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批国内科研习惯“原料输出”,呼吁建立“中国学派” 汪品先 (中国科学院院士) 编者按:2019年5月11日“科学网”发表中科院院士汪品先教授的文章《院士批国内科研习惯“原料输出”,呼吁建立“中国学派” 》,给人耳目一新。因为“草根网”发表《遐想随笔:中国古代的科学哪儿去了》的文章说:最近网上有人说中国古代没有科学,有人说中国古代有科学,若说中国古代没有科学,是说不过去的。但若说中国古代没有产生符合现代人“口味”的“现代”科学,这就对了──中国古代真有科学,只是没有被部分现代人“发现”、“认定”和“视而不见”──如中医传统的“阴阳”“五行”概念,分别引进“量子起伏”的卡西米尔平板对效应和“量子交流”的“柯召-魏时珍猜想”理论──“空心圆球内外表面不撕破,能将内表面翻转到外表面”,请证明──联系智能手机和二维码支付──手机类似一个“膜面”,照扫的商家的二维码平面类似平行另一个“膜面”──“量子信息交流”移动支付的“新型卡西米尔效应”的兴起,使用手机刷卡坐车、买东西等都很便利──也使中医理论得到长足发展。对历史不懂,对中医不懂,对世界医学和基础科学前沿现状不懂人,偶尔“崇洋媚外” ,偶尔“仇洋排外”──汪品先院士的文章是有可能治理的。 科学创新要求有文化基础,青藏高原两边的东亚文化和欧洲文化,正是当今世界多种文化中的两大主流──现代科学产生在欧洲,占据着自然科学界的主导地位;而东亚文化的主体在中国,一旦也能成为科学创新的基地,也必然会产生出自己的学派──改革开放40年来,中国的基础研究突飞猛进,从追赶尾随开始发展至今,已经到了重新考虑战略布局,实现“转型”,“问鼎”学术引领层,也就是出现“中国学派”的时候。但由于自然科学的国际性质,学派需要国际承认,靠国内宣传或者册封都是无效的──真理只有一条,但通向真理的道路却不止一条。通过师承共事或者学术争论,学术界会形成不同风格、不同观点的团队或者团队群,这就成了学派,各自从不同的角度、通过不同的方法作出科学贡献。 当前发展中国家和发达国家科学界的分野:前者输出“ 原料”,后者进行“深加工”,但发表的形式都是论文。几十年来我们习惯了“ 原料”输出,反正评奖升职,讲究的是论文数量,“原料”和“深加工”是不分的。假如我们追求的只是论文数量,那不妨就安心于“原料输出”,把“全球问题”、“大问题”留给发达国家。然而要做创新型科学,就不能只是输出原料。假如能够通过深加工提出创新观点,就可能形成自己的学派──例如, 各门基础学科中地球科学是最具有地区性的,从而为学派的产生提供了特殊条件。拿我自己从事的海洋地质专业来说,英国和美国之间的北大西洋,就被认为是海洋的标准。海洋如何产生是海洋地质头号的大问题,北大西洋海盆的张裂过程,就成为全球海洋盆地形成的榜样。世界上也只有北大西洋的研究最为深入,于是大家都相信这就是真理,但这种情况是可以变的。 探索海洋盆地的形成,最直接的办法是在深海海底打钻井。最近几年,在南海三四千米的深海底,大洋钻探计划用六个多月打了12个站位的深井,取上来300多米海盆张裂时的岩浆岩,使得南海成为世界上深部研究最好的边缘海之一。可是其研究结果,却挑战了传统的认识:南海是西太平洋板块俯冲带的盆地,它的张裂机制和大西洋模型有着根本区别,南海不是个“小大西洋”。这次发现揭示了西太平洋和北大西洋的不同,从而为形成新的观点准备了条件。如果中国的学术界能够抓住这类自然条件的特色进行深入研究,将新发现提升到理论高度,经过努力就有可能出现自己的学派。 四十年前李约瑟问道:“为什么科学革命没有在中国发生”──这话值得回味和分析──中国的古文化里确实含有不利于科学创新的成分,历史大浪淘沙的结果,现在中国在世界基础科学的舞台上处于被动地位。面对现实,当发现与前人所说不同时就有两种选择:一种是“削足适履”,尽量去凑乎原有的模式;一种是根据新的发现,去完善、甚至去纠正前人的模式。后一类的成果当然不容易发表,因为评审人一般都不喜欢反对派。因此,还需要由管理层面出手,采取措施鼓励新观点、甚至新学派的出现。至于科学家个人,两百年来我们对西洋文明的态度经常摇摆,不是崇洋媚外,就是仇洋排外。 这两者的根源其实都是对“外”并不了解,只有知己知彼才能平起平坐,既不尾随紧跟,也不夜郎自大。别的学科我不敢说,中国的海洋地质起步很晚,离国际引领层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只有放眼全球、起步足下,瞄准突破口、脚踏实地前进,才能实现中国梦、建立中国学派,决不要将标新立异与科学发展相混淆。这方面我国是有过教训的──改革开放初期,当国际上正在建立“板块学说”的时候,国内却关起门来,鼓吹“大地构造学派”的“百家争鸣”──当前国内评价系统贬值,“国际领先”的标签随意乱贴,还真要当心不要让历史重演。 在当代世界上,基础科学研究就是创新性文化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在科学上只有建设独立发展能力,形成自己的学派,才会真正确立国际竞争力;在文化上只有将民族传统与先进科技相结合,才能在国际竞争中赢得主动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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