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氏父子与贲园书库

彭雄 · 发表于: 2019-11-27 16:49:23

⊙图文：彭雄

成都竹林巷（省图书馆宿舍内）严氏父子的藏书楼“贲园”今天依然还在

汉籍文献库藏民国张森楷手书《故清遗老严雁峰先生行状》

　　严雁峰，清末民初大藏书家，陕西渭南人，后移居成都，20世纪初他在成都竹林巷修藏书楼“贲园”，生前藏书十一万卷。去世后，他的儿子（嗣子）严谷生继承先父遗志，并发扬光大，到1949年，贲园藏书达到三十余万卷，比其父扩大了三倍有余。1950年前后，严谷生先生将贲园藏书全部捐给四川省图书馆，连同他家的藏书楼贲园以及花园公馆都捐了，如今依然作为图书馆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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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严雁峰先生先行状看到，他的曾祖父、祖父、父亲三代皆封“大夫”，但他自己却不想做官。严先生原名叫严祖馨，字德舆，以“岳莲”作为读书时的学名，他还有一个别号叫“贲园居士”。由于父亲在成都当官，家中也重视文化教育，家里就把他送到成都尊经书院学习。那时尊经书院的山长（校长）是大名鼎鼎的王壬秋（闓运），他一来，便振厉蜀学，风气为之一变。看看他的那些学生，将来个个都是历史上了不得的人物：绵竹杨锐（六君子之一）、井研廖季平（大学者）、富顺宋育仁（蜀中第一报人）、名山吴之英等等。王壬秋先生回家时，有上千名学生和成都本地官员学者、名流相送于东门，王先生拿出手书的《湘军志》稿本和《圆明园词》卷独独赠与严雁峰，就藏在他的贲园里。当年贲园落成时，还请老师王壬秋（闓运）先生题写了一幅对联：
　　天爵自尊不官亦贵
　　异书满室其富莫京
　　“天爵”即“天然的爵位”，孟子说：“仁义忠信，乐善不倦，此天爵也。”意思指高尚的道德修养。因而受人尊敬，胜于有爵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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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籍文献库藏民国铅排本《贲园书库落成征诗文节略》

　　故湘绮老（闓运）又题写：“雁峰老弟专使索书楹帖云此十六字，足见其志。乙卯元旦特为书之，既思孟子天爵之说，凡策士之谈艳人富贵做以仁义相敌，品已卑矣！周孔不作此想也，周公方以爵驭贵，知不贵爵；孔子则云‘如浮云’。”
　　严雁峰先生《行状》的作者叫张森楷，当年他撰写《通史人物表》《二十四史校勘记》就常常到严家借书，雁峰先生对张先生非常尊重，还请他为藏书编目录。严雁峰先生从尊经书院毕业后，曾回老家，“三试于乡，一举于京兆，皆不第”说他多次参加科举考试都没有考上，于是便断了进取仕途的念头，一心收求异书奇本、刻印出版古人的著作，以自娱。哪知道，一发不可收拾，就玩成了一个大藏书家。严先生先生于咸丰五年八月十日午时，卒于民国十年八月二十五日午时，享年六十四岁。
　　先生去世后，儿子严谷生找人写父亲生平，找到张森楷，张先生也很讶异，他说：“成都文化名人很多啊，如宋芸子（育人）、廖平等等，而且还都是你爸爸的同学，怎么找我这样一位山野老人呢？”谷生大约是认为张先生是爸爸最好的朋友，同时张先生住在他家时间也最长，感情也最好，重要的是谷生把张先生当自己的师长，每日向他请安，向他学习，最听张先生的话。你看，人是感情动物，实实在在的人是不图虚名的，把情感永远放在第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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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雁峰先生去世后，宋育仁先生撰有《文学处士严君墓志铭》，廖季平先生撰有《文学处士严君家传》以及张森楷先生撰《严雁峰先生行状》

　　《严处士贲园书库记》富顺宋育仁（子芸）撰：“严雁峰处士，富而好学，故有官阶徒学不仕，其友谥之曰处士以显其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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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贲园书库落成征诗文节略》严谷生，先生写道：“贲园书库沿来已久，其初有楼三楹，先君子颜之曰‘景勋’，规模不大，其上以资登临，而其下则籍度书籍，然收藏不能多也。先是先君子移秦中书籍于四川，分寄大慈、龙藏两禅院庑下，稍有散佚，甲寅之春乃就楼原址，稍拓其基，改筑书库，阅六月乃成，移两寺之书庋置其中，仍分经、史、子、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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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段记述了严家修建扩建书楼贲园的前后过程，为什么原先叫“景勋楼”文中有一段小字注释，大概意思是说贲园今在和平街、竹林巷那个地方，旁边就是三国赵云的洗马池；隔墙还有骆文忠公（秉章）的祠堂，还有周执庵、吴达生等等名人在周围，让人顿生无限景仰之情。据陶亮生先生讲，1914年贲园就在景勋楼的旧址上重新修建，历10年后始竣工（与此记录不相符，暂列于此）。据说，藏书楼的墙壁四周都有通气孔，每扇窗前有气窗，可使空气流通，温度稳定；书架、书柜全是楠木、香樟。书库内对虫蛀、水沤、霉烂、发脆、脱页、断线等均有良好的预防设施，常年雇人在此翻书，防止虫蛀、水沤、湿气浸润，避免书页生霉、发脆，才完好地保护了这些藏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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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籍文献库藏民国癸酉年渭南严氏家刻本《屈宋古音义三卷》
　　严谷生先生一生不断收藏旧籍，30年间藏品大增，由原来的11万卷增至30万卷，其中包括宋版孤本《淮南子》、宋榻《淳化阁双钩帖》等等；全国地方志约有2000余种，有宋、元、明、清各代出版和手抄本，多为世间所罕见。如顾炎武先生《肇城志》手抄本最为名贵。严谷生先生不仅收藏，还整理出版了各种古籍百余种，500多卷，雕版3万多片，不少当时著名的文人学者都到贲园来看书、学习、交流，如傅增湘、张大千、宋育仁、廖季平、顾颉刚、蒙文通、庞石帚、任二北、谢无量、于右任、沈尹默、谢稚枊、叶浅予、孙科等，皆为贲园的座上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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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籍文献库藏民国渭南严氏家刻本《声类表》上下全
　　严谷生先生曾多次拒绝外商和国内古董商的重金利诱，如日本东京文禄堂以重金为饵，欲收购其地方志；美国哈佛大学曾许50万美金，亦多次欲购其地方志，皆毅然不为金钱所动。当地的军阀、流氓曾三次绑架关押谷生先生，欲得其藏书，家里皆费重金，破财免灾，保护了藏书。
　　1949年，张群、黄季陆等劝谷生先生携书赴台或赴港，先生亦不为所动。后来他接到邵力子来函，转达周恩来对先生敬重之意，谷生先生决心留下来，将古籍交与国家。谷生先生不畏权势，不贪官职，宁舍万金，不弃一卷，在那个艰难时代，一心护书，献给国家真是难能可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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