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上有匹亮瓦

⊙ 何晓/文
http://www.phoer.net & @' Y' s# b4 m4 W* e3 L　　孟小薇是从涪陵回古城来的。她回古城的原因很简单，就是想那匹亮瓦了。
http://www.phoer.net # |9 u# g0 J/ m+ J; y　　去年十月，报社改组，一接手“西部旅游”栏目，孟小薇就来了古城。她当时选择古城，一方面是因为它偏僻得很，稿子容易爆冷门；另一方面是因为她暂时无法适应新身份，不想去任何一个熟悉的地方。她下了车，进到古城深处，沿着青石板街道、在阳光中寻找拍摄主题。从沙河街走过的时候，她看到街沿上晒的花生颗颗都是那么饱满，忍不住拣了两颗，剥开，把红润的花生米放进嘴里，一股嫩嫩的甜香在她的唇齿之间弥漫开来，让她一下子在这个大西南的深山小城里找到了回家的感觉。看她站着发呆，花生的女主人，一个老太太，把竹筢子停下来，笑着说：“吃嘛，吃嘛，走累了哦？”这话又让孟小薇想到了妈妈。她一手抓着相机、一手扶了扶背上沉重的摄影器材，问：“附近有没有可以看到山、看到水、看到古民居的高建筑？”老太太回答说：“我家后面的小阁楼上就能看到呀！你跟我来嘛。”于是放下筢子，走在前面。从街面上的一个小门进去，是一条六米多长的小甬道。甬道很窄，最多只容得下两个成年人侧身而过。甬道也很暗，才从阳光下进来，孟小薇的眼前灰蒙蒙的。她有些紧张。但很快到了甬道的尽头，转过弯，眼前便豁然开朗起来：一棵手臂粗的桂花树，铺满了整个开阔的天井，天井下面的鱼缸里、盆景上、石板上落着薄薄的一层桂花，孟小薇这个时候才闻到了一股浓烈的桂花香味。老太太此时已穿过天井进了过厅。过厅对开着六扇大门，两边摆着一路茶几和太师椅，墙上疏落地挂着几幅字画。尽管孟小薇见多识广，一时却还是不能适应如此大的反差：这哪里是一个街边晒花生的老太太的家？分明是一所明清豪宅呀！跨进北边高高的门槛、从两排太师椅中间走过、再跨出南边高高的门槛，孟小薇又站到了一处天井的台阶上。左右两边是回廊，身后的过厅顶上是正房，对面是一间饭厅，摆了一张漆黑光亮的大圆桌。一个老大爷正在圆桌上择青菜，看她进来，偏过头微笑着和她打招呼。老太太边往饭厅的右边走边挥着手招呼她：你从那边上去看嘛，我马上去给你泡茶。孟小薇从回廊里走过去，才发现饭厅的左边有一个本色木梯。沿着木梯走上去，首先映入孟小薇视线的，是一排平撑着的雕花木窗，木窗的外面，是远山元宝形的顶！之后她每上一步梯子，窗外的山便凸现一截……等她站在一尘不染的本色木楼板和木板墙之间时，窗外已成了一幅写意画：近处是起起伏伏的青瓦民居，远处是绵延的青山、山脚是淼淼的江水！孟小薇不由自主地举起了手里的相机。老太太端着茶壶上来的时候，老大爷也跟上来了。老大爷一路小跑着到了阁楼尽头，打开一扇门，从里面搬出一张小桌子、一张小椅子。就在两个老人家给她安置茶具的时候，孟小薇看见了那个让她心仪的小房间、看见了那匹亮瓦。古城几百年的老瓦房，不比现在那些两层洋楼矮。老瓦房里镇阁楼，一来为下面的主房间遮灰隔热，二来也可以堆放些杂物。镇阁楼，其实就是在房顶下面平平地铺了一层木板。古城所有的房顶坡度都很大，阁楼里的房间自然一边高一边矮。矮的那边一律朝北，木板和檩子挨在一起；高的这边全都朝南，面对嘉陵江和锦屏山。讲究的人家又在阁楼上另隔出一个小房间来推放杂物，把其余地方收拾出来，在高的那一面安上一溜雕花木窗，挂一个“望远楼”的牌牌，再放几盆花、摆一张桌子几把椅子、泡一壶茶，就可以坐下来看千年的江河万年的山了。孟小薇看中的小房间便是阁楼上堆杂物的地方，那匹亮瓦就在小房间的顶上。孟小薇只伸头进去晃了一眼，就说：把这房间租给我吧，租一年，全部誊空，放个床垫就行。两个老人犹豫了一会儿：这个房间还能挣到钱呀？那天也是刚过中秋，月亮正圆着，孟小薇把床垫拖到房间中央，好让自己躺着的时候，能在那匹亮瓦的下面，看见一个完完整整的月亮。可只一会儿的工夫，月亮就偏了。孟小薇有些遗憾，遗憾了一会儿，又被月光吸引了。在这异乡的阁楼上，她隔着亮瓦，轻松地沐浴在月光里：想家的时候，她知道家也在月光里；想一个人的时候，她知道那人也在月光里……很快，她在阁楼上写的文章、拍的图片发表了。第一期报纸是孟小薇上街去买来的，李大爷和老太太看了，欢喜得手脚没处放，他们争论著这张是在哪里照的、那张是照的哪里，然后忙不赢地跑到报厅去抱了一摞回来，计划着要给在外地工作的儿子、女子、亲戚、朋友全都寄一份。看他们开心忙碌的样子，孟小薇开始从心里感激那次改组。买报纸因此也就成了李大爷每天最重要的工作。以后，无论孟小薇到西南的哪座城、哪片山、哪条河去采访，都会隔一段时间回一次古城，好象这里是她的家。
http://www.phoer.net 0 I1 a! O$ ]% G. F- M2 n) g% ]　　今年的中秋和国庆紧挨着，孟小薇算了算，自己已经快三个月没回古城了，看着月亮一天比一天圆，她回古城的心也就一天比一天坚决：一年的租期已经到了，两位老人家是不是还为她留着那个房间、留着那匹亮瓦？终于回到古城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天色还亮着，满街的大红灯笼却已经明晃晃地悬在游客头顶了。孟小薇挤在人群里，丝毫不觉得自己也是一个游客。在外面跑了几个月都不觉得累，可一回到李家阁楼上，孟小薇却有了想好好睡一觉的欲望。她洗了澡出来，发现饭厅的大桌子上摆着一碗稀饭、一笼小包子和一碟涪陵榨菜。李大爷和老太太在过厅里喝茶读报纸，看她出来了，异口同声地说：吃了饭早点休息。孟小薇乖乖地吃了饭，刚把床铺好，就听到阁楼下面李大爷在问：老太婆，你咋晓得孟女子是从涪陵回来呢？过了好一会儿，老太太才哼了一声，骂到：你呀，打开报纸就只晓得看有没有我们李家阁楼，我才不像你。李大爷紧接着又追问：那你是咋晓得的嘛？老太太不耐烦地说：你不会看报纸吗？人家到了哪里，就要写哪里的文章、拍哪里的照片，前几天的报纸上就有孟女子写的《涪陵榨菜》，还有一大版照片，你没有看到呀？李大爷沉吟了好一阵，才高声说：哎呀，你硬是厉害得像特务哦！孟小薇听了，忍不住一个人偷偷地在被窝里笑起来。月光把那匹本就透明的瓦映得越发透明。孟小薇笑着、看着，想：亮瓦只有一本书那么大，能碰巧透过它看到月亮的时间很短。但即使月亮跑到人家的亮瓦上去了，月光也还是能穿过她头顶上的这匹亮瓦，照到她身上来。

恩，好看好看

我以前在南充电视报上也看过一篇同样题目的文章，呵呵，还以为是一样的呢，结果攘攘完全不一样哈。

谢谢妹妹来看哦

写得很好的一篇文章，希望以后有更好的东西出现

真的很不错。

呵呵，哓哓的文字，我怎么能错过的哦。不用谢啦。

精老唆，欢喜一个

呵呵，加油加油，哓哓多写多写。

想起了老家瓦房上的亮瓦！

很喜欢生活中这种清淡又深沉的美好，一匹亮瓦，把这个世界过滤得可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