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一踏上欧洲大陆的土地,已是下午时分,正巧没有太阳,无法把外国的太阳比中国的做一个比较,不知道哪一个更圆。幸好在有夜宿阿姆斯特丹的经历,总算把中国的月亮和外域的月亮暗中做了一番对比,准确地讲,应该是拿中国的月亮与荷兰的月亮做了对比。
连日的车马劳顿,一溜烟地把西欧几个国家抛弃在干净整齐的高速公路的模糊车轮印记后面,唯独在夕阳已经西下之后,留住了这个著名的港口城市阿姆斯特丹。未进城之前,早有人说阿姆斯特丹是一个非常自由、宽容的城市,这其实是一种比较体面的讲法,我的理解,阿姆斯特丹其实就是一个放纵的城市。
入住饭毕,我们如约到阿姆斯特丹的街头游荡。正巧月亮起来了,我很惊讶,在成都已经久违的光景居然在异国他乡看见了,西欧傍晚的天空也还是那么的干净,那么的高远,也有这样优美的月亮,可是名字却不叫广寒。顺着神思,周围也不曾见着类似嫦娥那般的女子,由不得我只有思绪点化回到这块大陆东边的土地上,把太平洋西海岸扬州拿来与大西洋东海岸的阿姆斯特丹做一番对比。阿姆斯特丹的名字渊源是因为流经这个城市的一条叫阿姆斯特尔河,早先的原著民在此拦海筑田的时候,因河筑城,阿姆斯特尔河绕越在这个城市中,于是这个城市就留下了很多的桥梁。扬州有二十四桥,当我口颂“波心荡”的时候,却不知道阿姆斯特丹的冷月是否有声。
扬州,也曾经是古中国的烟柳繁华地,据说那里的名妓如云,每天早晨这些烟花女子的梳妆打扮的洗脸水可以染红扬州城的河,可惜我生的太晚了,没有见着;阿姆斯特丹也是现代的烟柳繁华地,据说这里是妓女、毒枭、黑帮的天堂,既然足下已经沾染了这个城市的尘埃,自然应该懂得这个城市的风情了。说去说来,花街是这个城市最有名的去处。尽管已经是傍晚刚过,可是月亮已经起来了,月光和灯光混淆在一起不好分辨哪是皎洁的月光哪是浑浊的灯光,我们的队伍出来溜达,每个人的动机都不是一样的,天知道心中想的是什么,也不好分辨,多少显得有点偷偷摸摸。我们不知道,月光是否总是幽蓝雅致,是不是也略带有淡淡的忧伤。不过我不在乎这些,一心只想查证这冷月是否有声,我们才迈着方步穿梭在花街那摇曳的灯红处。
阿姆斯特丹著名的花街华灯初上,逐渐热闹起来,逐渐少了月光的影子。沿着狭窄的街巷顺着河流而行,一些穿着性感来自五湖四海肤色不同的“橱窗女郎”纷纷出动,在一个一个狭小的落地橱窗内争先恐后地暴露自己的身体,不停搔首弄姿,或靠着玻璃,或坐在铁椅上,摆出最诱人的姿势,有些女郎更向人群挤眉弄眼,吸引男人们的目光,可是我觉得这样讲有些不公平,与其说他们在诱惑别人,不如说他们在展示身体最美丽的部分,与其说他们在诱惑不如说别人在勾引,只不过动机、方法和效果不同罢了。更何况,他们的目的其实就是那么单纯。
我们中间有人试图一开眼界,尽量靠近橱窗,仿佛要测试自己的自制能力;我也对自己做了一个测试,好在我的步子依然很坚决,没有半点不想移动脚步的打算;也有人避免太接近那些橱窗,生怕会被那里的场引了进去。早有人告诫千万不要用指头指他们,否则会以为你打算用100欧元的价格和她成交生意。转到另一条小巷【故意隐去名字】,看到一个橱窗亮了红灯,一个样貌清秀长着乌黑直发的少女走进橱窗内,穿了鲜红色丝质内衣裤,她的态度并不像其它橱窗女郎那么热情,只懒懒的依着墙角,望着天花板上的红灯,指间夹着一根烟,烟雾袅袅散开。虽然她是这么冷淡,但她的样子实在太吸引,很快便有一身体强健的男子叩门,随后橱窗的红灯熄了,少女也跟着灯影而消失。
其实这样的花街只是以古教堂为中心的一片区域,想想一边是肉体的交易,一边是灵魂的拯救,于是有人玩笑说,如果要在花街消费,首先去做忏悔,消费完毕又回来做一次忏悔,这样就免除自己内心的罪过。恰恰我们看见了一处古迹,据说那个就是所谓的上帝之手,有人在那只手上踏了几脚,我不知道为什么,不愿意那样做。据说,这只手的寓意地狱和天堂都在上帝的手上,我倒是认为,罪恶与天堂都是在自己心中。望着天空中被五颜六色过滤后的月光,我真实地感受到地狱和天堂的距离。这些皎洁的月光原本没有什么罪过,这些五颜六色的灯光也都没有罪过,古教堂唱诗班的歌声也不见得就是那么圣洁。其实,从法律的角度讲,这里的行为都是一样的性质,无所谓高贵与低贱,无所谓地狱与天堂,无所谓圣洁与淫荡。
遥想当年杜牧落魄江湖,载酒而行的时候,对楚王的所谓楚腰纤细提出论证意见,说把那些放在掌中不过是轻如鸿毛;等到十年一觉梦醒在扬州的时候,只赢得青楼薄幸名而已。抚今思夕,联系笔者已经的人生道路,何处是明亮处,何处又是黑暗处?何处是走向天堂的台阶,哪里又是通往地狱的花街小道呢?名利何贵之有呢?这样的问题我不能问周围的人群,也不能问来来往往的看客,更不能向橱窗中自我展示的女郎问询,唯有面朝这阿姆斯特丹的天空寻找答案,可是花街上空的冷月到底也还是无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