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懒汉》是《浮花浪蕊》的初稿?
在张爱玲的一本相关传记中,曾提及过张爱玲在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已写好的或准备写的三篇英文小说,且记下标题,分别是:Bridge of FilialP iety;CorpseD river和The Shanghai Loafer,都是中篇或短篇。《TheShanghai Loafer》似乎是三篇中最有名的,Shanghai就是上海,Loafer在英文里可解释为“懒人”或“懒佬鞋”。张爱玲的传记作者们已经有几个中文译名,如《上海游闲人》、《上海闲人》、《上海白相人》等。
“上海懒汉”显然是The Shanghai Loafer的中译,据我所知,这也是张爱玲唯一一次向我爸爸提到这篇小说。其次,她明明白白地说,她之所以把这故事称为“上海懒汉”,是因为她“不过是为了表示本来只是一个人家的故事。”宋以朗是这样理解的。
1983年1月,张爱玲在《惘然记》序中说:“其实三篇近作也都是一九五零年间写的,不过此后屡经彻底改写,《相见欢》与《色,戒》发表后又还添改多处。《浮花浪蕊》最后一次大改,才参用社会小说做法,题材比近代短篇小说散漫,是一个实验。这三个小故事都曾经使我震动,因而甘心一遍遍改写这么些年,甚至于想起来只想到最初获得材料的惊喜,与改写的历程,一点都不觉得其间三十年的时间过去了。爱就是不问值得不值得。”
《上海懒汉》就是《浮花浪蕊》的初稿?《色,戒》叫T heSpyring(可译为《间谍之戒指》或《间谍圈》),《相见欢》叫Visiting(可译为《探访》),中英文名称都很靠谱,但《浮花浪蕊》和TheShanghai Loafer这个名字实在搭不上边?“我只能告诉你,《相见欢》本来也不叫“相见欢”的,张爱玲一直称它为“往事知多少”,跟V isiting也相去甚远。1978年,她写信给爸爸说:“《往事知多少》题目被陈香梅用了去了,另想了个《话旧记》太瘟,《情之为物》太preten-tious(做作)了些,但是帮助解释主题。”可见《相见欢》本来还有好几个名字,她不说,实在也想不出当中的关联。既然《浮花浪蕊》曾被她“彻底改写”,它有可能就是《上海懒汉》吗?我认为极有可能。”
看过《浮》的读者也知道,故事是从洛贞的角度写的,“浮花浪蕊”的意思当然是指漂泊异乡的洛贞,也指故事中的一众女子,如范妮和英印人的日本太太,可以说《浮》的中心主题是那群女人的命运,不是什么“上海懒汉”。但这是张爱玲廿多年间屡次改写而成的版本,不是最初的版本。《浮》里写得最多最用力的男角就是艾军,而艾军正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上海懒汉:他留学要妻子范妮照顾起居,不懂驾驶,读了十多年才得学位,回国后做什么生意也失败,要依赖哥哥和妻子过活,妻子到香港后,自己留在上海卖房子却卖不成,只终日在舞厅流连,最后竟把老婆活活气死。《浮》的艾军,形象跟“上海懒汉”这名字完全符合,很可能就是《T h e S h an g h aiLoafer》的轴心人物。
这假设也可以很有效地解释为什么《上海懒汉》和《浮花浪蕊》的英文稿都同时失踪──因为这两本就是同一本!但为什么会不翼而飞?张爱玲在1966年12月30日致函夏志清:“我搬来搬去的次数太多,有两篇没发表的短篇小说稿子都遗失了。”是哪两篇呢?不得而知,但遗失稿子于张爱玲而言确实平常不过。
“《上海懒汉》猜想,恐怕是难以严格证明的,除非可找到它的英文原稿吧。但至少那是可以自圆其说的,也很有解释力。《上海懒汉》这本书传说了这么多年,而《浮花浪蕊》也不知不觉问世了三十年,却好像没有任何人猜到这两者的关系。如果我的猜想没错,《T heShanghai Loafer》其实早已‘转世’,只是大家都认不出这位‘活佛’来。”宋以朗在《宋家客厅》中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