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族精神的涵义与价值

源自：《学术研究》  : 吴灿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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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民族精神是一个民族赖以生存和发展的精神支撑。因此，党的十六大报告指出：“必须把弘扬和培育民族精神作为文化建设极为重要的任务，纳入国民教育全过程，纳入精神文明建设全过程，使全体人民始终保持昂扬向上的精神状态。”无疑，为了更好地贯彻落实十六大精神，深入探讨民族精神问题，这必将有助于弘扬和培育民族精神，进一步推动社会主义文化以及整个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事业的繁荣发展。本文在此就民族精神问题，作些粗浅的探讨，以用抛砖引玉。
　　一、民族精神的涵义
　　关于民族精神的涵义，在学术界历来就有不同的看法。概括起来，人们主要是从以下几种视角出发之认知的：
　　1.从行为或观念的特质上去认知。
　　侧重于从行为特质上去认知。如W.G.萨默提出：“民族精神是使一个群体不同于其他群体的那些特质之总和。”人类学家G.戈尔指出，民族精神是“一个社会群体的各种行为观念和目的的总和。[1]
　　侧重于从观念特质上去认知。如人类学家克鲁伯曾指出，民族精神就是“用客观的方式表现出来的主观价值系统”。[2]如余少波教授认为：“民族精神是指各个民族历史地形成的，为多数成员所接受和奉行的思想、观点、原则。”[3]
　　2.从表象或实质上去认知。
　　侧重于从表象归纳上去认知，指的是研究者首要关注了民族精神从现象上观察而归纳出的共同性质。如张岱年先生在20世纪80年代兴起传统文化研究热的初期，撰文论中国文化（与中华民族等同意义上使用的一个普遍化的替代语）的基本精神，认定“中国文化的基本精神也就是中华民族在精神形态上的基本特点”。［4］
　　侧重于从实质概括上认知，指的是研究者首要关注的是民族一切精神现象的共同本质。如牟宗三先生认为，民族精神是一个民族的观念──行为本质精神的体现，他强调哲学对概括、凸显民族精神的作用，认定哲学是一切知识形态的归宗，和不断反映嬗替中的民族观念──行为本质精神的学说，正巧具备说明民族精神本质的理论能力。
　　3.从民族文化的关系上认知。
　　侧重于从民族文化的内容上去认知，着眼于民族精神在民族文化中的内容要素。如一些学者认为：“民族精神是一个民族在年期共同生活和社会实践中逐渐形成的、为本民族大多数成员所认同和追求的思想体系，它包括以国家学说为代表的社会观；以伦理道德学说为代表的价值观；以自然观、方法论、认识论为代表的哲学观。民族精神通过语言、文学艺术。社会风尚、生活习俗、宗教信仰等方面表现出民族成员所特有的共同心理素质，从而成为与另一个民族群体相区分的标准之一。”[5]
　　侧重于从民族文化的地位上之认知，着眼于民族精神在民族文化中的地位和作用。如有的学者认为：“民族精神是民族文化的主体精神，是整个地族文化的灵魂和升华。它集中表现了一个民族在一定的客观自然环境和社会历史条件下建构自己生活的独特方式，反映了一个民族的独特性格和风貌。民族精神是贯串于整个民族文化之中的‘主心骨’，而民族文化则是民族精神在各个方面的具体表现。”［6］
　　4.从民族精神的性质上认知。
　　侧重于从民族精神的“褒性”性质上认知，把民族文化的精华或民族精华归结为民族精神。如一些学者认为：“民族精神，广义地讲，就是指导中华民族延续发展、不断前进的精粹思想，是民族文化的主导思想。就其性质而言，它是一种伟大的卓越的精神；就其表现形式而言，它是民族文化的优秀传统。”[7]广东中华民族凝聚力研究会会民郑群先生认为：“关于中华出族精神的涵义，我倾向于多数学者的解释，即民族精神首先是反映了我们中华民族群体性格、。动理、价值观念和文化素质的积极因素，是足以体现我们的民族风貌和时代脉搏，有其继承性和稳定性，性质上属于我们民族精华的东西。”[8]
　　侧重于从民族精神的“中性”性质上认知，把它视作为一种具有“双重”要素在内的客观存在物。如李宗栓教授指出。“实际上，所谓中国文化的基本精神，就是中华民族特定价值系统、思维方式、社会心理以及审美情趣等方面内在特质的基本风貌。因此，它既有光辉灿烂、催人奋进的一面，又有沉滞抑郁、激人图变的一面。优异的一面中蕴含着消极的因素，令人愤激的一面中包孕着值得宽慰并且可以向另一面转化的潜在质素。两方面的因素，交相杂陈。”[9]
　　我以为，要把握民族精神的涵义，应着重从以下几个方面去认识：
　　首先，民族精神是民族文化的集中体现。民族文化是一个民族在其特定的生存空间的社会生活环境基础上创造出来的精神成果；它足一个民族的经济和政治的反映。民族文化包含着极其丰富多彩的内容利要素，诸如民族心理。思维方式、价值观念、审美情趣、道德情操、理想信仰、科学技术、文学艺术等等。一个民族在创造着自己独具特色的文化的过程中，也在培育着自己独具特色的民族精神。这种民族精神最集中地体现了自身民族文化的灵魂和特征。例如中华民族在以两江（黄河、长江）流域为中心的亚温带地区，开创了以农耕经济为主体的自然经济生活模式，并在此基础上，创造了灿烂辉煌的农业文明和独特的民族传统文化。在中华民族的传统文化中，包含了以儒家、法家、墨家、道家、佛家等诸多文化要素，而其中以儒家为主流文化要素。在中华民族这种源远流长、博大精深的传统文化创造的过程中，也培育了中华民族以爱国主义为核心的团结统一、爱好和平、勤劳勇敢、自强不息的伟大民族精神，它是中华民族民族文化的集中体现。
　　其次，民族精神是民族文化精华的综合反映。每一个民族，在其特定的生存空间的社会生活环境基础上创造出自身独特的文化成果，都无一例外地包含着其精华与糟粕两个方面。例如西方民族以古希腊文化为摇篮创造出来的西洋文化，在长期的民族发展的历史进程中，逐渐形成了自己的文化精神和文化特色。它以突显的个人主义、理智主义、功利主义、享乐主义、自然主义、竞争主义等为特征。这种文化，其精华主要表现为讲个性、讲权利、讲理性、讲竞争、重效益、重科学、重法制等；而其糟粕主要表现为利己主义、拜金主义、纵欲主义、人际淡漠、强权政治等。而中华民族在其年期的历史发展进程中所形成和发展的传统文化中，也同样包含着其精华与糟粕两个方面：其精华主要表现为顾大局、识大体、讲团结、重和睦、讲仁义、重情操、讲节制、重勤俭、讲和平、重自强等；其糟粕则主要表现为抹杀个性、轻视权利、重义轻利、等级主义、禁欲主义等。民族文化虽然包含着其精华与糟粕两个方面，但是民族精神并不包容其民族文化的糟粕，却只是民族文化精华的综合反映和集中体现。
　　再次，民族精神是一个历史的产物。民族文化的创造是一个历史过程，民族精神也是一个历史的过程。闲为文化和精神，归根到底都是一定社会历史生活条件的反映。因此，民族精神在社会历史过程中形成，又在社会历史进程中发展。每一个民族，在其自身的历史发展进程中，于每一个不同的历史时代相适应，其民族精神也都有着鲜明的时代特征。或者说，每一个民族的民族精神，随着社会历史的向前发展，都对以往的民族精神进行了扬弃，既保留了其合理的精华的要素，又依据现实生活和社会实践的要求，增添了新的内容。例如中华民族精神的优秀传统，就伴随着中国革命和现代化建设的历史进程不断得以扬弃，产生了适应革命战争年代要求的“革命精神”──即革命和拼命精神，严守纪律和自我牺牲精神，大公无私和先人后己精神，压倒一切敌人、压倒一切困难的精神，坚持革命乐观主义、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的精神：产生了适应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要求的“新时期不懈奋斗精神”──即解放思想、实事求是的精神，紧跟时代、勇于创新的精神，知难而进、一往无前的精神，艰苦奋斗、务求实效的精神，淡泊名利、无私奉献的精神。
　　最后，民族精神是一个民族共同的精神追求和精神风貌。在一个民族文化之中，包含着极其丰富多彩的内容和要素，除了概而分之，有其精华与糟粕的分别之外，还有一个是否为一个民族大多数成员所认同的问题。因为一个民族的的民族精神，反映的必然是这个民族人多数成员的根本利益和精神面貌。因而只有被一个民族大多数成员所认同与追求的思想信仰、价值观念、道德情操、审美情趣等，才能成为一个民族的民族精神。正因为这些民族文化的内容和要素，成为一个民族大多数成员共同的精神追求，为一个民族大多数成员所共同景仰，并内化为一个民族大多数成员所内在的精神素质，百接影响和决定着一个民族大多数成员的思想行为，从而也就成为一个民族所独特的精神风貌，并使该民族与其他民族明显区别开来，成为一个民族与另一个民族相区别的显著特征。
　　综上所述，我认为，所谓民族精神，就是一个民族的文化精华的综合反映和集中体现，是一个民族在其特定的生存空间的社会生活环境基础上，于长期的共同生活和共同的社会实践中历史地形成和发展的，为民族大多数成员所认同和景仰的精神内核，表现为一个民族独特的精神风貌。
　　二、民族精神的价值
　　民族精神对于一个民族来说，事关其自身的生存和发展，有着十分重要的价值。
　　价值之一，民族精神对于一个民族具有强大的凝聚和整合价值。
　　动物的群体其凝聚的根源，来之群体性动物的本能与天性；而人类的群体其凝聚的根源，虽然与人类作为群体性动物的本能与大性分不开：但人类作为唯一具有主体性的群体性动物，却与其他只具有本能性的群体性动物根本不同的是，其凝聚的决定性根源，在于文化认同。民族精神是民族文化的合理内核与精华积淀，是一个民族凝聚的根本力量。人类社会发展的历史可以清楚地指明，一个民族，在其民族精神产生之前，其凝聚的纽带主要是由血缘、亲缘和地缘构成。这种凝聚力是一种自发的凝聚力，也是一种脆弱的凝聚力，它往往经不起自然力或社会骤变带来的冲击。只有当一个民族发展了自己的文化，形成了自己的民族精神，使民族精神成为自己民族的强大的凝聚力，这个民族才能从自在走上自为阶段。而民族精神越具有先进性，这种凝聚民族的力量就越大。因此，民族精神具有强大的社会凝聚力和社会整合的重大价值，是国家发展和稳定的精神基础。人心散则国必弱，人心齐则国必兴。
　　价值之二，民族精神对于一个民族具有强大的精神支撑价值。
　　人类与其他生物的根本区别，就在于人类有意识、精神。因而，人类的生存状态，与其精神的存在状态分不开。一个人的精神有所寄托，一个民族有强大的精神支柱，就会热爱生活，就会朝气蓬勃，就会勇往直前，不屈不挠，就会创造世界的奇迹，就会使世界变得绚丽多彩。反之，一个人如果精神空虚，一个民族如果缺乏坚强的精神支柱，就会厌恶生活，就会萎靡不振，就会萎缩不前自暴自弃，就会造成民族的创造性衰竭，就会使民族走上灭亡。因此，精神支柱是人类的真实生命，是民族的力量源泉。一个人最可怕的，不是他的贫贱状况，而是他的精神萎顿：－个民族最可怕的，不是它的贫弱状态，而是它的精神疲软。一个人只要有点精神，就永远都有希望；一个民族只要精神振奋，就迟早能够改变其贫弱的面貌。所以邓小平同志曾语重心长地告诫我们：“毛泽东同志说过，人是要有一点精神的。在长期的革命战争中，我们在正确的政治方向指导下，从分析实际情况出发，发扬革命和拼命精神，严守纪律和自我牺牲精神，大公无私和先人后己精神，压倒一切敌人、压倒一切困难的精神，坚持革命乐观主义、排除万难之争取胜利的精神，取得了伟大的胜利。搞社会主义建设，实现四个现代化，同样要在党中央的正确领导下，大力发扬这些精神。如果一个共产党员没有这些精神，就决不能算一个合格的共产党员。不但如此，我们还要大声疾呼和以身作则地把这些精神推广到全体人民、全体青少年中间去，使之成为中华人民共和国的精神文明的主要支柱，为世界上一切要求革命、要求进步的人们所向往，也为世界上许多精神空虚、思想苦闷的人们所羡慕。”[10]
　　价值之三，民族精神对于一个民族具有重大的智力开发价值。
　　民族精神是一个民族真善美的结晶，它不仅包含着思想道德的精华，也包含着科学教育以及思维方式的丰富内容。因此，弘扬和培育民族精神，有利于开发民族的智力，增强人们认知事物的能力，从而为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提供强大的智力支持，推动经济的发展和社会的全面进步。特别是在当今世界科学技术迅猛发展、知识更新日益加快并同经济联系越来越紧密的情况厂，富于理性思维、富于开拓进取、勇于创新的民族精神的大发扬，不断在哲学社会科学和自然科学领域有所发现和有所发明，在实践中认识和掌握客观规律，学会按照客观规律办事，就能够为民族振兴提供源源不竭的智力支持。从而使我们中华民族在当今世界的激烈竞争中，更好地把握时代发展的机会，充分利用当今世界各国尤其是发达国家的先进科学技术，实行跨越式发展，以完成中华民族的复兴伟业。
　　价值之四，民族精神对于一个民族具有强大的精神动力价值。
　　人类社会的发展，有着与自然界根本不同的规律，它不仅需要强大的物质动力，而且还需要有强大的精神动力。甚至在一定的条件下，精神动力对社会发展所起到的作用更大。因为人类社会发展的根本动力，是社会生产力，而在社会生产力中起主导作用的是人而不是物。特别是在现代社会，随着经济增长方式从粗放型向集约型的转变，从劳动力密集型结构向科技密集型结构的转变，人在济发展中的作用愈来愈大，对人才的呼唤，对“以人为本”的重视，已经成为当今世界的共同要求。而人，是物质与精神的统一体，是以精神为主导的物质体，精神的力量是人所特有的强大力量。它对于社会生产力乃至整个社会的发展都有着不可缺少的重大价值。同时，辩证唯物主义不仅强凋精神本源于物质，而且也强调精神与物质的相互转化关系。民族精神作为人们在改造客观世界的实践活动中形成的一种精神成果，在一定条件下可以转化为强人的物质力量。当今世界日趋激烈的综合国力的竞争，越来越表现为经济实力、科技实力、国防实力和民族精神实力以及国民素质的竞争。中华民族要在这种激烈的国际竞争中立了不败之地，不仅要创造强大的物质力量，而且要保持强大的精神力量：而民族精神正是这种强人的精神力量，它成为持续不断地推动物质文明建设和政治文明建设的巨大精神动力。
　　价值之五，民族精神对于一个民族具有根本的价值指向价值。
　　心理学的研究表明，人的行为受人的意识所支配，这也是人与动物相区别的根本特征。当外界刺激物刺激大脑，人脑作出相应的反应，并指挥身体作出相应的行为。人脑对外物的反应，最根本的就是依据人的一定意识和观念，作出一定的判断、选择，产生一定的态度和行为。对人的行为发生最大影响的意识观念，则是人的根本价值取向，它是人的世界观、人生观的集中体现，是人的诸意识观念的统帅，它不仅影响人的具体行为，而且影响人的终生路向。民族精神是一个民族的主流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道德观的集中体现，是一个民族的根本价值取向，它不仅对于整个民族的发展有着根本的价值导向作用，而且对于这个民族的每一个成员的发展路向与思想行为也都有着根本的价值导向意义。因此，民族精神不仅可以规范和引导民族每一个成员向前发展，保证着社会的安定有序；而且还可以把整个民族紧紧地凝聚、团结起来，使民族每一个成员同心同德朝着一个共同的目标前进。
　　综上所述，正如党的十六大报告所指出的那样：“民族精神是一个民族赖于生存和发展的精神支撑。一个民族，没有振奋的精神和高尚的品格，不可能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11]江泽民同志也指出：“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是一项充满艰辛、充满创造的壮丽事业。伟大的事业需要并将产生崇高的精神，崇高的精神支撑和推动着伟大的事业。没有坚强精神的民族，是没有前途的。”[12]因此，“面对世界范围各种思想文化的相互激荡，必须把弘扬和培育民族精神作为文化建设极为重要的任务，纳入国民教育全过程，纳入精神文明建设全过程，使全体人民始终保持昂扬向上的精神状态。”[13]
　　
§　参考文献
　　[1]引自吴灿新著：《当代中国伦理精神》，广东人民出版社2001年出版，第30页
　　[2]同上书
　　[3]参见《增强中华民族凝聚力第二次学术讨论会论文集》，香港汉荣书局1992年出版，第168页
　　[4]参见《增强中华民族凝聚力第三次学术讨论会论文集》，广东人民出版社1994年出版，第245页
　　[5]同上书，第30页
　　[6]同上书
　　[7]张岱年、方克立主编：《中国文化概论》，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95年出版，第376页
　　[8]参见《中华民族精神与民族凝聚力》，广东人民出版社1994年出版，第5页
　　[9]李宗桂著：《中国文化概论》中山大学出版社1988年长版，第46页
　　[10]《邓小平文选》第2卷，人民出版社1994年第2版，第5页
　　[11]《十六大报告辅导读本》，人民出版社2002年11月出版，第35页
　　[12]《江泽民论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专题选编），中央文献出版社2002年版，第397页
　　[13]《十六大报告辅导读本》，人民出版社2002年11月出版，第35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