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片断,与警察有关 华灯初上的马路,我在副驾驶的位子上,和开车的同学讨论今晚的聚会。 前方,有一位女子在路边张望,时装包小巧地搭配在背上。绿灯亮了,车缓缓加速。“抢包了,抓住他!”瘦削的女子发出不相般配的喊叫。那人抢了包飞快地骑车,我看见车窗外惊惶失措的神色。我看看朋友,朋友连忙收回目光,我们都欲言又止。 汽车减速,似乎要停下;我收缩了双腿,似乎要打开车门。红灯!那自行车迅速拐到岔道,我们停在车里,都没有说话。 良久,朋友说,这段路治安太复杂。这是我想说的话。我说,如果刚才从车上冲下去,有几成胜算。朋友说,那样的距离肯定能撵上,凭我们的身手肯定能抓住。我想到不能耽误今晚的聚会,抓住了得报案,找失主,接受采访,麻烦。 我们到了,下车,衣冠楚楚的模样。我们不说,谁都不知道刚才的一幕。
老师的兴致很高,说现在警察学院的学生和我们那时候在学校相比,有很大的差距。我望望朋友,朋友默然片刻,举杯,喝酒。 老师是我最为尊敬的老师之一,陪伴我们度过了两年警察学校的难忘时光。老师虽然没有做过一天警察,但他为人师表的言行让我认为他就是真正的警察。十年前,他那样言之凿凿地强调“重证据,不轻信口供”,带领我们以科学研究的细心寻找、比对那些蛛丝马迹。 也是这样的天气,我带同学在 泸州医学院里拜访一位朋友。宿舍楼下,一男子扭打一位妇女,女的痛楚不堪。没等我反应过来,同学早已冲出去,几个简单的擒敌动作让那男子发出杀猪般的号叫。而同学却遭到妇女的唾骂,“我们两口子打假,有你屁事!” 老师在班会上表扬了同学,同时教育我们在今后的工作中多用脑子。
同学的这个笑话还没有完结,我和同学都脱下警服,参加了工作。 以警察的出身从事保卫工作,外加一腔热血,很快我和同学成为省城保卫行业的明星。传闻 公安部要收编我们这个行业的保卫,我和同学很是兴奋了一阵。时间是一切的消释剂,随着传闻真正变成传闻,我们也渐渐安顿下来,“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恋爱、购房、结婚、生子,是所有人都逃不掉的宿命。 我们延续着AA制度的传统,进行每年各自的生日、年节的聚会。有时也参加牺牲了的校友的告别仪式,慰问那些犯错误脱下警察服装的同学。有时也打110寻求帮助,或者向交通警察出示驾驶证。关于警察的话题越来越简短,越来越平淡。从那些分出差省城的同学口里,我们能依稀寻找曾经的刀光剑影。 我们参加成人高考,先后获得了本科文凭。我们容易忘记警察学校,在那些需要冠冕的场合。今天,一个行业一会儿“上天”,一会儿“入地”;于是,我甚至也不写警察了。
公寓下面路口的交通警察,我每天都要遇到。苍老而坚定的目光,果断而威武的手势,让扶方向盘的手多少有些安定。单位门口的巡逻车,每到夜半准时出现。年轻巡警警惕地打量四周,仿佛我在学校的模样,或许他才拒绝了女友的约会,或许他的父母为之彻夜难眠。 看了他们,我慢慢地回家,等家人都安静下来,我会擦拭那幅装裱过的毕业合影,上百名穿着警服的人像一段绿色的城墙;我会翻检衣厨底层的那套92式警服,纽扣上的金盾还熠熠生辉;我会把上衣兜里那个作废了的学生证掏出来看,上面有1994年的字样。我鼻子一酸, ──整整十年了。
2005年4月20日星期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