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同来到干燥的下世纪：周嘉宁新作《浪的景观》首发

天文星 · 发表于: 2022-9-5 20:14:11

源自：新浪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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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嘉宁新作《浪的景观》首发式在北京单向空间·大悦城店举行
　　“我和朋友们曾置身于90年代的热带风暴。我用自行车带着朋友，笔直冲进水泊，奋力踩着踏板。而后，我们共同来到了干燥的下世纪。”2020年，中篇小说《浪的景观》首次发表时，周嘉宁在创作谈中如此写道。
　　9月1日，由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的周嘉宁新作《浪的景观》首发式在北京单向空间·大悦城店举行。活动由媒体人、“随机波动”主播傅适野担任嘉宾主持，《爱情神话》导演邵艺辉作为对谈嘉宾，与周嘉宁从“共同来到干燥的下世纪”的主题出发，围绕世纪之交、城市景观与青年文化嬗变和文艺创作中的爱情等话题，与读者进行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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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的景观》是作家周嘉宁继短篇集《基本美》之后睽隔四年的最新中篇小说集
　　《浪的景观》是作家周嘉宁继短篇集《基本美》之后睽隔四年的最新中篇小说集，以《再见日食》《浪的景观》《明日派对》，完成“千禧一代中篇三部曲”的书写，分别从“天才女孩”、地下服饰、电台文化三个主题入手，加之扎实、精确、节制的叙事，勾勒出全球化语境下成长起来的一代中国人的内心特质。其中，同题小说《浪的景观》首发于《鍾山》2020年第3期，并入选当年收获文学榜·中篇小说第三名。在最新出炉的第七届郁达夫小说奖复选名单中，《浪的景观》入围终评备选作品并获得最高票数。
　　周嘉宁从2021年3月她在上海看的一个名为“穿城而过”的展览讲起。第一位摄影师周平浪的作品差不多都发生在最近三年里。他花了很多时间，通过轨道交通抵达各条线路的终点站，拍摄那里和沿途的景观。“这可能和我自己的经历比较相近，我那段时间没有什么其它地方可以去，我也经常花很多时间坐地铁到一个陌生地方。周平浪拍摄的一张地铁9号线一个站点的景色让我非常吃惊。单单看这张照片的话，你想象不到说是在哪里，没有任何上海的城市特征，其实没有任何一个地方的特征。单看这张照片，可以认为它是在任何一个地方，只是有一片水域，这片水域其实也分辨不出它到底是海还是河、江。”
　　展览中另外一个摄影师许海峰，是上海一个非常老牌的摄影记者，记录了很多上海城市变革中所发生的事情。后面所看到的这些照片，差不多是他从1991年开始一直拍摄到2003年、2004年期间的时间，他拍摄的是淞沪铁路如何慢慢变成现在所乘坐的轻轨3号线、4号线的过程。“我上大学的时候，宿舍和学校的校园之间是有铁道穿过的，去年看到这个展览的时候，才意识到说当时穿过学校的这段铁路，正是淞沪铁路。后来发现说所有城市里面的景观也好，现在所看到的眼前坚固理所当然的一切，其实都不是从一张白纸上出现的，都是工业化时代所留下的痕迹，被拆除了以后，被商业，被一些住宅的建筑所取代，所重新建立起来一个新的景观。”
　　“所以我写小说的过程，就是不断回忆起来的十年，20世纪初的十年到底是怎样的十年。对我来说，那十年是像建筑工地一样的十年，整个上海都是及其庞大的工地，所有的地方都在不断拆除和建造。这种巨大的噪音贯穿着你整个的青少年时代时期，正是因为有这个时期，所以才会有了眼前所看到所有坚固的城市景观，经历了这样的时间，最后才形成的。现在看到的这张轻轨照片，是一个现代化及其当代的场景，但是它其实距离前面的淞沪铁路很深洞的场景，也是过去20年的时间而已。”
　　“《浪的景观》中的第二篇、第三篇有很强的地域性。这种地域性让故事、人物更具体，更有质感。”邵艺辉说，“《浪的景观》的结尾，我很喜欢。主人公在网上看到一则信息说‘魔岩三杰’在连云港的一个海边游乐园举办演唱会。周嘉宁花了很多笔墨写她如何抵达那个地方，但到那里一看，完全没有演唱会的影子。走着走着，发现还有不少年轻人跟她一样是准备来看演唱会的。这个故事过于荒诞，但同时，你还能找到同类，和你有一样的音乐爱好，愿意为之付出辛苦的人。你付出了精力，可能很长时间以后才发现那是一个‘空头支票’，但同时又收获了一群和你一样的人，这是都市里很多年轻人会有共鸣的地方。”
　　傅适野发现，周嘉宁的作品中经常提到一个印象“阴影”，也会贯穿整本书，第一篇的最后包括创作谈论里面专门粘了一句话“事物的阴影锐利到反常”。“好像避开了很多本来是故事朝着那个方向发展直到高潮的瞬间，避开了所有那些可能是高潮的点，有很多没有实现的东西，其实并不是趋向圆满，走向我们以为的一个故事高潮，而是走向了一个对我来说像是阴影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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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嘉宁表示，自己很喜欢的一个词是“干燥”
　　周嘉宁表示，自己很喜欢的一个词是“干燥”，小说里面也经常出“干燥”这个词，“我喜欢阳光暴晒的地方，但是阳光暴晒的地方一定会有强烈的阴影，而是正是因为阳光和阴影并存，才能形成一种美。我觉得正是因为大家普遍比较容易看到阳光，就好像说我也有写阳光暴晒的地带。但是可能那个东西被视为更理所当然的存在，被视为是应该去写的东西。所以，反而会被忽视。而当你去描绘阴影的时候，反而别人会觉得说这个东西它不常见，或者说没有那么多人会愿意花费心思去写，或者说’阴影‘这个词本身带给人一种主流之外美学的感觉，会让一部分的人更愿意沉浸其中或者躲避于这个地方。”
　　《浪的景观》写了三个发生在千禧年左右的故事，这对周嘉宁而言有些特殊的体验，她说2001年她第一次到北京，恰逢北京申奥成功，“我之后整个青年时代是从2001年申奥成功那一天开始的，那一天所有人都在狂欢，不认识的人都在打招呼，带给少年的幻觉太过于强烈。导致我在后面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面，我是不是都处于这样的幻觉当中？我的人生是带着这样的一种快乐的底色开始的，这种底色过于强烈，导致说我后来看待事情的发生，会有自我反省，是不是有偏差，是不是有问题。这层底色导致我看待很多事件都存在偏差，我有的时候过分乐观，这种过分乐观之后势必就会’遭报应‘，过分乐观带来的就是希望彻底落空，带来强烈的失望感，这个东西变成了一种错感。”
　　周嘉宁表示自己并不是个怀旧的人，也不想回到那个“24小时到处都是噪音的年代”，“对我来说，我可能就会想去回到更早一点的时间，我想看看这些事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生的，当那个时间点不断往前推移的时候，慢慢推移到2001年的时间点上。对于我个人来说，很多变化是从那一天开始的。那一天发生的后来的很多事情，是会对你身处这个时代当中所有人产生影响。当你此刻想要做出任何一个决定，当你此刻犹豫不前的时候，人就是会更多地想要去反省，从反省当中获得一些坚固帮助你通往下一步的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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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的景观》首发式现场
　　或者说这三个发生在千禧年左右的故事是周嘉宁及其这一代人对来路的回望，“我觉得是人处于一个浪当中的关系。如果你是一个冲浪者的话，你身处这个浪潮当中，其实你也没有办法看清楚这个浪的全貌，你只能够看到你将要踩上的那个浪，但是它只是整个水域当中一道浪而已。即便它在你的脚下持续很长时间，划出及其完美的弧线，但是它只是那一道浪，它是你脚下的那一道浪。用一本书去涵盖一个时代，当然是不可能的。但是我会觉得说这个东西是一个集体性的东西，因为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在写这些，甚至说所有和时代相关的东西，不止是文学的创作者，是涵盖方方面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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