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心归何处 海子 就这样傻傻的站着。很久。很久。你忘却了所有惆怅，甚至，业已忘记了，茫茫尘世，还存在一个那么无助的你。你只是站在原地，静静地，一如那株无名的小花，早已，完全的溶入了整个雪域高原。此时，正是斜阳西下，黄昏便降下了帏幕，美丽的晚霞便布满了西方的山头。夕阳淡淡的幽晖撒落下来，亦洒在你形如雕塑的身影。还不时有凉意袭上心里。夕阳无语，你亦无语。时间就在这静穆里，点点流泻…… 一个阴影，象火柴划燃后，又旋即灭迹一样，在你脑海中一闪而逝。可是，你原本赢弱的内心，却强烈震颤了，你只觉得自己象一个充气的气球，只是在无限无限地膨胀…… 阴郁早已爬上你的额角，你的额头聚成了一个微微的“川”字，你的眼角星簇微澜，你的秀鼻有些发涩……你仅觉得此时的自己活得好累好累，是那样的狼狈。你想大声疾呼，根本就想把你心中的郁闷和怅惘全都抛撒开去，抛散到那无垠的宇宙中，任其完全的消失。因为你不要这万般的惆怅，你只要求上天，还一个清清白白的自己。呆滞的眼眸，写满太多太多的悲哀与失意，布满千重忧郁。你感觉你的那颗原本滚烫的心，也陡然间老了许多，心绪已成灰，你想说，大大声声地对他们说，饶恕了你吧，你已完完全全屈服！一阵几于淋漓尽致的风。毫不知情地迎面袭来。吹乱你一头美丽的秀发，也蚕食你娇弱的心。你已经无暇顾及这一切了，甚至于用你皙白的双手，去拢一拢你头上一泻而下黑瀑这一丁点，一细微的事儿了。你只是站立着，任这横行霸道冷漠无情的风吹着，任之去扼杀这个漏洞百出的黑夜里一切沉睡的或者是醒着的生灵，而且是暴虐的，极为惨酷的。甚至，你还希望，让风儿把你，还有你无依的魂灵一起吹走，离开这茫茫的世尘，带着你到任何一个人都找不到的天堂之所在…… 月已升东山了。你依然无言地伫立于原处。你象什么也没有看见一样，什么也没有听到的一般，你只是伫立着，一如一尊抽象的雕塑。瞧，月下你那张满布愁云的脸上，更显苍白和憔悴；赢弱的身影，愈加苦寒和瘦削。秋虫的低吟，风儿的轻唱，月下柳树婆娑的倩影，星星调皮的眼睛，甚至还有别人恬美的酣眠，这些，这一切的一切都仿佛与你无关与你无缘一样，根本就没有影响到此时你的一丝一毫的思绪。你现在惟一感觉到，就是有一颗滚烫的心，从你的胸膛飞出，根本就是不可遏抑的，甚至是任何理智法规都无法驾驳得了的，以一种完全带着原始的野性飞出去的，脱离了你枯稿的躯壳，离开了茫茫大地，飞向了那处天堂之所在…… 在那里，根本就没有伪善的面孔，更没有黑暗，丑恶和痛苦……你便是其中一名极为快乐的生活者。在那里，事事处处都有圣洁的灵魂，善意的人群，每个人的脸上都盛满了朴质，装一腔坦诚；在那里有绿水青山，有一方湛蓝的、睛朗的天。有美丽的朝霞布满东方的山头，甚至每一处都有一个幸福美满而祥和的家……没有强暴、诽谤，没有过河拆桥、落井下石的伪君子，小人；更没有强盗，流氓、强奸犯、杀人犯……和他们的弱肉强食…… 你于心中反反复复地一再告诉自己：你是圣洁的。是天底下最最圣洁的。丑恶玷污了你的仅仅是你的肉体，你的姓名。可是，它们却污秽不了你所有最为神圣的东西，诸如你的灵魂，你的梦想与希冀！你已不是过去的你了，你已是另一个完完全全不同的自己。这个你才是真正的你，这个你才真真心心属于自己；这个你才拥有真正的友谊；这个你才拥有自己的一方极为神圣的领地，能够情其所情，爱其所爱，而没有了别人的诽谤、中伤和恶毒打击。甚至，你还能和他在一起，天长地久相依，海枯石烂不分离。此时，你的目之橱窗飘掠而过那张极为熟悉的笑脸，哦，不要离去，请不要离开我啊。你满是渴望和期待的低语，狂乱的心已近乎歇斯底里：不要离去，不要啊！一千个不要！一万个不要啊！可不可以不离去！你知道吗？你亦然明白吗？为你我已意乱情迷…… 你的双手情不自禁的颤抖着，本能的伸向了那个本不存在的幻影，好坚定的！因为你想摸到他！想抓住他！甚至你还想拥抱他，与之完完全全相溶相化成为一体。而正是这一霎间，那个黑色的幽灵，却再一次撞入你此时好清丽、充满无限诱惑的心界。千不该，万不该，最不该那个讨厌之极的黑影再去侵扰你，再来玷污你此时最纯的憧憬！！！你的内心如此沉痛，一种难言的涩楚缓缓注入你的心间：不，根本就不可能了，一切都绝对是不可能的，你应该知道，现在，你己是染上污秽的你了……这就是所谓的定局。希望就在此刻，如同那吹得很大很大的肥皂泡，尽管依然闪着七彩的绚烂，但它最终是要破灭的那样，全都破灭了，消失了，也如那断根逐浪的浮萍。落花流水春去也，只剩无尽的愁艾，惟留累累的伤楚！你的心已碎，梦已残，你努力绷起的希望之弦，也在此刻被硬生生的折断了。瞧，你的精神完全的崩溃，你只是觉得天昏地暗，心已在霎间跌为万瓣。为什么上天对你如此的不公平，千万个的不公平！你喊天，天不应；你唤地，地不灵。哦，是谁？到底是谁让你变成这样？又到底是谁将你引向这黑暗的迷途？你责问着上天，也诘问着自己。你喘息着，悲叹着，更诅咒着这世间一切的丑恶，和一切的不平等。泪水，噙满你的眼眶。滚烫的泪，沿着你憔悴的脸庞，滑落了下去，跌进了比黑夜还要深的情绪……你的泪珠，在朦朦月光的映衬下，折射出一种淡淡的萤光。哦，泪啊，流吧，任它流吧！让它洗刷你心中无边的耻辱，让它荡涤你心中沉沉重重的压抑，已让它流洗却去你心中所有的污浊吧！一颗泪滴，有意还是无意，它竟然沿着你瘦削的面颊，缓缓地，却滑到了你的嘴角。于是，一股咸咸的，略带着一些苦涩的味道，便随着你的那已有些僵直的舌根，传遍了你的全身。你的心猛然一凛，你禁不住打了一个寒噤，双腿也战栗了一下。你感觉有些冷意，因为你单薄的衣裙，竟然挡不住这袭面而来的冷意。你裹紧了衣服，蜷缩成了一团。你忽然想起了，前面不远的地方，有一棵苍老的槐树。你要去看看它，因为，你对它有一种特殊的感情，你要向它倾吐你的心声，向它吐露你心中极为强烈的不满和委屈，甚至你还想投入它的怀抱，在它怀里哭它个汪洋大海…… 可是你才微微地抬起腿来，却陡然发觉，你的双腿像灌了铅的那般沉重，更有些酸疼和麻木。于是你才知道，你已经站在这里很久很久了。你干脆蹲了下去，随后又坐了下来。后来你还是仰面躺了去，双腿蜷曲着。因为你的身下是一丛密密的草甸，草丛并不很高的。躺在草甸上，你从来就没有感觉到过这样舒服和安逸，那种滋味对于此时的你来说，那简直就是天大的幸福！你凝视着夜空里那有些朦胧的钩月，又随手在你的身旁掐下一根草芥来，然后把它半含于口中，微微咀嚼着，令有些苦味的草香布满你整个口腔。你好累好累，你感到非常的疲倦。朦胧的月光撒落在你的肩头，温柔地抚摸着你的躯体。微风轻飏，秋虫也在时奏起了一支催眠曲……一股极为强烈的惺忪睡意，袭击着此时已身心倦极的你…… 你仿佛就躺在妈妈温暖的怀抱，又宛若进入了那种忘我乃至无我的境界。你甚至还觉得，自己就是无忧的流云，就是自由翩飞的蝴蝶，就是人类顶礼膜拜的那位自由女神，就是普渡众生又趋凡脱俗的观世音娘娘…… 一只野猫，忽地从你身边穿过，你募然又被这忽然降临的意外所惊醒。它惊醒了你梦中的辉煌，扰却了你暂得的一丝宁静，也吓跑了你梦里所有美丽的一切。你暗暗诅咒着这只倒霉的野物，给你带来了一生的秽气，也憎恨它，扰乱了你心中极善极美的梦境。那只野猫，早已不知所去。而你，你完全没有了睡意。你直起身来，双腿微曲的坐在草甸上。单薄的衣裙早有些润泽，紧贴着你柔嫩的肌肤。你苦笑了一下。你想，这大概是世界上最难看的笑了。随后，你又把目光转向了远方。募然，你看见了那颗好清晰好明亮的星星……你分明知道，那就是启明星。你象发现了一个巨大的希望一样，静静地看着它，你胸怀里那不曾冷却的热血，在每一个血管中激烈沸腾了起来。因为你分明感觉到你的脉搏跳动得好狂好狂。 你傻傻地看着那颗星星，你的嘴唇微微翕合著，你看得那样专情专注，如痴如醉，甚至是看得有些目瞪口呆。哦，时间啊，请暂时停一下脚步吧！一切活着的，抑或死去的，都请不要去惊扰她此时极度平静的内心。甚至，也请不要去碰她一碰，哪怕只是极微极轻地去碰她一下。请不要啊！此时她刚刚修复的心是极易极易碎的，请不要去毁坏她刚刚筑起的希望之堤，请给她一些宁静，就在此时，行吗？你的脑海澄清了。你理顺了心中那乱如麻的思绪，你要勇敢的生活下去，甚至你不要活得比别人都还要更加充实。你不做《失火的天堂》中那位洁柃 ，你只要做一个真正的自己。你一再告诉自己，污浊，只能染却过去，却不能染却你此时圣洁的心迹，更有你的梦想和希冀。一切坎坷、一切痛苦和罪恶，都已经属于了过去，仅仅属于过去而已。这正如一场幽长的梦，你已经从梦中惊醒，而且，是完完全全地清醒。你本就年轻，你前面道路还很长、很长，你还有你的文学梦，你还有那么多知你、懂你的老师、同学、知音和朋友。你已不在乎任何的打击，还有恶毒中伤和唾弃，你也不在乎前途的渺茫了。你惟一知道的是：你本该好好的生活下去，是为了一种责任吧，更是为了自己！你坚定的告诉自己，仅管自己是一株倍受催残的小花，但暴风骤雨以及严寒酷暑都不能阻挡你要开花的品性。你完完全全的明白了，完完全全从噩梦中走了出来。你已读懂生活真谛，悟透人生哲理！你将又一次拿起庄重的笔….. 几片绚丽如诗的朝霞已布满了东方山头，朝阳透过云间，发出耀眼金晖斑驳撒落下来，撒在你的身上，单薄衣裙，憔悴的面容终究湮藏不住你的年青！你说，今天的太阳一定不错……. （注：其时，大自然的力量常常是巨大的，不要小看一草一木，一只朝夕相处的小猫，一朵自由翩飞的流云，甚至在别人眼中不以为然的一件小瓷器，一颗精致的小小心印……它们或许在你在我在她的心目中，那将是极为神圣极为珍惜的东西。它们的得到，失去，毁坏…….甚至会影响一个人一生的心境……此时，启明星无疑就起到了这样一种作用。大自然中的万物，往往被人们赋予了感情的主观色彩，也因此人们对大自然自有一番偏爱了。但是，我觉得启明星所起的作用固然重要，其实对文中的女主人公真正起作用的是女主人公心中早已形成的，牢不可破的，对人生执著的信念和孜孜不倦的追求。） 1995年 [此帖子已经被作者于2004-9-5 19:00:05编辑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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