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当兵

不当兵

昨天，因感患抑郁症住院一个月的网友回家继续治疗。今早，我进入她的聊天网域，看见她两年前的秋天开启空间：第一篇日记《曲终人散》是追悼初恋的散文诗，她告诉我她没有初恋，第一个男孩子是姐妹的同学，做了她的丈夫。中间一篇《曾经的幸福》虚构感怀初恋情人，跟帖者信以为真，有个公子甚至配上激情抱吻图，冲动得要死，她不得不谢幕：“不好意思，这不是发生在我身上的事，谢谢大家的关心。”最近一篇随笔《心空》：“希望我的心空阳光灿烂!”上帖三月十三日，正是我们初谈的第二天。交谈一个月，她突然来了个决绝的短信，弄得我莫名其妙。她入院两天，主动恢复联系，短信告知就诊。她入院四天，我也无师自通打开了空间。我短信安慰她，说西汉王褒给做太子时的汉元帝刘奭读美文、讲笑话治疗抑郁症，鼓励她坚定治愈的信心。她要我送些笑话书去，我买了《笑林广记》快读一遍，送到华西医院，给她讲解怎么读这本书。

http://www.phoer.net ! U  g% g7 x' h8 t" d+ [这是一个透明鱼般清纯的人，学校门到学校门，执教音乐，不谙世事，肉乎乎的手掌很宽厚，纤纤十指颇修长，皮肤洁白细腻，一袭秀发甩肩，宛如乌云爬半山，亭亭玉立，性情温和。因为丈夫是一家国有大厂的副厂长，她自然有机会接触省市领导。多年前，一个厅长瞧上了她，诱导她要看得开，王宝钏啥时代的人了，浮生朝露，何必太苦了自己。她听了觉得恶心，婉拒了高干的劝导。一个副市长，多次接触后，明确表达愿做她的情郎，她以进为退：“那你每年给我五十万元，再谈。”物欲横流的魔鬼时代，能有如此洁身自好的玉人，不由得心生敬佩。岂料这么一个玉骨冰肌的妙人儿，居然书写《军人情结》：“虽然没当成兵，有些许遗憾，但我会一直尊重军人，他们永远是最可爱的人！”显然，她的心映照火红年代，她不知道，她不愿意正视今日行伍的现实，这是一个生活在理想世界的纯粹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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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phoer.net 6 \* ]' B  l3 {' E# l4 _% \呵呵，我算枉自了，虽说涉兵歌谣，随口几串。三岁，冰刀竹箭木剑铁杆红缨枪地干过仗火：“我是一个兵，来自老百姓，打败日本侵略者，还是一个兵。”仔细盘点心曲，从无军人情怀。我的二堂哥参军离乡前，到大队部王文燝祠堂戏楼表演歌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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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phoer.net ' t0 N; L3 X4 N2 {千万颗红心向着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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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万张笑脸迎着红太阳，

敬爱的毛主席，敬爱的毛主席，

你是我们心中的红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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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phoer.net " \& S; ?% y/ _% C" G5 m  y' P0 X你是我们心中的红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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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有多少贴心的话儿要对您讲，

http://www.phoer.net . D& ~1 o) v9 d/ h- Y, x7 K1 f我们有多少热情的歌儿要对您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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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万颗红心向着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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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万张笑脸迎着红太阳，

敬祝领袖毛主席万寿无疆。

那时我五岁，在戏台下听得如痴如醉，全大队贫下中农挤满了庭院，个个开怀大笑，欢送人民子弟兵，反修防修保边疆。二哥来到哈尔滨，穿着军装的威武英俊照片寄回家，还涂了彩色，齿白唇红，两眼如炬，剑眉似刀，实在标致极了，毛主席的五好战士奖状贴在裂口的泥巴墙上，二爷乐呵呵地眯眼看，我也喜儿蹦蹦地跳起，小脸贴墙，高唱二哥离乡曲：“北京的金山上光芒照四方，毛主席就是那金色的太阳。”劲歌惊飞檐口竹椽子里筑窝育儿的老麻雀，我搭起高板凳踮脚够手摸出一窝嫩麻雀，还没生毛，黄口大张，嗷嗷待哺，送入柴灶烧了吃。十岁唱歌，挥动缨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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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参加解放军穿上绿军装

       我走进红色学校扛起革命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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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鲜红领章两边挂

       五星帽徽闪金光

       伟大领袖毛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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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phoer.net 5 ^1 ^6 ~9 S, i) K       前进路上指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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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phoer.net ! P5 m1 p( ^$ K- M6 b4 Y% n+ Y) t0 K: L       忠于人民忠于党

       保卫祖国站好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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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参加解放军穿上绿军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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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走进红色学校扛起革命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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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心向着毛主席

http://www.phoer.net 3 g$ [! y; K% e: Q* I; O- i       革命重担挑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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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phoer.net ' x9 ~3 j" }0 R$ ^4 D* E2 H! A       红色江山我保卫

       世界风云胸中装

       忠于人民忠于党

http://www.phoer.net * e0 A: z9 m& W9 ?) w       牢牢握紧手中枪。

http://www.phoer.net " j9 O4 S& E9 l/ `  }% U农村兵未必吃香。左邻从天祖母次子，我们喊文芳二高祖父，1938年山西抗日阵亡，国府还优待过这个寡母子老娘，共府烈军属名单里没有她，只有我烧嫩包谷、煮麻雀蛋偶尔孝敬她老人家。法定破坏军婚判严刑，可不包管你成亲。邻队族高祖父抗美援朝回村，个子瘦小人显老，娶个寡妇点花灯。表弟的二爸援越抗美当炮兵，牛高马大脸略麻，生龙活虎打单身，很久才接二婚亲。一九八五年，四堂哥做到副团长，军队首长要他拿十万元升团职，他愤然转任陕西省宝鸡市工商局长。我的表弟，倒是三岁就立志“长大要当军官官”，他参军没钱送礼，军校读不成，军官官没了眼，退伍入赘新疆，穷得莫法，时来运转，总算有饭吃了。

http://www.phoer.net 9 N/ \0 T+ M' ], q- k  p# C抗美援朝时，爸爸报名去参军，体检不合格，后做大学生。儿时挥舞锯锯镰刀，跟随生产队民兵出过操，可惜我编外民兵还没够格，毛主席就去世了。有人给姐姐介绍了个军人，军人还没洗净黄泥巴脚杆就捏造我外公是镇压了的，来信免谈。后来的教育方针，恢复封资修教学方法，关门死读书，读死书。少年军训实弹演习，由于近视看不清靶子，三发子弹打了零环，嘿嘿，唯一一次摸枪，实战打成这局面。第二年配了平生第一副眼镜，十七岁做了四眼人。我从小很调皮，做过毛主席的红小兵，也许因系独子，家长也好，我身也罢，从来没有明显的当兵吃粮意识，那倒不怪旧社会“好男不当兵”的偏见。四千年间，当兵的造孽，俗话说“当兵三年，老母猪当貂蝉”。一九二三年五月北洋兵路过资阳东门外，到处拉夫抢粮，搜寻花姑娘，十八岁外婆家住拱宸铺，她爬到柴楼禾秸堆里去躲藏，兵退跳下楼脚筋扭断，落下跛子残疾，和地主外公在大跃进饿死。自古兵扰民，民畏兵，唯独伟大的毛主席时代，一曲《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歌牢牢管束人民军队皈依服法半个多世纪，军民鱼水情深，个个夸赞子弟兵。

    我没有多少军人梦，要做就做文艺兵。毛主席远去了，革命文艺指航程。我九岁荣升红小兵，至今没杀半个人。总有那一天，人类绝刀兵，全球齐解甲，只斩萝卜缨，厨房宰杀显腰身。

http://www.phoer.net . f$ U# [; n5 i- x% U: Z二〇〇九年六月十八日成都永丰路仰韶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