不过还是受伤了。不晓得伤势怎样！
　　电话里又沉寂了一会，浣之忽然觉得无声的电话里有虽然的气息：“虽然······”才唤了一声，浣之的泪再次涌出来，呜咽着说不出话来：“浣之，我没事！”是符虽然的声音：“你别过来，天太黑，路上危险！”
　　浣之破涕为笑：“虽然，不要紧，我打小走习惯的。”
　　“不，浣之，不要来！我现在的样子很狼狈，你不喜欢的······真的别来，我腿好像摔断了，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无法去找你了···所以，你一定不要有事，好不好？”浣之的心里酸酸的，符虽然真的是来找她的。符虽然是为了她顾浣之才摔伤的。
　　浣之给父亲留了条，转身出了门。

徐丹 · 发表于: 2015-8-11 08:40:12

二十二
　　浣之找到符虽然的时候，符虽然躺在卫生所简陋的病床上，一条腿被绷带缠着，看样子卫生所的医生已经做了简单的处理。
　　符虽然是很狼狈，浑身上下都是泥，脸上被树枝刮了很多的印子。浣之站在门口，眼睛看着虽然，默默流泪。赵志刚瞪着眼凶她，出门的时候却轻轻对她说：“他痛得厉害，好好陪他说说话。”
　　浣之一步一步挪到病床前，虽然伸出手：“叫你别来，你偏要来；叫你留下，你偏要走；你就是这样不听话。”
　　浣之用手背抹去眼泪，展颜笑了：“虽然，以后我都会听话，好不好！”
　　虽然知道，这是浣之的承诺，所以，现在浣之真的是他符虽然的女人了。
　　去卫生所的路上浣之的心紧张激动地像是要跳出来。浣之一直在问自己，如果虽然真的有事，她要怎么办。她不知道！甚至这个念头才一闪，她就觉得呼吸困难，好像就要窒息死去。所以，不管将来会是什么，此时此刻，符虽然──她无法放手。
　　虽然把浣之紧紧抱在怀里，失而复得的喜悦燃烧着他。这腿断的值得，他甚至闪过了这样的想法。是的，浣之，才是他最想要，最无法舍弃的。
　　赵志刚就在窗前，听虽然喃喃唤着浣之，无法抑制的喜悦也感染着他。这些天的符虽然是他不认识的符虽然，他也知道如果不帮虽然找到浣之，不晓得他会不会就此沉沦下去。去找会所的老板，这个主意是他想的。虽然的脑子一直比他好，可是遇到是浣之的事，就好像被蒙蔽了眼睛，找不着北。赵志刚是以已经去世的小顾的名义，只跟会所老板说是小顾给浣之留了东西，所以要找她。本来是想着浣之既然在会所好几年，身份证件该是有的，她再怎么消失，早晚会回家。却未料原来会所老板就是浣之家乡的人，浣之家的地址那样轻易就拿到了。
　　赵志刚不会忘记，虽然拿到地址时的狂喜。那是他从未见过的喜悦，从内心深处流淌出来，让他整个人都熠熠生辉。那是中午，本来赵志刚和符虽然定了下午的飞机回家过年。赵志刚不知道符虽然是怎么和家里说的，或者他根本就没说？他是看虽然兴奋的样子，实在不放心他一个人，也就留下了。
　　还好他留下了，否则不晓得符虽然还会出什么样的事情。不过，看来，符虽然现在是心满意足了。从虚掩的门缝看进去，符虽然正紧紧抱着顾浣之。许是牵动了腿，他正痛得歪牙咧嘴，但他在笑，眼睛里流淌着化不开的思念和爱慕。这不是他熟悉的符虽然，但是不可否认，这样的符虽然很有魅力。事实上在记忆里，认识虽然这么多年，符虽然从未如此刻这样发自内心地笑。这笑容里的幸福甚至感染了赵志刚，让他眼角润润的。浣之有什么好的，他不明白，但是可以让虽然这般幸福的，顾浣之是第一个、或许也是唯一的一个。所以，赵志刚在心里对自己说，他一定会帮符虽然。
　　浣之怕父亲担心，天没亮就回去了。浣之走后不久，老韩就带着人开着救护车赶来。看虽然的伤势，建议立即回去手术。虽然痛得脸色惨白，却坚持要再等一会，赵志刚知道他是在等浣之来。浣之告别了父亲再回去，虽然抓住浣之的手，就再也不曾放开。
　　老韩没见过浣之，见她来的晚，脸色一沉：“病人都这样了，还磨磨蹭蹭什么啊！”原来是虽然痛得受不了，却拒绝老韩给他注射吗啡减轻痛苦。
　　“老韩！好了，可以走了。”虽然给浣之一个宠溺的笑：“我不喜欢那些让人上瘾的东西，而且不痛，不用···”捏一下浣之的手，虽然压低了声音：“因为有一样让我上瘾的就足够了，太多，我怎么受得了。”言毕，虽然还抛过来一个捉黠而暧昧的媚眼。浣之霎时红了脸，晓得虽然是怕她担心，在安慰她。
　　浣之其实来回都是用小跑的。赶回家，也只来得及简单地给父亲说一个很好的朋友在来找她的路上出了事故，所以她现在必需要陪着回去治疗。父亲欲言又止，浣之知道父亲想问什么。大过年的，来找她和她要陪的，都不会是单纯的朋友。
　　赵志刚还是开他的车走，浣之陪着虽然坐救护车。路况不是很好，每一次颠簸都让虽然痛得变色。太痛的时候，虽然会收紧握着浣之的手。浣之觉得自己是如此渺小，什么都无法为虽然做，心疼得热泪连连。虽然却像是看进她的心里：“你在我身边，已经是最好的止疼药了。”虽然把握着的两只手移到心脏的位置：“这里疼，才是疼，无药可医的疼。”浣之深深明白，一如分开这些日子每每念及虽然时的痛。那种痛，绞杀着心脏，让她痉挛、抽搐、无法呼吸，痛得想就此睡过去、不再醒来。而睡眠却变得如此吝啬，迟迟不来光顾。在清醒和混沌之间的是无边的黑夜。所有的快乐好像都不够快乐，挫败、颓废总是变着方儿地偷袭。日夜似乎都被拉长，没完没了的，看不见尽头。可是，所有的一切在见到虽然的那一刻悄然遁去。痛苦看起来强大，却被爱一击即碎。
　　浣之轻轻俯下身，印一个吻在两只紧握的手上。所以，这样的爱，没有什么可以将他们分开。

徐丹 · 发表于: 2015-8-11 08:40:38

二十三
　　好在，虽然的情况并不严重。
　　只是，虽然总是怕浣之会离开，只要是醒了，首先唤的必然是“浣之”。浣之才知道，自己的离开对虽然竟然是如此伤害。虽然手术后清醒过来对浣之讲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他的家庭、他的妻、他妻的家族、他的婚姻、他曾经的游戏人间······那是很长很长的故事，虽然一鼓作气讲完，然后握了浣之的手：“浣之，你看，这就是我。我也知道，配不上你······”虽然叹口气：“我也知道，我目前还没有资格对你讲承诺。但是，这里 ”虽然把握着的手移到心脏的位置：“这里，是第一次这样跳动，只为你！”。
　　虽然说话的时候，手一直在微微颤抖。浣之是不是爱他，是不是爱他一如他的爱一般，他实在是没有把握。自从看清了自己的心，他就总是患得患失。想起很多年前看过的一句话：“遇到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喜欢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那个时候不明白，那会是怎样的一种心情，现在他是全明白了。
　　因为过年的关系，手术第二天，虽然就回家了。老韩也没坚持把他留在医院里。赵志刚起初是不同意的，在得到老韩24小时待命和每天探视3次以上的承诺后，虽然被全副武装地送回了家。
　　初二后，赵志刚请来了看护和钟点工。初三的时候，在虽然的要求下，浣之被赵志刚送回家乡。浣之出来的时候走的匆忙，虽然让浣之回去再陪陪父亲，呆几天把东西整理好，再回去。浣之是不舍得离开的，也不放心。可是虽然说的也在理，后来还是老韩虎着脸说，浣之离开几天是对的，免得虽然乱动牵了伤口，久久不愈合。一席话把浣之的脸说的绯红，也就不好再开口。
　　坐赵志刚的车，一路无语。赵志刚全然不是平日里的模样，阴着脸，好像欠了他什么似的。
　　“你知道吗，你让虽然的生活变复杂了”沉吟良久赵志刚对浣之说：“我不知道这样对他是好还是不好。他从未这样对任何一个女人，他也从未这样开心地笑过···他总是淡淡的，好像悲伤不是很悲伤，快乐也不是很快乐。这一点，你们倒是很像。”
　　一直以为赵志刚是粗人一个，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好像胸无城府的样子，却原来也是晶莹剔透的人。她和虽然，很像！是了，这是浣之经常会有的感觉，或许因为骨子里他们是一类的吧。
　　“对他好一点，除了爱，他什么都有，可是现在你的爱对他来说，比一切都珍贵”赵志刚言毕，不再说什么。
　　到小站台的时候，赵志刚放浣之下去：“初七早上十点我来这里接你”然后深深地看浣之一眼，却不再说什么，车子迅速绝尘而去。
　　罢了罢了，不说也罢。刚才浣之下车的那个瞬间，赵志刚差点就脱口而出了。对这个女人，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带点恨意。因为她，他的偶像、好兄弟变成了疯子，不是满大街乱找，就是在家里发呆；然后摔断了腿；还害他们无法回家过年；现在还要送她离开，好躲过暴风骤雨。凭什么她就有资格让虽然如此对她，她安静地沉浸在温暖的爱里，却让虽然一个人拖着病腿去扫清前面的路。可是，是虽然的吩咐，他也不敢造次。还是快点赶回去吧，还要接虽然夫人的飞机呢。
　　赵志刚和符虽然的认识起源于12年前的一场商战，那个时候符虽然才刚结婚，才成为秦家姑爷。对于那场婚礼，他也是很有耳闻，外面传的那是一场交易。符虽然大学刚毕业，父亲意外离世，寡母病重，急需用钱；秦家小姐急需找一个姑爷，至于为什么，在他们婚后不足7个月孩子就呱呱坠地，似乎解开了一切的谜底。婚后的符虽然一直背负的是秦家姑爷的名头，很不为外人看好。可是事实证明，秦家老爷子的眼光是独到而正确的。婚后符虽然担纲的第一场硬仗就让赵志刚一败涂地，赵志刚也不得不承认，那一仗，虽然确实赢得漂亮。符虽然用实力让所有看笑话的人哑口无言。对赵志刚，他却没有赶尽杀绝，反而以合作的形式拉了他一把。自此，在赵志刚的心里，符虽然就是恩人、兄长和神的所在。之后不久，符虽然让赵志刚进驻本市，表面看是赵志刚在外应酬打点，其实运筹帷幄的是符虽然。等一切上了轨道，符虽然也就到了本市，除了逢年过节，少见他回去。
　　符虽然的夫人，秦胜男，秦家唯一的女儿。婚前传闻很多，婚后却几乎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和孩子一直住在大宅里，很少出门，更从未涉足本市。就连孩子也是如此，据说是请了家教，甚至连学都不去上。也有说，孩子其实是在外国上学，打小就上的贵族学校。更有甚者说，其实孩子生下来就有轻度弱智，所以才少和外人接触。大宅门里的都是传奇，符虽然从不主动说，赵志刚也不好问。
　　一直到昨天晚上，符虽然才吩咐赵志刚，今天要送浣之回去。然后去接他夫人的飞机，送她到符虽然的另一处住宅──其实也就是有时公司来人或者有朋友过来住的地方。赵志刚私下猜度，是不是符虽然就要和夫人摊牌了。
　　赵志刚觉得还不是时候。符虽然一向沉着冷静，案子再大、都从未见他惊慌过。可是浣之离开，他竟然失魂落魄得全无主意。所以说，爱情是会让人麻木迟钝的。要和夫人离婚，那也应该是一个长期持久的战争，要算好得失，把握好时机。不应该是这样，全无准备。
　　一念至此，赵志刚在心里叹口气：或许符虽然早就做好准备了，只是他做好的，也许就是失去一切的准备。

徐丹 · 发表于: 2015-8-11 08:41:18

二十四
　　赵志刚把秦胜男接到虽然指定住所的时候，发现符虽然和老韩已经先行到达了。赵志刚也知道符虽然和他夫人的关系并不好，可也没想过能淡漠到如此。事实上，在他和老韩退出去之前，两个人一句话都没说，甚至连眼神的交流都只是很短暂的一瞬间。
　　之后不知道是卧室的门隔音效果很好还是两个人真的就没什么交谈。赵志刚和老韩平心静气、仔细聆听都没见声响。赵志刚确实按捺不住好奇，想起来还没沏茶，就主动沏了茶，想借着送茶探探究竟。却未料才到门口，秦胜男却已开了门出来。符虽然像是知道赵志刚在门外，扬着声说：“志刚，帮我送胜男去酒店。”
　　秦胜男上了车却只说了一句话：“去机场”。
　　不可否认，秦胜男也是很美的女人。她的美不同于浣之，甚至不同于赵志刚见过的任何女人。那是一种凛冽、冷艳的美──带着杀气。她的整个人好像自带着屏障，把她和她之外的一切人都远远的隔离开来。从开始到现在她的表情一直没变，不像是欢喜，也不像是不欢喜，波澜不惊着。可是她的目光是如此笃定，胜券在握的样子，好像没有什么发生。
　　赵志刚一直送她入关，看她的背影消失才转过来给符虽然电话。符虽然沉吟一下，接着说：“你直接回去我家”。赵志刚知道，符虽然的意思是有浣之的那个家。秦胜男走了，两个小时的路程，来回飞行，在符虽然的面前她却只呆了不到20分钟。在这短短的20分钟时间里，她和符虽然说过些什么呢？赵志刚忽然想起一个他们都忽略的细节，秦胜男来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带行李。那么她来的时候就计划好了是要立刻就离开的？如果是如此，她又为什么要来呢？
　　赵志刚向符虽然家疾驰而去，现在他只想立刻见到符虽然。他不会见到符虽然出事，如果有什么风雨要来，他希望他们可以提前做好准备。
　　赵志刚的担心并非全无道理。事实上，在对浣之动心以后，符虽然常常会反省自己的婚姻。父亲出事的时候他还差一个月就大学毕业。也是在那个时候他才知道，原来母亲早在前一年就检查出来肾衰竭。父亲的事故让母亲大受打击，虽然还没来得及悲伤，就被面临母亲高额的医疗费。那个时候，别说是要他以婚姻做交换，即使是别的，相信他也会应允。更为关键的是，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什么叫爱情，和任何女人结婚对他来说都是无所谓。他也根本就不相信，这个世界真的存在那样的感情──让你可以豁出去一切，只为留她在你身边。
　　秦老爷子是怎么找到他的，又为什么要选择他，他一直都不知道。严格地说，在这场婚姻中，他挽救了母亲的性命──即使只是短短3年；秦家也给他提供了很高的平台，让他迅速成长并展现自己；还有他获得的，常人不可企及的地位和财富。他一直觉得这样的交易是公平的，尽管还有秦胜男婚前就怀上的有轻度弱智的孩子。他仍然觉得是公平的，至少他得到的远比承受的多的多。可是现在他明白了，这是一场让他后悔莫及的婚姻。在这场交易中，他失去的是他最珍贵的东西──爱的感觉和权利！
　　12年了，符虽然也有过逢场作戏、游戏人间的时候，秦胜男也不是不知道，可是包括秦老爷子都未对虽然说什么。相信秦老爷子也知道，即使是新婚，他们也只是履行法律手续的陌生人。事实上婚前秦老先生和虽然交易的时候就曾说过，婚后虽然可以有自己的生活，只是永远不可以离婚。
　　所以，当他昨天和秦胜男电话里提出离婚的时候，他就知道秦胜男会飞过来。婚后怎么闹腾都可以，只是不可以离婚。相信这也是当年秦老先生给秦胜男的承诺。而且这么多年了，不管是秦胜男还是秦老爷子都知道符虽然是秦家女婿最好的人选。
　　所以，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将浣之藏的好好的。好在他一向低调，除了赵志刚和老韩，别的人都不知道浣之的存在。现在剩下的，就是养好腿然后做好准备和秦家决裂。
　　赵志刚几乎是和虽然他们一同到的家。虽然腿不方便，老韩又仔细得紧，折腾半天才安顿好。秦胜男这一招倒是大出虽然意料之外。虽然思考良久都没有头绪。在本地，赵志刚和老韩是虽然最亲的人，虽然也知道，要和秦家决裂，没有他们的帮助是不可能的。他的情况，赵志刚应该是了解一点的，老韩却是来本地才认识的莫逆，所以虽然把他的故事再讲了一次。老韩年纪虽轻，头脑却好使，不仅仅是对医学，对很多事情都有他独到的见解和智慧，一直以来都是他的挚友和军师。
　　所以，虽然的话告一段落，老韩首先说：“那你是想好了？毕竟你和顾浣之认识的时间并不长，要冒这样的险，是不是还是慎重考虑一下？”
　　虽然却笑了，事实上只要是念着浣之的名字都常常让他笑出声来：“没错的，我要浣之，即使是失去一切。”
　　赵志刚叹口气，符虽然对浣之的感情，这一点从浣之失踪那段时间他已经看的很清楚了。而且他也知道，虽然在场面上混了这么多年，其实感情上还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孩子。他不知道是不是这样的感情会持续一辈子，但是眼下已经蒙蔽了虽然的眼睛，让他看不到别的任何东西，甚至是危险。
　　“只是目前还不是闹僵的最好时机，”赵志刚说：“一是你的腿还要几个月才可以痊愈，不管是做什么，总要你有好的身体才可以；其二，那件大案子还没最后尘埃落定，这个时候惹上了秦家，怕是要生什么变故···”。
　　赵志刚说的，符虽然不是没考虑过。特别是那件大案子，那可是几乎押上了他们的全部。他们是如何才走到现在这一步，期间经历和承受的，甚至还利用过浣之。最关键的是，他符虽然是做好了放弃一切的准备，可是他毕竟不是独自一个人，他的身后还有赵志刚，还有和他一起来本市打天下的一干老臣子。他没有资格，也没有理由让他们也跟着失去一切。可是他的浣之，他的浣之要怎么办？要浣之不清不楚地跟着他，怎么可能！不说浣之不答应，他也不愿意。
　　“要不”赵志刚鼓足勇气说：“这事先缓缓？等你腿好了再说？”
　　符虽然不再言语，赵志刚和老韩也就不去打扰他。符虽然是明白人，要怎么做，得与失，还要他自己拿主意。
　　“那你再想想，不过不管怎么样，我都支持你！即使真的有什么变故，大不了我们再从头来过！”赵志刚按按虽然的肩，和老韩走了出去。
　　符虽然的心里是敞亮的。秦家究竟有多大的势力，赵志刚他们或许不知道，他符虽然却是很清楚的。尽管本地离秦家那样远，符虽然有今天的成就还是离不开秦老爷子。如果到最后闹得不欢而散，他们要想东山再起，根本就是痴心妄想。赵志刚这样的话，没给他减轻压力，倒让他更犹豫了。他爱浣之，可是他也无法拿赵志刚和其他那么多人的人生来做赌注。该怎么办呢？符虽然陷入了沉思。

徐丹 · 发表于: 2015-8-12 08:44:52

二十五
　　浣之其实早就看出来赵志刚的欲言又止，也感觉到赵志刚对她的敌意。虽然要她回去，她也知道一定是有原因的。可是她不去问，也不想问。虽然要这么做，必定是有他的原因。而且这原因必然是牵扯着她。既然送走她才让虽然觉得安心，她听话就好了。何况，她和父亲的关系才刚刚解冻，欠父亲这么多年，也应该回去好好陪陪他。
　　父亲听浣之说朋友没什么大碍，也就不再追问。打小浣之就没让父亲费心，相信她自己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会处理好一切。
　　晚餐浣之下厨，给父亲做了几个拿手的小菜，还陪父亲喝了一盅。父女两个话并不多，却都觉得很温馨。
　　“爸，初七我走，你和我一起走好不好？”看着父亲鬓角的白发，浣之忽然想起那句老话“子欲孝而亲不在”父亲老了。
　　父亲微笑着看着浣之：“不了，你自己出去闯，我要在这里陪你妈和你哥呢······”
　　正说着，浣之的电话响了。一天了，浣之一直在等虽然的电话。从昨天开始符虽然一直神神秘秘的，让浣之不敢去扰他，怕惊了他的正事。手机从离开虽然的那一刻就时时被握在浣之的手里。一直不响，让浣之好几次都质疑是不是因为是新手机的缘故，她还没完全掌握其中的机关。有的时候她会拿出来手机在院子里到处走着找信号最好的地方。可是，一直，电话都没响。
　　浣之不假思索就接了起来。“浣之······”不知道是不是等的太久，浣之居然会觉得委屈，半晌没出声。“浣之，在吗？”符虽然的声音柔柔的，却透着疲惫。
　　“嗯，在呢！和爸吃晚饭。你呢？吃了没？腿还痛吗？韩医生说留在那里陪你的，是不是还在啊？”再大的委屈、再大的难过，在听到符虽然那声饱含深情的“浣之”后，好像就都烟消云散了。
　　父亲宠爱地看着浣之，一转眼，女儿就这么大了。对这个女儿，他一直都怀着深深的歉疚。她的降临，伴随着她母亲的去世，这让她从小就活在扫把星的阴影里。越是长大，她越是像极了她的母亲，一样的美丽聪慧，甚至一样的喜欢读书。只是，妻子的去世让他不知道，女儿是读书好，还是懵懂的像村里别的女孩子那样，读不多的书，找个好人家嫁了的好。妻子走后，他好像被剥夺了灵魂，除了终日酗酒，整日无所事事。他也怕极了见女儿，见那个几乎是妻子翻版的女儿。他沉浸在自己的痛苦里，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直到儿子初中毕业，然后执意辍学外出打工。那时，他也有过一点点的反省和自责。可是看看自己，当年还不是才华横溢，可是命运弄人，不仅自己如今终日潦倒，还带累最爱的妻子早早离世。所以，读书再多又有什么用！那小子，要打工就打工好了。
　　浣之考上大学的时候，跪在他面前，说她想去上大学，说再给她几年，她一定会让全家都过上好日子。那个时候，他后悔了。是自己，害了妻子。这么多年的沉沦，又害了孩子。他不是不想让浣之去读大学，而是确实没有任何办法可以送女儿去。后来儿子打电话回来说早就在攒浣之读大学的费用，只差一点点，一点点就可以了。可是接下来传来的，就是儿子的噩耗。接到噩耗以后，他再没见过浣之。他恨自己，他害死了自己的妻子，又害死了自己的儿子。那个时候，他只有一个念头，要把女儿赶得远远的，最好从此和他再无瓜葛，那么她是不是会有幸福的未来？
　　好在，族长的侄儿一直关照着浣之，这些年听说浣之过的还好，所以他的孤独凄清都算不了什么。
　　如今，女儿长大了，恋爱了，只是希望她的未来是简简单单的幸福。
　　浣之是初七一早走的，赵志刚说了十点会在小站台接她。
　　父亲没有和浣之一起，按父亲的话说，他要陪着浣之的母亲和哥哥。浣之想着自己也还没安定下来，接父亲出去也不是很成熟。而且已经和父亲冰释前嫌，解开了那么多年的误会和纠结，即使暂时不在一起，也终会有团聚的那天。所以，浣之这次离开的心情是愉悦的，满怀着希望和憧憬，还有被亲情包围的温暖。和族长及村里别的乡亲告别，拖沓着又耽误了不少时间，赶到小站台的时候，已经晚了差不多一个小时。
　　老远浣之就看见赵志刚那张铁青的脸。可是走近了，他却未抱怨什么，只是接过浣之不多的行李放进后备箱。浣之一个劲讨饶，见那赵志刚不动声色、毫不领情的样子，也不敢多说话，默默自己开了车门。
　　迎接她的，却是符虽然明亮的眼睛。原来，这才是赵志刚不去抱怨的原因。转眼去找赵志刚，却见他已经走的远远吸烟。
　　浣之才跨进去一只腿，虽然已经抓了她的手，一用劲，浣之就跌进虽然的怀里。
　　四天了，整整四天！对符虽然来说，简直比四年还漫长。让浣之回去陪父亲，其实并不全是出于虽然的真心。只是怕秦胜男要来，怕她会耽误几天，浣之在的话，难免不受伤。其实在知道秦胜男当天就回去的消息后，符虽然后悔死了。可是，浣之已经简单给他讲了和父亲之间的种种，放她去几天，也是应该的。所以，几天来，虽然一直强忍着思念。每日里电话里的软语温存简直就是画饼充饥，根本不解决问题。终于到了初七，老韩和赵志刚再怎么反对，他还是和赵志刚一起来了。可以早一点见到浣之，这样的机会他怎么会放过！
　　如今，浣之在他怀里了。浣之那样跌进他怀里，压着了他的腿，让他痛的差点叫出来。不过，那样的疼痛只一瞬，见着浣之的喜悦冲淡了其他一切情绪。虽然自己也不知道，倒底浣之有什么好。原来爱一个人就是这样，要说为什么爱，说出个一、二、三，还真的是让人为难。可是，就这样爱着了：没见她的时候就想她，见着她就觉得踏实，好像有她在怀里，就有了全世界。
　　这四天，秦胜男一直都没消息，只是秦老爷子亲自给了他电话，问了他腿伤的事情。那么，秦胜男是给老爷子说了？至于是怎么说的，老爷子只说听说虽然摔了腿，暂时无法回去，嘱咐了几句要注意身体云云，完全听不出任何玄机。也或者，秦胜男根本就没提虽然要离婚的事情，对她来说，可能根本就觉得符虽然只是一时头脑发热，等冷静下来符虽然会后悔这个决定。当然也有可能老爷子已经知道符虽然的想法，只是他也不点破，那是做出一种关心的姿态，更是在给符虽然机会：你要玩玩就玩玩，真的要离婚，还是要深思熟虑的好。其实符虽然也知道，眼下的他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一无所有的青涩小子，他要离开秦家，是动摇不了秦家的根本，可是也会给秦家带来很大的影响。这也是他手中唯一的砝码，或许他目前的力量会不敢让老爷子小觑，最后他的离开会是和平的离开，会尽量减少双方的损失。
　　是啊！如果不可以和平解决，对秦家只是麻烦，对他和赵志刚一干人却有可能是致命的打击。他不知道如果是建立在赵志刚等人牺牲和痛苦基础上的新生活，他和浣之会不会放肆地幸福。这也是他几天以来束手无策、没有任何新举动的原因。“无欲则刚”，心中有了太多羁绊，所以第一轮他就输了。
　　而且最糟的是，浣之不在身边，让他完全无法静下心来。常常他一言不发，赵志刚以为他在思考，也不去打扰他。其实往往他的思想已经跑出去很远。让他最焦躁的是，一切不完全在自己的手中掌握，幸福他看得见，也感受得到，可是会失去的恐惧总是和他的思想相生相伴。这么多年，虽然经历了很多的考验，他总是胜者，现在知道为什么了，那是因为一直以来他都没有害怕失去。
　　可是现在，他怕失去。这样的患得患失扰乱了他的思维，动摇了他的决心，让他畏首畏尾，一时竟有束手无策的无奈。所以，他是那样急切的想见到浣之，除了想念，也因为在浣之的身边，他总是可以定下心来。那种感觉，让他踏实而幸福。

徐丹 · 发表于: 2015-8-12 08:45:32

二十六
　　符虽然只给了浣之一个熊抱就松开了，“快去喊志刚过来，我们就出发了。老韩还在家等着呢。”
　　浣之转身下车，却又被虽然拉回去再次紧紧抱住：“浣之，我有没有跟你说，我很想你······”虽然在浣之的耳边喃喃低语，虽然的脸摩挲着浣之的脸颊，虽然的手更紧地箍住浣之，好一会虽然落一个吻在浣之的额头：“去吧，先回去了再说。”
　　赵志刚见浣之上车很识趣地躲到一边吸烟。这几天，符虽然几乎没怎么说话，赵志刚知道他很难。偶尔听他给浣之电话，却是一如既往地温存。今儿一早虽然就说要和他一起来接顾浣之，也不顾老韩和他的反对。而且，虽然还让老韩专门去吊脚楼请了老陈过来准备午餐，说是浣之喜欢吃老陈的菜。这个顾浣之倒好，拖拖拉拉地晚了一个小时才到。
　　最气人的是，他这边帮虽然着急浣之的迟到，符虽然还劝他要稍安勿躁，好像最想见浣之的不是符虽然而是他赵志刚。可是，当他远远看见浣之跑过来，告诉符虽然的时候，符虽然眼中的光彩是如此绚烂。那是一种耀眼的光，近来常常出现在符虽然的脸上，让他英俊的脸更夺目。所谓的爱情就是这样的吗？虽然辛苦，却让人变得更美好。
　　那顾浣之是小跑着来的，因为急切的缘故，脸红红的，比抹了胭脂还好看。和秦胜男相比呢？赵志刚自己在心里作着比较──还真的是不分伯仲。如果说秦胜男是豪宅里的名贵兰草，顾浣之就是茉莉花、栀子花，或者是符虽然近来迷恋的香雪兰。名贵兰草总是拿来远远欣赏，美抑或是香都要隔着距离，看过也就看过了。香雪兰却是可以拥入怀中，带来温暖和甜蜜。
　　赵志刚忽然有种气恼的感觉，或者说是嫉妒的感觉。他快速把自己的女人排了一次，居然没有一个香雪兰似的女人。一直他都无法理解符虽然为什么这样快就陷了进去，这个瞬间他好像忽然明白了。
　　烟还没有抽完，赵志刚就看见顾浣之向他走来。顾浣之穿了一件白色的羽绒服，简单的马尾，粉黛未施的脸，“赵先生，虽然说可以走了······”一丝微笑洋溢在顾浣之的唇边。赵志刚忽然觉得眼前的顾浣之陌生了起来。认识顾浣之也有好长时间了，每次见她，她总是这样的笑，明明是在笑，却像是拒人于千里之外，让人玩笑都不敢开。此时的顾浣之还是这样的笑，这笑容却好像已经落到了尘世间，笑容里的满足和幸福深深打动了他。
　　赵志刚掐了烟，微微点点头，转身向车子走去。
　　“赵先生，还有一句，浣之不知当讲不当讲？”
　　赵志刚停了下来，却也没回头。顾浣之接着说：“您说的话，我大抵明白是什么意思。你放心，我不是贪心的女人”。
　　言毕，顾浣之先向车走去，留下赵志刚愣忡。这样年轻已经在娱乐场所做业务经理数年，当然不会是简单的角色。何况是符虽然的女人，怎么可能不聪明。一时间赵志刚心里五味陈杂，什么滋味都有。
　　回去的路上车里是异乎寻常的安静。赵志刚还在想着自己的心事，符虽然和顾浣之的话也不多，只是紧握着手，传递着彼此的爱慕和温度。
　　其实赵志刚有一点想复杂了，顾浣之不是他想象的那样复杂的女人。此刻的顾浣之心里只有一个符虽然，至于要符虽然允诺什么，或者是要成为符虽然的什么人，这些顾浣之不是没有想过。可是如果自己的幸福一定要去掠夺，一定要去牺牲的话，那样的幸福，也就不叫幸福了吧。顾浣之的心是如此柔软，如果有受伤，即使伤痕在别人的身上，也会落在顾浣之的心里。那样的痛，顾浣之即使是淡然一念，好像就受不了。可是符虽然是她抛舍不了的。既然呆在符虽然身边，即使是阴暗的、卑微的，她也愿意。那么该她承受的，她就绝对不会去躲避。
　　所以现在，顾浣之只能看着符虽然，不仅仅是因为那是她爱着的男人，更因为她相信这个总是给她父亲和哥哥温暖的男人如她一般，有一颗温暖柔软的心。他会处理好一切。至于她，只是听话地跟着走就好了。跟着走，不管是天堂、还是地狱。
　　到家的时候，老韩只问了一句“为什么晚了那么多？”赵志刚抛过来一个眼色，老韩也就打住，不再追问。浣之感觉，空气里有一种很奇怪的东西。直觉告诉她，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
　　老陈的菜一如既往地可口。除了虽然，别的人都各怀心事似的，一餐饭吃下来，老韩和赵志刚几乎没怎么说话。符虽然忙着给浣之夹菜、忙着满脸宠溺地看浣之吃东西，好像是什么都没察觉似的。顾浣之却一直觉得如芒在背，食不甘味。
　　饭后赵志刚和老韩识趣地借口抽烟，去了露台。符虽然和顾浣之该是有很多私密话要倾诉吧。
　　赵志刚吐一口眼圈出来，忽然恨恨地说：“老韩，你说虽然是不是要送在这个女人手里？”
　　老韩安慰地拍拍赵志刚的肩：“志刚，我劝你别多事。虽然他不是小孩子，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知道？我看他就是被迷惑了，昏头了，等他醒了，会后悔的。你觉得那顾浣之值得他拿所有的一切去换吗？”赵志刚激动地抢过了话头。
　　老韩耸耸肩：“值不值，好像不是你可以衡量的。”看赵志刚那气呼呼的样子，老韩又加重了一句：“别多事，志刚，真的。”然后老韩嘟嘟嘴，示意赵志刚看过去。
　　和露台平行的是符虽然书房的小阳台，符虽然和顾浣之就在那里。符虽然躺在一张躺椅上，伤腿平放在一张小沙发凳上。顾浣之就坐在他身边，头轻轻靠在符虽然的肩上。符虽然一只手环抱着浣之，另一只手和浣之的交错在一起。两个人都微闭着眼睛，唇边是一样的淡淡的、满足的笑容。冬日的阳光照在他们的身上。微微发光的，有他们的额头、他们的脸颊、他们唇边的笑容······还有他们耳边的耳机。
　　赵志刚忽然觉得他们的身上闪耀的光芒如此炫目，温暖又幸福的气息让他不得不感动，更不由得有种冲动──希望在光芒里的那个男人会是自己。
　　半晌，老韩叹口气：“志刚，你不觉得虽然从来没有如此刻般幸福吗？这样的幸福，难怪他舍得用一切去交换。”
　　赵志刚不再言语。是的，即使他们只是看客，都会被那样的画面感动，那画中的人，可想而知了。
　　沉吟半响，赵志刚忽然对老韩说：“你猜，他们在听什么？”

徐丹 · 发表于: 2015-8-12 08:46:15

二十七
　　浣之和虽然听的，是陈倩倩的《婴儿》。有天虽然无意间听到歌前的那段旁白，特别是最后一句：“你好了，我就好了。”触动心弦，瞬间就落在虽然的心里。虽然立刻就从网上下了来，反复听着。边听这歌边想着浣之，音乐和心境竟然是如此契合。
　　吃了饭，虽然立刻就献宝似的唤了浣之来听。他的浣之必然会和他一样喜欢这歌。
　　“婴儿”，是的。一直他都在问自己，究竟要把浣之放在什么位置。辗转想了很久，好像什么位置都无法让自己完全满意。现在他找到了──婴儿。对浣之，他渴望像对待婴儿一样，万般柔情、百般疼爱、如珠如玉地捧在手心。
　　一念至此，符虽然握着顾浣之的手更紧一些。浣之展颜给虽然一个微笑，虽然明白，浣之已经明了自己的心思。
　　冬日的阳光很短，也很珍贵。符虽然沐浴在这样的阳光里，忽然感觉到久违的家的温暖。那样的温暖和幸福让他慵懒倦怠，舒服地什么都不想去想，也什么都不想去争。心底有个声音小小的，却清晰尖利地告诉自己：“就这样吧，温暖幸福地生活下去吧······”
　　从此虽然和浣之就爱上了小阳台的这一小隅。听音乐、晒太阳、读书，本身是如此简单的事情，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做就好像变得不同寻常。
　　符虽然第一次反省，才发现这么多年打拼的自己好像不是真实的自己。幸福的含义是什么，自己要的又是什么？这些都是让他深深思考的问题。
　　冬天很快就过去了，小阳台的阳光一日暖于一日，原来春天不觉间就来了。两个月里，虽然和浣之几乎不曾出门。清洁的孙姨每天早上来的时候会把菜带过来，有时是孙姨做饭，更多的时候却是浣之自己动手。
　　老韩是极其尽责的医生和朋友，在他的照顾下，虽然恢复的很快也很好。
　　虽然喜欢极了这样的生活。和浣之在一起，看她忙着做饭、听她读书、和她一起分享音乐······或者，就什么都不做，只那样牵着手，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在小阳台晒太阳，都是幸福。那种幸福暖暖的，好像小的时候父母都还健在时候，暖到心坎里，踏实而笃定。好多年了，他原来是那样活着的，只是活着而已。活着、活过、有呼吸、有心跳，却没有温暖，不被任何人牵挂，也不牵挂任何人。
　　赵志刚还在问，是不是值得用有的一切去交换。符虽然现在才知道，曾经的他是如此贫穷，穷的一无所有。所以，仅他自己来说，根本不怕失去什么，因为他根本就没有什么好失去。
　　这两个月里，常常造访的除了老韩，就是赵志刚。符虽然安顿好了以后，赵志刚回去了一次，看望他的老母亲。也没呆几天就回来了。符虽然行动不便，公司的事情更需要赵志刚去打点。还有个原因，是顾浣之后来才知道的：赵志刚年近三十，至今还没成家。每次回家，都会被老母亲骂的狗血淋头，落荒而逃。
　　赵志刚一直还是对顾浣之爱理不理，浣之做的菜却是他的最爱。常常他会估摸着吃饭时间造访，有的时候是孙姨做饭，他就挑剔着说是胃口不好。遇上是浣之亲自下厨，他就敞开了多吃一碗。浣之是如此善解人意，往后只要是赵志刚在，浣之怎么也要亲自弄两个菜。渐渐的，赵志刚好像也就成了家里的一员，有的时候过了饭点还没来，虽然和浣之也会电话里催着他赶快。
　　老韩也遇巧了几次，留下来一起吃饭。不过老韩不像赵志刚，家又在本地，蹭饭的机会要少很多。浣之多见了几次，对各人的爱好大抵有了一个印象，过几天都要换着花样煮好吃的给大家。迅速的，就抓住了老韩和赵志刚。
　　接触时间久了，大家都喜欢上了浣之。浣之漂亮，却也不是倾国倾城的惊艳；聪慧，说话的时间却不多，可是一开口，必然风趣幽默，字字珠玑；她问的很少，做的却很多。别人往往不会在意的细节，都会落了她的法眼。在你自己都还不经意的时候，她会先了你考虑，言谈举止刚好落在你的心坎里。她的身上，有一种淡淡的气质让你想和她亲近，老韩想了很久，终于知道，那种东西叫“温暖”。
　　老韩想起粗人赵志刚曾经给他形容过的，顾浣之是香雪兰似的女人。赵志刚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还有一贯的不屑和埋怨，可是他的唇边闪现的却是一抹笑意。老韩觉得那是赵志刚自己都没觉察到的笑意，从赵志刚的心里流淌出来，所以他就是故意伪装也没有成功。
　　不怪他！顾浣之本身就具有那样的能力。只要在她的身边，总是会被她感染。即使是受了伤、有不如意、遇上麻烦和挫折，好像都可以定下心来，感觉踏实而幸福。她是香雪兰似的女人，可是老韩觉得她更是“有家的味道的女人”。
　　不管她是什么样的女人，她都是值得好男人倾情去爱的好女人。
　　当然，这两月里，最幸福的是符虽然。外界的一切，符虽然几乎都抛开了。生意、应酬、大案子，他一概撂手，让赵志刚去做。赵志刚当然是事无巨细都要汇报，符虽然却总是听着，几乎不发表什么意见。赵志刚在外人面前和符虽然保持着距离，有的时候因为需要还要装作很生分的样子。可是一直他都是跟在虽然后面惯了的，符虽然一撂手他就觉得完全不适应。好几次，志刚都在符虽然面前抱怨。
　　虽然却淡淡地拍拍志刚的肩：“你行的，志刚，相信你自己。”
　　赵志刚却越觉得心里没底。虽然的姿态好像是要离开，所以在让赵志刚适应自己一个人。而且，虽然变了。好像什么事情现在在他那里都不重要，他就一直那样淡淡的，越来越像极了浣之。
　　4月的时候，符虽然的腿伤好的差不多了。他却还是赖在家里，不想出门。一直跟进的大案子早就进入收尾、同时也是最关键的时候。按照合同约定，本来收尾就是付全款的时间，对方却找这样那样的借口一直往后拖。赵志刚出面找了对方几次，都没有结果。有天对方却主动联系赵志刚，却说好了要见符虽然。公司对外是赵志刚的，实际符虽然才是主心骨，知道这内情的没几个人。赵志刚在外人的面前都是恭敬地称呼虽然“符总”。在外面偶尔碰面或者是在一起，都会刻意拉远距离、特别是跟进这个大案子期间，赵志刚和符虽然更是甚少在一起，包括期间需要的大笔现金还是借浣之之手转交的。对方公司却开门见山就说要符虽然出席，想必是摸清了底细。赵志刚也不敢再矫情，立刻帮着符虽然应允下来。
　　回头赵志刚给符虽然说的时候，符虽然只是翻着眼久久地看着赵志刚，看得赵志刚心里发毛。赵志刚急切地摆摆手：“我没说，我没说，人家直接就请的你。”，符虽然略一点头，然后转过去，不再说一句话。
　　赵志刚知道，那是符虽然在思考。他也不敢多说什么，沉默着退了出去。
　　赵志刚不知道原委，符虽然心里却敞亮了。
　　符虽然在前一天又跟秦胜男通过电话。符虽然问秦胜男考虑地怎样？秦胜男却不直接回答，反问符虽然最近是不是有什么烦心的事情？让符虽然最不安的是秦胜男的语气，透着点嘲笑和戏弄的不怀好意。秦胜男跟着就挂断了电话。
　　刚才赵志刚一说，符虽然就明白了。难怪这两月风平浪静，是自己太大意了。这个大案子，当初能够拿下来，本来就借助了老爷子的威望。秦胜男要想插一脚，易如反掌。存心想作梗，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难怪，早就该结束的案子一拖再拖，原来秦胜男早就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而秦胜男最聪明的是，她不自己直接说什么。却换了赵志刚在中间传话，那也是对符虽然的一种提醒：这不是你符虽然一个人的事情，你要对得起的还有赵志刚和其他的兄弟。
　　符虽然一直都刻意避免去想这一天。潜意识里，他还在幻想绕过这段时间，等这件大案子结束了，赵志刚和其他的兄弟不至于受太大的牵连。可是，原来早在一开始，秦胜男就计算好了，就等着看他如何选择。所以，明天的饭局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拒绝的。
　　可是从另一种角度来说，符虽然有一点小轻松。不管怎么样，明天将是他符虽然生活的一个分水岭。新的生活已经在向他招手。
　　一念至此，符虽然唇边露出一丝微笑，他在心里对自己说：“符虽然，加油！”

徐丹 · 发表于: 2015-8-12 08:47:44

二十八
　　顾浣之也看出了不同寻常。事实上，打小的经历和在会所那几年的锻炼，让浣之本就比别人更细心更用心更小心。何况是符虽然，那个自己最在乎的人。
　　还有赵志刚，看他一脸凝重地和虽然去了书房，转眼出来，却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似的低眉顺眼地坐在客厅。生意上的事情，浣之不是很懂，可是浣之也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晚饭的时候很意外有老韩和他的夫人到访。老韩是常客，他的夫人白雪琳却是稀客。更意外的是，并不熟稔的白雪琳强力邀请浣之次日陪她去C城shopping，老韩还自告奋勇地充当司机。浣之是喜静不喜动的人，何况物质上她的要求并不高，所以根本就没有去shopping的欲望或者是必要。可是浣之还没来得及拒绝，就听见了符虽然的声音：“浣之，和雪琳去看看也好。这两月你在家几乎没出过门呢。明儿正好我有事，等我办好了，最迟后天我也过去，我们再好好玩几天好不好？”
　　浣之霎时就明白了，原来明天的事情还牵涉到她。稍一走神，还没来得及细细思量，就听见赵志刚说：“是啊，是啊，我开车送符哥，到时候在C城，咱们好好玩几天。”浣之醒过神，看那赵志刚眼睛眉毛都挤着讨好的笑，生怕浣之会拒绝似的。浣之对着白雪琳微微一笑，“那就麻烦你了。”
　　一言既出，浣之看所有的人都松了口气。浣之把目光对上符虽然，符虽然的眼睛还是清亮的，眼底有忧郁，眉毛和眼角却上扬着，看起来是在笑。浣之忽然有种很不安的感觉。符虽然却像是已经明了浣之的心思，悄悄拉拉浣之的衣角，浣之放下手，符虽然握了，再也不放开。
　　浣之的心渐渐静下来。不是已经做好准备要完全相信符虽然吗？那就在他的掌中吧，任他牵引着前行吧。
　　晚饭后，赵志刚和老韩夫妇都立刻告辞离开了。虽然拉了浣之窝进沙发里，却又不言语，就那样紧紧拥着。虽然本来准备要给浣之说点什么的，可是拥了浣之在怀里，感觉好像什么都不用再说。浣之是明白的，即使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浣之跟着他走的心是决然的，那样的信任让他感动。再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吧。
　　虽然拿出一直以来都被浣之拒绝的银行卡：“浣之，明天带着，看见什么喜欢的就买，好不好？”符虽然的嗓音嘶哑而低沉，那是因为他怕再被浣之拒绝。
　　早在浣之刚回来，符虽然就想给浣之的。浣之却说她完全用不上，拒绝了。符虽然也给过其他女人，却都是他信用卡的副卡。给浣之的，却是他的储蓄卡。可是浣之还是拒绝了。浣之的拒绝让符虽然的心里很不安，浣之拒绝接受他的财产，说明浣之还没有把自己当作家人。那是一种危险的信号，以浣之的性格，唯有接受自己的钱才是真正完全接受了自己。
　　浣之闭着眼在虽然的怀里，听见虽然的话，动也没动，乖巧地应了：“好的，都听你的。”
　　符虽然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事实上，从晚餐开始，符虽然一直都在纠结，要怎么才可以让浣之接受，接受明天和白雪琳去C城，更要接受自己的银行卡。
　　明天的事情势在必行，可是会发展成什么样子，符虽然心里完全没底。底牌和筹码在别人手里，他能够做的只是见招拆招。符虽然的心里是如此忐忑，如何才可以两全，如何才可以不伤害他的浣之分毫，这些都是让他头痛的问题。所以，让浣之完全接受他就显得如此重要，事实上，浣之此刻的接受对符虽然来说，意义非凡。
　　符虽然知道，那是浣之让他安心的一种承诺。潜意识里，符虽然觉得那也是对浣之的一种补偿。符虽然喜欢浣之用他的钱，有的时候他甚至想，如果浣之是那种喜欢钱的女人就好了。那样的话，他的为难和痛苦应该会少很多。可是这样的想法又让他自己哑然失笑，真的是那样的女人，浣之是不是还是会赢得他符虽然如此的爱。也许会吧，因为是浣之，好像不管怎样都可以爱的无怨无悔。
　　符虽然不再言语，只是更紧地抱住了浣之。一丝欣然的微笑爬上符虽然紧锁一天的眉头。
　　顾浣之的本意是不打算接受符虽然的银行卡的。打小“钱”对浣之来说就是个敏感而徒添烦恼的东西。符虽然爱她，她也爱符虽然，可是毕竟他们还不是夫妻，要她接受符虽然可以，可是接受符虽然的钱，她还没准备好。但是，今天的事情她也感觉到了，一定是有什么大事，否则符虽然也不会处心积虑安排她避开。是保护她，也是送走牵绊，好让自己全力应战吧。顾浣之不懂生意场上的事情，可是看符虽然、赵志刚和老韩的举动，顾浣之好像也闻到了危险。而她，什么都帮不了。那么就乖乖听符虽然的安排，让他满心欢喜和笃定地去战斗吧。这也是她顾浣之目前唯一可以为符虽然做的了。
　　至于钱，符虽然让收着就先收着吧。暂时保管而已，即使符虽然老早就告诉了浣之密码，浣之知道自己也无论如何都不会去动。
　　命运对浣之来说，一直都是让她敬畏而无可奈何的东西。明天会怎样，她无法预测。可是此时此刻，躺在符虽然的怀里，满是温暖和满足。
　　“会顺利的，一切都会”浣之探着身子吻上符虽然的脸颊：“早点办好了过来，我在C城等你。”
　　浣之的吻轻轻的，像春风拂过符虽然的脸颊，却在那一刹那把符虽然点燃。符虽然迅速捞起浣之，捉住浣之的唇，深深地辗转地吻了下去······

徐丹 · 发表于: 2015-8-13 12:08:21

二十九
　　C城的一切已被符虽然安排好了。相比家乡小城的宁静和温馨，C城显得太过喧嚣和浮华。坐在城市中心最大的商业街头，孤独感再次爬上浣之的心头。
　　这个城市是繁华，满街都是俊男美女、衣香丽影。可是都平静不了浣之的心。这些都不是浣之想要的，再怎么繁华美丽都是别人的，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即使是冷眼旁观着欣赏，都不是浣之所喜。如果不是白雪琳一定要拉着浣之出来，浣之宁愿一个人呆在酒店，静静地看会书，默默地想虽然。
　　符虽然并没有如预期的很快就到C城和浣之汇合。事实上，老韩在把白雪琳和浣之安顿好了以后，马上又赶回去了。浣之她们到C城已经三天，符虽然电话里总是说事情还没处理好，快了快了，却也没有明确的日期。
　　浣之觉得度日如年，特别是现在，白雪琳挤进那间限日打折的名品店里血拼去了，她一个人无聊地坐在外面等。浣之不明白那些疯狂的女人，为什么会有如此巨大的热情。
　　好在，天气很好。春日的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高楼挤进来，正好照在浣之的身上。有风吹拂，轻轻的，却很是撩人。浣之闭上眼，想起家里的小阳台，和与虽然相携着沐浴阳光的日子。一抹微笑荡漾在浣之唇边，浅浅的，却甚是动人。
　　老韩和赵志刚走近的时候，正好看见这样的一幕。浣之穿一件米色的风衣，水磨的小牛仔裤，风凌乱了她的头发。浣之的眼睛微闭，嘴角上扬，脸颊有一抹红晕，唇角的微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浣之只是坐在那里，她的身边是满大街熙熙攘攘的人流，却唯独她是那么打眼。至少在赵志刚来说，从找到人群里的浣之开始，周遭的一切就好像都不存在了。
　　浣之的笑很浅，若有似无，可是她笑的是如此专注，或者是她思想、思念的是如此专注，甚至连老韩和赵志刚走近都没有觉察。赵志刚和老韩交换了眼色──是了，那一定是她在思念符虽然。“睁开眼，全世界是你；闭上眼，你就是全世界。”那样柔媚的笑容，是因为闭上眼的世界里都是符虽然吧。赵志刚忽然觉得心底深处又荡漾了，那从未有过的荡漾最近常常袭了他的心，让他慌乱沮丧地手足无措。
　　“浣之，可找到你们了······雪琳呢？”老韩微笑着开了口。
　　听到老韩的声音，浣之立刻就睁开了眼，那抹笑容瞬间在唇边蔓延开来，灿烂如菊。她的目光是如此急切，四下搜寻着，却没有思念的那个人。
　　“虽然还有事情没处理完，让我们先过来陪你。很快，很快他就好了”。浣之眼中的失望如此明显，让老韩都觉得很不忍心。
　　浣之试着再挤出微笑，失望却抓住了她的心，所以她只是唇角动了动。
　　“虽然一切都好，你别担心，他现在还在飞机上，等会儿就给你电话。”赵志刚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安慰浣之。这个女人，这个给符虽然带来麻烦，让公司的事情由简单变复杂的女人；这个自己应该讨厌、排斥的女人。看见她伤心、痛苦，自己应该高兴才对。可是为什么见她眼底有一丝失落，自己会忍不住想要去安慰、呵护她。
　　想要去安慰、呵护她，甚至在自己都还没仔细考虑的情况下，就听见了自己温柔的声音。自己这是疯了吗？还是仅仅因为，那是符虽然的女人，那是他最崇拜最敬重的大哥的女人。爱屋及乌，对浣之好，也是理所应当的吧。
　　这样想了，好像才有勇气名正言顺地说下面的话：“怎么，很无聊吗？虽然说你一直想去游乐场玩，他腿伤刚愈，即使过来了也无法陪你去。要不，我们现在就去，好不好？”
　　好久以来，赵志刚对浣之的态度都让她困惑。来自赵志刚──符虽然最亲近兄弟的敌意，让浣之很难过。现在赵志刚这样低眉顺眼地和她说话，其中还带着点讨好，那么必然是符虽然交待过他了。
　　符虽然没有和老韩和赵志刚一同出现，有什么样的事情是老韩和赵志刚都插不上手的呢？而且还刻意安排了他们过来，说明符虽然的行期他自己也无法确定。那么她目前可以做的，就是听话，不要让他分心。
　　一念至此，浣之微笑着点点头。
　　白雪琳却不愿意去。事实上老韩把白雪琳从名品店找出来，不过眨眼的功夫就又被白雪琳拖进去了，“那你们去吧，晚上酒店会合”老韩只来得及扔下话，迅速就消失在人潮里。
　　“走吧，我们去。”老韩和白雪琳的离开，让赵志刚觉得有点窘迫。那种感觉，好像是偷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带着点激动和窃喜，也有丝不安。正交着心，浣之却大方地唤他。
　　浣之和赵志刚认识的时间其实是最久的，关系却越来越疏远，以致两个人都觉得单独相处会尴尬。一路无语。
　　出发的时间将近中午，交通堵得厉害，临近游乐场更是寸步难行。浣之忽然很后悔，不该和赵志刚去什么游乐场的，这样尴尬的两个人，如何去那样快乐的地方。
　　车子终于停下了，前方的车流再不前行。浣之无聊地望望窗外，到处都是车，到处都是人。旁边的车窗也摇了下来，一个很可爱的小男孩正睁着圆圆的眼睛看着他们。
　　“姐姐，你们的车子好帅哦，和我的是一样的哦”男孩扬着手中的车模，微笑着和浣之打招呼。
　　果然，他的手中是和赵志刚一模一样的路虎模型，甚至是同样的蓝色。
　　符虽然和赵志刚一样，都是开的路虎揽胜。赵志刚的是蓝色，虽然的是香槟金。一样的车，只是颜色不同，给浣之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
　　“赵先生，您的品味和这孩子的一样哦”许是沉默地太久，许是被孩子脸上的笑容感染了。浣之竟然和赵志刚开起了玩笑。
　　赵志刚白了浣之一眼，笑意却在眼底和心中漾开。
　　“姐姐，我可不可以过来坐一下。我最喜欢的就是这款车了。”是男孩稚气的声音，7、8岁的样子，满是机灵。
　　“好啊，坐叔叔这里来，做驾驶员好不好？”赵志刚好心情地邀请。
　　“谢谢叔叔”男孩的话音才落，已经下了车，跑到赵志刚的跟前了。
　　赵志刚抱着孩子，一边还好脾气地给孩子介绍车内的结构和装饰。赵志刚一直给浣之的印象都是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却原来他也有着如此温暖的一面。
　　男孩并没有在车上呆多久，就被他的妈妈唤回去了。然后男孩递过来两根棒棒糖：“姐姐，谢谢你们，我请你们吃糖好不好？”看着孩子纯真的笑容，浣之也没有拒绝。
　　“小孩子的东西你也要！”赵志刚很讶异地说：“何况他是过来坐我的车，糖应该归我的，好不好！”
　　浣之已经剥了一颗含在嘴里，赵志刚这样一说，弄得她满脸通红。浣之低下头：“我喜欢吃糖。”
　　赵志刚本来是一句玩笑话，却未料让浣之如此不好意思。浣之的脸绯红，眉眼低垂着，睫毛不停地抖动，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见她如此，赵志刚一时竟不知该如何。
　　“我喜欢吃糖”浣之抬起头，又重复了一句：“小的时候，见隔壁村长的孩子吃糖，想吃极了。可是爸爸从来不给我们买。后来，哥哥就去捡破烂，卖了买给我”浣之叹口气：“人家都说，吃糖会有幸福的感觉。的确是的，很长一段时间，只有吃糖的时候才会让我觉得幸福。后来哥哥走了，再没人买给我了。”
　　浣之的望着窗外，目光却是游离的，好像是思绪已经跑到很远的地方去了。她的语调低低的，带着忧郁和悲苦，让赵志刚的心霎时就纠结起来。
　　“哥哥走了会再回来，到时候不就有糖吃了”志刚的安慰脱口而出。
　　浣之转过脸，给志刚一个笑容，“哥哥已经不在了啊！”
　　看着浣之的笑容，赵志刚有点不知所措。浣之的笑他见过很多种，可是这样凄绝的笑容是第一次。原来悲伤是可以用欢喜的微笑来表达的。浣之的笑颜如此灿烂，可是她的目光是那般悲伤而绝望，深深击中了志刚的心。在这一刹那，赵志刚的脑海里什么都没有，只有浣之眼中的悲伤，他的所有意识都对浣之充满了怜惜。如何才可以呵护她，安慰她，做她的亲人，让她欢喜让她幸福。赵志刚此刻愁肠百结，为自己的话懊恼不已。
　　“那以后，我给你买，好不好？”赵志刚脱口而出。话音一落，赵志刚却越发懊恼起来，管不住自己的心还可以原谅，管不住自己的嘴就罪大恶极了：“符哥是我亲人，所以你也就是我的亲人”。
　　浣之有一点讶异，却很快就释然，绽放出一朵绚丽的笑容：“好的，那以后你就是我的赵大哥！”这是第一次，浣之为赵志刚，只因为赵志刚绽放出的如此动人的笑容。这笑容感染了赵志刚，让他雀跃地眉梢眼底都灿烂起来。
　　在这个瞬间，赵志刚豁然开朗，终于明了了自己的心思和愁绪。浣之是什么时候进入他心里的，是从最开始的时候吗？还是从听别人谈起饭桌上她和老王的对弈，亦或是小顾离开的时候为她的悲伤打动？或者是和符虽然去接她的那次，她出尘的清丽和动人；还有她和符虽然让人嫉妒的默契和恩爱······好像都是，又好像不全是。总之，她就那样进驻了他的心，还常常袭了他，让他欢喜、忧伤、而不知所措。
　　赵志刚是先于符虽然认识顾浣之的。可是这样的珍宝他却要等到在别人掌中熠熠生辉的时候才发现她的好，才慢慢明了自己的心。而且，对手还是自己最敬爱的符虽然，所以，可以做她的亲人、做她的大哥，照顾她、关心她、看着她幸福欢喜，是现在赵志刚唯一能做的了。

徐丹 · 发表于: 2015-8-13 12:08:51

三十
　　符虽然一直都没有给浣之电话。
　　和秦胜男吃的那餐饭，是符虽然有生之年吃的最痛苦的晚餐。好在秦胜男不是拖泥带水的人，所以那样的痛苦并没有延长多长的时间。
　　秦胜男的要求很简单：婚是不能离的，至于浣之的存在，那倒无妨。如果符虽然一意孤行，那就只有鱼死网破这一个结局。如果真的是那样，倾注了符虽然和所有人一切的大案子就成了埋葬公司的终结。秦胜男话落，再补一句，这个也是老爷子的意思。
　　老爷子！如果说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人是让符虽然充满感激和敬佩的话，那就是老爷子。当年的交易至少在当年看来对符虽然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而且，因为老爷子才让符虽然的母亲多活了几年。符虽然是知道感恩的人，这也是为什么在遇到浣之之前，他从来没有动过要离开或者是背叛秦家的念头。秦胜男于他是一个陌生的妻子，可是秦家于他在潜意识里却是家的所在。
　　所以，如果是老爷子的意思，那么无论如何事情都不是那么简单，他也不得不回去面对老爷子──那个敬畏和感激的所在。
　　符虽然考虑了一天，嘱咐赵志刚和老韩赶过去陪浣之，他和秦胜男回去见老爷子。在这样非常的时候，把赵志刚和老韩放在浣之的身边，稍微可以让自己安心一些。一直以来符虽然都是踌躇满志、自信满满的，可是这一次他感到了挫败。他担心如果他处理不好的话，他甚至无法保护那个自己深爱的女人。老爷子的势力和能力绝非一个成功商人那么简单，惹恼了他，自己就罢了，让浣之受罪的话，只想想他就害怕，颤栗地无法呼吸。
　　符虽然忽然觉得自己还是太嫩了，他甚至觉得：如何去面对老爷子，自己还没准备好。心情是如此忐忑而混沌，直到下飞机，这样的心情都还没得到平复。秦家的司机来接机，说老爷子在大宅里等他们。秦胜男的脸上是一贯嘲弄的冷笑，符虽然只一颌首，然后两人钻进车内，再不言语。
　　天气不好，已经四月了，车内好像还是清冷。符虽然想起和浣之一起在小阳台上晒太阳的日子。下了飞机，本该给浣之电话的，他却第一次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浣之。
　　大宅里，秦老爷子早已等候在书房。对符虽然，他有着很特别的情感。符虽然一直不知道，秦老爷子当年为什么要选择他，以老爷子的个性和处事原则，托付自己的女儿和孙子，其实也是在托付自己庞大的家业。选择继承人，应该是一个很严肃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是符虽然，这是困扰虽然很多年的问题。
　　符虽然当然不知道，一切的起因其实还是秦胜男。
　　当年的秦胜男年轻、貌美、富有，是很多公子哥追求的对象，可是她却爱上了一个小混混。老爷子身处江湖多年，无数打击、背叛的代价换来他一双如钜的识人慧眼。从知道秦胜男的恋情开始，老爷子就不喜欢那个小混混，后来的调查也证实自己的判断并没有武断──那的确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坏小子。可是所谓的孽缘就是这样，秦胜男不顾一切地爱了，甚至还有了孩子。所以，依照她的个性劝说是没有实质用处的。好在那只是一个小混混而已，不得已的老爷子略施小计就把他送进了监狱。
　　老爷子送给混混的罪名是涉毒和杀人，随便一条都是可以死好几次的重罪。秦胜男慌了神，可不可以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如何保住他的命，她无法眼看着自己的孩子还没出世就没了父亲。
　　秦胜男去求老爷子的时候，老爷子的条件很简单：孩子可以生下来，混混的命也可以保住，只是秦胜男必须和老爷子选定的人结婚。
　　秦胜男知道，所爱人的性命在老爷子的手里，无论如何她都不得不应允。她唯一可以为自己和爱的人争取到的是，在混混放出来以后她可以离婚，他们还可以在一起。而那之前，她会守住婚姻、守住孩子、守住秦家的颜面。
　　秦胜男唯一不知道是，为什么是符虽然。
　　为什么是符虽然，这是个秘密，是一个只有老爷子和跟随老爷子几十年的钟叔才知道的秘密。一切还是为了秦胜男。
　　老爷子一直在调查那个混混，有天接到消息说混混在郊区的盘山路某处和别的女人私会，老爷子就带着钟叔赶过去。那天一直下着小雨，老爷子又一路催促着赶快，才上盘山路迎面就撞上下山的一辆车。上山的路紧靠着山崖，老爷子的车只是在崖边蹭了几下就停住了。等回过神转身过去找那辆下山的车，已经不见踪影──下山的路紧靠悬崖，那车早不受控制地冲下了悬崖。老爷子他们下车还没来得及到崖边查看，从崖底就传来轰隆隆的爆炸声。
　　事已至此，老爷子迅速离开。
　　摔下悬崖的就是符虽然的父亲。找到符虽然，了解他的现状，老爷子立即就做出了决定：让符虽然成为他的女婿。是对符虽然的弥补，也是确实喜欢这个优秀的年轻人。这样优秀俊朗的年轻人，假以时日或许可以让女儿忘掉那个混蛋。
　　事实证明，老爷子的选择并没有错。唯一没按老爷子预想进行的，是秦胜男和符虽然的夫妻关系。如果不是每年必须有的过年过节或者是董事会，他们几乎连面都不见。好的是，即使是这样，两个人都恪守着当年的承诺，没有做出让秦家颜面扫地的事情。
　　可是现在，他们的婚姻第一次出现了危机。
　　想起秦胜男给他说符虽然想离婚的样子，老爷子觉得好笑又生气。她的样子云淡风轻，还带点幸灾乐祸，好像那根本不是她自己的婚姻，而是老爷子的。秦胜男给老爷子的承诺是不可以说离婚，可是现在提出离婚的是符虽然，秦胜男倒乐了个坐山观虎斗、坐享其成。
　　12年了，老爷子是真的喜欢上符虽然。很多的时候，他就是把符虽然当做了自己的孩子。扶植他，栽培他，帮他扫清前行的障碍，不仅仅是为了公司的利益，更多的是因为在心里，符虽然就是自己的孩子。多年前那场意外带来的愧疚，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淡漠。随着符虽然进入老爷子的心里，这样的愧疚变得更浓。看着符虽然和秦胜男的关系，很多的时候老爷子也在问自己，当年的决定是不是正确，这样的婚姻给两个人带来的仅仅是枷锁和痛苦吗？
　　所以，对符虽然在外面的传闻，老爷子通常都不大去搭理。符虽然也是男人，正常的、优秀的，值得女人去崇拜和爱的男人。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没有女人。
　　何况符虽然总是很有分寸，再怎么玩，都守住了底线。
　　可是这一次，符虽然来真的了。
　　老爷子也知道，符虽然是不轻易做出决定的，一旦决定就不会更改。“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在老爷子的国度里，他就是王。可是老爷子不忍心 “对付”符虽然。这些年，符虽然是具备了一定的实力，可是要和老爷子抗衡，还差太远。
　　那么，放符虽然走吗？如果符虽然愿意放弃现在的一切，于公司来说就不会被削弱，是不是就可以放他走呢？可是，心底的那个声音一直在告诉自己“不要，不要。”
　　所以，其实符虽然是多虑了。符虽然没有做好见老爷子的准备，老爷子也没有做好见符虽然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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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城之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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