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民工兄弟

（一） 阿文 在漫漫打工路上，我始终不能忘怀的就是我亲如兄弟的苦力朋友—阿文。我并不是想把我朋友的一些隐私，翻晒出来供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而是在征得他同意以后，只不过是把他心中的不快和我们之间的友谊表述出来。阿文比我大七岁，我们从小就生活在一条小街上，又是邻居，自然平时对我就多有帮助，那时候，没什么好吃、好玩的，无非就是常常跟在他屁股后面，偷农民的李子、柿子等等，每次我跑不了的时候，都是他提着我就窜。我们小的那个时候，没有考大学这一说法，只知道上高中都要推荐，阿文幸运的上了高中，我们真是羡慕得不得了。因为上了高中，就可能被推荐上工农兵大学呀。他读了两年高中，并不能直接去上大学，而是下乡当知青了，正准备推荐他上大学的时候，我们国家已开始恢复高考了，以他那点知识水平，要想考大学，肯定是不行的，幸好，他有一个在县委当秘书的姑父，被安排到了我们县当时最红火的企业──外贸局。这也使我们这些平民百姓的子女羡慕得口水直流。每年春节，他从县城回来，风风光光，穿着打扮与我们这群小街孩子判若两样。但我们之间的友谊还是存在，还是在一起快快活活的玩。其后，我到成都上学了，他也在县城结婚，娶了一个乡医院的漂亮医生做老婆（这个人在以后的章节里会重点提起），我毕业分回来的那一年，他终于有了一个儿子。到了1988年我被调到一个离县城20多公里的肉联厂工作，此时，阿文的外贸局已每况愈下，一年多没有工做，更没有工资发的，仅靠老婆的100多块钱工资养活全家，阿文没有工资，自然在家也抬不起头来，在家中，什么家务活都有是他干，我常常笑他，老婆的内裤都是你洗吧，他只是笑笑。当时我也结婚了，没有什么能帮得了他的，只有一到了星期天，他就来我厂里，两人好好地聊一聊，顺便捎带一些死猪肉或者排骨（其实并不真正的死猪）给他回家，这里我要承认，是白吃了共产党的，占了一些便宜，我自己象征性的给了少少钱。到了1994年底，要过春节了，他突然告诉我，天天在家受老婆的气。总是骂他是一个无用的男人，他准备出去打工，我问他去哪里，他说准备去广东。从此，我就与他失去任何联系。(二)被老婆逐出家门1995年底,他回到了老家.当时我也离婚辞职,我想跟他出来打工,他也欣然同意了,他讲了他这一年的经历:1994年还有几天就过春节了,他老婆河东狮吼般的要他出来挣钱,否则离婚威胁.(其实他老婆在家已有情人,他还朦然不知)阿文害怕离婚,没有办法.她连路费也不给她,阿文只有在朋友处借了200元钱,随一个打工仔前往海南.可是,当走到雷州半岛的时候,朋友突然不去了,就把他一人扔在了当地.在举目无亲、盘缠用尽的情况下，他来到了当地的海港，希望找到一份搬运工工作，可是，这里干苦力工的装卸工，都是被什么地方的人或什么样帮的人垄断了的。他几乎是跪地向人求情，终于博得了一个工头的同情，让他来码头干活，条件是每月要向他交100元。具体的活就是从轮船上卸化肥、矿石等。从此阿文每天要扛4、5吨的货物，才能得到30元左右，除去交工头和最低的每天生活费外，每天能攒下15元左右，这可真是他一颗汗水摔八辨挣来的血汗钱啦。这样他还要每月给老婆寄回300元，自己的生活就可想而知了，抽烟是自制的土烟，喝酒是零卖的几毛钱一斤的散装劣质酒，干这么重的体力劳动，不喝一点酒的确是不行。这样干了八、九个月，经朋友介绍，他谋得了一份南海舰队的一家大院搞卫生的工作，工资只有400元，但是不用交房租、水电费，并且活也不多，早晨干一个小时左右，基本上就算干完了，业余时间还可以找点其他活干干。这样我就随他一起来到了这个城市，起初他对我非常照顾，知道我不会洗衣服，全是他帮我洗，晚上蚊子咬得厉害，他则把唯一的一张蚊帐给了我。后来我上班了，他还是住在临时搭建的工棚内，除了正常上班外，还买了一辆人力三轮车，到处拉客，一天也能多挣20元左右，但这样的活也是危险，一旦被城管抓住，就什么东西也没有了，抓了几次，辛辛苦苦赚的一点血汗钱，基本上是被城管罚光球了。（三）老婆驾到到了1998年，有一天，阿文对我说，他老婆要过来，我猜测可能没什么好事。从平时的交谈中，已得知其老婆，早就不上班了，在家开了一个诊所，听说一年可以赚1、2万元，突然说不开诊所了，我估计必有原因，结果，他老婆从福州打来电话，要阿文带上钱去接她，阿文显得兴高彩烈，说句老实话，阿文非常爱他的老婆，无论从哪一方面，可以说连老婆打个屁他都会说是香的。立马坐车去福州，把老婆子大人接来了。他老婆跟我也很熟的。问她为什么原因，好好的生意不做了，要去福州。她解释道：家里开诊所赚的钱被人邀去做什么伪币生意骗光了，这次又听人说，可以去福州打工，有3000多块一个月，没想到去了以后，是被人贩子骗了，直到阿文拿了自己几千块血汗钱，才将她赎回。她刚来之时，也没有什么活干，这个女人一副大牌隐，无论麻将、金花、锄大地，只要是赌钱的，样样都喜欢，但样样都不精，样样都输钱，虽然打得很小，还常常乐此不疲。阿文每天晚上，一个人独自踩着人力丰轮车到处揽客挣生活费，她老婆不是找人打牌就是一个人出去跳舞。我也陪她去过，去的是三元一张票的露天舞场，我不会跳舞，只在旁边看，我发觉她并不是真心在那里跳舞，眼睛总好象是在寻找什么目标一样，对谁都在抛媚眼，我在那里实在是有些看不过去了，心里想：阿文现在还在大街上拚命的流血流汗的挣钱，你还在这里风流快活，我只好推口，先行离开了。没过多久，大家一起帮忙给她在一个私人诊所找了一份护士工作，有600元一个月，这个女人是一个标准的水性扬花的女人，年龄有40岁了，但平时保养得还算可以，看起来才30岁上下，身材也不错，大概有1米70左右，加上无限风骚，所以对那些中年人还是有吸引力的。阿琴（阿文老婆）上班不久，果然沟上了一个公安局的办公室主任，每当阿文顶风冒雨，踩着三轮车前来接阿琴下班的时候，阿琴早就被一辆小车接走了，阿文只好失望而归，这些阿文都还一直蒙在鼓里，全然不知。（这些都是诊所的老板告诉我的）为了探听虚实，有一天我约了阿琴出来，她向我说出了实的确是有这回事，她说：你看，我如果长期跟着他，他钱也没有，更不用说有什么地位，俗话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嫁给他，我得到了什么。我是坚决要和他离婚的。我赶紧劝她：你们都是自由恋爱的，还是有感情基础的，看在小孩的面子上，最好不要提离婚的事，我就是一个活的榜样。她根本就听不进去我的任何劝告。她只是说现在还没有到最后同阿文摊牌的时候，同阿文离婚是肯定的，我坚决不可能同他一辈子受穷的。我平时总是骂阿文，这个家伙，每天辛辛苦苦挣的一点血汗钱，总喜欢去买什么福利彩票，每期必买，虽然不多，也就十块左右，我说他，这个中奖机会是非常渺茫的，不如把这十块钱买菜更实惠一些。他总是不听我劝，在中了一次2000多元后，更是理直气壮了。我也懒得说他了。在了解到阿琴的真实打算后，我便找到阿文，作为关心他的朋友，我一五一十地向他说出了她老婆的行为和想法，阿文根本不相信，反而还说我是在挑拨他们夫妻之间的关系，质问我是安的什么用心，特别是他知道有几次我同阿琴出去聊天以后，更是认为我有夺妻之嫌了，天啦！人一到昏君的时候，他什么歪想法都有，我与他老婆相差那么多，身高也差那么远，天地良心，我怎么可能有这种想法呢？一气之下，我们彼此发誓，从此一刀两断，再不往来。（四）离婚后的阿文 转眼到了1998年的七、八月间，从我们分手后，已经有半年多没有他的一点消息,也许是彼此之间的倔强脾气，让我们都放不下来脸面， 突然有一天，我看见阿琴跟一个老头手牵着手地在逛商店，远远的看见，我也不好上前去打招呼，只是悄悄地避开了。一天听朋友说，阿文已经离婚了，他现在已经不在部队里边干了，出来自己租房，在街上做了一个真正的苦力（也就是我们四川人所说的棒棒）。说他现在好惨，成天沉默寡言，十分消沉，胡子拉渣，除了干活，基本上不与人交谈。 那天晚上，我找到了他的新住处，一见面，彼此默默相对，似乎都有万语千言要倾诉。阿文一脸零乱的胡须，可能有十多天没有刮过，四十多岁的人，看起来有五十多的样子，我感到心中一阵阵的痛。我请他出来吃饭，饭后，阿文醉了，嘴里不停地向我说对不起，我说，我也有错。过了一会儿，他又不停地呼唤了阿琴的名字。嘴里嘟嚷着：都是我没钱，老婆才会不要我，我没本事。我没用。我要是有钱，我老婆肯定不会同我离婚的。并死劲地捶打自己的头。我安慰他：阿琴的本质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你不要后悔，你就是再有钱，她也会离开你的。他却迷迷湖湖地说：我明天就要中500万了，我要找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气死她。唉！这个家伙，都这个样子了，还在惦记着彩票。真是贼心不死呀。末了，还在我这里借了五十元去买彩票，我看着这个我又好气又好笑的朋友，真是哭笑不得。 阿琴并没有离开这个城市，只是住到了那个公安局主任给她租的房子里，那个老头是刚死了老婆的，按广东人的风俗，要一年以后才能结婚的。可是，天有不测风云，那个老头突然被我们这个城市的打击走私狂潮给卷进了监狱，判刑5年，可这老头还算有情有义，在临进去的时候，拿出了他贪来的20万块钱给阿琴，她立即寄回老家。阿琴早就不在诊所里干了，嫌工资低，现在，又变得无依无靠，又不想去干其他活，只好去了一家按摩院做按摩女，可那毕竟是年轻女孩子的活。凭你这个半老徐娘，也没几个客人光顾。所以，到98年底，自己就回老家了。 阿文依旧干他的苦力活，依旧还在用他的血汗钱买十元的彩票，为中国的福利事业做着他的贡献。其间我也帮他找了几份工作，都是因为他干不了而告吹，他只能乖乖地做回自己的老本行。 五）老婆归来 阿文平时还是坚持不懈地买着彩票，希望一次次的升起，又一次次的破灭，我们见面每次凶都要提得那本经，象祥林嫂似的，我都怀疑他如此长期下去，神经会不会出问题。2002年的某一天，阿文怯生生地告诉我，他以前的老婆又要过来找他。我明确地告诫他：这个女人坚决不能再要了，因为她本性难移，长痛不如短痛，你已经痊愈的伤口，不能再一次地被撕裂。你已经再也经不起第二次的打击了。他却说：为了孩子（这纯属借口，他儿子都二十岁，在外面打工了）他还是想和他复合。我知道阿文内心真是舍不下阿琴的。于是，我知道我的劝告已经没有什么作用，只是警告他：第一，千万不能告诉她你有多少存款。第二，搞清楚她回来找你的真正原因。第三，切不可在一年之内办复婚手续。阿文表示接受。 5月，阿琴这个半老徐娘还是浓状艳抹地来了。阿文对她还是一如既往。我请他们吃饭接风。阿琴对我还比较信任的。没过多久，阿琴单独到我家玩的时候，她向我讲述了这四年的经过。原来，她回家后，用那部份钱，首先买空了一套商品房，花了七、八万块，这几年在家什么活也没干，花销了四、五万，回家后，她找了一个电站的职工，对方有一个女孩，他们同居在一起，没有办结婚手续，她又把剩余的钱，给她那个所谓的老公买了一台出租汽车经营，结果全部亏光了。她们的同居生活也就至此结束了。除了有一套房子外，她又身无分文了。想起孩子，她又想与阿文复婚，我表示支持。 阿文也告诉我，真是如你所预料的那样，阿琴天天都在追问阿文到底有多少钱，我对他说：狐狸的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吧。阿文似信非信。阿文在听了我的告诫之后，始终说自己没钱，有一万多块都是欠帐，没有收回来。 阿琴在这里住到年底，知道没什么油水可捞了，便自己又回了老家，根本就不提复婚一事了，临走时，阿文买了不少东西去送她，问她什么时候去复婚？她说，等你把钱挣够了吧。阿文垂头丧气而归，不过这一次，阿文经济上没受到什么损失，只好强装笑脸说：只当不花钱嫖了半年娼吧。(六)回家后的阿琴阿琴回到了老家的县城,还是奈不住寂寞,四处托人介绍老公,可只要听说了她的过去,扭头便走.与她同龄的人,嫌她太老,年轻的更是看不起她,只有去那些六十以上死了老婆的,去撬人家墙角,沟上了一个有妇之夫,被人家老婆给打得鼻青脸肿,好几天不敢出门.在县城实在是呆不下去了,又托人在市里帮她介绍,终于有人给予她介绍了一个六十多岁死了老婆的一个退休老头,有五、六百块的退休金。还没两天，马上就搬到老头家住下了，据说这老头的机器不管用了，可这风骚女人怎么打熬得住呢，不几天，又支去沟小白脸，被这老头扫地出门了。又在市里人家介绍了一个退休教师，马上又同居了，这老教师虽然年纪一把，但还是新潮，阿琴要催他办结婚证，就是不肯，美其名曰：试婚一年再说。同居了半年，突然阿琴被发现了乳胰癌，必须要做手术切除一个乳房，老教师不给钱，只好打电话向阿文求援，阿文不知内情，也没有告诉我，阿文这个家伙，只要一听到阿琴的声音，浑身骨头都软了，马上给她寄了自己用血汗换来的2000块钱。唉！善良而又可怜的阿文哟！等她把病一治好，切除了一只乳房，成了真正的独波夫人后，又被老教师赶出了家门。据说，在市里面的一个私人诊所找了一份工作，总算不至于流落街头了。2003年底，阿琴的乳胰癌又发作了，没办法，只好去把另一只也切除了，完完全全地由独波夫人变成了无波夫人了。她的价值行情也就一路下滑，介绍一个，吹一个。听朋友说，她现在还在那个诊所里干，准备有了钱后再去弄两个假波，再战江湖。目前算是修身养性了。阿文在知道她的情况后，经过我们多次劝告和警告，终于明白了一点点，只能够说是慢慢在淡忘吧。

难得有这么一位难兄难弟.患难之交见真情.

棒兄为什么不露庐山真面目呢？

罗斑斑,要我怎么露出真面目?