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导与拥堵：莫言笔尖上的中国和中文网络上的狂欢

一：莫言抄写了延安文艺讲话以后就得奖
　　今年5月是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讲话七十周年的日子，莫言抄写了这篇政治意味很浓的讲话。10月，莫言获得了2012年度诺贝尔文学奖。瑞典皇家科学院诺贝尔奖评审委员会北京时间11日19时宣布，中国作家莫言获得2012年诺贝尔文学奖。这是中国籍作家首次获得这一奖项。
　　今年57岁的莫言生长在山东高密的农村。1955年残冬出生的莫言，看到了中国从一个农本位的社会急剧和扭曲地走向一个大城市和重工业突起的管制社会。在莫言的世界里，农村的温情脉脉的人情在代表大城市和重工业的农村干部管制中，变成了一个个黑色幽默性质的人性扭曲。
　　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中，有以下这些内容──中国的知识分子几千年耻于谈农稼、耻于与脚上有牛屎、手上有老茧的农民为伍，但是这些劳动者却是最干净的，毛泽东反而批评管制了乡绅社会几千年的儒家士大夫是天下最不干净的人。
　　今年57岁、还没有获奖时的莫言谈起这篇讲话，还是认为这是最合理的成分。莫言在自己的小说中，就写到了农村的出生、死亡、交配、排泄、杀戮、残害、复仇……
　　《红高梁》纤细俱现地写了日本兵活剥罗汉大爷地全过程，先割下耳朵，再割下生殖器，然后从头往下剥下完整无损的整张人皮，最后罗汉成了肉核。《二姑随后就到》中的杀人场面更是惊心动魄。天和地二兄弟残酷地挖掉了大奶奶的两个眼球，后逼迫路人凌迟；而麻奶奶先被剁下双手，断手在地上抽搐，后被剁去双脚，割下眼皮；被枪击的七老爷爷，一股白脑子蹿了出来……《欢乐》描写跳蚤在母亲的阴毛中爬、在生殖器和阴道里爬。
　　莫言谈到自己的小说体现毛泽东的延安文艺座谈会上讲话精神时说道，毛泽东是号召为工农兵写作，而我则是直接作为工农兵在写作。

二：汉字是可以表现真实的丑陋和残酷的美学
　　莫言是中国作家中写作速度飞快的一位天才。他创作《天堂蒜薹之歌》只用了几十天的时间。笔头飞快、一泄千里、情感充沛、大气磅礴是看莫言的小说的突出感受。
　　看了莫言的作品，才感到中文写作与人情世故和花鸟鱼虫结合原来可以这样的深刻、这样的立体，就像看齐白石的纤细力作和徐悲鸿的豪放笔触，但是这是莫言的写作，是他把一个个虚拟的人物和农村景物，用一个个汉字写出了如此紧迫和令人心跳的紧张感和真实感。
　　这是很不容易做到的。几千年中乡绅治理的农村社会是温情脉脉的。他们使用汉字的特点也是优雅的、含蓄的。华夏古老的农业文明孕生的意识浓缩在汉字里，就是床前明月光、低头思故乡、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未改鬓毛衰之类的含蓄之作。
　　在中国文人的笔下，汉字表达的乡土是屈原的“羌灵魂之欲归兮，何须臾而忘反”的坚定守望，是李白举头望明月的静夜遥想，是贺知章“笑问客从何处来”的凄楚无奈，是杜甫“青春作伴好还乡”的意气风发，是崔颢的“日暮乡关何处是”的辛酸忧伤，是张若虚“落月摇情满江树”的绵绵思归，是陶渊明的“田园将芜胡不归”的大彻大悟，是余光中五陵少年静坐灯下的乡愁四韵，是席慕蓉狂风沙中的长城谣，是林海音城南旧事里的长城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总之，是一切一切的美好。
　　然而，到了莫言笔下，汉字表达的乡土在人类文明的大地上已开放了千年万年的美丽、庄严和圣洁的文字乡土，却在工业社会来临的时候来表达乡土人情遭受到扭曲心灵、肆无忌惮的粗野强暴与丧心病狂的践踏蹂躏。
　　此时的汉字还是文人的汉字吗？莫言回答还是，但是中国人的汉字仍然是可以表现真实的丑陋和残酷的美学的。

三：莫言获得诺贝尔奖正赶上中文网络写作的狂欢时代
　　中文是世界上五分之一人口使用了五千年的言语和文字，从五分之一和五千年历史的角度讲，中文作品和作家早就应当获得世界最高级别的文学奖──诺贝尔文学奖了。
　　但是，诺贝尔奖是西方人设立的奖项，从翻译的角度来讲，中文的含蓄和典故众多，导致了翻译的困难和传播的有限。有人说，莫言的作品，没有使用山东方言和没有使用诗化语言是西方翻译家有效表达了莫言写作真髓的关键，也是西方人看懂莫言的关键和最终授予莫言诺贝尔文学奖的关键。
　　其实，从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就可以看出，共产党人对语言的不大众化、不人民化也是非常批判和谴责的。毛泽东曾经在一次讲话中批评来到延安的知识分子，写一个标语中有“工人”两个汉字，其中“工”的中间一竖写成了拐弯，而“人”一捺则多出了三撇。毛泽东批评说这些都是八股和不让人看懂的表现。
　　因此，毛泽东的讲话是真正继承了五四白话文运动的真髓，是继五四运动以后对于中文大众化的又一次推动。
　　那么，在21世纪的今天，中文的作品和作家通过获得2012年度诺贝尔文学奖，终于获得了世界性的承认和地位，它有一个更大的背景，那就是中文网络上人们的集体写作。
　　中文的难写、难学和与民间口头语言的脱节，一直是制约中国普通百姓接受教育和用文字表达情感的巨大障碍。
　　自从《诗经》记录了“关关雉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等民间诗歌以后，文字表达民间情感的渠道越来越窄。汉字被士大夫和农村的士绅垄断，农民的粗放美和乡土气息，被压制了几千年。
　　今天，莫言为网络写作的人们开了一个口子，那就是中文难学难写的障碍在白话文和十年强制国民教育之后，在中文网络写作的高潮中，又一次获得了解放。
　　毛泽东关于“人民作家为人民写作”的道理，已经在技术上和物质上获得了巨大基础。下面就是广大的中文使用群体学习莫言，为了中文的生命力和扩张力、表达力来进行中文写作的又一次大突进。

四：莫言笔尖上的中国和中文网络上的狂欢
　　在孔夫子的理想世界中，中国和中文应当表现出礼、仁、智、义、信，这些要求表达到文字上就是“上智下愚”，“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汉武帝独尊儒术以后的乡绅治理结构，使得上述孔夫子的理想被贯彻了几千年。1917年的五四新文化运动中，鲁迅、李大钊、陈独秀、胡适以及影响到的毛泽东、周恩来等一大批人，看到了中文写作的非大众化和脱离民众造成的社会工业化困难、社会公民化困难，大声疾呼地要打破文字和文学的自我欣赏、风花雪月。要直面人生和残酷，要讲斗争哲学和勇于牺牲。
　　因此，莫言等一大批经历了解放后运动变革和人生压抑最残酷的农村生活的人，会写出如此直面民族灵魂的作品。
　　这一点，在进入网络时期的中文民众写作中也有很好地体现。在通过良好的翻译获得莫言作品真髓的瑞典等民众了解莫言之前，可以说中文随着中国留学生和中国制造的走出亚洲来到更多的西方都市，创立了更多的中文网站起到了普及中文的作用。可以说为莫言最终作为中文写作的作家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做了很好的铺垫。
　　通过浏览中文网站上很多留有国内上世纪五十年代到八十年代深刻记忆的中文写作者和网友的文字，可以说培养了一大批懂得中文背后历史情感的西方人。
　　因此我们才看到西方人对莫言的作品的惊人准确的评价。
　　评审委员会表示，莫言将现实和幻想、历史和社会角度结合在一起。他创作中的世界令人联想起福克纳和马尔克斯作品的融合，同时又在中国传统文学和口头文学中寻找到一个出发点。诺贝尔奖终身评委马悦然说，中国有很多优秀作家，莫言是最重要的一位。莫言关注与批判现实的作品是中国所需要的，而且他可以把故事讲得很好，这是不容易的。
　　实际上，瑞典人和世界文化界，在接触莫言的作品当中所感受到的东西，冥冥之中就有世界互联网上所受到的中文网络文字的中西交流和世界人文滋养，所以才有了2012年的中国作家获奖。
　　因此，我们中国网民也好、中国有志于中文创作的青年也好，都要对比一下下列事实：
　　莫言用汉字表达了丑陋了吗？那么，我们的中文网络写作不是早就这样做了吗？
　　莫言用汉字表达了人与人之间残酷的真实了吗？那么，我们的中文网络写作不是早就这样做了吗？
　　莫言用汉字表达了生死轮回的中国人崇拜和饭香屎臭的中国人细节了吗？那么，我们的中文网络写作不是早就这样做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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