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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冤张玉环申请国赔2234余万元:相比经济赔偿 更在乎恢复名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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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玉环,男,1967年出生,江西省南昌市进贤县凰岭乡张家村人。1993年10月,因为一起刑事案件,时年26岁的张玉环被警方锁定为嫌凶。1993年10月被羁押,1995年1月26日,南昌中院一审判处张玉环死刑,缓期两年执行。
  经过25年的申诉,2018年6月20日,江西高院已对张玉环案立案复查,并已通知律师阅卷。
  2020年7月9日上午,江西张玉环杀害2名幼童案在江西省高院开庭再审。法庭上,江西省人民检察院出庭检察员认为,原审裁判认定张玉环实施犯罪行为的事实不清、证据不足,建议法院依法改判张玉环无罪。
  2020年8月4日下午4点,江西省高级人民法院再审宣判张玉环故意杀人案,法院最终以“原审判决事实不清,证据不足”,宣告张玉环无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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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健哥纯爷们 发表于: 2020-9-2 10:45:48|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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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玉环申请国赔2234余万元:相比经济赔偿 更在乎恢复名誉

源自:新京报
原文标题:张玉环申请国赔2234余万元:相比经济赔偿,更在乎恢复名誉
⊙作者:新京报记者张胜坡

  无罪释放28天后,张玉环提出了22343129元的国家赔偿申请。
  9月2日上午10点,在二儿子张保刚、大哥张民强和两位律师的陪同下,张玉环来到江西省高级人民法院,递交了国家赔偿申请书。
  新京报记者获取的《国家赔偿申请书》(下简称“申请书”)显示,张玉环请求江西省高院支付其人身自由赔偿金10171564.5元、侵犯健康权赔偿金和后续治疗费100万元、精神损害抚慰金10171564.5元、近27年来的伸冤合理支出100万元,共计2234余万元。
  同时,张玉环要求江西省高院在中央电视台、《人民日报》、《江西日报》等国家和省市级媒体上公开向他赔礼道歉,恢复名誉,以消除错判带来的负面影响。
  江西省高院宣传处工作人员向新京报记者表示,张玉环国家赔偿申请一案目前尚处于立案阶段,暂无更多进展。

律师:和经济赔偿比起来,张玉环更在乎恢复名誉
  “我们,尤其是张玉环本人,都认为这是比较合理的诉求。”张玉环的代理律师程广鑫告诉新京报记者,目前的赔偿申请数额是根据张玉环案本身的案情,综合对比了江西省和其他省份同类型冤案的赔偿状况,最后敲定的。
  根据申请书,共计2234余万元经济赔偿申请中,人身自由赔偿金与精神损害抚慰金数额相当,合计2000余万元。
  就人身自由赔偿金一项,程广鑫解释,依据现行法规,各级法院自身作为赔偿义务机关办理国家赔偿案件时,需执行346.75元的日赔偿标准,该标准参照最新城镇非私营单位就业人员的日平均工资而来,张玉环结合自身境遇,要求法院按照国家日赔偿金标准的三倍进行赔偿,遂得出了上述数额。
  “自由是最高的价值,国家赔偿应与自由的价值属性相匹配,赔偿标准应遵循‘就高’原则。”程广鑫表示,国家赔偿不能将当事人的自由价值设定为社会普通成员在自由状态下的“工钱”价值,因为,与普通职工日平均工资对应的法定劳动时间每日不超8小时不同,冤案当事人一年365天,每天24小时都被限制人身自由,三倍于法定劳动时间,且当事人身心所受摧残超乎常人,若以日平均工资为标准计算人身自由赔偿金,“明显不合理,有失公平。”
  “正常情况下,无人愿意用27年的自由换取五百万或一千万的赔偿。”张玉环在申请书中称。
  对于与人身自由赔偿金同等数额的精神损害抚慰金,程广鑫介绍,根据现行政策,精神抚慰金的数额原则上不超过国家赔偿法确定的人身自由赔偿金、生命健康赔偿金总额的35%,而据公开资料显示,近几年多个同类型国家赔偿案件中,精神损害抚慰金比例都突破了35%,例如,刘忠林案与金哲宏案中,精神损害抚慰金与人身自由赔偿金比例均为75%。
  对比张玉环案,程广鑫认为,张玉环是国内已知失去自由时间最长的蒙冤者,其本人及家人多年来顶着“杀人犯(家属)”的罪名(骂名),受尽屈辱和歧视,张玉环未能尽人子之孝、丈夫之义、父亲之责,使得他在拿到无罪判决之后,仍生活在遗憾中。并且,当年办案人员至今未被追责,张玉环的精神损害没得到任何形式的弥补。
  因此,张玉环提出,按人身自由赔偿金相同的申请数额请求法院支付其精神损害抚慰金。
  除上述两项赔偿申请外,申请书显示,因长时间戴戒具,张玉环右脚重度变形,驼背严重,无法正常行走,丧失劳动能力,后续需要治疗矫正。此外,近27年来,张玉环的家属、朋友为替他伸冤,无数次往返于北京、省城等地,支出了大量交通费、住宿费、误工费等费用,平均一年花费3万~4万元。故张玉环还请求法院支付其100万元的侵犯健康权赔偿金及后续治疗费,和100万元的伸冤合理支出。
  9月1日晚,距离正式向法院递交国家赔偿申请书还有十几个小时,程广鑫再次当面与张玉环商定了申请书的内容,在与张玉环的交流中,他发现,张玉环对最终赔偿数额并没有外界想象得那么“在意”,“他心里想的还是法院能公开赔礼道歉,为他恢复名誉,这是他比较在意的。”

张玉环:适应社会估计要五六年时间
  9月1日,张玉环和儿子张保刚提前一天从进贤老家来到南昌,等待第二天递交国家赔偿申请。
  他说,自己是向医院“请假”过来的。
  张玉环无罪释放已近一个月,大儿子张保仁和前妻宋小女已相继返回福建,继续各自的生活,从8月13日起,他和二儿子张保刚一家在进贤县城租房生活。
  “我和大哥商量后决定,他继续挣钱养家,我暂时留在老家照顾父亲。”张保刚告诉记者。
  在几位亲戚家住了几天后,张玉环回到了县城的出租屋里。用他的话说,这是一栋老旧的小区楼房,房屋面积约140平方米,两室一厅一卫,月租1000元,住着他和张保刚一家四口,“感觉还可以。”
  晚上,他喜欢和孙子睡一张床,只是,监狱里留下的失眠毛病仍困扰着他。12点钟入睡,凌晨3点多就醒了。
  睡不着觉,他会拿出手机摆弄,这是前妻宋小女在他出狱后送的礼物。不过,除了接打电话,他什么功能都还没有掌握,“就是乱点,点出什么看什么。”躺到6点多,他会起床,洗漱完之后,打扫屋子成了他为数不多能帮家人干的事情。因为不会用煤气灶,他没办法做饭。
  他也不敢独自出门,除非有儿子领着,不然就会迷路。张玉环说,小区附近的路,儿子已经带他走了几遍,但只要儿子放开他的手,让他单独走上一段,自己还是会迷失方向。
  “他对社会还是比较恐惧。”张保刚觉得,这段时间来,父亲适应社会的进度很慢。走在马路上,父亲还没能学会交通规则,“看不懂红绿灯,搞不懂单行道”,碰到大车从身旁经过,他会吓得掐紧自己的手,把他掐疼都不知道。
  昨天,他陪父亲坐高铁来南昌,看到高铁从面前呼啸而过,他发现,父亲“受惊的像兔子一样”。
  但他知道,父亲也在努力适应这个社会,“比如买东西,人家会送他一点东西,他就觉得社会里还是好人多,非常感激。”
  张玉环还不知道自己将来能做些什么工作。“不动脑筋的工作还勉勉强强。”他说,“要适应这个社会,我估计要五六年的时间。”
部分图片、文章来源于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权,请联系(见页底)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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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豆包七 发表于: 2020-9-2 10:06:00|只看该作者

江西张玉环今天向江西高院递交2200余万元国家赔偿申请

源自:新京报
原文标题:江西张玉环今天向江西高院递交2200余万元国家赔偿申请
⊙记者:王巍 校对:刘军

  9月2日上午,张玉环在家人的陪同下,向江西高院递交2200余万元的国家赔偿申请。此前,张玉环因被认定是1993年一起杀童案凶手,服刑9778天,他也是迄今为止的无罪案件中,被关押时间最长的当事人。今天上午,法院收下张玉环递交的材料,并开具了相关收据。

张玉环到达法院。受访者供图  024618j4kknvkbdf6tvzk6.jpg  保存到相册

  申请2200余万元国家赔偿,精神损害抚慰金超过法律规定比例
  2日上午,服刑近27年后被宣告无罪的张玉环,与两个儿子以及大哥张民强一起,在律师陪同下,向江西高院递交了国家赔偿申请书。在申请书中,张玉环提出了人身自由赔偿金、健康权赔偿金以及后续治疗费等共计2234万余元国家赔偿,其中精神损害抚慰金为1017余万元。同时张玉环提出要求江西高院在《人民日报》《中国青年报》等国家和省市级媒体上向自己公开道歉、恢复名誉。
  在张玉环的赔偿申请中,1017余万元精神损害抚慰金申请较为引人关注。根据《最高法关于人民法院赔偿委员审理国家赔偿案件适用精神损害赔偿若干问题意见》,精神抚慰金的数额原则上不超过以人身自由赔偿金和生命健康赔偿金的35%。而此次张玉环申请的精神损害抚慰金的数额,占到了申请赔偿总额的近50%。
  张玉环的代理律师程广鑫介绍说,近几年多个同类国家赔偿案件中,精神抚慰金的比例都突破了法律规定的35%,并且出现逐年走高的趋势。因故意杀人罪被羁押9217天的刘忠林,2018年4月被改判无罪后获得国家赔偿460万元,精神损害抚慰金197万余元,同样罪名被关押8452天的金哲宏,2019年获得468万元赔偿,其中精神损害抚慰金200余万元,比例均突破了法律所规定的35%。
  江西高院收转单。
  被羁押9778天后改判无罪,系再审无罪案件中被关押最久的当事人
  新京报此前报道,1993年10月24日,江西省南昌市进贤县凰岭乡张家村6岁的张磊和4岁的张翔(均为化名)失踪,次日两男童尸体在水库被发现。
  同年10月27日,时年26岁的张玉环被认定为涉案嫌疑人,被警方收容调查。
  1995年1月,南昌中院一审以故意杀人罪判处张玉环死刑缓期2年执行。一审判决书显示,法院认定,张玉环用手卡、绳勒、棍打的方式将邻居家两男孩杀害并抛尸水库。张玉环上诉后,同年3月,江西高院以事实不清、证据不足为由,将该案发回重审。
  南昌中院重审后,仍以故意杀人罪判处张玉环死刑,缓期两年执行。张玉环再次上诉,2001年11月28日,江西省高院作出终审裁定,维持原判。
  终审判决后,张玉环被送往监狱服刑,其间他持续申诉,坚称自己无罪。2019年3月,江西高院决定对张玉环案启动再审,2020年8月4日,法院再审宣判张玉环无罪。
  被羁押9778天的张玉环是国内目前再审无罪案件中,被关押时间最久的当事人,因为错案不仅自己蒙冤,也使家人背负骂名,因此提出如上申请,程广鑫律师介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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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刃有余 发表于: 2020-9-2 09:54:00|只看该作者

张玉环申请2234万元国家赔偿,并要求江西省高院公开赔礼道歉

源自:界面新闻
原文标题:张玉环申请2234万元国家赔偿,并要求江西省高院公开赔礼道歉
⊙记者:梁宙 编辑:翟瑞民

8月4日,张玉环被宣布无罪释放后回到老家。摄影:梁宙  98fb-iypetiv5440739.jpg  保存到相册

  2020年9月2日,界面新闻从张玉环的委托代理人程广鑫处获悉,张玉环已于今天上午正式向江西省高级人民法院递交了国家赔偿申请书。张玉环申请国家赔偿金额共计人民币22343129元,并要求江西省高院向其公开赔礼道歉。
  张玉环案发生于1993年10月24日。案发当天,江西省进贤县张家村6岁的张某荣和4岁的张某伟忽然失踪。第二天,两名男童的尸体在下马塘水库内被发现。三天后,同村的张玉环被警方作为犯罪嫌疑人带走,后警方宣布该案告破。
  在该案一审和重审中,法院均判决被告人张玉环犯故意杀人罪,判处死刑,缓期2年执行。直到2020年7月9日,江西省高院开庭再审张玉环故意杀人申诉一案。检方提出,张玉环的有罪供述存疑,以及原审认定的证据不能证明张玉环实施了犯罪行为,建议法院依法改判张玉环无罪。辩护人也为张玉环进行无罪辩护。
  8月4日下午,江西省高院对该案公开开庭宣判。法庭认为,原审被告人张玉环的有罪供述真实性存疑,依法不能作为定案的根据,除有罪供述外,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张玉环实施了犯罪行为。江西省高院最后判决,撤销原审刑事裁定书和刑事判决,改判原审被告人张玉环无罪。
  当天,张玉环被释放并回到了离开近27年的老家张家村。在近27年里,张玉环的家庭已支零破碎,他也成为国内目前已知被羁押时间最长的蒙冤者。
  江西省高院已收到张玉环提交的国家赔偿申请。图片源自:该案代理律师
  张玉环在国家赔偿申请书中提出,请求赔偿义务机关江西省高院向其支付侵犯人身自由赔偿金10171564.5元;支付侵犯健康权赔偿金和后续治疗费100万元;支付精神损害抚慰金10171564.5元;支付近27年来的伸冤合理支出100万元(包括赔偿请求人近亲属数次到北京、南昌等地反映情况、申诉控告而产生的交通费、通讯费、住宿费、资料费和误工费等),以上赔偿金额共计人民币22343129元。
  在侵犯人身自由赔偿金方面,国家赔偿法第三十三条规定,侵犯公民人身自由的,每日赔偿金按照国家上年度职工日平均工资计算。国家统计局2020年5月15日公布,2019年全国城镇非私营单位就业人员年平均工资数额为90501元,日平均工资为346.75元。最高人民法院于5月18日下发通知,公布了自2020年5月18日起作出的国家赔偿决定涉及侵犯公民人身自由权的赔偿金标准为每日346.75元。
  张玉环在国家赔偿申请书中提出,赔偿请求人是一年365天,每天24小时都被限制人身自由,三倍于劳动时间,尤其对于因冤案而服刑的当事人,其身心的摧残更超乎于常人,若以日平均工资的一倍计算人身自由赔偿金,明显不合理,有失公平。张玉环请求赔偿义务机关按照国家日赔偿金标准的三倍进行赔偿,即10171564.5元。
  在精神损害抚慰金方面,张玉环在国家赔偿申请书中指出,本案除赔偿请求人本人遭受的刑讯行为之外,还给赔偿请求人的整个家庭造成了巨大的创伤和难以弥补的精神损害,这些损害反过来又加重了赔偿请求人本人的精神损害。
  据《最高人民法院 关于人民法院赔偿委员会审理国家赔偿案件适用精神损害赔偿若干问题的意见》规定,精神损害抚慰金的具体数额原则上不超过依照国家赔偿法第三十三条、第三十四条所确定的人身自由赔偿金、生命健康赔偿金总额的百分之三十五,最低不少于一千元。
  张玉环在国家赔偿申请书中指出,近几年多个同类国家赔偿案件中,精神损害抚慰金比例都突破了35%,本案中,赔偿请求人共失去人身自由9778天,精神损害抚慰金应以此计算的侵犯人身自由赔偿金的一倍进行赔偿,即10171564.5元。
  “刘忠林案的精神损害抚慰金与人身自由赔偿金比例为75%,金哲宏案的精神损害抚慰金与人身自由赔偿金比例也为75%,”程广鑫对界面新闻表示,刘忠林被羁押25年,张玉华被羁押近27年,比刘忠林还多一年多,同样的罪名,羁押时间又比较久,对张玉环个人以及其家人带来了不可想象的损害,所以申请精神损害抚慰金与人身自由赔偿金比例为100%。
  在侵犯健康权赔偿金和后续治疗费方面,张玉环指出,赔偿请求人被羁押前身体健康,无任何疾病。侦查阶段,侦查人员为了取得赔偿请求人的有罪供述,对请求人实施了刑讯逼供。至今,赔偿请求人的双手、大腿上还有当初被吊打、狼狗撕咬留下的伤疤。另外,因长时间羁押戴戒具,致使赔偿请求人右脚严重变形,严重驼背,无法正常行走,丧失劳动能力,后续需要治疗矫正。对此,赔偿义务机关应赔偿侵犯健康权赔偿金和后续治疗费。
  此外,张玉环还在国家赔偿申请书中要求,江西省高院应在中央电视台、人民日报、中国青年报、江西日报、新华网、新浪网等国家和省市级媒体上公开向赔偿请求人赔礼道歉,恢复名誉,以消除错判带来的负面影响。
  程广鑫还透露,张玉环案将同步启动追责程序。
  如今,张玉环距无罪释放已将近一个月时间。张玉环的哥哥张民强告诉界面新闻,这段时间张玉环的身份证与户口都已办好,但他还未能完全适应目前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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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丽生活 发表于: 2020-8-14 04:24:00|只看该作者

那些帮张玉环昭雪的人

源自:大洋网-广州日报
原文标题:那些帮张玉环昭雪的人

记者曹映兰
1.由于长期劳作,张炳莲的背成了一个“驼峰”。
2.张民强收到的唯一一封回信。

3.张玉环展示手臂上的伤口。  张玉环的平反,也让不少人看到了希望。在张玉环出狱后,不远千里前来张家村的,除了记者,还有一批求助者。广州日报全媒体记者曾三次去往张家村,其间便碰到了两批。这些求助者背负着各自的家庭伤痛,抱着一丝希望来到张家村,他们一则想向张玉环及其家人寻求“经验”,二则想求助媒体或律师。
  同样接到了不少求助的,还有王飞和曹映兰:作为帮助张玉环回家的两个重要的关键人物,律师王飞和记者曹映兰从案件的“推动者”身份,逐渐变成了“参与者”,他们的手机信息、微博留言箱里堆满了各种信息。
  “每一个人都有可能会成为张玉环,所以在张玉环案结束之后,我希望大众可以更多去关注并推动那些尚未了结的冤假错案,往往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难。”王飞说。
  文、图/广州日报全媒体记者程依伦
  8月11日,江西省南昌市进贤县,这个小镇终于恢复了些许平静。入住到了“新家”的张玉环,难得推掉采访,走出家门去办理新身份证:填表格、按指纹……张玉环对于这一系列流程感到既新奇又复杂,“1993年(去监狱)的时候,还没有身份证呢。”张玉环说,但是办理身份证似乎对他而言,内心触动不算太大:“我又不坐飞机,又不坐高铁,又不住宾馆,感觉(身份证)用处不是很大。但是它的意义很大,我现在是一个正常公民,一个合法公民了。”
  张玉环找到了自己的“合法身份”,这个过程艰辛而漫长。近日,广州日报采访了帮助张玉环回家的几个关键人物,试图还原张玉环案里的更多细节。
  “死磕”的老张:
  想找到写信的好心人
  张玉环失去的27年,也是张民强失去的27年。在这27年里,张民强累计和张玉环一同寄出了上千封信:“他在里面写,我在外面写。我们没有想到过放弃(申诉),本来我们就做了长久的打算。”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张民强说。
  由于张民强家住在离江西省高院大约10公里的镇上,因此,这27年来,一直是张民强负责在监狱和省高院两边跑,最多时,他一个月跑六趟去省高院寄材料。
  张民强告诉记者,之所以他能坚持下来,除了相信弟弟的信念,更重要的还有家人的支持。张玉环的母亲张炳莲,今年80多岁,由于长期的耕作,她的背弯得已如同驼峰,过去的磨难让张炳莲的暴脾气温和了不少,子女们离开了村子之后,原本想接张炳莲离开村子,去镇上居住,但张炳莲却不愿意:“我要等张玉环回来。”每一次,张玉环的大哥、妹夫去到在村子里看望张炳莲,便会被张炳莲询问申诉事宜。
  张炳莲不会用手机,不懂网络,但是对于申诉流程却是很了解。近日面对一些前来求助的人,张炳莲不厌其烦地告诉对方:“你们把重要的证据和资料收集起来,用电脑打出来,再一条一条地给律师。”张玉环的妹妹和妹夫也同样给了张民强在申述路上的经济支持,“如果没有他们的督促,可能我更难坚持。”张民强说。
  但可惜的是,由于欠缺法律知识,张民强在申诉的路上,还是走了不少“弯路”。这20多年来,张民强寄出的信件,大部分都石沉大海,唯一收到的一封回信是来自最高人民检察院控告监察厅的回复,信件标号为“高院控信复字1815号”,回信日期2008年10月28日,尽管信中只有一句“您的来信已收悉,根据相关规定,已将你的来信转往江西省高级人民法院处理”,但这封信却成了张民强的动力。
  “这真是一个好心人,我还没找到那个回信人,我和我妹妹说,一定要找到他。”张民强说。
  记者曹映兰:
  律师免费接案需要信心
  曹映兰是第一个介入到张玉环案中的记者。早些年,曹映兰从事法制新闻报道,2016年12月,因江西省乐平案,她结识了王飞、尚满庆等几位律师。不久后,曹映兰的朋友江西电视台公共频道记者钟苏洲找到她,告诉她张幼玲(当年在张家村的村医)因对20多年前的一桩案子耿耿于怀,想要寻求媒体帮助。
  经过一段时间的采访和了解,法律专业出身的曹映兰初步便判断张玉环案大概率是一起冤案,“我当时对于自己的判断很有信心,因为从各方面的证据看,没有一个直接证据证明张玉环是凶手。”曹映兰告诉记者。2017年3月,王飞和尚满庆前来江西处理乐平案国赔事宜,曹映兰随即找到了他们。“但是律师接一个案子是需要信心的。所以从媒体人的角度,我写了一份文件,告诉他们这个案子将来的影响力和舆论支持一定会很大。因为张玉环和他家人的坚持,更因为宋小女对张玉环的真情实意特别震撼到我,我相信这个点会打动所有人,同时能够给律师翻案的信心,也借此提出,希望他们能够免费提供帮助。”曹映兰说。
  事实确实如此,张玉环案能够如此引人关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也正是宋小女,让张玉环案“出圈”,获得了更多人的关注,也让张玉环获得了舆论支持。
  王飞此前曾参与过江西乐平奸杀案和河南廖海军案,“但是过去这些案子的热度顶多持续了两三天,而张玉环案的关注度却是持续了很久。”王飞说。对此,曹映兰反而看得相对明白。“如今最打动大众的,就是当初最打动我的。很多人会质疑宋小女的付出,但实际上,这27年来宋小女一直都在,她不仅还给了张玉环两个儿子、两个儿媳、四个孙子,过去每一次我们在案件上需要她站出来说话时,她都会立马从福建赶到江西来。作为一个女人,宋小女以她的方式在推动案件的进展。”曹映兰说。
  律师王飞:
  他们暗中在帮助张玉环
  然而重新撬动司法机器并不容易。案件早期,从2017年到2018年6月间,王飞曾多次向法院要求阅卷,但是都未能实现。于是,曹映兰建议,通过微博发声,加上多方媒体推动施加舆论压力,来推动案件发展。
  在“张玉环冤案关注群”中,群成员也从最初的几人,逐渐变成数十人,再变成了上百人。群里除了有张玉环的家人、宋小女、宋小女的姐姐,以及王飞、尚满庆、程广鑫、燕文薪、罗金寿等几位律师,还包括数家媒体记者等。每一个人都在为张玉环案的推动“各尽其职”。
  2018年6月7日上午,罗金寿留言:“为张玉环案去到气象台调取气象资料,听说是冤案,我们正在进行法律求助,气象台的工作人员对我们大力支持,免去了3000多元的信息服务费。”燕文薪律师则回复他:“如果一个月内还不能阅卷,我下个月就再去跑一趟。”终于在2018年6月11日,王飞接到电话。“法院通知阅卷了!”王飞发出这个好消息,让所有人都为之振奋。
  2018年6月12日,王飞拿到案卷。而在审阅卷宗时,王飞还留意到了一个细节:案卷上,出现了许多不同颜色的标记,有红色的笔记、黄色的笔记。据了解,这些笔记都是司法系统内部人员阅览卷宗时,对案件中存在的疑点所作出的标记,这些标记与王飞等几位律师所关注的疑点不谋而合。“说明一直以来是有许多人也在默默关注张玉环案,他们同样对张玉环的案子存在疑惑,可能是由于没有机会,或者是没有能力去帮助张玉环平反,但是我们不能否认他们暗中所做的努力。”
  不放弃追责的张玉环:
  为了清白和那两家人
  如今,随着张玉环得到平反,这个群的主题变换了新的方向:追责。
  张玉环曾在申诉书上写下了一串名字。张玉环称,当初他曾在看守所经历了刑讯逼供。8月9日,在采访时,张玉环露出了手臂、卷开裤腿,露出位于大腿根部的几个伤疤,但由于长期在监狱里,张玉环的肤色呈发白状态,如若不细细辨认,很难看清。
  张玉环告诉记者,不管是为了他的清白也好,还是为了“那两家可怜的人”,他不会放弃追责,也不会放弃寻找真凶。
  “每一个人都有可能会成为张玉环,所以在张玉环案结束之后,我希望大众可以更多去关注并推动那些尚未了结的冤假错案,往往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难。”王飞说,“在一个案子寂寂无闻时,你把它折腾出动静,受到重视,这就是雪中送炭。”
  曹映兰也告诉记者,如今舆论应回归案件本身:“因为从制度上尽量减少冤假错案的发生,比个体穷尽一切拼尽全力去申诉意义要大得多,成本要小得多,效果要好得多。”而追责的意义,不仅因为这27年来,无辜者遭受到不白之冤,同时更是因错过最佳办案时机,让真凶逃脱,属于两个受害家庭的正义,依然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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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幻意境 发表于: 2020-8-9 16:55:57|只看该作者

周末说案|张玉环获释后可以要求追责吗?近年已有多人因实施刑讯逼供被判刑

源自:解放日报
原文标题:周末说案|张玉环获释后可以要求追责吗?近年已有多人因实施刑讯逼供被判刑

  本周最受关注的案件无疑是张玉环案再审改判,稍有一些新信息披露,便能登上热搜前列。

  8月4日下午,江西省高级人民法院再审宣判张玉环故意杀人案,法院最终以“原审判决事实不清,证据不足”,宣告张玉环无罪。自1993年10月27日失去自由起,张玉环已被羁押了26年又10个月,整整9778天,是截至目前公开报道中被羁押时间最长的申冤者。

或可申请458万元国家赔偿
  其实,张玉环本可不必蒙冤近27年。
  1993年10月,江西张家村两男童被杀,同村村民张玉环被认定为杀人凶手。1995年1月,南昌中院一审判决张玉环死刑,缓期两年执行。同年3月,江西高院裁定“事实不清,证据不足”,发回重审。该案直到6年后才再次开庭,南昌中院依旧作出死刑缓期两年执行的判决,这次江西高院维持原判,张玉环入狱服刑。
  据媒体报道,服刑期间张玉环依旧在不断喊冤,寄出了数千封申诉信。2018年,江西高院决定复查该案,并于2019年启动再审程序。根据江西高院公开的张玉环案再审刑事判决书,认定张玉环无罪的理由除了“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张玉环实施了犯罪行为,间接证据亦不能形成完整锁链”,还有一条为“张玉环的有罪供述真实性存疑,依法不能作为定案的根据”。
  也就是说,法院认为,张玉环虽然曾做了有罪供述,承认自己实施了犯罪行为,但口供的真实性存疑。
  事实上,在1995年第一次开庭时,张玉环便推翻了自己的口供,称遭到了办案人员刑讯逼供。如今无罪释放后,张玉环再次指认当年办案人员对其进行了刑讯逼供,甚至放狼狗撕咬自己,并表示想要追究办案人员责任,同时考虑申请国家赔偿。据央视报道,张玉环可以主张约458万元赔偿金。
  当然,再多的赔偿金也难以弥补这失去的9778天。迟到的正义到底是不是正义尚有争论,我们只希望,下一次,正义可以不要迟到。

会有多少人被追责?
  张玉环无罪释放后,舆论呼吁追责当年办案人员的声音从未停止。
  “刑事上的冤错案件,基本都与刑讯逼供有关。”曾任浙江省高级人民法院院长的齐奇接受媒体采访时说过这样一句话。事实也确实如此,这十多年来,佘祥林、李久林、赵作海、念斌、呼格案等曾引起社会广泛关注的冤案中,都存在着刑讯逼供的影子。
  我国明确禁止刑讯逼供行为,刑法247条专门设置了刑讯逼供罪。司法工作人员对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实行刑讯逼供或者使用暴力逼取证人证言的,处3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致人伤残、死亡的,以故意杀人罪或故意伤害罪从重处罚。
  记者检索公开报道发现,在赵作海案中,对其进行刑讯逼供的6名警察均被提起公诉,5人因犯刑讯逼供罪获刑,一人免予刑事处罚。呼格案中,内蒙古公检法系统共27人被处分,其中公安系统12人,检察系统7人,法院系统8人。处分名单中包括时任呼和浩特市公安局局长王智、市检察院检察长文达、副检察长郭利平等领导干部。一手炮制冤案的时任呼和浩特市公安局新城区公安分局副局长冯志明,则因涉嫌职务犯罪等多项罪名另案处理。
  “刑法上的刑讯逼供罪只有5年追诉时效,但刑法第88条还规定,被害人在追溯期限内提出控告,人民法院、人民检察院、公安机关应当立案而不予立案的,不受追诉时效限制。”中国政法大学教授罗翔说,绝大多数申诉案件中涉及的刑讯逼供罪,都可能适用这一条规定。也就是说,在案件办理期间当事人或律师提出可能存在刑讯逼供行为,司法机关应当立案而没有立案,那么不管过去多少年,理论上都可以追究刑讯逼供者的刑事责任。

仍有司法工作人员因刑讯逼供获刑
  尽管我们国家一再强调禁止刑讯逼供,还在2012年出台了非法证据排除规则,从程序上明确,对于通过刑讯逼供手段获得的证人证言或当事人供述,一律认定为无效。但检索裁判文书网便会发现,近几年仍有不少司法工作人员因犯刑讯逼供罪被判刑。
  湖北省武汉市硚口区人民法院发布的一份刑事附带民事判决书显示,2018年9月5日,武汉市公安局东西湖区分局以武汉明仁中医肾病医院有限公司涉嫌伪造国家机关印章罪立案侦查,该局将军路街派出所二级警长李昌遐所在探组负责该案的侦查。同年12月9日19时许,李昌遐传唤该公司原实际负责人陈某到将军路派出所接受调查,陈某否认伪造国家机关印章。
  为获取陈某的口供,李昌遐违规通知该所辅警刘凯到派出所参与讯问,刘凯又通知同组的该所辅警李明轩、陈佳伟及库运到派出所。李昌遐将陈某涉案情况告知刘凯、陈佳伟,并授意二人可采取非正常手段逼取陈某口供。刘凯、李明轩、陈佳伟及库运在该所办案区商量后,将陈某从该所办案区带至无视频监控的健身房内,反铐其双手,采取掌掴其头面部、木棍击打其腿部和背部、铁链吊挂等方式,逼取其口供。因陈某仍未承认伪造国家机关印章的事实,当晚23时许,刘凯等人将陈某带回李昌遐办公室。李昌遐明知陈某受到刑讯仍将其留置至次日13时才对陈某制作笔录,陈某离开后即前往医院就诊。经法医鉴定,陈某损伤程度为轻微伤。
  检察机关接举报后于2019年7月4日立案。法院判决李昌遐、刘凯、李明轩、陈佳伟四人犯刑讯逼供罪,分别处以有期徒刑1年3个月到8个月不等的刑罚。库运则被另案处理。
  为什么刑讯逼供屡禁不止?因为某种程度上,它确实可以有效加速案件办理进程,而且刑讯逼供本身不一定会造成冤案,被逼供者不见得全是无辜者。那么,我们为何又要禁止刑讯逼供?
  刑讯逼供本质上是一种重实体、轻程序的观念。在法律界人士看来,刑讯逼供也许能在一些案件的侦破中发挥重要作用,但却会破坏整个社会赖以运转的规则,使更多普通人的权利受到威胁,给公平正义造成的损害远超那些未破的悬案。
  栏目主编:王海燕
  文字编辑:王闲乐
  题图源自:上观图编
  图片编辑:徐佳敏
部分图片、文章来源于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权,请联系(见页底)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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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噗鼾如雷 发表于: 2020-8-9 08:56:00|只看该作者

张玉环案更多细节披露,白岩松:谁的人生都经不起折腾

源自:北京日报客户端
原文标题:张玉环案更多细节披露,白岩松:谁的人生都经不起折腾

  江西省南昌市进贤县张家村,被羁押9778天后,53岁的张玉环无罪归乡。这么多年,张玉环是如何申诉的?他的最大遗憾是什么?前妻宋小女最大心愿是什么?8日的《新闻周刊》对张玉环和宋小女进行了专访。


“申诉是我的头等大事”
  27年前的1993年,张玉环被警方认定将两个同村男童杀害,并抛尸水库。而在法庭审理时,张玉环一直喊冤,称遭到了警方的刑讯逼供。在没有有力客观物证、两份有罪供述前后矛盾的情况下,南昌市中院于1995年和2001年做出两次有罪判决,判处他死刑,缓期两年执行。
  张玉环回忆,当时宣判死刑,他就晕倒了:“肯定哭,冤枉,就晕倒掉”,在到看守所的路上,法警告诉张玉环可以申诉。
  张玉环一直没有放弃申诉:“我不会写,我叫了一个有文化的人写,然后照着抄。其他人都在打牌,我就在写,因为我想申诉是我的头等大事,如果我放弃申诉,一旦死掉了,我就带着遗憾去死。”


  “我们不想错过任何一个机会。”张玉环哥哥张民强说,也许这个礼拜不写,这个礼拜就可能错过了哪位好心的检察官或法官,就是这样一种信念一直支撑着他们。

“最大遗憾就是没看到孩子的成长过程”
  张玉环寄给各个单位的申诉信有五六百封,但几乎全部石沉大海。
  而除了冤屈难鸣的折磨,他还要承受家庭破碎的苦痛,老母亲没法尽孝,妻儿无法照料,只能从家人寄来的照片里看到孩子的成长。大儿子曾在照片背面写道:爸,我这次照相没照好,等你回家来我们再一起照相。


  “当时看到他写的字,我感觉好难过。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看见小孩子成长的过程。”张玉环说他在狱中的19年,从来没见到过大儿子,感觉很陌生。

宋小女:他那么爱我,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妻子宋小女一边帮张玉环伸冤,一边打工赚钱糊口,不幸的是,她患上子宫肌瘤并发展为宫颈癌,为了生存,她与张玉环离婚改嫁他人。再婚前,她对现任丈夫提出了三个条件:对张玉环两个儿子好,不阻拦她去探望张玉环的母亲,不阻拦她去看望张玉环。


  “张玉环那么那么爱我,我不应该为他做什么吗?他的事就是我的事。”宋小女说,每次去看张玉环,就想抱他。“每当我好难过、好无助的时候,我就会想,如果是张玉环在这里抱一抱减减压该多好。”
  张玉环回忆,2012年跟宋小女离婚时,他二话没说签了字。“她没有经济来源,要有一个依靠。真没想到她对我还是一往情深,情深似海,重情重义,我是对她表示着歉意的。”
  宋小女:追责可以吗?我的要求过分吗?
  2017年,两位律师的介入,让张玉环案迎来立案复查的转机。又经历了三年的等待,这起仅有有罪供述、没有直接证据的冤案终于得以平反,8月4日,江西省高级人民法院撤销原审裁判,宣告张玉环无罪,国内已知被羁押时间最长的蒙冤者终获清白。


  27年前,张玉环用过BP机,27年后,他第一次接触手机,第一次摸到空调遥控器。与社会脱节的他,无意追赶时代,能踏实地睡在自家床上、能如愿与家人拍一张合影,他已经很知足。他希望前妻和儿子回归各自家庭,自己只需要分上几亩农田,再做回农民,孝敬老母亲。


  “好多人采访张玉环,在问张玉环那个追究责任的事。”宋小女说,“我也要追究他们,因为他们害了我们全家,张玉环太可怜了。追责可以吗?我的要求过分吗?”

白岩松:谁的人生都经不起折腾
  白岩松谈及张玉环冤案时表示:张玉环蒙冤27年,起点是在1993年,我想想自己,那一年25岁,走进东方时空当主持,今年已经52岁,想想这27年人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就更能明白对于张玉环来说,这27年在人生当中失去多少?


  祝愿未来张玉环的人生之路顺畅一些,能够幸福快乐多一些,更盼望这样的错案,今后不要再有了,过去有的也都能够迅速纠错,谁的人生都经不起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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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灰小狼 发表于: 2020-8-8 14:13:56|只看该作者

张玉环同村村医:警察说没人为他伸冤 要不早出去了

源自:界面新闻
原文标题:【特写】张玉环艰难重启未来
⊙记者:梁宙 实习生:李沁桦 编辑:赵孟 刘海川

  张玉环离开监狱的时候,只带走家人的照片和判决书,其他物品通通扔掉。他在心里和自己说了句,“终于无罪了”。
  如果不是因为近27年前江西省进贤县张家村发生的那桩杀童案,张玉环现在可能会是一位不错的木匠。他喜欢做木工,理想很简单:把木匠手艺学精,让生活过得更好一点。但1993年的农忙时节的某天,简单的理想被一场无妄之灾取代。
  这桩凶杀案因两名孩子遇害而广为人知。张玉环被认定为凶手,被判死缓。在希望与绝望的撕扯中,张玉环在高墙之内捱过了将近27年。冤狱劫走的不只是一个人27年的人生,他的爱情、亲情和梦想也被摧毁殆尽。
  洗脱冤情之后,摆在张玉环眼前的,是一个破碎的家庭、一段丢失近27年的人生和艰难重启的未来。

张玉环展示证明自己清白的判决。图片源自:梁宙/摄  289b-ixkvvue1927775.jpg  保存到相册

27年后,回家
  在“张玉环案”宣判前几天,当地司法机关曾找到张玉环的哥哥张民强,商量张玉环回家的方式和路线。张民强明确表达过家属方面的想法:弟弟不能坐司法机关派出的车回家。
  在张民强看来,如果张玉环宣告无罪,就不能坐司法机关的车子,他不是取保候审,也不是刑满释放,是无罪释放,“是个自由人”。他提前安排好小汽车在江西省高院等候,准备接张玉环回家。
  2020年8月4日下午4时,无罪宣判时间很短,仅十几分钟。江西省高院认为,原审被告人张玉环的有罪供述真实性存疑,依法不能作为定案的根据,除有罪供述外,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张玉环实施了犯罪行为。江西省高院最后判决,撤销原审刑事裁定书和刑事判决,改判原审被告人张玉环无罪。
  对于宣判结果,张民强不觉得意外。出乎他意料的是,张玉环没有出现在江西省高院上,而是在监狱通过视频连线的方式参与开庭。法院给张玉环家属的解释是“疫情原因”。
  宣判结束后,进贤县政府派来的车直接从监狱接出张玉环,将他送到进贤县的一个酒店。回进贤县的路上,张玉环一直在望着窗外,他看到道路很宽,跑着很多汽车,很多住宅超过20层,他觉得这一切都不可思议,和他入狱时的1990年代有着天壤之别,“彷佛自己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张玉环穿上了妹妹新买的条纹POLO衫和中裤。他个子不高,胸前佩戴着一朵大红花,不说话的时候,眼神时常会往四周瞟。由于紧张,他的两手手指不自觉地抓住大红花揉捏。
  张民强知道弟弟在回进贤的路上后,也往进贤县城赶去。他是张玉环出狱后见到的第一个亲人。见面那一瞬间,张民强突然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积累多年的情感,只说了句“出来就好,要好好过日子”,张玉环什么也没说,两个50多岁的男人双手握在一起,开始痛哭起来。
  从酒店出来,张玉环坐上了家人的车,后面还跟着一辆小汽车和一辆救护车。车队在村口出现的时候,一串长长的鞭炮响了起来,车队开进了张家村。
  就在前一天,张玉环的弟弟从外地赶回来,张玉环的前妻宋小女为张玉环买好牙刷、毛巾等日用品。家人买来饭菜和汤圆,张玉环宣判无罪那天正好是农历六月十五。“月亮很圆,是个家人团聚的日子。”张民强曾向很多人都说起这个日子选得好。
  张玉环回家的消息,在村子里引起不小的轰动。那天傍晚,几乎留在村子里的村民都来到张玉环家门口,但没有靠近。“村里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一位村民说。
  车队最终在张玉环家门口停下来,张玉环的母亲张炳莲、前妻宋小女、张玉环的妹妹以及其他家属们早已在门口等候。张玉环胸前戴着一顶大红花,他一下车就认出了母亲,抱着张炳莲和妹妹三人哭得声嘶力竭,宋小女也跟在后面泪流满面。
  相聚的场面一度混乱。张玉环和母亲张炳莲、妹妹一边抱着哭一边往屋里走,其他亲人、村民也围在四周。这时,宋小女过于激动,高血压病犯了,头晕,脚一软瘫坐在屋前的地上。
  人群簇拥着张玉环还在往屋里走去,张玉环没察觉到异常,没有回头。张玉环的大儿子张保仁看到这一幕,情绪瞬间爆发,对着张玉环高声吼了句,“在你心里还有没有我们母子三个”,哭着过去推了父亲一把。
  宋小女很快被身边的人扶到一张摇椅上,有人为宋小女扇风揉腿,有人去救护车上叫医务人员过来。后来,宋小女被救护车运至县城的医院观察。
  入夜,月亮挂在这个小村庄上空,又大又圆。直到了晚上9点左右,张玉环才和家人吃上了自由后的第一顿晚饭──一碗汤圆和黄金糕。饭后,张家留下了一张不齐人的大合照──宋小女与大儿子仍在医院。

多年来,张民强与张玉环寄出的申诉信达千份。图片源自:梁宙/摄  f652-ixkvvue1928177.jpg  保存到相册

村医的包袱
  张玉环回家的那天下午,在距张家村400多公里外的武汉市,张玉环村里的村医张幼玲也一直在用手机关注着张玉环回家的新闻。
  今年7月9日,江西省高院对“张玉环案”开庭再审时,张幼玲曾到了江西省高院,本以为那天张玉环会被当庭宣判无罪释放,结果法院宣布择日宣判。到了真正宣判的时候,他未能到南昌亲眼看着张玉环被改判无罪。
  得知张玉环被无罪释放,张幼玲感到心里埋藏了十几年的包袱终于可以放下。“张玉环案是因我而起,如果我当时没建议被害孩子家属报案,也许就没有这起近27年的冤案,这件事我也一直放在心里。”张幼玲对界面新闻说。
  这些年,张幼玲经常回想起1993年的那一天中午,他听说村子里失踪的两个孩子遗体在下马塘水库找到,于是骑着自行车过去。他见到两个孩子遗体的时候,孩子家属已准备将遗体下葬。
  张幼玲看见小孩两边面颊上有明显的勒痕,像拇指一样大的点,好多地方有淤血的痕迹。其中一个小孩的脖子上还留着手指印,口腔没有泥土,腹腔也没有水。
  他和受害孩子的家属说,这是一起谋杀案,让家属赶紧报案。这桩杀人案就这样被撕开了一道口子。这桩凶杀案在当时的张家村引起了轰动,警方封锁村庄,逐户排查村民,村子里人心惶惶。
  案发几天后,张玉环被警方作为犯罪嫌疑人带走,警方宣布该案告破。“警方宣布的案情情节非常详细,那时我们村里的人都相信遇害孩子是张玉环杀的,也根本不知道他是被逼供的。”张幼玲回忆称。
  2002年,张幼玲去监狱看望一个服刑人员,对方向张幼玲说:“你们村有一个叫张玉环的人,天天在牢里叫冤,又是自杀又是闹,搞得大家都不得安宁,都讨厌他。”这时,张幼玲开始知道张玉环在监狱叫冤。
  张玉环被狱友称作“花生米”,因为大家都觉得他将要被枪毙──“挨花生米”。张幼玲后来还听到一位民警说过,“花生米”是没有人为他伸冤,要不他早出去了。张幼玲听到心里觉得难受,他开始觉得张玉环真的是被冤枉的。
  2017年,张幼玲的心里实在压不住,就和一个关系要好的记者说起了这个案子。那位记者给他提供了两个律师的联系方式,一个叫王飞,一个叫尚满庆,张幼玲也找到了张民强,把这个事情的经过告诉他。
  在此之前的十几年里,张民强等家属和张玉环一直在申诉,坚持每周都写一封申诉材料,最高法、最高检、中央政法委、全国人大等几个部门轮着寄,案件却一直毫无进展。
  “我跟张玉环两个人寄出的申诉信可能有1000封,2008年收到了最高人民检察院的回复,称我们的来信已收悉,已转往江西省高院处理,让我们高兴了好久,后来案件也是停滞不前。”张民强说。
  2017年1月份,王飞收到一名江西记者发来的张玉环案资料,他开始关注这个案件。王飞看了判决书以后,觉得案件问题很大,证据严重不充分,判决书认定的犯罪事实也非常可疑,从犯罪动机上并不符合常理。

时隔二十多年,张玉环身上依然留着当年的伤痕。图片源自:梁宙/摄  9b06-ixkvvue1928175.jpg  保存到相册

漫长的申诉
  刚开始,王飞并未确定是否要代理张玉环案,直到2017年3月份,他在南昌见到张民强以后,了解到案发前后的情况,才确定代理这个案件。
  王飞去监狱会见张玉环,通过与张玉环面对面地聊天,察言观色。张玉环陈述“自己没有杀人”,王飞要求他发誓,他也毫不犹豫地发誓。“态度起码是真诚的,”王飞说,后来张玉环还向他讲述自己被刑讯逼供的过程,最后受不了才做有罪供述。
  经过这次会见以后,王飞内心形成了一个判断:这个案子恐怕确实有冤情。
  2001年,张玉环案重审之前,法院曾指派邓小斌作为张玉环的法律援助律师,他也是首位为张玉环做无罪辩护的律师。邓小斌对界面新闻表示,他曾看过张玉环身上存在刑讯逼供留下的痕迹,对张玉环身上的伤痕印象很深。
  “伤痕呈水滴状,而且是几个并列排在一起。”当时邓小斌曾向法院提出,对张玉环身上的伤痕鉴定是否为狼狗或刑讯逼供所致,后来没有结果。
  接这个案件的过程中,王飞发现越来越多存疑的地方,所有的物证都无法指向张玉环,如杀人凶器麻绳无法证明与受害孩子之间有接触,麻袋上的纤维与张玉环的工作服上提取的纤维同属于黄麻纤维,但不足以达到同一性的认定,也不能证明麻袋是作案工具。遇害孩子的指甲里也未能提取出张玉环的皮肤组织。
  实际上,早在19年前的再审法庭上,邓小斌为张玉环做无罪辩护,也提出了上述几个疑点,那时法院并未采纳他的辩护意见。
  张玉环被改判无罪释放回到家后,谈起自己被刑讯逼供的过程,仍然情绪激动。他清楚记得,当年办案人员刑讯逼供,逼了他6天6夜,自己被吊起来打,他们还放狼狗咬。
  “前后两只狼狗,一只狗在咬我。”张玉环不时向身边的人展示他手上和大腿上的伤痕。二十多年过去,伤痕淡了很多,但仍可见。
  张玉环无罪的消息被媒体报道后,他曾经的两位“狱友”也从进贤县来到了张家村。其中一位在看守所和张玉环同吃同住了三年的陶姓“狱友”走进屋里,张玉环一眼就认出他来,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陶姓“狱友”还记得,那些年自己在看守所的时候,张玉环只要看见上面有人来检查,他就跪在地上叩头,嘴里还说着自己无罪。“叩到头都红肿了,头碰撞到平整的地板,声音很响,也经常半夜看见张玉环用被子蒙住头哭,”他还对界面新闻说,洗澡的时候也能看见张玉环大腿上缺了一块肉,“是被狼狗咬的”。
  张玉环刚回到家那天,一直由村镇干部陪同,有人曾问他是否追责,他只是说“都过去了”。后来,张玉环改变了主意,明确提出,要追究办案人员刑讯逼供的刑事责任。“我从一个年轻人进去,现在变成一个老头出来,他们害得我家破人亡,我不接受他们的道歉。”
  蒙冤近27年,张玉环沉冤昭雪。这十几年来,张幼玲对张玉环也经常处于矛盾当中。“如果当初我晚到一两分钟,遇害小孩被埋了,这个事情或许永远不会发生,但是冤死的两个小孩就永远冤死了。我把这个案情揭开,张玉环被抓了进去,但他又是无罪的。”
  张幼玲想了想,又说自己并不后悔,只要有良心的人,看见遇害小孩的情形,谁都会这样做。张玉环案再审以来,很多人打电话给张幼玲,说他“要把杀人犯搞出来了”,每次他都解释说自己哪有本事,一切都是按照法律程序在办理。
  “你说张玉环杀了人,(只要)你有确切的证据,现在还可以继续到办案机关去报告,他被放出来了,也还可以把他抓回去。”张幼玲对这些人说。

想起往事,宋小女不禁抹泪。图片源自:梁宙/摄  2748-ixkvvue1928249.jpg  保存到相册

被冤狱击碎的家庭
  回家第二天一早,张玉环与兄妹一同去给父亲上坟。1993年是张家祸不单行的一年,这一年上半年,张玉环的父亲因病去世,下半年张玉环就蒙冤入狱。
  “这二十多年,从来都没有三兄弟同时给你上坟,以后每年,三兄弟都会给你上坟。”张民强忍不住,落泪了。
  中午,张玉环的大儿子张保仁带着母亲回到了张家村,一家子吃了个团圆饭。午饭后,张玉环拉着大儿子双手,坐在老宅的门槛上,父子二人聊了很久,聊完后张保仁脸上轻松了很多。
  二儿子张保刚也试图调和哥哥与父亲的隔膜,“父亲说团圆饭没有哥哥就不是团圆饭了,给哥哥打个电话,哥哥就回来了。”
  张保刚的性格更为外向,回到张家村的第一晚,他和父亲聊到这27年家里发生的故事,以及自己成长的历程,一直聊到次日凌晨3点。
  张玉环对儿子所说的一切感到陌生。还在监狱的时候,为了让张玉环心里宽慰一些,家人每次去看望他都是报喜不报忧,听到小儿子说出来的往事,他才发现自己根本不了解这个家过去的27年。
  张保刚还和父亲聊起了他哥哥的往事。他告诉父亲,哥哥第一天晚上赌气是因为当时人太多,都挤着往父亲的房间里走去,父亲没留意到母亲摔倒了,没有保护好母亲,他觉得很难受,“也可能他想到自己小时候的经历”。
  过去的事情,在张保仁心里埋藏多年,他几乎从来没向外人说起这些事情,连他的母亲宋小女也不清楚。
  1993年,张玉环被警察带走后,宋小女的天塌了下来。她带着两个儿子离开张家村,过上有家不能回的生活,她有三个哥哥,轮流到每个哥哥家里吃住两个月。
  宋小女的弟弟看到妹妹和孩子没有人照顾,要给她介绍对象,开始宋小女拒绝了,后来她被查出患有子宫瘤,想到如果自己有什么不测,儿子将来无人照顾,才同意让弟弟介绍,于是认识了现任丈夫。
  宋小女和现任丈夫组成家庭前,曾让他接受三个条件:随时去看望张玉环,不得阻拦;对自己的两个儿子要好;只有自己回进贤县都要去看望张玉环的母亲。宋小女现任丈夫都同意了,就这样宋小女有了个家。
  张玉环入狱后,张家发生了很大的改变。张玉环的母亲张炳莲从强势变得温和了,遇事不争不抢,也不再在乎别人说的话。别人过来找麻烦,首先想到的是让步。张保仁从小在奶奶家长大,张保刚在外公家长大。
  “我们的成长环境不一样,我哥承受的痛苦比我多很多。”张保刚说,自己曾亲眼看见别的孩子把哥哥压在地上,塞牛屎给哥哥吃,看着他咽下去,还有一次别人把哥哥的腿打断了。
  张保刚每次看到哥哥被欺负,就提着棍子去和那些孩子扭打成一团。“我跟哥说你要反抗,不应该是任人欺负。我哥自己回家后也不会和家人说欺负的事情,说出来轻则是挨骂,重则挨打。”张保刚说着,泪水流了下来。
  童年往事已经久远,但给兄弟俩的内心留下一道深深的伤疤。即使在长大以后,张保刚在和哥哥聊天的时候,两人都会很默契地避开童年的伤心事。
  张保仁更是极少和周围的人提起这些往事。“过去的往事,你们所知道只是冰山的一角,你们是永远理解不了。”张保仁说,父亲出事,最大的受害者是母亲,她含辛茹苦把两兄弟拉扯这么大,等到了父亲出来的那一刻,母亲只求一个拥抱,但是并未如愿。
  “那天父亲回来,我看到母亲受了好大的委屈,我受不了。”他对界面新闻说。
  静下心来的时候,张保仁想过,等父亲把刚回家的这种高兴劲缓一缓,平静下来以后,自己会去与父亲好好聊聊,到时候会把这些年自己的经历、感受都向父亲全盘托出。
  “我的心里从来没有恨过他,因为他是我的父亲,我必须把我所有的成长经历告诉他。”张保仁说。

张家村。图片源自:梁宙/摄  86b3-ixkvvue1928248.jpg  保存到相册

“陌生”的村庄
  这几天晚上,张玉环依然睡得很浅,有时只睡一两个小时就醒来。张玉环起床比在监狱时更早,他往往会拉上儿子围着村里走一圈。整个村子,他唯一认得的是自家的房子。
  有一次,他们走到小卖部,张玉环看了一遍货架上的商品,最后要张保刚给他买了包泡面──这是监狱里的奢侈品。
  案发前,张家村还有五六十户人家,这二十多年间,很多村民逐渐搬离了村子,一些人搬到远离村子的公路边,更多的村民在进贤县城买了房子。张家村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空心村”,一些小路上已长满荒草,少有人来往。
  张玉环琢磨着要修缮一下老家的房子,试探性地问儿子盖一栋房子要花多少钱。儿子说,现在乡下建个小楼可能要五六十万元。他一下子愣住了,原本他以为顶多三五万就能建成一栋。
  空闲下来的时候,张玉环也会到田野转转。他想着,这段时间自己会在村里生活,多陪陪耄耋之年的母亲。他还曾想过,等村里将属于他的土地分回给他,自己可以种地,“先养活自己”。
  很多媒体记者从全国各地来到了张家村,这个“空心村”一下子人多了起来。张家的一些亲戚从外地开车过来看望张玉环,平时比较少走动的村民,这几天也主动过来坐坐,聊上几句家常,这是村子里少有的热闹景象。
  张玉环接受了一波又一波媒体记者的采访。有时,张玉环面对记者提出的问题,会皱起眉头迟疑一会,有时会词不达意,但回答往往是简短的一两句话。张玉环一遍一遍地重复自己的经历,回答累了也会看着记者说,“这个问题不用问了吧”“说过很多次了”“差不多好了”。
  这几天,宋小女也在不断和外界重复讲述她和两个儿子的故事,说到动情处,她还是会控制不住情绪,像快要晕过去。两个儿子担心她犯高血压病,轮流守在她身边。她有时会变着法子支开儿子,悄悄吃上几片降压药,然后和周围的人低声说,“不想让儿子看见我吃药”。
  为数不多的村民们在茶余饭后碰到一起,也会聊到张玉环无罪释放的消息,和发生在27年前的凶杀案。另一边,当年被害孩子的家庭隐藏了近27年的伤疤又被重新揭开。
  如今,这两个被害者的家庭已经不在张家村居住,这两户人家也很少和村里人联系。张玉环回老家那晚,被害孩子张某伟的父母才得知这个消息。张某伟的母亲刘荷花一夜没睡着,大儿子出事以后,给她带来沉痛打击,至今睡眠不好。
  直到现在,张某伟的父母依然会想起遇害的儿子。当问起是否相信张玉环是清白的时候,张某伟的父亲对界面新闻提高了声调,“不相信也没办法,事实摆在面前。”
  在张家村,自从张玉环回来后,很多在家的村民对外人提起张玉环案时变得谨慎,他们不愿意提及过去对这桩案子的看法。“都是同一个村子的村民,张玉环出来后,大家不会有芥蒂的。”一位村民说。

全家福,四代同堂。图片源自:梁宙/摄  7066-ixkvvue1928312.jpg  保存到相册

“一贫如洗”的新生活
  宋小女离开的日子越来越近,她觉得大家终究要面对现实。如今,宋小女组成了新的家庭,现任丈夫以出海打鱼为生,对她也很好,也很迁就她。
  “张玉环回来我是真的很高兴,其实等大家高兴完,张玉环就成为最惨的那一个。老婆没了,家里一贫如洗。”宋小女长叹了一声,她对现在自己的家庭放不下。
  张玉环心里也明白,生活会逐渐恢复平静,兄妹们会回到自己的生活,宋小女也要回归现在的家庭。“确实有点舍不得,但是我希望,她能够在那边过得好一点,少过来这边,因为她在那边有一个家庭。”他说。
  在张玉环回家的前两天,宋小女一直在想送什么礼物给张玉环。后来,她花了1800多元买了一部黑色的手机,她觉得张玉环要回归社会,手机必不可少。
  这几天,小儿子张保刚都在教父亲用这部手机,他提前把家里亲戚的姓名和电话号码编辑好,存入了新手机的通讯录里。张玉环收监后,户口被注销,新的身份证还没有办下来,无法办理手机卡。张保刚把自己的一张闲置手机卡给了他。
  两个人面对面,张保刚不停地用自己的手机拨打张玉环的手机,教他接电话。再反过来,让张玉环打电话给自己。两个小时过去,张保刚就这样用最简单的方法反复训练父亲,直到他勉强学会打电话和接电话。
  两个儿子还花了不少时间教张玉环如何适应家里的生活,比如怎样使用家里为数不多的电器。儿子觉得,张玉环对这个社会简直一无所知,电灯、热水壶、冰箱、电扇都不会用,还不如现在五六岁的小孩。
  宋小女想过,张玉环回来了,需要陪伴。“可以把我这两个儿子,三个孙子一个孙女给他,我希望他们一家人过得开开心心,幸福快乐,一家人好好地生活,不要让我白吃苦。”
  无论是张玉环,还是他的两个儿子,都觉得这个家庭的感情需要一个重建的过程。从记事以来,到张玉环重获自由之前,张保仁唯一一次亲眼见到父亲,是在1994年开庭的时候,那一年他5岁。
  张玉环入狱后,张保刚和弟弟几乎极少叫过“爸爸”这个词。后来,宋小女为儿子们找到了后爸,两兄弟也没再叫过“爸爸”,而是叫他“老爷子”。在他们老家,“老爷子”也可以理解成“爸爸”的意思,实际上,兄弟俩只是刻意回避“爸爸”这个词语。
  “直到我自己有了小孩,教小孩叫‘爸爸’才用上了这个词语。”张保刚说,这两天他一直跟父亲强调,父亲需要事先了解一下哥哥,也希望父亲能够理解他。
  张保刚认为,将来的生活中,要给父亲精神安慰,他应该融入兄弟俩以及他的儿媳妇、孙子孙女这个大家庭,和家人在一起生活。
  “在农村,父亲会很难融入到社会,父亲也不可能一辈子都在农村。”他突然想起什么,又补充说,“这不是一个人能决定的问题,必须要由一个家族来商量决定。”
  回家后的第四天,部分媒体记者逐渐离去,也是这一天中午,张玉环的两个儿媳带着4个孙子孙女回到了张家村,他们第一次见到了张玉环。孙子孙女们对着张玉环喊“爷爷”,张玉环把一个个孙子孙女轮流抱起,笑得像个小孩一样。
  “小孩子的快乐‘传染力’特别强,容易抚平父亲的伤痕,”张保刚说,父亲看到孩子就像一个人看到一堆黄金一样,两眼发亮。
  趁着人齐,这一家子在家门前拍了一张全家福,四代同堂。
  屋外,太阳炙烤着大地。屋檐下,张保刚问女儿,“你家在哪里?”女儿回答,“在江西”。张保刚又指着张玉环住的房子问女儿,“这是哪里?”女儿说,“这是爸爸住的地方。”
  “爸爸住的地方就是你家。”张保刚抱了抱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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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帖是福 发表于: 2020-8-6 11:14:00|只看该作者

央视专访张玉环:26年不是一句道歉就能解决,将申请国家赔偿

源自:央视新闻
原文标题:央视专访张玉环:26年不是一句道歉就能解决,将申请国家赔偿
⊙作者:庄胜春 李竟成 谢元森

  这两天,张玉环杀人案26年后再审改判无罪引发网友广泛关注和热议多个相关话题冲上热搜。
  昨天(4日),江西省高级人民法院依法对原审被告人张玉环故意杀人再审一案进行公开宣判,撤销原审裁判,宣告张玉环无罪。
  目前,张玉环已经返回家中。5日下午,他接受了央视新闻《相对论》记者庄胜春的电话采访。


第五次宣判:无罪!
  1993年10月24日,江西省南昌市进贤县凰岭乡张家村的两名男孩被人杀害后抛尸水库,同村的张玉环被警方作为嫌疑人带走。几天之后的11月3日和4日,张玉环作出两份承认杀人的笔录,但在来年1月南昌中院第一次开庭审理该案时,张玉环当庭翻供,表示自己被刑讯逼供,只能屈打成招。
  1995年1月,南昌中院最终判决张玉环犯故意杀人罪,基本事实清楚、基本证据充分,罪行严重。根据案件具体情节,判处张玉环死刑,缓期两年执行。
  张玉环不服并上诉。1995年3月,江西省高院以事实不清、证据不足为由裁定撤销原判、发回重审。
  2001年11月,南昌中院重审判决再次认定该案基本事实清楚、基本证据充分,作出了和一审相同的判决结果。面对第三次审判,张玉环依然提出上诉。
  当月,江西省高院作出终审裁定:驳回上诉,维持原判,判处张玉环死刑,缓期两年执行。张玉环没有放弃,多年来一直坚持手写申诉状向各级司法部门申诉,他的家人也一直支持着他。
  2017年8月,张玉环向江西省高院递交了刑事申诉书,请求法院立案再审,依法改判其无罪。2018年6月,江西省高院决定对该案立案复查。2020年8月4日下午,江西省高院依法对原审被告人张玉环故意杀人案再审一案进行公开宣判,撤销原审判决,宣告张玉环无罪。

审判现场监控录像,左上图中间为张玉环(江西高院供图)  a347-ixkvvuc4814896.jpg  保存到相册

根据“疑罪从无”原则改判
  据张玉环再审辩护律师王飞介绍,当天的宣判时间很短,只有10分钟左右。法院法官宣读了一下查明的事实,之后阐述了法院对这个案件的观点。“核心观点就是这个案子的物证无法证明跟这个案件有关联,物证之外有罪供述的真实性存疑,整个案子的证据形不成一个完整的证据锁链,根据‘疑罪从无’原则来判决张玉环无罪。”
  江西省高院提供的一份书面材料表示,本案不属于“真凶出现”等情形,而是按照“疑罪从无”原则进行的改判。江西省高院以对法律负责、对人民负责、对历史负责的态度,对冤错案件发现一起、纠正一起。再审改判张玉环无罪,体现了疑罪从无原则在司法实践中的贯彻落实。

审判现场(江西高院供图)  e4c9-ixkvvuc4815032.jpg  保存到相册

  张玉环故意杀人再审案宣判后,审判长田甘霖接受了记者采访,就相关问题回答了记者的提问。
  1、本案再审宣判张玉环无罪的主要理由和依据是什么?
  本院再审认为,原审认定张玉环作案的事实不清、证据不足,主要表现为:作为作案工具的麻袋和麻绳,经查与本案或张玉环缺乏关联;原审认定被害人将张玉环手背抓伤所依据的人体损伤检验证明,仅能证明伤痕手抓可形成,不具有排他性;原审认定的第一作案现场,公安机关在现场勘查中没有发现、提取到任何与案件相关的痕迹物证;张玉环的两次有罪供述在杀人地点、作案工具、作案过程等方面存在明显矛盾,真实性存疑,依法不能作为定案的根据。本案除张玉环有罪供述外,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张玉环实施了犯罪行为,间接证据亦不能形成完整锁链。原审据以定案的证据没有达到确实、充分的法定证明标准,认定张玉环犯故意杀人罪的事实不清、证据不足,按照疑罪从无的原则,不能认定张玉环有罪。对张玉环及其辩护人、江西省人民检察院提出的应当改判张玉环无罪的意见,本院予以采纳。依照相关法律规定,判决撤销原审裁判,宣告张玉环无罪。
  2、依法再审改判张玉环案有何重要意义?
  本案不属于“真凶出现”“亡者归来”的情形,而是按照疑罪从无原则进行的改判。党的十八大以来,江西法院坚决贯彻落实党中央和最高法院关于全面推进依法治国,坚决纠正冤错案件的决策部署,严格贯彻落实疑罪从无原则,坚持实事求是、有错必纠,以对法律负责、对人民负责、对历史负责的态度,对冤错案件发现一起、纠正一起。从“疑罪从有”到“疑罪从无”,是保障人权的必然选择,是司法的进步。再审改判张玉环无罪,充分体现了疑罪从无原则在司法实践中的贯彻落实。
  3、本案再审宣判张玉环无罪后,将如何处理国家赔偿等问题?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赔偿法》的规定,依照审判监督程序再审改判无罪,原判刑罚已经执行的,受害人有取得国家赔偿的权利。本院宣告张玉环无罪后,已告知其有申请国家赔偿的权利。如张玉环提出国家赔偿申请,本院将依法审理并尽快作出决定。
  4、本次庭审中有没有启动“排非”程序?为什么?
  再审审理中,张玉环及其辩护律师以张玉环遭受公安机关刑讯逼供为由,提出排除非法证据的申请。庭前会议中,就是否启动排非程序,张玉环及其辩护律师均表示服从合议庭的决定。申请排除非法证据,依法应当提供相关线索或材料。合议庭经评议认为,张玉环及其辩护律师提供的线索和材料不充分,决定不启动排非程序,并形成庭前会议报告。再审开庭时,合议庭宣读了庭前会议报告,告知了不启动排非程序决定及理由。但就张玉环有罪供述的合法性问题,合议庭多次充分听取了张玉环及其辩护律师的意见。

张玉环:“一睁眼感觉是在自己家了”要求追究当年“刑讯逼供”人员
  昨天下午,张玉环回到家中。谈到自己回到家中的感受,他对《相对论》记者说:“一睁眼感觉是在自己家了。”今天一早起来,张玉环先去给父亲上坟,“告诉爸爸,我清白地回来了。”
  将近27年没有回家,年迈的母亲都已经认不出他。张玉环和家人抱头痛哭,之后和儿子聊了很久。“我离开家的时候大儿子4岁,小儿子3岁,他们这些年受了好多苦。我听到这些,心里好伤心。”
  与社会脱节太久,离开时家里还都是骑自行车,连手机也没有。现在,张玉环在努力适应生活,家里人也在教他如何使用手机。“慢慢适应吧,教我玩点简单的。”
  目前,江西高院等多家单位向张玉环道歉。他表示接受道歉,但这26年的痛苦和折磨不是一句道歉就能解决的问题。“搞得我妻离子散、一无所有。我要求司法机关追究‘刑讯逼供’人员的刑事责任。”张玉环和家人:希望申请国家赔偿弥补遗憾
  谈到过去的近27年,张玉环对《相对论》记者说,自己最遗憾的就是没有尽到丈夫、父亲、儿子的责任。“上不能孝敬老母,下不能养育儿女,没有看到儿子的成长,非常遗憾。”
  他表示,现在希望通过申请国家赔偿弥补以前的遗憾,不过这个想法还没有启动行动。“两个儿子和我都没有房子住,我还要在家里好好孝敬老娘,这么多年都没有尽到做儿子的责任,也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
  父亲得以释放,张玉环的儿子张保仁内心五味杂陈。“心情非常复杂,这一天我等的时间太久了,在别人眼里都说这是一件好事、一件喜事。在我的眼里,真的是,也可以说喜事,但是一种悲喜。”

感谢网友:“正义会迟到,但不会缺席”
  谈到未来的心愿,张玉环对《相对论》记者表示:“希望全家平平安安,两个儿子能越过越好。”同时,他还希望政府能考虑分给自己一些田地,能够种田。
  案件牵动着全国网友的心,张玉环回应说:“感谢全国帮助、关心我的好心人,感谢国家的政策变好了,还了我一个清白。‘正义会迟到,但不会缺席’,这句话就印证在我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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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韦 发表于: 2020-8-6 01:22:44|只看该作者

“张玉环案”改判无罪真凶未归案,被害人父母:想念孩子,想要破案

源自:界面新闻
原文标题:“张玉环案”改判无罪真凶未归案,被害人父母:想念孩子,想要破案

张玉环与母亲等家人紧紧拥抱在一起,泪流满面。摄影:梁宙
  日前,江西省高级人民法院撤销了“张玉环杀童案”的原审刑事判决,张玉环获改判无罪。案发26年后,该案真凶仍未归案。2020年8月5日,该案被害孩子张某伟的父母对界面新闻表示,虽然时隔26年,他们仍然想念孩子,希望能破案。
  该起“杀童案”发生于1993年10月24日,案发当天,张家村6岁的张某荣和4岁的张某伟忽然失踪。第二天,两名男童的尸体在下马塘水库内被发现。
  据1995年1月26日南昌市中院对该案作出的一审刑事判决显示,经审理查明,1993年10月24日上午11时许,被告人张玉环用板车拖禾草回家,见同村村民6岁的张某荣和4岁的张某伟在其屋檐下玩,将阶檐上的土往下面扒,即上前对张某荣脸部打了二巴掌。张某荣被打即用手乱抓,将张玉环的左手背部和食指根部抓破并流血。
  判决书称,被告人张玉环心中气愤,顿起杀人恶念,先后将两名男童杀害,并将两具尸体抛入下马塘水库中。当年的法医鉴定结果显示,死者张某荣、张某伟均为死后抛尸入水,死者张某荣系绳套勒致下颏压迫颈前窒息死亡;死者张某伟系扼压颈部窒息死亡。
  在该案一审和重审中,法院均判决被告人张玉环犯故意杀人罪,判处死刑,缓期2年执行。
  2020年8月4日下午,江西省高院对该案公开开庭宣判。法庭认为,原审被告人张玉环的有罪供述真实性存疑,依法不能作为定案的根据,除有罪供述外,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张玉环实施了犯罪行为。江西省高院最后判决,撤销原审刑事裁定书和刑事判决,改判原审被告人张玉环无罪。
  经历了近27年的牢狱之灾,8月4日晚上,张玉环回到了张家村,开始重新适应正常的生活。但在另一边,该案中当年被害孩子的家庭隐藏了26年的伤疤又被重新揭开。
  8月5日,张某伟的父母对界面新闻表示,对于张玉环被改判无罪的事情,他们是昨天晚上回到家里看到手机视频才知道。“心里觉得难受,我昨天晚上一晚都没睡。”张某伟的母亲刘荷花说,该案开庭宣判并未通知他们。
  张某伟的父母称,张某伟是他们的大儿子,1993年案发的那天,因为直到中午也没见到孩子回家吃饭,他们才发现孩子不见了,他们到处去找孩子但没找到,第二天便在水库里发现了孩子的遗体。自从儿子出事以后,刘荷花全家人就搬离了张家村,到外面工作。
  “这些年来,我们还是会想起这个儿子,妻子为了这件事情,睡眠一直不好。”张某伟的父亲说,当年张某伟遇害后,他们便与张玉环家没有了联系,后来他们又生育了两个孩子。
  直到现在,张某伟的父母依然会想起26年前遇害的儿子,“我们什么也做不了,相隔时间太长了,我肯定想要他们破案,但破不了案,也没办法。”刘荷花说。
部分图片、文章来源于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权,请联系(见页底)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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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府 发表于: 2020-8-4 23:31:59|只看该作者

蒙冤26年后获改判无罪,张玉环:狱中曾写五六百份申诉书

源自:界面新闻
原文标题:蒙冤26年后获改判无罪,张玉环:狱中曾写五六百份申诉书
⊙记者:梁宙 编辑:翟瑞民

张玉环与母亲等家人紧紧拥抱在一起,泪流满面。摄影:梁宙  8b48-ixeeisa2909792.jpg  保存到相册

  2020年8月4日,江西省高级人民法院撤销了“张玉环杀童案”的原审刑事判决,蒙冤26年的被告人张玉环也获改判无罪。在这26年里,张玉环的家庭已支零破碎,他对界面新闻表示,江西省高院的该案经办单位已向他赔礼道歉,下一步自己将申请国家赔偿。
  因1993年10月发生的一起杀童案,张玉环身陷囹圄。在该案一审和重审中,法院均判决被告人张玉环犯故意杀人罪,判处死刑,缓期2年执行。
  直到今年7月9日,江西省高院开庭再审张玉环故意杀人申诉一案。检方提出,张玉环的有罪供述存疑,以及原审认定的证据不能证明张玉环实施了犯罪行为,建议法院依法改判张玉环无罪。辩护人也为张玉环进行无罪辩护。
  8月4日下午,江西省高院对该案公开开庭宣判。法庭认为,原审被告人张玉环的有罪供述真实性存疑,依法不能作为定案的根据,除有罪供述外,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张玉环实施了犯罪行为。江西省高院最后判决,撤销原审刑事裁定书和刑事判决,改判原审被告人张玉环无罪。

没有孝敬好母亲,张玉环感到心里很亏欠。摄影:梁宙  fdb5-ixeeisa2909791.jpg  保存到相册

  在宣判过程中,张玉环并未出现在法庭上,而是通过视频连线的方式参与开庭。改判无罪后,张玉环即被释放,8月4日下午18时40分,当载着张玉环的车队出现在江西省进贤县张家村村口时,等候多时的亲属马上点燃了一串长长的鞭炮,迎接他回家。
  张家村户数不多,在“张玉环案”事发前也只有五六十户人家,后来的二十多年间,很多村民逐渐搬离了村子,有的村民在进贤县城买了房子,有的村民搬到了离村子不远的公路边,那里出入更方便。
  车队最终在张玉环家的门口停了下来,他的母亲张炳莲和前妻宋小女以及其他家属们早已迎出门外。张炳莲、宋小女和张玉环三人一见面,就紧紧拥抱在了一起。时隔26年,三人再次拥抱,都泪流满面。
  张玉环无罪释放回来,也在这个小村子引起了轰动,留在张家村居住的为数不多的村民很快便聚集到了张玉环的家门口。一位村民对界面新闻说,张玉环无罪释放,是件值得大家开心的事情。
  由于太激动,宋小女高血压病犯了,瘫坐在地上,众人赶紧为她扇风乘凉,后来宋小女被车队中的救护车送到了医院。原本张玉环家人准备好好吃一顿饭,一起唠嗑到深夜,也不得不改变了计划。最后,张玉环成为自由之身的第一顿晚饭是由他的母亲陪着吃──一盘黄金糕。

张玉环与小儿子的双手紧紧握在了一起。摄影:梁宙  f5db-ixeeisa2909840.jpg  保存到相册

  被羁押26年9个月,张玉环成为国内目前已知被羁押时间最长的蒙冤者。这26年间,围绕着张玉环,监狱内外都发生了很多的事情。监狱之内,张玉环从一个26岁的男青年,变成了一位53岁的中年男人;监狱之外,他的前妻宋小女已经改嫁,自己的房屋也已倒塌,家人一直为他的案子申诉,直到如今改判无罪。
  张玉环刚回家的时候,他的弟弟曾主动和他相认,但是张玉环已经认不出弟弟。“我今天也去进贤县人民法院通过视频旁听了这个案件的宣判。我已经20年没有当面见到张玉环,他进去的时候我才16岁,现在他没认出我可以理解。”他说,本来想着今晚大家一起吃团圆饭,但没想到场面是这么混乱。
  张玉环的哥哥张民强一直在为这个案件申诉,他觉得“父亲去世了,长兄如父,如今张玉环的冤情昭雪,自己算是做到了应尽的责任”。“我很高兴,也挺满意,前几天心里一直忐忑不安,不知道临时还有什么变化,现在是尘埃落定了。”他对界面新闻说。
  张玉环去到自己的老房子里看了一遍,房子的屋顶已经倒塌,瓦片时不时还会掉下来,砸到地上的砖头,碎成很多小片的瓦块。“我这里的房子倒了,住不了人,希望政府能解决我的住房问题。”张玉环说,也希望自己能分到应有的田地。

村民们过来围观。摄影:梁宙  d0b0-ixeeisa2909841.jpg  保存到相册

  经历了近27年的牢狱之灾,张玉环表示,自己吃了很多苦,也受了很多委屈。在监狱里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早点出去,和家人团聚,自己在监狱里写的申诉书就有五六百份。
  回到了家里,张玉环与很多家人之间还是显得有些陌生,其中也包括了他的两个儿子。“这么多年了,很多人都没有认出来,大儿子我也没认出来,我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也没有尽到儿子的责任,没有孝敬好我娘,感到心里很亏欠。”他说,现在心里正想着该如何和儿子拉近感情。
  张玉环称,今天法院宣判之后,江西省高院的20多个经办单位都向他赔礼道歉了。“事情已经发生了,都过去了,我接受他们的道歉,我接下来会申请国家赔偿。”他说。
  谈起家人,张玉环还是觉得愧疚。他说,前妻为了自己的案子吃了很多苦,后来前妻和他离婚了,自己心里能理解。“都是生活所逼,我不恨她,还同情她。”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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