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建成
那时,我比眼下正读研的儿子大几岁,在成都一所中学任教,住在学校半间欲拆未拆的旧教室里。另半间教室,堆放着破旧的桌椅。我的单人床与桌椅之间是一堵用单砖砌成的简易墙体。墙头,正好堆放旧书报。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晚间读点书写点东西,自得其乐。 然而,我向来宁静的夜宁静的心突然变得不安宁了。两位年纪比我略大的男女同事,均系重庆人,耍朋友好些年了,水到渠成,向学校提出结婚申请,要求解决新房一间。他们说,哪怕只有十来个平方米都可以。学校正在改建扩建之中,根本没有空房。于是,将我隔壁的半间旧教室腾出来做他们的新房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学校派工人用石灰水粉刷了墙壁,两位新人又新贴了些旧报纸和打字纸及样板戏的宣传图片后,一间新房就改造到位了。 那时结婚不像现在这样铺排和张扬,文教单位的年轻老师结婚更是简洁而内敛,既不广发请柬请客,也不广邀同事前来闹洞房。当我得知他们已向所在教研组的老师散了喜糖,明天周末就是大喜的日子就要进入洞房时,这才若有所悟似地急急忙忙找到学校领导,要求另外调一间 单身宿舍。“人家结婚,我一个单身教师睡在隔壁听壁角,这个成啥子体统,像啥子名堂嘛?”领导说:“现在哪里有房子调嘛?有房子也就不得让他们在你隔壁结婚了。都是革命同志,你就不要想那么多了,克服一下,二天再想法。”那时,我真恨不得马上搬出学校,去躲避同事的洞房花烛夜带给我的尴尬。然而现实是我在这里举目无亲,除了工作的学校,到哪里去寻能容得下我一张单人床的地方呢? 周末,是隔壁的洞房花烛夜,我到知青朋友家去耍到了要关大门时才回到学校。隔壁亮着灯光,听见我开门的声音后,灯光很快便熄灭了。我本想读一本什么书再睡,但又怕我这厢微弱的光线骚扰了隔壁新人的好梦,只得也关灯早早睡去。这一对新人不愧是知书识礼甚至可以说是很克己复礼的人,熄灯之后,只闻若有若无的短消息从低矮的墙头隐隐飘来,最大限度地冲淡了我的尬尴和羞惭。我的脑子里杂乱无章,信马由缰地背诵着古人的诗词和当代伟人的诗词,回忆着那些有味道的楹联和民间故事,以这样的方式来抵抗我莫名的强烈尴尬感受。很快也就进入了沉沉的梦乡。记得当时忆起的一副对联是:“孤山独庙一将军单刀匹马,夹江两岸二渔翁双钩对钓”;还有一篇民间文学是:“久旱逢甘雨──雪弹子, 路遥遇故知──账主子,洞房花烛夜──隔壁子,金榜题名时──二辈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