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灿烂的日子,拿一小块玻璃对着太阳,可以惊喜地看到透明的阳光中折射出来的七彩的光晕──赤橙黄绿青蓝紫。
排在七彩之首的是红,七彩中没有黑。
原古的时候,人们喜庆的日子是穿黑色的礼服,且不说结婚、祝寿,就连三皇五帝们登基朝贺也都是以着黑色为主,至高无上的太阳不就是一只三足乌吗?据说在古巴国,乌鸦因有消云破雾的神功而被当作神鸟受到先民的顶礼膜拜。传说刘义庆因事触怒文帝,被囚于家中,其妾夜闻乌啼,以为吉兆,后义庆果获释。
只是战国时期的秦国把黑色作为 军服的颜色,秦穆公又为祭奠阵亡的将士而定黑衣为丧服,黑色渐渐地和乌鸦一样不再能讨人们的喜欢了。记得希腊神话中雅典娜神庙里的那个名叫卡桑德拉的女巫不就是因为经常穿着黑色的衣服,经常传达一些不祥的神谕而最终被那些愤怒的人们砸死的吗?
而红呢,红色的花红色的果、红色的玫瑰红色的嫁衣红色的火焰,一个幸福吉祥兴旺的颜色。
我在年轻的时候,曾迷恋黑暗中想像的故事、诡异的传说。因为家庭的缘故,天性偏于执重与理智,这使我对神秘、沉稳、宽容的黑情有独钟,而摈弃了应该属于我那个年龄的红色,以致于在我以后十几年的学生生涯中一直扮演着高傲修女的角色。那时的我总喜欢一个人躲在父亲办公的图书馆的旮旯里读书,很欣赏托尔斯泰笔下的安娜卡列琳娜,她那一袭黑色的天鹅绒晚礼服曾征服了晚会上所有的男人和女人。
同学们除了对我的矜持敬而远之,还会像狐狸一样戏谑我的宝里宝气。然而在我看来,红色无非是放纵与幼稚最直观的外衣,太过于炫耀太过于热烈,这完全有悖于我的家庭所灌输给我的教育,所以我本能地拒绝了它们与我的亲密接触。有一次,男友买了一双红色的球鞋,让我好生数落,从那以后,他送给我的礼物几乎都是红色,玫瑰红、桃红、水红……他说那才是爱情的颜色,女孩子的颜色。
谁知过了三十岁,我却不由自主地爱上了红,对它产生了一种难以言说的依恋甚而是渴望的情怀。平日里购物的时候,斟酌再三,最后也多是选择了红色。听人说红色是可以辟邪的,于是恍然大悟一般,孩子的内衣家人的袜子床上的用品,正如前辈所说的放眼是红的世界,到了本命年也不忘了系上一条红肚带,可这也不由得让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变老了,变得胆怯而保守,过去的叛逆与义无反顾早已被时光的嘲弄一点点地消磨掉了,渐渐地萎缩成了一丝光。我实在是不敢用自己黑色的命运再作一次赌注,竟自作主张地要把孩子的世界全部涂抹成红色。
这红色对我而言是一种怀旧的情愫,是激情难以达成的幻影呢,还是我的肉身本该回归的时空,或者更应该是希望?希望通过这束能穿透云雾的红光寻求到冥冥之中神灵的庇护,找到一缕久违的温暖?那黑呢?它又是什么?
必须是这样的吗?大自然魔术般的色彩真的可以预示未来吗?人们的好恶真的有扭转存在的伟力吗?
我站在穿衣镜前傻想的时候,身后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