析三国之软力量

李艳春 陈莹

软力量的概念来自美国，最早由美国新自由主义国际关系学派学者约瑟夫.奈于20世纪80年代末提出。它是指能够影响别国意愿的无形精神力，其定义可概括为:通过吸引别人而不是强制他们来达到你想要达到目的的能力。软力量是相对于硬力量而言的，这二种力量是相辅相成并相互作用的。作为一种力量的表现形式，软力量具有使别国心甘情愿去做自己希望他做事情的力量。软力鱼主要来自三种资源:文化、政治价值和外交政策。其实，软力量的思想内容在一千多年前的后汉三国时期就贯穿于我国的政治、经济尤其是战争之中，并在对敌作战中有所体现。

一、道义是一种软力量

古代作战，一场战争要取得胜利是需要一个正义之名的，叫做出师有名，这样的军队就叫作正义之师。正如孔子所言:“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论语，子路》)那些有政治头脑的人都晓得而且也会加以利用这样一种名义。曹操就是充分利用这样一种力量而从中受益的。

在曹操早期的军事生涯中，十八路诸侯共伐董卓的时候，曹操就做到了“首倡义兵”。他高举匡复汉室、维护汉室、保卫皇帝的义旗，联合各路诸侯与豪杰，去讨伐倒行逆施的董卓，力争恢复大汉的江山。我们知道，封建社会的皇帝作为一国之君，一个国家的最高元首，是广大民众祟拜的偶像，是受到无限信任、信赖与支持的。而当时汉室倾颓，有识之士无不想要有所作为。所以曹操的这个倡议就自然得到了普天下英雄的响应。匡复汉室就是当时最大的正义，是正义的代表与化身，于是就成为各路诸侯出师的名义。而曹操的对立者董卓在烧毁当时的首都并劫持皇上后，就丢掉正义的旗帜，此时的他已经引起人民的公愤，只能成为人民的公敌了。

不但如此，曹操还把象征着道义的皇帝紧紧抓在自己的手心里，使之为己所用。他把这个皇帝供奉起来，利用皇帝这张招牌来号令天下、号令诸侯、号令群臣，即“挟天子以令诸侯”。此时的曹操无论干什么事都是有充足的理由，因为他可以借着皇帝的名义来下令，来出兵，来玫打他想攻打的城池与目标。而且更重要的一点是，曹操在奉天子之后，他就把自己放在了一个无论政治上还是在道义上都永远正确的这样一个不败之地。正是凭借着正义这样一种软力量，凭借皇帝来吸引其它割据的诸侯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来完成自己的心愿，而不必以封侯、封地或加官进爵这些胡萝卜加大棒的威胁或利诱手段驱使他们朝着自己的方向前进，进而实现自己的意愿。

在曹操与袁绍之间进行的官渡之战就是这样性质的一场战争。因为拥有正义，曹军将士就从心底产生一种自信、坚定意志的无形力量，才会攻无不克，以七万之军大胜袁绍七十万之众。而在随后的赤壁之战，曹操要人侵孙权和刘备的领土领地，打的是一场具有侵略性质的战争，孙权和刘备的军队是为了保卫自己的家园而战。此时曹操已失去了曾经拥有的正义，怎会不败?胜利永远属于正义的一方，结果东吴集团大获全胜，曹操只好败走华容道了。

身为大汉皇叔的刘备也是深谙此道的。徐州太守陶谦三让城池与刘备，而刘备“固辞”，以至于陶谦指心而亡。最后还是在徐州百姓的说服和感动之下，“玄德乃许权领徐州事”。刘表病危之时也曾将荆襄九郡让与刘备，而刘备无论如何也没有接受。面对着天下掉下的馅饼，此时还一无所有的刘备真的不愿接受吗?刘备深知，他存活于乱世之中靠的是道义，是“信义著于四海”的声望，是“帝室之胃”的身份，是“总揽英雄，思贤如渴”的号召力。正是这种软力量，这种无形却有形的力量才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是他苟活于乱世的基础。他才不会愚蠢到背上不义之名而削弱了自己的软力量乃至丢掉了自己的政治资本。刘备真可谓是将道义演绎到极至了。

二、以人为本是一种软力量

任何一项事业或者一场战争都是在人的参与下完成的。如果能做到最大限度地调动起人的积极性、主动性、创造性，充分地发挥人的聪明才智与潜能，那么这项事业或这场战争就会成功。这就要求我们了解人、关心人、尊重人，了解人性，洞悉人心，做到以人为本。

曹操作为一位优秀的政治家、军事家，是非常懂得用人之道的，他十分清楚“争天下者必先争人”。他意识到，要成就一番霸业，只靠一个人或几个人的力量是远远不移的，必须有很多很多的人来帮助他。曹操利用皇帝这张王牌最大限度地广纳人才，在全国范围招贤、网罗天下的英雄和人才为其所用。这样他就拥有了最广泛而且可以说是当时最优秀的人力资源，更难能可贵的是他还做到了物尽其用，人尽其才。

可以说曹操是做到以人为本的最好典范。作为一个当朝丞相，他永远都是把成绩归功于别人，归功于团队的力量，把错误归于自己。要知道那是在一千多年以前的封建社会，这样一种胸襟在当时是多么了不起的肚量。正是因为曹操的这种大度和胸襟，正是因为这样一种人格魅力才使得他吸引了那么多的人才，他才取得那么多的胜利。曹操的几位重要谋士，荀彧、荀攸、郭嘉、贾诩、程显基本上都是自己投奔曹操的，贾诩来的时候还带来了大将张绣。

无论是对普通的幕僚，还是对曾经的敌人，曹操都能做到宽以待人。张绣曾诈降曹操而又背叛，在张绣发动的战争中，曹操的长子曹昂、爱将典韦及其坐骑大宛马都死了。即使这样曹操还是收留了再次前来投降的张绣并委以重用。袁绍手下的文人陈琳，曾起草檄文痛骂曹操。而在袁绍兵败陈琳做了俘虏之后，曹操并没有疾恶如仇，而是使之为其所用。在对待关羽上，尤其体现了曹操作为政治家的以人为本的政治远见、政治敏锐和政治眼光。上马金，下马银，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是我们家喻户晓的。甚至是在关羽挂印封金，千里走单骑去河北寻兄、过五关斩了六员曹将，曹操仍然没有杀掉关羽。唯其如此，才有后来的“关云长华容道义释曹操”。我们不得不佩服曹操的用人之道与卓越的政治家胸怀。

对于那些来投奔并且真心诚意拥护自己的名人志士，给予充分的信任并委以重用，这叫“发展进步势力”;对于那些有名无实无法给予重用的人士让其帮腔以壮大自己的门面，这叫“争取中间势力”;而对于那些仍然持观望态度的人士来说，即使不帮忙，帮闲也可以，不指望这些人能够实实在在地做什么事，只希望他们不跑到敌人的阵营中去，不公开与我为敌，不去投奔敌人给我填乱也是受欢迎的，这叫“孤立顽固势力”。这或许是统一战线的最早体现了。

刘备更是懂得以人为本的真谛。刘备出道之初，到处东奔西走，甚至在大多数时间寄人篱下，看着别人的脸色，夹起自己的尾巴做人。没有自己的地盘，没有自己的军队，也没有什么战功，硬力量几乎为零。尽管如此，他却有着刘皇叔的名气，有着礼贤下士的美名。他可以不顾地冻天寒、不顾弟弟的阻拦、不辞劳苦地多次往返隆中去烦请孔明出山。刘备在火烧新野去往樊城、江陵被曹兵追赶之时，仍不忘记带上全城的十几万百姓，拖家带口，拖儿带女，以每天只行十几里路的速度携民渡江。他当时说了这样一句有名的话:“夫济大事，必以人为本”。他深深懂得:得人心者才能得天下，而要想得天下必须得人心。正是凭借着民心与民望这样一些软力量，使刘备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够倍受欢迎和尊敬，并且最终还能三分天下有其一，形成三足鼎立之势。可以豪不夸张地说，这些软力量堪与硬力量相媲美，甚至在某些方面发挥着硬力量所无法起到的作用。

相比较而言，作为坐拥青、幽、并、翼州，四世三公的袁绍，根本就是无法与之相提并论的。看看他是如何对待他的谋士们的:因多次反对袁绍的田丰被下狱;因反对袁绍发动官渡之战的沮授被搁置最后被曹操所杀，许收判逃至曹营，后被曹操所用。袁绍迫害这些谋士，其将士与其离心离德，岂能不败?甚至曹操赢得官渡之战后，当地百姓们无不欢呼雀跃，以最高的礼节欢迎曹操的到来。因为在这之前袁绍对待百姓是极其残暴的。失去了广大百姓的支持，没有做到以人为本，其软力量的损失是会让其硬力量付出代价的，他的七十万大军又怎会不败呢?

三、软力量是可以变化的

约瑟夫.奈说，软力量不是永恒不变的，而是随天时地利而变化的。

在曹操高举匡复汉室，维护汉室、保卫皇帝的义旗讨伐董卓之时;在其以宰相肚里撑船，将军额上跑马的风度对待来投奔他的仁人志士的时候;在其招降纳叛、尽释前嫌、以真心诚意对待曾经恶意攻击过他的人的时候;辱骂曹操、才华横溢的称衡仍能被其容忍的时候，曹操的软力量是在逐渐累积的，是增加的。但当其以天子为幌子，打着天子的旗号，兴不义之师，行其小人之志时;在其收拾人心、滥杀无辜的时候;在有意定下罪名而把与其政治意见相左的自幼就有着让梨美名的孔融杀掉的时候，他的软力量是不断减少的，是削弱的。刘备在以仁爱之心携民渡江、以虔诚之情三请诸葛之时，其软力量是增加的;在其二弟被江东所杀后，不顾天下百姓疾苦与江山社稷安危，执意要为其弟报仇雪恨之时，其软
力量是削弱的。

总之，软力量是与硬力量相互配合，相互扶持，共同发挥作用的。软力量的正确运用，可以“谈笑间，墙格灰飞烟灭”，几十万的人马就会在谈笑风生之间化作灰烬。软力量的增加可以节约硬力量，而软力量的损失则会使我们付出更多的硬力量进行弥补。我们在加强硬力量建设的同时，决不应该忽视软力量的发展。这不仅对于遥远的冷兵器时代如此，对于现代战争或当代国际事务的解决仍然如此。


李艳春，哈尔滨工程大学人文社会科学学院在读硕士研究生
陈莹，哈尔滨工程大学人文社会科学学院在读硕士研究生

源自：《世纪桥》2007年第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